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天問來說,幫助逆風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他不覺得這樣做是好事。


    天問最後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隻是讓逆風三思而行。對於別人私事的決定,天問也不好指手畫腳。他是師,而不是其他的什麽人。


    最終月之痕小隊輕鬆愉快地回到摩絲莊園,拉上娜西阿姨和伊麗莎小姐在魚塘邊燒烤。歡聲笑語中,似乎根本沒有戰爭這回事。


    大家在魚塘上懸空的木板架子上一字排開,晃悠著白淨的腳丫,跟著娜西阿姨學唱著不知道哪個民族的歌謠。


    空靈而輕快的齊聲清唱,似乎能洗滌靈魂。


    雖然天問很享受這樣安逸而單純的生活,但如果繼續沉溺其中,這份安寧可能就會被戰火燒成飛灰。作為軍團長,他需要未雨綢繆,就算必敗之局也不肯輕言放棄——失敗和認輸是兩回事。


    如果說這回神明把神跡降給地底世界,或者地底世界的某個種族,那麽天問不得不防範一下,尤其是黑暗精靈卓爾祭司這些出了名的反水專業戶。


    天問自己一個人被大陸組織背叛並不是很在意,但如果整個聯盟被黑暗精靈反水狠咬一口,恐怕麵對惡魔的時候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了。


    還有就是西部那些心高氣傲的精靈,就算這次被惡魔打掉了牙也會往肚裏吞。月亮嶺和哨兵嶺很可能是撐不過今晚了。惡魔隻要以此為突破口,再攻破巴珊要塞,撕裂女王庭院,就可以輕易捧起月亮井的泉水痛飲。介時,聯盟就要麵對正北方、西北方和西方的三股惡魔軍隊,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地底世界和地獄聯手,聯盟這邊就差不多可以宣告滅亡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把那些死要麵子活受罪的精靈拉進聯盟的陣營,弄清楚地底世界那邊具體的情況。


    聯盟的細則可以慢慢談,但現在務必要把精靈拉攏進來。不僅要拉攏精靈,連地底世界中沒有投靠地獄的勢力也要拉攏過來,否則幻世大陸根本沒有勝算!


    “不要想太多哦。”坐在天問身邊的娜西阿姨突然笑著把他拉入自己懷裏,天問溫熱的鼻息噴在敏感的肌膚上讓她動作一滯,卻並沒有放開的意思,繼續摟著天問。


    “不管外麵變得怎麽樣,這裏永遠是你的家。”娜西阿姨輕聲道,溫熱的薄唇吻在天問的眉心。


    天問抬起頭,看著娜西阿姨近在咫尺的白皙臉龐,愣了一下,隨即喜笑顏開:“我知道了。”


    “我也要抱抱。”坐在娜西阿姨另一邊的小蘿莉叫了一聲,腦袋就蹭進娜西阿姨懷裏。


    旁邊的月之痕很快就噗嗤一聲輕笑出來。


    安靜的夜晚,在中央平原與鮮花平原銜接的地帶,費羅城郊的摩絲莊園顯得寧靜祥和。漫天的繁星是現世城市中難以享受到的美景。


    些許蟲鳴在花圃裏響起,唱著秋天的歌。


    月之痕在摩絲莊園二樓的房間裏相擁而眠,那張特意準備的大床顯得異常溫暖。


    一夜無話。


    次日早晨,月之痕精神飽滿地離開了摩絲莊園。很難得的是連傾語這個貪睡的小蘿莉都能精神抖擻。


    嘁,才不會告訴你們昨晚大家都在睡覺的時候有一次秘密的精神力交融呢!


    現在戰事非常緊張,不用伊麗莎小姐整理最新的情報,月之痕也猜的到月亮嶺和哨兵嶺已經失守。天塹要塞那邊已經如火如荼,惡魔和聯盟都殺紅了眼。


    飛鷹要塞暫時沒有爆發戰鬥也可以說在天問的意料之中。如果緋的情報無誤,那麽惡魔和地底世界,或者說和地底世界的某個種族達成不可告人的協議,現在準備演一出圍點打援的好戲,狠狠坑聯盟一把。


    月之痕在軍團長的帶領下很快來到了天塹要塞,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地底世界的代表已經在和幻世大陸各族代表求助,談判協商援救事宜。


    嗬,利用情報不對等嗎?朋友,這都是咱完玩剩下的把戲啊。


    現在,麻煩的是聯盟並不知道這一點,而身為惡魔的天問在聯盟會議上恐怕沒有足夠的發言權,飛鷹要塞現在駐紮的軍隊主要是獸人的精銳和人族的獅心軍團和邊防軍。湊合個兩百萬左右的戰鬥力,堆進一千萬的惡魔裏恐怕連浪花都不會濺起來。


