我那時候脾氣逐漸變得極為暴躁,動不動就罵人!罵的最多的就是我的媳婦,還罵女兒,到了後來甚至罵起我的老爹老娘。


    那個混蛋則一直住在我家,我老爹和老娘因為我的重病,老得特別快,我當時看到他們心中十分害怕所以為了躲避這種害怕我就使勁罵他們,好讓他們離得我遠遠的。


    而我的身體則一直沒有好過來。


    有好幾次我媳婦都想要出去請個別的郎中來看看我的病,但都被那個混蛋巧言令色地攔住了。甚至有一次是在我養病的房子裏,那時候我對他是言聽計從,所以他攔住我媳婦的時候,我更是劈頭蓋臉地罵了她一頓,罵的她淚如雨下,而我卻毫不自知,更沒注意到那個混蛋看著我媳婦的眼神中那種洋洋得意的神色。


    很快我就徹底嚐到了惡果。


    那時候那個銅針藥師已經卷走了我家的所有錢,三百畝的良田已經化為烏有,僅存的錢恐怕就剩下家裏的房子和老娘、媳婦身上那幾件首飾了。那個混蛋和那個銅針藥師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我媳婦發了瘋地找也沒有找到,而我依舊癱在炕上,一動也不能動。


    我媳婦回了娘家一趟,借了許多錢又請了鎮子上的名醫為我醫病,不出月餘竟然就讓我這個已經癱在炕上一年的病人下了地。這時候任誰都知道之前是那個銅針藥師和那個混蛋在耍我,或者說是要掏空我們家的錢。我怒火衝天,滿鎮子找人卻根本找不到,到鎮長那裏去也沒有用,因為我是自願被騙的,何況我現在身無分文,家裏也一貧如洗。


    經曆了這些,我並沒有真正成長起來,所以事情也沒有結束。


    我丈人跟我說要介紹我去一家雜貨鋪賣貨掙點錢,但我怎麽可能去呢,雖然當下倒了大黴,但曾經也算是富家子弟啊!況且我有身手,隻要再去賭武功,我一樣可以贏錢的。


    不過這時候家裏已經沒了什麽錢,我把我媳婦的首飾和女兒脖子上的長命鎖都搶了過來當掉了,換了錢又跑到比武場去賭。


    這個時候賭就已經不再是為了揚名了,而是真真正正為了錢。我有我的招,我不多賭,每次隻賭一百文,贏了一百五十文我就換場子再賭,果然以我的身手不出十日,竟然到手二三兩銀子,這讓我覺得把自己被騙掉的錢很快就能贏回來。


    但我忘了我被騙的不是幾兩、幾十兩銀子,那三百畝左右的良田足足值兩千兩銀子!


    很快不到一個月,我便在這些比武場裏“揚名”了。幾乎每次我去賭武功,都會有十分厲害的高手來挑戰我,別說掙錢,到最後我連贖回我媳婦的首飾和孩子的長命鎖的錢都沒有了。


    我又一無分文了。


    我不甘心,因為他們是在故意針對我,趁著我落魄故意整我!


    我直接出手去搶一個比武場的莊家的錢,那個比武場就是我第一次賭武功的地方,我想好了,搶完立馬帶著家人遠走高飛,這家比武場既然是我厄運開始的地方,就也讓它成為我厄運結束的地方好了!


    再正常不過,我失敗了,我被打得遍體鱗傷,被幾個我老爹的老友抬回了家。


    記住:不作死就不會死!


    可是我這麽作卻也沒有作死我自己,而是讓我老爹一命嗚呼了。


    是的,老爹原本就被我氣得重病纏身,這一次看到我血肉模糊地被抬回來,比上一次還慘,他就再也堅持不住,我又沒個兒子,便想著老陳家絕了後,心裏拗不過直接過去了。


    我那時有點兒發蒙,雖然好不容易養好了傷,但已經徹底傷了筋骨,每日多走幾步路都累得氣喘籲籲。這種情況讓我不知所措,整日整日地坐在屋簷下,我媳婦甚至以為我傻了。


    那時候我真得傻了。


    老娘和媳婦都出去做工,家裏早已經雇不起奴仆,於是整個宅子就剩下我和女兒,女兒還小,沒人照看就隻知道亂跑。我隻好把她關在屋子裏,自己繼續坐在屋簷下發呆。


    我老娘嫁過來後就跟著老爹過著富人家的日子,我媳婦也是如此,可是到了這步田地,不出去做工就隻有死路一條,看著老娘和媳婦做完工相互攙扶著回來,我隻能默默地流淚,我啥都幫不上。


