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祥愣住,片刻後慌著說道:“季道長,那可不成啊!雖然過了十年,但沒聽說官府剿匪,那些山匪應該還在呐!”


    季山泉微笑著答道:“在好,我就怕他們不在了。放心吧,就照我說的辦。”


    雲鳳也說道:“何掌櫃,聽我相公的吧,有些事我們不方便告訴你,但你不必替我相公擔心。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兒,攬不了瓷器活兒。別人連口吃的都不敢施舍給你,而我們卻如此大張旗鼓地幫你,自然是因為我們心中有數兒。”


    “夫人說得是。”何天祥點頭答應,雲鳳這話說得在理,沒有金剛鑽兒,是攬不了瓷器活兒。


    轉過天開業,何大寶來了,拱著手陪著笑臉,念叨著‘恭喜’走進來。何天祥並沒有冷臉,像對待其他客人一樣對待何大寶,安座奉茶,招呼周道。


    在季山泉看來,何天祥是個好人。


    在憐玉看來,何天祥是個軟蛋。


    在雲鳳看來,何天祥是個做生意的好材料。


    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過往的事沒有必要追究,因為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何大寶使壞或是暗算,既然如此,何大寶如今又富貴了,當然是做朋友比做仇人劃算。


    何大寶坐了一會兒,端著茶碗走到季山泉旁邊,躬著身問道:“公子爺,如何稱呼?”


    季山泉看著他微微一笑,答道:“姓季,季節的季。”


    何大寶看了一眼空座位,問道:“季公子,我能坐這兒嗎?”


    季山泉笑著答道:“坐吧。”


    何大寶坐下,看了一眼坐在珠簾後,已經換了女裝的雲鳳和憐玉,笑著說道:“公子打算在代州常住?”


    季山泉答道:“看看再說。”


    何大寶看著他問道:“公子為何選何掌櫃合夥兒?”


    季山泉也看著他,反問道:“還有比何掌櫃更合適的人選嗎?”


    何大寶一笑,說道:“兄弟我也是懂行的。”


    季山泉說道:“聽說了,你這位何掌櫃,是那位何掌櫃的學徒。”


    何大寶淡了笑意,說道:“季公子,我沒有通匪。”


    “我信。”季山泉微笑著說道:“通匪不是好玩兒的,即便官府抓不到把柄,山匪也得吃你一輩子,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則沒有必要跟山匪搭扯。”


    何大寶嗬嗬一笑,說道:“季公子是爽快人,不僅是爽快人,也是明白人。那兄弟就直話直說,這何掌櫃可是個災星,季公子與他合夥兒,兄弟擔心你血本無歸啊。”


    季山泉失笑道:“看不出來,何大哥還信這些。”


    何大寶皺眉道:“季公子,人總是拗不過天的。”


    季山泉淡了笑意,說道:“我隻聽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教人以向善為本。”


    何大寶說道:“話是不錯,但依兄弟淺見,人活成什麽樣兒,都是自己造的孽,應該由他自己承受。”


    季山泉看著他說道:“何大哥,說說你吧,你是怎麽從一個夥計,變成如今這樣兒的?”


    “我?”何大寶笑道:“季公子恐怕是想說,我一個要飯的,受了何掌櫃的恩惠,卻不知報答吧?”


    季山泉答道:“你要這麽說也行。”


    何大寶點了點頭,嗤笑道:“我知道大家都怎麽看我,但這話我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因為他們聽不懂。但季公子你不同,你是明白人,今天我就跟你說說。”


    季山泉點頭,答道:“洗耳恭聽。”


    何大寶先歎了口氣,又喝了口茶,然後把茶碗放在兩人中間的茶幾上,斜倚著茶幾,看著季山泉說道:“何掌櫃不應該可憐我。我自幼父母雙亡,靠討飯度日,人攆我,狗咬我,一年到頭兒,能有頓飽飯吃就是老天爺開眼了。為什麽會這樣?”


    季山泉微笑著答道:“何大哥是想說,你上輩子造了孽?”


    何大寶兩手一拍,說道:“季公子果然是明白人!我不僅是造了孽,還是造了大孽!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可是何掌櫃對我施恩,讓我吃飽穿暖。說老實話,我心裏感激他。但是,他逆天了!他妨礙了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何大寶停住,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放下後又接著說道:“如果不是他救我,可能我早就死了,我償還了上輩子的債,下輩子可能會好過些。可就是因為他救了我,本該還債的我,又過上了吃飽穿暖的日子。那我下輩子還得還債,興許小時候受的罪,我還得重新再受一遍!到了下輩子,他還能等在那兒救我嗎?就算下輩子能,隻要我的債不還完,他能一輩子又一輩子的等在那兒救我嗎?”


