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現在很難受,極其難受。是他的高傲自大害了他,暴怒和高傲蒙蔽了他的眼。


    如果就像之前一樣,從黑暗中逐個擊破,獵殺掉整個小隊。那麽勝利者一定會是他!


    魔神,哪怕現在已經不再是魔神。他的實際戰鬥力也不知道小隊中任何一人可以媲美的。萬年的沉澱,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更不用說他曾經攀上神位!


    不過很遺憾,他一步一步走進天問的陷阱。在不知不覺間被暴露在眾人眼前,他已經不再是魔神了!而是奧蘭德,一個在幻世攪風攪雨的大惡魔。僅此而已。


    其中微妙的差別,迪蒙再清楚不過,隻有真正成神證道成功者才能體會這道鴻溝。兩種生命維度,兩種存在形態,完全不同的世界。


    魔神奧蘭德可以調動法則,可以召喚神國,可以動用神權,可以保持神軀永動,可以恒定神力不減。


    可是大惡魔奧蘭德不行。除了堅韌的神軀和壓製凡人的神威,以及定量的神力。他就是凡人。神軀可以被打碎,就像天問做的那樣,沾染神血的武器可以反過來克製神靈。神威可以被抵抗,意誌堅定,心思純淨的凡人都不會受到太多壓迫影響。神力會有耗盡的時候,再洶湧的江河也會流盡,尤其是在水源枯竭的情況下。


    大惡魔奧蘭德戰鬥力確實不差,可是比起魔神奧蘭德實在是天差地別。


    “我說得,沒錯吧。”天問嘴角微微勾起邪意而冷厲的弧度,他瞥眼看了看如同傀儡般閉眼不動的阿薩羅特,淡淡的太陽光包裹著太陽神,他看起來還是那樣神聖純潔,“這也就能夠解釋,路西法為什麽沒有直接控製你,因為你根本不屬於諸神時代!把太陽神交托你手,不過是路西法和你達成的交易,甚至是威脅你。”


    “夠了!閉嘴!”奧蘭德憤怒地大吼,小劣魔獨有的尖銳嗓音聽起來異常刺耳,並不妨礙表達出他的歇斯底裏。“死掉的天啟者才是好的天啟者!”


    “瘋了嗎?”烏星冷笑著盯向瘋狂攻擊半透明歎息之牆的奧蘭德,眼底沒有絲毫同情的意味。


    跌落神壇?那又如何?與我何幹?


    三魔王眼中反而有些唏噓,尤其是迪蒙,他不能理解有什麽劫難能迫使奧蘭德從神壇跌落。自小聽著奧蘭德一代魔神的傳奇神話長大,捫心自問,迪蒙不覺得自己能比奧蘭德做得更好。但他不知道成神後究竟有什麽會迫使奧蘭德這樣的真正惡魔跌落在凡間的泥土。


    毫無疑問,在地獄的價值觀中,這個以一己之力摧毀天堂之門的大惡魔是個徹頭徹尾的……英雄。


    沒毛病,在三魔王眼裏,現在的奧蘭德無疑是英雄末路之時。


    遺憾的是,月之痕的價值觀和地獄不一樣。


    我不殺你,你就殺我。天啟者和後天神靈的關係在神明的插手下勢同水火,要麽這個吞滅那個,要麽那個抹殺這個。現在隻不過是月之痕選擇先下手為強罷了。很簡單的生存規則,要麽生,要麽死。


    說得好聽點,這是月之痕出現於世就已經注定了的。一群崇尚信仰、自由和博愛的人聚在一起,他們注定在風雲變幻之時抗爭,任何違背其信仰的都是他們要抗爭的。誰打碎信仰,誰就是敵人。誰剝奪自由,誰就是敵人。誰否定博愛,誰就是敵人……隻不過,神明似乎很樂意扮演這場戲的黑臉角色。戰爭,死亡,混亂,憎恨……每一個神跡都彌散著令月之痕作嘔的味道。


    信仰之間的戰鬥,本就沒有什麽對錯可言。


    笨蛋!我才是正義!


    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想法,一路癲狂,直至某一方滅亡。根本不需要什麽邏輯或理性,隻要固執己見走到最後就夠了。


    從來不是月之痕多管閑事,這些紛紛擾擾糾纏著月之痕,月之痕隻想戰到最後——活下去!


    不死不休之局,讓人無力到絕望的就是已經預知到自己的必亡,和對手的必勝。


    真是讓人惱火呢!


    天問眼底跳動起暴躁的情緒,殺氣如同山崩海嘯一般襲向奧蘭德,即使是歎息之牆也攔不住他的滔天殺意。


    “那又如何?阿薩羅特還要聽從我的命令,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隻要你們今天殺不死我,我明天就可以讓你們淚流滿麵!”


    奧蘭德歇斯底裏地嘶吼著,大聲叫囂。


    “哦?你真以為我們沒辦法留下你?”天問抖抖眉頭,說不出的冷厲。


    不正常,很不正常。


    奧蘭德絕不是沒腦子的家夥,這時候形式明朗。奧蘭德和阿薩羅特處於劣勢,雖說不可能一時半會兒落敗,但動手起來絕對討不到好處。這樣激怒他們,一定另有所圖!