    後來我身體稍稍好了點,能多動一動的時候,卻發現老娘已經是滿頭白發,一個不到五十的人老得如同七十一般。


    我想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決定賣掉祖宅,換間小房子和幾畝地過日子。


    可惜我又天真了,祖宅賣的錢,隻夠在鎮子的另一側買了十畝地,蓋了一間小土房,便沒剩什麽了。


    賣我地的人把這地誇得沒邊的好,可惜我、我老娘、包括我媳婦以前都從未下過地,根本看不出來這十畝地好還是次,就買到手了。


    可能地是好地,但我從來沒下過地,更別提耕地了,本想著沒什麽難度,那些普通老百姓都能種,我肯定也能,我那時候還沒意識到自己連個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我一個人種十畝地,差點沒累死。我從沒幹過農活,學著鎮子上別的老百姓的樣子幹活,慢得我自己都直想抽我自己。既然這麽慢,那就隻能靠時間磨,能看清的時候我都在地裏,到了天黑,隻要有月光,我還要下地。那時候我也知道莊稼得趕上季節,錯過一個季節整年就全錯過。到那時別說是養活一家人,就是隻養活我自己都難。


    老娘和媳婦也都不出去做工了,都跟著我下地幹活。老娘這幾年心力交瘁,雖然年紀還沒到,身體卻已經吃不消了,彎下去才一會兒工夫就直不起來,常常是一屁股坐在地裏。我說有我媳婦幫忙就夠了,讓她回去,老娘卻總是搖搖頭說多個人多份力量。後來實在吃不消,老娘終於被我和我媳婦勸回去了,照顧我女兒去了。


    以前我還總想著要報複那個銅針藥師和當年騙我的混蛋,但是下了地之後我就很少再想了,人要是累得整天沒力氣,就不會有工夫想事情。下完地回家後,我一挨到床就呼呼地睡去,跟早年比起來,日子過得又苦又累,我心裏反倒覺得十分充實。我想著這個被我敗光的陳家算的上還剩下一隻小雞,照我這麽幹下去,過不了幾年小雞就會變成大鵝,陳家到時候就能恢複祖上的榮耀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後,再過年的時候家裏終於有了餘糧,我們一家四口高興得合不攏嘴,三個大人哭了整整一個大年夜,可是轉過年剛打春老娘就病了。開始隻是頭暈,我也沒怎麽在意,想想她這幾年操心太厲害,再加上上了年紀,眼睛看不清自然會頭暈。後來有一天,老娘在燒火時突然頭一歪,靠在牆上像是睡著了。等我和我媳婦從地裏回來,她還那麽靠著。我媳婦叫她,她也不答應,伸手推推她,她就順著牆滑了下去。我媳婦嚇得大聲叫我,我走到灶間時,她又醒了過來,定定地看了我們一陣,我們問她,她也不答應,又過了一陣,老娘慌裏慌張地想站起來,可是卻怎麽也站不起來,扶著灶台也站不起來。我趕緊把她抱到床上,她沒完沒了地說自己睡著了,真得隻是睡著了。


    可是任誰都能看出她病了。我跑去找當年治好我的那個郎中,郎中看了看走到外間跟我說這病是心病加累,已經成了絕症,隻能盡人事聽天命,而且藥還很貴,要用到人參、靈芝等物。


    我把老爹氣死了,心中已經是無比懊悔,怎麽會再任由老娘因我而累死,我把十畝地又賣出去五畝,得了些錢給老娘買了好藥。因為地少了,我媳婦也不用跟我下地,u看書 ww.kans 隻在家裏伺候老娘就好。我想著有我那賢惠的媳婦貼身伺候,再加上郎中開的好藥,怎麽也會好起來的。然而老天並沒有看到我的誠心祈禱,不足半年,老娘就去世了。


    我把家裏最後的錢用來給老娘打了一副棺材,下葬到了老爹墳的旁邊,看著老爹老娘的墳並排立著,我心中不知道有多麽傷心,哭得死去活來,那時我真得第一次對老爹老娘產生了留戀之情,可惜兩人都已經聽不見看不著了。


    下葬了老娘,我帶著我媳婦和女兒回到了家裏,看著家裏的破落心中並沒有覺得沒錢有多麽讓人接受不了。此刻我更想老爹和老娘還活著,哪怕天天吃粥喝糠,隻要二老活著又有什麽關係。


    可是轉念一想,若是當年自己不是那般敗家,老爹也不會慪氣氣死;若是家中還殷實,老娘也不用過度操勞,折損了身體,空耗了壽元。


    第二天我就繼續下地幹活了,我還有媳婦和女兒要養,此刻不是繼續緬懷老爹老娘的時候。隻是我實在沒有想到,就在這時候北國竟然派了大軍壓境,上麵強行征兵,可是我走了我媳婦和女兒怎麽辦,她們娘倆回不了娘家了,因為這消息就是嶽丈央人告訴我的,他在外麵買米的時候被抓了去。嶽丈家裏當時隻有嶽丈一人,嶽母已經早就去了,而他又沒有兒子,他這一去倒也算是沒有多少牽掛,隻是央人告訴我讓我別丟了他女兒和外孫女。就算嶽丈不提這個,我也絕不會留下媳婦和女兒的,可是我該怎麽辦才好?


    就在征兵的長官來的前一天,我想到了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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