    季山泉看著他,何大寶說的這個理,你還真不好說它是‘歪理’,其實他說得不無道理。


    何大寶指著季山泉笑道:“明白人,一點就透,我喜歡。”


    季山泉一笑,沒有說話。


    何大寶又說道:“何掌櫃落得如此下場,估摸著是老天爺生他的氣了,所以他才會這麽倒黴。季公子,你可得多加小心呐!”


    ‘啪嚓’一聲,店鋪門上的牌匾掉了下來,險些將何天祥砸在底下!


    何大寶說道:“你瞧!我說什麽來著,這就來了!”


    季山泉沉默著,黴運這個東西,不像妖氣鬼氣之類的氣息,黴運是察覺不到的。隻有當倒黴的事兒發生時,你才知道黴運來了。想解決何天祥的問題,一定會頗為費時。


    何大寶說道:“季公子,要我說,你還是不要跟他合夥兒了,咱倆一起幹,我保你發大財。”


    季山泉看著他問道:“既然你想得這麽透徹,你又何必過這種好日子?為什麽不散盡家財,到街上討飯去?”


    何大寶愣了一下,笑得有些尷尬,幹咳了一聲,站起來拱手道:“日後季公子要是有意與在下合夥兒,在下絕不推托,告辭。”


    何大寶走後,憐玉從珠寶後出來,引起一片驚歎聲。


    憐玉走到季山泉身邊,福身道:“少主,少奶奶請你進去說話。”


    季山泉站了起來,走進了隔間兒。


    賓客們交頭接耳,都對季山泉的身份匪夷所思,貼身的丫鬟如此的美若天仙,那此人必是豪門貴族,說不準還與皇家有瓜葛!


    雲鳳說道:“何大寶到底也沒說,他是如何變成有錢人的。”


    “是啊。”季山泉點頭,說道:“先看著吧,看看何掌櫃能倒黴到什麽地步。”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何天祥聯係了老主顧,第一批貨準備起運了。這批貨要從代州運到並州,路線還是上回被劫的路線。


    領路的老孫頭兒十分不解,問何天祥:“何掌櫃,上回你就是在這條道兒上栽了跟頭兒,這回還走這條道兒?我老孫頭兒的麵子,在這條道兒上不管用了。不瞞你說,打從上回丟了你的貨,這十年,我也是再沒有生意了。”


    何天祥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東家的意思……這一趟,東家親自押車,你老隻管領路,別的事不用管。”


    “東家?”老孫頭兒皺眉道:“何掌櫃,你別嫌我嘴臭,就那個小白臉兒,身嬌肉貴的,別說碰上山匪,就是走這一趟,就夠他受的!”


    何天祥不想跟他解釋,老孫頭兒是個強葫蘆,除非他親眼看到,否則任你說破大天,他也不信。


    何天祥說道:“東家這樣吩咐,我也隻能這樣辦,你老就領著走一趟吧。看書 ww.uukanshu ”


    “那好。”老孫頭兒板著臉說道:“這趟要是再出了事兒,可就真不賴我了。”


    後宅裏,季山泉囑咐憐玉:“憐玉,自從我和雲鳳相識,她就是個禍星,從來就不曾安穩過。這一次我去押車,你得幫我照看好她。”


    憐玉眨了眨眼睛,說道:“奴婢沒明白,請少主明示。”


    季山泉說道:“她體質極陰,身上又有宿魂玉,容易招來惡人搶奪,自從宿魂玉跟上她,我就沒離開過她身邊,這一次我得離開,你要代替我保護她。”


    “哦。”憐玉答道:“少主放心,奴婢絕不會讓少奶奶有任何閃失的,少主早去早回就好。”


    季山泉又囑咐應靈:“守好姐姐,我帶著香包,萬一有事,尋著香氣來找我。”


    應靈斜眼看著憐玉,說道:“有她就行了。”


    憐玉蹙眉道:“我跟你有仇啊?”


    “有仇。”應靈恨恨地答道:“就因為有了你,姐姐都不像以前那樣對我好了。”


    憐玉‘嗤’了一聲,白了它一眼。


    雲鳳說道:“師兄放心吧,早去早回。”


    次日啟程,出了城門,老孫頭兒說道:“東家,緊走還是慢走?”


    季山泉答道:“怎麽走都好,你老是領路的,你老說了算。”


    老孫頭兒點了點頭,又說道:“東家,那就聽我的,咱們換條道兒走,繞點兒路,穩妥。”


    季山泉搖頭,說道:“不繞路,就走上次被劫的路,十年的利錢,我得收回來。”


    老孫頭兒一皺眉,問道:“東家是練家子?”


    季山泉微笑道:“你老就放心吧,晚輩不止是練家子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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