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凰微微蹙眉,略有些躊躇地說道:“師兄……鳳兒不會有危險吧?”


    季山泉垂著眼簾想了想,說道:“這次是個意外,我隻告訴她可以把舌尖血噴在勝邪劍上,沒想到她會直接用舌尖血去噴劉素琴,她沒有法力,拚的是命力,萬幸劉素琴是剛剛成煞……”


    說著,季山泉也是神色凝重。


    雲凰擔心地問道:“那鳳兒不會有事吧?”


    季山泉微笑了一下,答道:“放心吧,回來時我給她看過了,沒有損傷。回頭我自己去找劉素琴,你們就不用去了。等雲鳳頭不疼了,我用她的血畫幾道符。好在劉素琴是剛剛成煞,雖有煞力,但法力微弱,有雲鳳的至陰血,除掉她應該不成問題。”


    “除掉她……”雲凰呢喃著重複,臉上浮起憐憫之色。


    季山泉傾著身子看著她,溫言說道:“她已經成煞,放任不管就會成魔。她已經報了仇,也算是了結了心願,她不再有任何理由留在世上。”


    雲凰抬起目光與他對視片刻,而後垂下眼簾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停了片刻,雲凰站起身說道:“師兄,我回去陪鳳兒了,你也歇歇吧。”


    “好。”季山泉點頭。


    外麵響起曲郎中的聲音:“季道長,曲辛請見。”


    季山泉向雲凰揮了揮手,雲凰穿牆走了。


    季山泉拉開門,走到門外,背著雙手看著曲郎中,語帶譏諷地問道:“曲先生是不是又發現劉素琴的蹤跡了?”


    曲郎中一皺眉,說道:“我也是好心……”


    “錯了就是錯了!”季山泉冷冷地打斷他,斥道:“我管你好心還是壞心,留著你的話,跟那些失了魂魄的人去說吧!”


    曲郎中垂著眼簾咬著牙,消瘦的臉頰棱角分明。


    季山泉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曲郎中說道:“我是來向二小姐和季道長請罪的。”


    季山泉淡淡地說道:“向二小姐請罪也就是了,雖然我是二小姐的師兄,但我畢竟隻是一個外人。”


    說完轉身就要回房,曲郎中低聲問道:“你能放過素琴嗎?”


    季山泉側身回頭,看著曲郎中。


    曲郎中低聲說道:“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季山泉不置可否,邁步進屋,回手關上了房門。


    放過素琴……季山泉躺在床上苦笑了一下。


    什麽是放過?凡人不求甚解,隻認為不殺就是放過。實不知劉素琴枉害無數性命,若將她的陰魂驅離煞體,貶入幽冥,她將會受千百年的刑罰苦楚!


    這樣算是放過嗎?千百年後即使還能再世為人,又會記得什麽?與其多受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苦楚,何不就此消散了呢?盤桓於三界之中,受日月精華焙煉,重聚命魂,如此才是最大的慈悲。


    但季山泉不會向曲郎中解釋,曲郎中這樣的人雖無壞心,卻孤高居傲,剛愎自用,跟這種人是解釋不清楚的,最重要的是,季山泉根本就不想向他解釋。


    轉過天,雲鳳頭不疼了,季山泉又端著茶碗坐在她麵前說道:“師妹,還得放你點兒血。”


    “嗯。”雲鳳答應著,開始解手上的綁帶。


    季山泉說道:“撕開傷口更疼,還是重新剌吧。”


    雲鳳麵無表情地看著季山泉拔出勝邪劍,劃開她右手掌心,然後她攥著拳頭往茶碗裏滴血。


    滴了小半碗血,季山泉說道:“夠用了。”


    季山泉走後,雲鳳扁著嘴說道:“姐姐~好疼啊……兩隻手都不能用了,他怎麽想的,為什麽要劃傷我的右手呀。”


    雲凰一邊給她包紮,一邊答道:“他不想讓你再握劍,他要自己去對付劉素琴。”


    雲鳳一怔,說道:“那怎麽成?”


    雲凰答道:“你用舌尖血去噴劉素琴,陰陽相撞,你的命魂受到衝擊,他怕你把自己作死。”


    雲鳳蹙眉道:“用舌尖血是他說的呀。”


    雲凰說道:“他說讓你噴在勝邪劍上,沒說讓你直接去噴劉素琴,你沒有法力,拚的是命力,還好劉素琴是剛剛成煞,要不然你這條小命兒就沒了!”


    雲鳳嘟嘴道:“那得怪他,又沒說清楚……”


    停了片刻,雲鳳看著雲凰問道:“讓他自己去對付劉素琴,你能放心嗎?”


    雲凰歎了口氣,答道:“我不放心又有什麽用,本來在這件事上,我就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不讓你去也好,省得累贅。”


    “什麽叫累贅呀!”雲鳳蹙眉嗔道:“要是沒有我的血,他再有本事,能對付得了劉素琴嗎?”