    更糟糕的是,聯盟並不知道地底世界的反水意圖,連月之痕也不知道具體是不是黑暗精靈準備反水——目前隻能說黑暗精靈反咬一口的可能性最大。


    憑借各自的背景,月之痕要進入會議並不是難事。天問,百年來唯一新晉亡靈法師名義上天災會議預備議長。仙音,身兼百年來第一個降世的天使和審判庭預備庭長。緋,新一代的恐懼使徒,陰影之地陰影王的唯一候選人。烏星,新一代噩夢撕裂者,傾語,新一代控靈者,賢者會議特別培養的大陸守護者,橙色賢者指定繼承人。


    嘛,仔細想想,月之痕也算是大陸未來最高權力和最高武力的聚集地了吧,排得上號的大陸組織未來接班人都在這裏了。


    “請務必在中午前發兵營救,每拖一秒鍾就有無數的戰士犧牲在惡魔的爪下,這是毫無意義的犧牲!這是無辜的血!”


    月之痕一踏入會場就聽到這樣擲地有聲的演講。


    嘛,那個卓爾祭司嗎?


    不少人的眼睛在瞬間眯起來,又很快恢複平靜的樣子。


    相對於昨天的談判會議,今天的人數明顯要多得多,甚至有風係法師在引導氣流免得空氣太惡劣。


    想想也是,陰影之地和那些大陸組織雖然不太對盤,但好歹都是為了守護幻世大陸,分享情報什麽的,他們還分得出輕重緩急。


    這裏有不少熟麵孔,大多都在北漠見過麵。那時候大家圍坐在末日熔爐下,還可以有說有笑……嗬,現在有必要把殺意埋在眼底對我假笑嗎?


    厭惡虛與委蛇,既然大陸組織的首領大都在場,那也沒月之痕插手的必要。天問帶來月之痕沉默地找個位置坐下,高冷地一言不發,甚至連神秘鬥篷的兜帽都沒有摘下來,就垂著腦袋坐在那邊。


    月之痕有樣學樣,擺出一張張撲克牌般的冷漠神色,如同雕像坐在那邊。擺明了和惡魔大人共進退。甚至傾語把臉色沉下來的時候,竟然從萌萌的臉上顯露出若有若無的冷傲威嚴。


    月之痕的到場讓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天問是惡魔的事情在高層之間已經不是秘密,甚至是必知事項。


    但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心照不宣的默契反而讓氣氛愈加尷尬。


    最終還是得有人扮演這個壞人。一個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婦女開口:“天問議員,以下內容似乎還不是天災會議的非常駐議員可以參與的。你看,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天問依然垂著頭,還沒有什麽反應。坐在那邊的查爾斯和米希爾就先不高興了,臉色沉下來,雙手捏著椅子扶手,就要發作。淡淡的帝王威壓已經開始散步開來。


    帝王威壓,這不是什麽虛無縹緲的東西,隻是比較抽象而已,就像位格概念一樣。身為王者的王道修養自內而外散發的、類似於龍威的壓迫感。所以幻世曆史上不少帝王微服私訪也很容易被人認出來。別人看到他的一瞬間就會產生“這是王”的感受。哪怕帝王化裝成乞丐。


    很顯然,這位大陸組織的代表一時忘記了米希爾、查爾斯和天問之間的關係了。


    “這樣嗎?”帝王威壓讓大家尷尬不已的時候,天問那獨有的溫柔而虛無縹緲的聲音響起,讓逐步攀升的帝王威壓瞬間收回。


    雖然帝王威壓不會對任何人產生真正傷害,但無論哪種智慧生物都會被壓迫,就算至強者也不例外——除非是神明或者同為王者。嗯嗯,就算神靈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這種感覺可不好受。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回避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天問紋絲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嘴上這樣說但身體根本沒有挪動的意思。


    “但是……”


    這樣一個轉折詞卻讓會議廳裏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他們一瞬間回想到這個惡魔曾經做過的種種事跡。突然聯想到如果真的把天問逼到地獄陣營離去,恐怕真的是大難臨頭。


    雖然天問在大陸上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太過於突出的戰略能力,但就他的身份和在聯盟裏已經探聽到的情報來說……這個家夥很危險!


