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泉與雲鳳對視一眼,兩人心裏都生出疑惑。人死之後通了陰陽,一向是本來不知道,不明白的事,大多都會豁然開朗,可劉華竟然不記得了,這必然是被人施了術。


    季山泉問道:“那你是否還記得,仇共才是如何害你的?”


    劉華咬牙切齒地答道:“不記得,反正是他害死了我!”


    季山泉又問道:“那你想怎樣?”


    劉華答道:“我要鬧騰死他!”


    季山泉失笑道:“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鬧騰,他是死不了的,他已經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了。”


    劉華愣了半晌,突然縱聲罵道:“仇共才,你不是人!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雲鳳看著季山泉問道:“他傻了,怎麽辦?”


    季山泉歎了口氣,說道:“雲凰,要辛苦你盯著他了。”


    雲凰現身出來應道:“師兄放心,天亮前我一定找到它的暫歇處。”


    這一夜,劉華依然是哭一陣罵一陣,完全把季山泉三人當空氣一樣。


    雞叫頭遍,劉華並沒有像季山泉想的那樣倏然遠去,而是目光呆滯地,飄飄悠悠地向北去了。


    季山泉心裏一動,跟了上去。


    避開守城門的軍兵,翻出城牆,一路追著劉華向北,直到一處山坡,劉華才鑽入了地下。


    雲鳳愕然道:“這不會就是仇共才說的那處穴眼吧?”


    說完遊目四望,辨察了一會兒,又說道:“這可是一處凶穴呀!”


    季山泉點頭,這一路追來,季山泉一直在留意周圍的地貌形勢,如果單從附近的形勢來看,這一處的確是凶穴,可要是將這一路上的形勢都算進來的話……


    季山泉說道:“咱們去山頂。”


    “哦。”雲鳳答應一聲,知道自己看差了,或者是看得格局小了。


    登上山頂,俯瞰四周,地勢連綿起伏,狀似長龍盤臥,這本來應該是一個臥龍升天局,但那一處穴眼所在,卻是龍心的位置,心為火屬,其性暴戾,取那處穴眼,難道是要做成絕煞升龍局?


    雲鳳蹙眉道:“這麽好的龍脈,皇上不知道嗎?”


    季山泉伸手一指,說道:“你看那兒,那裏的樹木似乎被人動過手腳,應該是做了局,那裏才是升龍局的穴眼。”


    雲鳳恍然道:“那這個老頭兒是為了破龍脈!”


    “不是。”季山泉搖頭,答道:“他應該是想借龍脈之氣,然後反乘龍脈。”


    “哦……”雲鳳眨了眨眼睛,說道:“這就是他要養穴的原因?”


    季山泉靜默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我還沒想清楚,讓我再想想。”


    那個老頭兒把這個局做成了絕煞升龍局,這是要斷後嗣的,沒有後嗣,難道他想自己當皇帝嗎?可他已經是老頭兒了,他就算做了皇帝,又能活幾年?


    雲鳳說道:“咱們把那個穴眼破了吧?”


    季山泉搖頭道:“不明底細,不可妄動,咱們先回去,我再跟仇大人聊一聊,即使要動,也得讓他去動。”


    回到家,門房說道:“姑爺,老爺讓你回來就去客廳,有貴客來訪。”


    季山泉應道:“多謝黑伯。”


    黑伯說道:“姑爺別這麽客氣,老頭兒受不起,別再折了老頭兒的壽數。”


    季山泉一笑,點了下頭,扭臉對雲鳳說道:“你先回房吧,我去看看。”


    來到客廳,一進門便看到首座上坐著一名老道,穿著錦黃道袍,戴著飛雲鳳炁冠,肩披絳褐法帔,鶴發童顏,法像威嚴。而且,已經修成法身。


    見季山泉進來,黑門主連忙說道:“山泉,這位是國師,袁天綱道長。”


    季山泉起手躬身道:“弟子季山泉,見過袁道長。”


    袁天綱站起身,同樣起手躬身道:“小道友有禮。年紀輕輕便修得法身,可喜可賀。”


    而後又對黑門主說道:“黑大人,恕貧道冒昧,想借貴府與季道友一敘,請黑大人暫且回避。”


    黑門主起身抱拳,走了出去。


    袁天綱微笑著說道:“小道友請坐。”


    “袁道長請。”季山泉應了一聲,走到下首坐下。


    袁天綱說道:“有句話不知小道友聽沒聽說過,叫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鬧市,小隱隱於山野。”


    季山泉明白了,說道:“絕煞升龍局,原來是袁道長的手筆,果然不同凡響。”


    袁天綱微笑著說道:“小道友慧眼如炬,也是不同凡響啊。”


    季山泉看著他說道:“弟子有一事不明,既然袁道長貴為國師,為何要更改龍脈?難道國師也想坐一坐龍椅?”


