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漫卷,烏雲翻滾,無星,無月,無晴。


    藏劍山莊議事廳內,一眾中原群雄再聚一堂,每個人的臉色都如同夜空中的烏雲一樣,沉默壓抑。


    上次的聚,是為了名劍大會最後的王者所屬,而這次,則是為了一局曠世絕局,一場有關浩氣盟與正道命途的對弈。


    “王棋聖,你與康雪燭之昔日恩怨暫且不說,關於五日後棋子的選擇,在你心裏你是如何考慮的?”


    大堂之上,原本歸屬於葉英的莊主之位上,一個渣須滿麵,一身戎裝的魁偉男子雄踞其上,虎目之中一片凝重,正是浩氣盟盟主,謝淵。


    “唉,當初老夫所想,是想找幾個與老夫年歲相當的昔日故友來做棋子,縱使棋局有所偏差,但誰料想那畜生竟然一定要以少年為子,老夫的打算瞬間落空,故而現在也是毫無眉目。”


    謝淵左手下方,一身黑衣的王積薪撫須長歎,一臉的愁緒。


    若是以往,按照江湖地位而言,在座的有好幾位都是六大派中的掌門,這左手位的位置,怎麽樣也都輪不上道退隱江湖多年的王積薪來做。


    可是今天,眾人要討論的就是五日之後的對弈,作為執子人的王積薪,自然身份今非昔比,也就成了所有人中最耀眼的存在。


    “好吧,不過這也沒關係,我中原武林人才濟濟,後起新秀如過江之鯽一般,關於這八位少年棋子有何要求,王棋聖你直言就是,我等一起群策群力,不怕找不出合適之人。”謝淵點了點頭,再次開口。


    “唉,這蒼生弈乃是家師晚年所創,融百家棋局為一體,八類棋子包羅萬象,囊括了世間各行各業,若是以傳統棋子來對弈,則隻考究執子之人心中的乾坤,對棋子並無要求,畢竟死物是無法自主活動的。


    可是如今要以活人為棋子,那這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每一個份屬門類的棋子,都必須對其所屬門類的規則有著豐富的經驗,比如匠類棋子,必須通曉鍛造雕琢之道,比如伍類棋子,必須韜略嫻熟,兵法有成,比如樂類棋子,必須擅音律,懂樂舞每一類棋子,都必須是術業有專攻之人,隻有這樣,他們才可以在蘊含陰陽八卦五行八門之術理的棋局中看透虛妄,不踏入陷阱,可是要找到這這些條件都具備的人,難啊,難!”王積薪捋著胡須一陣搖頭,歎息聲不斷。


    “哈哈哈,我以為是什麽呢,原來是需要這樣的人,這有何難?”聽王積薪如此一說,謝淵先是一愣,繼而放聲大笑起來。


    “謝盟主,此話怎麽講?”王積薪不由一愣道。


    “你說要有其他苛刻條件,我等可能需要為難一番,但說到術業有專攻,這八類人,謝某現在就可以給你找到。”謝淵一臉自得的說道。


    “我中原武林,雖然以武為尊,但是各大一線勢力,卻也都各具特色互有所長,比如了樂舞一道,這武林中,又有誰能比得上七秀坊的兒女呢?這醫術一途,又有何人敢放言說自己能強過萬花神農一脈?若論鑄造技藝,這中原武林中舍藏劍山莊以外,何人敢稱尊?至於兵法韜略,嗬嗬,又有誰能比得上以軍治宗的天策府諸人?”


    “八類棋子,匠、農、商、伍、文、武、樂、醫,這其中一大半都可以在我中原六大派中找出,至於剩餘的農、商、文三子,我覺得”


    “嗬嗬,謝盟主好像忘了,我藏劍山莊可不止會鑄造和劍術,這經營一道,葉某也自認為可以盡些綿薄之力。”


    謝淵右手下方,藏劍山莊二莊主葉暉的聲音驀然響起,打斷了謝淵的沉吟。


    作為藏劍山莊主事之人,葉英雖然身負莊主之名,但卻除了修煉武學之外,其他諸事一概不過問,因而整個山莊上下事物的打理與經營,就全落在了二莊主葉暉的身上。


    像這種涉及人事調度的瑣事,葉英自然毫無興趣,所以都會交由葉暉來代表藏劍山莊列席。


    “哈哈哈,謝某真是糊塗了,藏劍山莊的兵器買賣遍布大唐所有疆域,更與域外其他諸國都有貿易往來,這商之一道,自然絕非等閑,謝某一時不察,忽略了此事,還望葉二莊主萬勿見怪啊!”謝淵聞言大笑一聲,對著葉暉抱了抱拳。


    “謝盟主客氣了,這商道一途的棋子,就交給葉某吧,我肯定會合著王棋聖的心意給他找出合適的人選。”葉暉點頭回禮道。


    “好,太好了,這八枚棋子,六枚已有著落,唯一所剩的,也就隻有農、文兩棋子了,至於這兩枚棋子”


    “這文之一道的棋子,小女子這裏倒是有一點門路。”一道女聲驀然響起,再次打斷了謝淵的聲音。


    眾人瞬間望去,現說話之人正是七秀坊坊主,綺秀葉芷青,一個以智慧名動天下的女子,“天下三智”中,就有她的一席之位。


    “哦,葉坊主有何門路,快講!”謝淵大喜,急忙問道。


    “昔年詩仙李太白途經揚州,為我七秀坊樂舞所傾倒,曾盤桓數月才離去,在這期間,小女子有幸與詩仙談詩論道,憶古歎今,因而結下了不淺之緣,詩仙離開之時曾留言,說他此番乃是應長歌門門主楊伊安之邀請,前往長歌門出任長老之位的,以後但有所需可去千島湖長歌門找他。”


    “大家都知道,長歌門中人個個都是詩書滿腹,出口成章之風流名仕,有道是自故儒俠出長歌,擁有劍仙李白,退隱宰相張九齡,詩聖杜甫、詩佛王維的他們,若論文才,門下弟子誰人能及?”