    “笑話!你如果有招,必定早就動手。現在舉棋不定,肯定莫奈何我。”奧蘭德佝僂著背脊,陰冷狠厲的眼神即使隔著濃濃的黑暗也讓人渾身不舒服。“天啟者,我等你跪地求饒的那一天。”


    還在激我?到底是為了什麽?簡直就像在求死。


    天問這回反而沉默不語,冷冷地隔著歎息之牆看向奧蘭德。


    “殺了他。”凱裏奧的殺心比誰都重,作為殺戮魔皇的他,沒有什麽不敢殺的。


    巴卡爾不耐煩地打個鼻響,魔焰的火星子從鼻孔跳出來:“雛龍,我可以纏住他。你們要想辦法殺死他。”


    迪蒙沉默不語,似乎陷入某種沉思,自從見到阿薩羅特後,他就有點分心的樣子。


    月之痕沒有說話,隻有黑龍夜耀不安地在黑岩地上留下一道道爪印,回頭看了軍團長一眼,又警惕地看向奧蘭德。


    奧蘭德真的很強,哪怕失去神格,其戰鬥力也不是二流神靈能夠比擬的。小隊之中沒有誰能夠保證自己在一對一廝殺中能夠覆滅奧蘭德,哪怕是天問也沒把握。更何況還有一個太陽神!那可不是擺設,太陽神權對亡靈的克製太大,天問的手段大多失效。


    隻能交給月之痕和三魔王。


    至於留下奧蘭德的能力,天問有,而且還不止一種。真正讓軍團長覺得棘手的反而是奧蘭德的態度,很明顯有蹊蹺。


    是在詐我?還是演技不足?


    勝利唾手可得,反而愈加謹慎。


    天問的眼睛半閉半合:“真的嗎?那你為什麽還站在這裏和我說話,轉身離開不是更好嗎?你是不想離去呢?還是……不能走?”


    奧蘭德隻是如同猛獸一般低吼著,並不說話,帶著腐蝕性黑暗神力的惡魔爪往半透明的歎息之牆上緩緩抓撓著。


    小劣魔獨有的陰鷙邪惡感灌滿雙瞳,黑暗神力被歎息之牆不斷抵消,卻不妨礙他書刻心中的憤怒和仇恨。


    仇恨?


    天問半閉的眼睛睜開,是的,仇恨,他清晰地嗅到這種味道。熟悉、排斥……親切。他是一切的終結,所有的反麵。仇恨,多多少少還算是近親。


    那麽,你在仇恨誰?為什麽要仇恨?


    你到底……在憎恨什麽?身為曾經高高在上神靈的你,為何跌落神座?為何屈從於路西法的命令?


    天問的瞳孔在濃鬱的黑暗中顯出更深沉的黑暗,那種幾乎要把黑暗都一同吞噬的黑暗,可怕而深邃。


    不論是月之痕還是三魔王,都在天問流露出這種奇異氣息時選擇了沉默。似乎整個地底世界隻剩下奧蘭德不依不饒的低吼和黑暗神力被歎息之牆阻隔在外的湧動聲。


    “殺。”天問平靜地吐出一個字眼,平淡而空洞,卻充滿不可抗拒的惡意,讓一切生物都本能地產生恐懼感。


    黑暗在天問身邊似乎比黑暗神力還要濃鬱,包裹著他,如同在護衛主人。


    “亡靈天災,永夜!”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刹那間,所有人感清晰地感受到空間出現的異常,更加死寂的黑暗在緩緩侵蝕這個世界。


    緊接著,他們就發現天問和阿薩羅特消失在了地底世界。


    “纏住他,等我回來。”天問輕飄飄的聲音從不知名的虛空傳來,給了他們信心。投影的歎息之牆在黑暗中消散。


    天問可不覺得失去神格的魔神能夠威脅到月之痕,況且巴卡爾和迪蒙都在鎮場子,甚至戰術安排得當,殺死奧蘭德也不是不可能。


    而天問現在需要麵對的就是……


    一輪璀璨刺眼的太陽撕裂了亡靈天災的永夜夜幕,前所未有的陽光普照在這投影的應天城。


    恢複神智的阿薩羅特!


    說路西法老謀深算不是假的,對阿薩羅特的控製大概是因為奧蘭德和阿薩羅特不處於同一個空間而被遮斷。阿薩羅特借此恢複神智——就是為了算計天問的亡靈天災!


    獨戰阿薩羅特!


    天問眼底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彩,他毫不避諱地注視著那個掛在夜幕之上的太陽,戰意升騰。


    “你來了!天啟者!”滿是憤怒的語氣,很顯然,無法反抗路西法的太陽神選擇遷怒於天啟者。


    不過,任誰都會憤怒吧。


    如果不是天啟者,神明就沒必要節外生枝。路西法不會成為代言人,諸神時代不會到來,黃昏使者和黎明使者不會平白無故慘死於天啟者之手,太陽神不會淪落為傀儡……這一切的一切,怎麽想都是來源於天啟者的災禍!