    對於地底世界來說,這個男人更是可怕。你永遠不知道他手裏還藏有多少底牌,也不知道自己在對方麵前暴露了多少自以為是的手段。這種無力的感覺,他們深深體會過。


    一個轉折詞把會議的氣氛推至極其緊張的冰點。緊張的視線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天問披著鬥篷仿佛坐在聚光燈下談笑自若。


    如果天問堅持參加這場會議,聯盟這邊不論是否派兵接應地底世界的軍隊,最後的結果一定是聯盟損失慘重或者地底世界全軍覆沒。到時候天問就百口莫辯,畢竟是先手情報的惡魔,一切損失都會歸到天問頭上。


    但如果天問這時候離開,大陸組織一樣會認為天問是欲擒故縱,通過其他手段獲得情報,同樣是無解。


    但是……


    “你想說什麽?”地底龍代表沉聲說道,他額頭突出的兩支龍角尖尖地指向身後的水晶燈,看向天問的眼神有些不善。


    “會議的討論,不會有結果。”天問冷冽的聲音仿佛是來自未來的冬風,寒冷徹骨。


    “你說什麽!天問議員,不要質疑聯盟會議的決議!”很快就有人跳出來指責天問。


    “我說,會議不會討論出可以切實施行的方案。”天問平淡的語調,似乎陳述一個事實。


    “飛鷹要塞駐軍差不多兩百萬,再算上地底世界的軍隊,樂觀點估計四百五十萬。總共六百五十萬,如果是突圍普通軍隊一千萬的阻攔是可以一戰的,很可惜,對方不是普通軍隊。”天問緩緩分析起來,“諸位已經知道這個情報了吧——惡魔大軍總共約三千萬。剛好兵分三路,一路進攻天塹要塞,一路包圍地底世界軍隊,一路攻擊精靈的月亮嶺和哨兵嶺。”


    月亮嶺和哨兵嶺失守的事情,天問並沒有說,說得越多對自己越不利。


    “如果聯盟在這時候選擇救援地底世界的軍隊,回歸的途中可能遭遇三麵遇敵的情況。在曠野上沒有防禦,恐怕是有死無生結果。”


    巨人族的代表沉聲開口:“那麽聯盟是放棄支援了嗎?就眼睜睜看著我們和惡魔廝殺嗎?如果聯盟是這樣,那我巨人一族退出也罷!”


    “很抱歉,幻世大陸並沒有拿活人殉葬的習俗。”天問針鋒相對地回應。


    月之痕卻終於露出一個麵無表情之外的表情了,那是——微笑?


    這麽激動而虛偽的表現。朋友,不是我說你,但你的演技真心不行啊。


    “天問議員!請注意你的言辭!你無權代表聯盟會議做出決定!”很快就有人出來製止天問。


    但天問一般是不會在意這些毫無誠意又毫無善意的語言——如果語言雄辯有力就能堅固信仰,我的舌頭還會沉默嗎?可笑!


    “但聯盟也沒有眼睜睜看著盟友送死的習慣。”天問兜帽下的腦袋抬起來一點,一道有如實質的目光看向巨人族代表。“再過六天,南部的嘯林軍和衛兵團已經烈焰步兵團就能滿載著糧食抵達飛鷹要塞,三個軍團整合完畢相信有更大機會配合救援突破。地底世界隻需要堅守六天。”


    那個挺直腰杆盤腿坐在地上的巨人戰士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手指互相撚了撚:“曠野上和兩倍的惡魔作戰怎麽說?”


    “想想看,你們是怎麽來到幻世大陸的?或者說,你們是怎麽打開空間通道的?”天問笑眯眯地開口反問。


    天啟的異象大多不會是稀鬆平常的事,毫無疑問,那是神明的神跡抽象投影給天啟者所形成的異象。


    老實交代吧,真相隻有一個!


    “絕無可能!”黑血獸人祭司突然暴躁地站起來,連帶著地底世界那邊的代表都麵色不善。


    同樣的,大陸組織這邊的領導人臉色也有些不悅。他們都知道兩件事——第一,地底世界是通過手段打開空間通道而不是正常規律接入,很可能本身就是帶著侵略目的而來的。第二,那個該死的惡魔知道這件事!