    “王棋聖需要什麽樣的文之一道的棋子,隻需將要求告知小女子,小女子即可休書一封,飛鴿傳書給李詩仙,這長歌門雖然不屬於我中原六大派,但卻也是我正道一脈一份子,借一個門中弟子,應該不成問題。”


    葉芷青麵帶笑意,聲音宛如弦樂一般動聽。


    “好,太好了,若真有長歌門弟子出山,這文之一道我等自然就高枕無憂了,現在就隻剩下農之一道了,哈哈哈!”謝淵喜不自禁,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大笑起來。


    “唉,諸位如此盛情,老夫又怎敢藏私,這農之一道的棋子,就交給老夫吧,老夫當年歸隱時,曾收了一個小徒,這十多年來,一直與老夫相伴為生,耕種於山野之間,老夫在傳他我天機一門的雜學之時,也一直在教授他五穀四時的耕作規律,想來以他的所得,應該可以勝任這農之一道的棋子。”王積薪長歎一聲,驀然開口。


    “嗯?想不到王棋聖竟然也有徒弟了,真是可喜可賀,這樣一來,豈不是八枚棋子都有著落了?哈哈哈”謝淵聞聲一愣,繼而雙眼冒光,神情中的最後一絲緊張煙消雲散。


    “就在謝淵鬆了口氣的同時,大廳中頓時響起一陣籲氣之生,所有都眉頭舒展,麵上浮起一抹喜色。


    既然棋子的問題解決了,那麽剩下的,就是執子之人的事情了。


    在眾人凝視的目光中,王積薪緩緩站起身,來到大廳中央,目光徐徐掃過眾人之後,滄桑的身子緩緩躬了下去。


    “承蒙諸位厚愛,能夠將老夫之私事定為對決內容,老夫代我天機一脈拜謝各位。五日後之局,老夫深知事關重大,故而會竭盡全力殊死一搏,老夫之生死無所謂,但是這以活人為棋,這八名少年的性命老夫實在時無把握全部保其周全,老夫內心之中,實為不忍,老夫”


    淚珠瞬間自眼中滾滾而下,王積薪聲音哽咽,泣不成聲。


    謝淵驀然站起,龍行虎步間跨至其身前,一把將其攙扶起,沉聲道:“王棋聖切勿自責,此間事由,全部乃邪道之人興起,王棋聖悲憫之心,謝某欽佩萬分,但江湖就是如此,再文雅的對決下麵,都會有血腥之氣蔓延。


    此局關乎我浩氣盟,關乎我中原正道一脈,關乎能否將十大惡人一舉瓦解,縱使期間有所損失,但是隻要能夠達成目的,那麽一切都將值得。


    我等相信王棋聖你的技藝,相信你定能贏得此局,隻要棋聖你盡力了,縱使最終八子盡折,我等也絕不怪你,你隻管放手去下就行了,其他諸事,有我,有我浩氣盟,有我中原正道一脈,所以還請你再勿多想!”


    謝淵話音落地的瞬間,大廳中,一道道鏗鏘之音絡繹響起。


    “棋聖,我等理解你,我等也相信你!”


    “棋聖你盡管放手去下就行了,我藏劍男兒甘願做你之棋子!”


    “我七秀坊雖然是一女子門派,uu看書 ukashuc但在大是大非麵前,絕不會有絲毫含糊,樂舞之道的棋子,我坊中上下,任你挑選!”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慰聲中,王積薪老淚再次彌漫,帶著無以複加的內疚與感動,再次緩緩躬身,對著眾人遙遙一拜。


    “王某多謝諸位!”


    西湖北去十裏,孤山,梅林深處寒山寺。


    夜色沉靜如水,絲絲冷風中,一點微弱的燭光在寺院中的一個房間裏閃爍不定。


    一陣衣袂聲響起,一道黑影腳踩梅樹枝,如驚鴻一般劃過夜空,幾個起落間來到寺院門前,兩道雪眸左顧右盼,見無異狀之後,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半掩的寺門裏。


    就在黑影消失不久,又是一道簌簌聲響起,隻不過相比於之前黑影帶起的聲響,此道聲音卻是微乎其微,夾雜在嗚嗚風聲中,很難讓人聽出其中的詫異。


    一個身披大氅的身影從而天兒降,輕飄飄的落在了寺院之內。


    從落地之聲上來看,後來之人的功夫顯然要比前麵那道黑影強上太多。


    輕甩大氅,來人眉頭微皺,看了看角落裏那道亮著燈的房間,眼底一道淩厲一閃而逝。


    沉默了下之後,來人深吸一口氣,步履穩健的向亮燈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屋內燈影下,一道滄桑的的聲音驀然響起。


    “是你?”


    “是我!”


    “進來吧,門沒鎖!”


    來人聞聲手掌用力,一把推開了房門。


    燈火映照下,一張威嚴而又霸氣的麵容出現了燈光中,赫然是明教教主6危樓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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