    雲凰抿嘴笑道:“好好好~姐姐說錯話了,行了,包好了。”


    午後,季山泉畫好了符,又把剩下的血混上酒,裝在小瓷瓶裏,貼身放好。然後到了雲鳳房間,按八卦方位貼了八張聚陰符,貼完之後說道:“我去找劉素琴,你們兩個不要出門。”


    感覺到陰氣漸盛,雲凰看著符問道:“這是什麽符?”


    季山泉答道:“解煞符。”


    雲凰看著他,微微嘟嘴道:“師兄?”


    季山泉歎了口氣,說道:“用雲鳳的血畫的聚陰符,不過你們千萬不能跟師父說,要是讓師父知道我畫聚陰符,非打斷我的手不可!”


    雲鳳說道:“你千萬小心,如果不行,不要逞強……大不了咱們回去請師父出山。”


    “師父?”季山泉撇著嘴擺了擺手,說道:“放心吧,我走了。”


    在城裏轉了一個多時辰,季山泉也沒有察覺到煞氣,想必劉素琴已經不在城裏了。可不在城裏,又會去哪裏呢?


    想起城南有陵寢的那座山,劉素琴會不會去了那裏呢?畢竟劉素琴也受了傷,而且她剛剛成煞,估計會一時清醒一時糊塗,興許一時清醒,不願再害人,跑去山裏躲了起來也說不定。


    季山泉出了城,一路向南走,走得並不快,因為日頭還很高,白天跟劉素琴打,很吃虧的,最好是等到晚上。


    季山泉來到山腳下時,雖然天還沒有黑,卻已經看不到太陽了。一股煞氣從山裏傳來,證實了季山泉的猜測,看來劉素琴真的是躲到山裏來了。


    尋著煞氣找過來,看到劉素琴時,季山泉最後的一絲猶豫也沒有了。


    季山泉本來心裏也在猶豫,就是曲郎中說的那個話,劉素琴是個可憐的女人,即使是害了人,也屬無心之過。


    季山泉本來打算問問劉素琴,如果她願意的話,季山泉可以將她的魂魄從煞體裏打出來,雖然到了地府也是要受刑罰,但總比灰飛煙滅要好吧?


    可這一路尋來,季山泉發現這是一處陰穴。劉素琴能成煞,就是因為被葬在了陰穴上,又被陽光曝曬。她如今受了傷,就知道跑到山裏來找一處陰穴,隻能說明她心裏已經接受自己是妖怪了,也懂得如何療傷和提升法力。


    既然是這樣,那她就不會答應將魂魄打出煞體,也就談不上什麽‘善了’了。


    劉素琴坐了起來,盤起了雙腿,一雙血紅的眼睛對著季山泉。


    季山泉走到十步之內,站住了腳,從懷裏掏出小瓷瓶,拔出勝邪劍,將瓶裏的血酒淋在劍身上。


    劉素琴平靜地問道:“你是要除掉我嗎?”


    季山泉答道:“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將你的魂魄打出來,然後為你超度。”


    劉素琴站了起來,說道:“那就是說,道長是容不得我活在世間了。”


    季山泉歎了口氣,問道:“你覺得你這樣算是活著嗎?”


    “我怎樣,u看書ww.uukanshu 與你有何相幹?你為何要逼我!”劉素琴平舉雙臂,周身溢出紅光。


    季山泉說道:“你偶成煞身,非你之過,報仇血恨,亦合情理。但你枉殺無辜,我身為修道之人,便容不得你在世間做亂。”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劉素琴發出詭異的笑聲,緩緩向空中升起,說道:“你雖是道門正宗,卻又能奈我何?”


    季山泉淡淡地笑了一下,掏出兩張符穿在勝邪劍上,一張聚陰符,一張禦劍符,而後手掐法訣,將勝邪劍拋向空中。


    看到勝邪劍懸在季山泉頭頂,劉素琴蹙眉道:“你竟還有這種本事。”


    季山泉答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以為道家是怎麽對付飛屍的?”


    “我跟你拚了!”劉素琴嘶吼一聲,帶著一身紅光,突然向季山泉衝來。


    季山泉一驚,趕緊收回勝邪劍,迎頭砍了上去!


    劉素琴並不躲閃,接近時猛然抬起左臂,甩向勝邪劍。


    ‘噗’的一聲,勝邪劍斬斷了劉素琴的左臂。


    在左臂斷掉的一瞬間,劉素琴偏了下頭,本就被她的左臂擋偏的勝邪劍,貼著她的臉側斬落,削掉了她一縷頭發。


    而劉素琴的右手也插進了季山泉的肩窩。所幸季山泉看出她是要拚命,所以揮劍出去時,往下蹲了蹲,否則這一下就會插在心口了。


    季山泉抬起左手攥緊了劉素琴的右手腕,舉起勝邪劍刺進了劉素琴的心窩。


    劉素琴卻踏上一步,猛然用斷臂摟住了季山泉的肩膀,張開嘴向季山泉的脖子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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