    這樣的想法讓他們覺得自己被天問背叛了。


    看到他們憤怒的表情,天問隻想推推眼鏡,然後冷笑嘲諷:人類的劣根性啊。


    當然,現在不是裝逼的好時候,天問感覺自己再裝下去恐怕他們就要惱羞成怒,這時候撕破臉皮對誰都沒好處。


    布局,最基本且淺顯的原則——盡量增強己方,盡量削弱敵方,還有就是盡量排除不穩定因素。


    很明顯,在月之痕眼裏,那個神跡就是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看來,地底世界手裏還捏著至少一個神跡。


    天問再次掃視過所有人的表情,以強大精神力做後盾把細節一個不落地收入眼底。微表情的情緒分析和心理推導分析——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地底世界隻捏著最後一個神跡。


    如果猜測沒錯的話,地底世界是共同享有這個神跡的,或者說某個地底世界種族擁有這個神跡,卻迫於某些原因不得不共享出來。現在剩下對軍或者對城神跡……這些都不重要。那麽也就是說,在地底世界內部的討論中準備叛出聯盟的種族一定會大力支持使用這個最後神跡,撐到可以幹一票大的,然後做投名狀奔向地獄的懷抱。


    好吧,怎麽形容都不過分,和地獄那些惡魔進行軍事合作這種想法隻能說愚蠢至極。唔,也不要想著和月之痕的軍團長合作,這貨絕對比地獄那些惡魔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想妖族和人族開戰期間,月之痕在軍團長的帶領下……算了,我們還是想一點正麵的事情吧。


    “活著才有未來,不是嗎?”


    天問淡笑的聲音在地底世界代表的耳朵裏,聽起來異常欠抽。地底龍代表甚至一隻手長出鱗片和利爪。


    喔喔,老兄,你看起來有點暴躁。


    天問一點都不虛,雖然大陸組織看天問各種不順眼,但如果地底世界那邊真敢暴起傷人,大陸組織的人一定會拚命保護天問的。這裏麵涉及到一些政治和利益關係,就不要深究了。


    卓爾祭司和幾人交換了無奈的眼神,黑血獸人薩滿祭司表示自己失態以後就沉悶坐下。


    卓爾祭司咬牙切齒地瞪了天問一眼:“我明白了,我們會盡力支撐六天時間,請……”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啊。”天問那欠抽的聲音又響起了,“我又不能代表聯盟做什麽決定。”


    退一步講,大陸組織視而不見或者擋不住,天問也不虛,層出不窮的後手和底牌才是軍團長的底氣,不是說單純的武力什麽的。你看見了嗎,異教徒舉起酒杯灌瞎了自己的眼睛。


    “就這樣,你們慢慢聊,我先告退了。”天問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緩緩站起身,對於看他不爽的大陸組織,天問雖然不會報複,但惡作劇什麽的。


    嗯嗯,不是惡作劇,是為了讓他們保持警惕。


    “以上,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可是,惡魔呀。”帶著月之痕飄然離開後一句飄來的話硬生生把在座的大陸組織領導人惡心得不輕。


    對啊!這貨是惡魔啊!


    哈,小樣!跟老夫耍心機,你們都太嫩啦!老夫乃江湖人稱心機小王子,他們說的心機boy就是我啦!


    咳咳,好像一不小心自黑了什麽。


    走進傳送陣的時候,月之痕在傳送陣的淡淡光輝中消失。uu看書ww.uuanshu 而在距離精靈森林西北部最近的遷南鎮出現了月之痕的身影。


    這個略顯慌涼的小鎮,破舊的教堂前,月之痕重新整合了隊伍。


    披著神秘鬥篷的亡靈法師突然消失,隨後從破舊教堂裏走出帶著淡笑的天問。月之痕也嬉笑著收起手裏的相位傳送卷軸,和一係列保命護盾卷軸。


    屍骸分身嘛,不要計較那些細節。


    最後的話,怎麽可能是為了惡心那些大陸組織的領導人呢?雖然月之痕已經猜到了叛出聯盟的種族,但沒有證據。最後的話就是為了引導會議去發現那些破綻。


    言多必失。


    “我們去精靈森林嗎?”傾語親昵地蹭著哥哥腰腹間的肌肉,嗅著哥哥身上迷人的味道。


    “嗯。”看到月之痕一張張笑臉,天問也笑了起來。月之痕才是讓他放下戒備和偽裝的地方,讓他重新變成天問而不是別的什麽人。他不需要費心去揣測月之痕的想法,也不需要去掩飾內心的想法。有話直說,喜悲無掩。在這裏,他不是那個算計世界的惡魔,也不是被世界背叛的亡靈法師,他就是天問,他是月之痕的軍團長,是月之痕的一份子!


    “我們,去精靈的地盤……”天問伸出雙臂搭在最近的仙音和烏星的肩膀上,大大咧咧地笑露一口整齊白牙,“胡作非為!”


    “笨蛋!會不會用形容詞啊!就沒聽過這麽形容自己的。”


    “啊哈哈哈,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哥哥真笨!那叫為非作歹!”


    “……你們真不愧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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