    “哈哈哈……”袁天綱笑得極為歡暢。


    笑過之後才說道:“小道友,你畢竟還是太年輕,心思也太窄了。”


    季山泉微一皺眉,袁天綱接著說道:“做皇帝有什麽好?累死累活的不說,老百姓還天天罵你。雖然嘴上不敢罵,可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在罵。至於你說‘國師’,不瞞你說,貧道一直是國師。貧道隱世一百年,入世一百年,一直在做國師。”


    季山泉看著他,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這件事不是自己這個分量的人能插手的。


    袁天綱微笑著說道:“這人世原本就是一個升龍局,隨時隨勢而變化。今日你家王朝,明日他家天下,你能說這龍脈是為一人一朝而生的嗎?再者說,龍脈變化乃是天意使然,豈是人力可控。貧道做這個局,也不過就是順勢而為罷了。”


    季山泉幽幽地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天下……這麽大的格局,的確不是自己這個分量的人能插手的。


    袁天綱微笑著問道:“你不責我傷人害命嗎?”


    季山泉答道:“唯天下計,世間征伐死傷無數,何論道長些許手段。”


    “好!”袁天綱撫掌讚道:“孺子可教,後生可畏。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有貧道在,保黑家一門此生富貴安詳。”


    季山泉應道:“多謝道長。”


    袁天綱站了起來,說道:“山泉,在京城多留幾日,有一件功德要你去做。”


    季山泉站起身應道:“弟子遵命。”


    袁天綱再次上下打量季山泉,微笑道:“了塵收的好徒弟,羨煞旁人呐!”


    季山泉一怔,剛要開口訊問,袁天綱說道:“貧道去了,願你早日得成正果。”


    季山泉起手應道:“借道長吉言,弟子送道長。”


    送走了袁天綱,季山泉將此事告知了黑門主。


    黑門主聽完之後,倒吸一口冷氣,說道:“我知道了,我得把仇共才送的禮物還回去。不過……我怎麽跟他說呢?”


    季山泉想了一下,說道:“就說那個穴眼衝了龍脈,劉華的父親曾經埋在那裏,劉華被龍脈之氣所衝,以我的修為,管不了這件事。”


    黑門主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一晃半月,刑部收到了洛陽的公車上奏,看完了奏本,刑部不敢耽擱,直接呈給了皇帝。


    皇帝看過之後,叫來了袁天綱,將奏本給他看了,問道:“國師如何說?”


    袁天綱答道:“既然敲了登聞鼓,皇上就不得不問。但這種鬼神之事,皇上又不便問。依臣下所見,莫不如指派一人,前往洛陽查問此事。”


    皇帝點頭,問道:“何人去得?”


    袁天綱答道:“近日衛國公黑炎龍在京城盤桓,不如讓他去吧。”


    皇帝皺眉道:“黑家雖然精於奇巧之道,但問案之事,怕是不明就理吧?”


    袁天綱微笑道:“皇上多慮了,uu看書 .uukshu既然牽涉到鬼神之事,也就不能算是尋常的案件了。所謂非常之事,當用非常之人,臣下以為,衛國公當得此職。”


    皇帝想了想,點頭道:“好吧,那就賜其金牌,命其即刻前往洛陽查問此事。”


    接到皇帝的旨意,黑門主並不意外,因為袁天綱在半月前就打過招呼了,隻是沒想到,敲登聞鼓的人,居然就是洛陽城門口那個書生的母親。


    三人披星戴月趕到洛陽,到了府衙,李大人迎出門外,跪道:“下官恭迎聖駕。”


    黑門主應道:“平身。”


    李大人站起來,拱手道:“衛國公一路辛苦,請到後宅歇息。”


    黑門主微笑著抬手道:“李大人請。”


    黑門主歇了一日,第二天升堂,命人將吳氏帶上堂來,問道:“呂姓吳氏,據你狀中所寫,是一隻厲鬼侵占了你兒子的屍身。你為何要告大成寺的和尚?你又有何證據指認大成寺的和尚欺瞞?”


    李大人坐在堂下一皺眉,對呀!她憑什麽告大成寺呀?她有什麽證據說大成寺的和尚欺瞞她?再說了,人家就算是和尚,憑什麽就得把知道的事告訴你呀?人家不願意說,不願意管,不行嗎?


    李大人心中懊惱,自己被她狀子上的鬼神之事給蒙了心,竟然連問案的常規都忘了。


    吳氏梗著脖子答道:“我要是告那隻厲鬼,你們官府管得了嗎?”


    “放肆!”李大人斥道:“呂姓吳氏,上座乃衛國公黑大人,奉皇上禦旨查問此案,另受禦賜金牌,如皇帝親臨!你再悖理無狀,你的案子也不用審了,先問你個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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