    “又見麵了,阿薩羅特。”天問在兜帽下邪笑著,亡靈天災獨有的扭曲法則在他身邊纏繞著。一道道滿是惡意的視線從各個陰暗死寂的角落匯聚向天空中的阿薩羅特。


    “你,被太陽淨化吧!”阿薩羅特再也遏製不止心頭翻騰的怒火,啟示浩蕩回響。太陽如同溢裂一般,焚天的太陽神火流出來,把亡靈天災的夜幕都灼出一個碩大的窟窿。


    天問眼皮跳了跳,太陽神權實在太克製亡靈屬性了。


    “永夜的秩序,不需要多餘的光。”天問對虛空攤開雙手,永恒之書浮現出來,在精神力牽引下極速翻動。“泯滅!”


    用魔法對付神權,天問當然還不至於天真到那種地步。神秘,屈服於更高的神秘。大部分魔法在神力和神權麵前隻能算是低等神秘。


    不過,天問可不是一般人啊。


    死神的玫瑰,既不科學,也不魔法。但事實就是天問蛻變出了神軀,一身確確實實的神威,這還隻是在個體內部的變化,最重要的就是對世界特權。


    所謂神權,就是神靈通過對世界法則的洞悉,並且做出短暫改變,這就表現出各種各樣的神權。神靈的特權,就是這麽會事。


    死神的玫瑰通過換血儀式,天問恍恍惚惚推開了這扇大門——神權!


    第一次使用亡靈天災把失落之城應天城投影於亞位麵,寄托在不穩定的虛空中,削弱世界法則的影響。又加上死神的有意縱容,以及昂什納多喪鍾的輔助,天問才能勉強改變輪回法則。可是現在的天問,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扭轉輪回——嗯,當然,前提是死神依然給天問這個麵子。


    而在一個封閉空間裏方便自己最大程度扭曲法則,這就是——神國!


    於是,在阿薩羅特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漫天的太陽神火竟然被黑暗慢慢蠶食,根本無法靠近那個天啟者。


    “你成神了?”阿薩羅特臉上露出駭然神色。不由得他不震驚,從來沒有神靈能在短短時間內鞏固神權、凝聚神國,更不用說抹滅太陽神火這樣高級神權!簡直難以置信!


    天問左手無名指摩擦著昂什納多喪鍾細鏈,邪笑不止:“哈哈哈,你在恐懼,阿薩羅特,你在恐懼。”


    “閉嘴!吾乃最勇者,戰無不勝!”


    這是言靈神權,很無賴的神權。阿薩羅特在萬年征戰中凝聚的必勝信念,如果你沒有比他更堅定的信念,或者沒有擊碎這個神權的能力,那麽阿薩羅特就會一語成真。


    “你的神話要終結於我,我是萬物的終結。而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


    萬物的終結,沒毛病。


    天問邪笑著,肆意猖狂,殺氣凜然。永夜的應天城在他的笑聲中沸騰起來,無數吸血鬼在法則驅使下展開蝙蝠狀翅膀,撲扇著衝向阿薩羅特。uu看書 w.uukanhu


    “愚蠢!”阿薩羅特怒喝一聲,浩浩蕩蕩的神威和太陽神火猛然爆發。璀璨的金色火焰團占據了應天城的上空,無數的吸血鬼就像飛蛾撲火一般紛紛泯滅於虛無。


    天問臉色不變,隻是靜靜看著。


    吸血鬼撲向太陽,這是肉眼所能見的。但在神靈的視界中,扭曲的輪回法則和扭曲的太陽法則在虛空維度瘋狂碰撞。


    吸血鬼死去又複活,複活又死去,不知疲倦,不畏死亡,本就是投影的它們隻會遵從主人的命令,哪怕這個命令荒誕無稽。


    局勢似乎就這樣僵持了,太陽法則無法奈何輪回法則,輪回法則也無法奈何太陽法則。


    天問眼簾垂了垂。


    “你以為苟且之日到了嗎?天啟者!大難臨頭!”阿薩羅特怒吼出聲,誠然,有言靈神權在身,阿薩羅特講道理應該更有優勢才對。但先表現出不耐煩的反而就是阿薩羅特。


    這不是,很有意思嗎?就像奧蘭德為何要不斷試圖激怒天問一樣,很有意思呢!你們似乎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太陽神國,屬於我的永恒國度啊,從太陽船登岸,邀於恒古!”


    “夠了,”天問輕蔑一笑,麵對幾乎破碎的天空,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對於阿薩羅特召喚神國沒有絲毫擔心。“我已經厭煩了你的無趣表演,你該退場了。”


    璀璨的太陽光幾乎要把天問吐納進去。


    “把我的杯澆在他頭上,我的舉杯者,克萊德!”天問殺氣凜然地笑著,猙獰冷厲。


    “你才是大難臨頭!阿薩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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