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住眩暈的衝動,隻覺得眼前一黑,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令我感到頗為意外,居然到了我我幼年的房間。


    我的櫃子上擺了兩隻巴掌大的鐵皮青蛙,一隻紅色,一隻青色。


    每天早上我醒來都能看到它們,這一段記憶是我在二公的家中所留下的。我起身,走出了屋外,隻見二公在院子中間的石桌上擺弄著什麽。


    這時我才發現,整個人看東西的視角都矮了一些,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隻有七八歲,更確切的說,我仿佛一個局外人,隻有意識附著在這具身體上。剛才我覺得甚是奇怪,因為那兩隻鐵皮青蛙都在我童年的幾次搬遷中已經不知所蹤了,隨即又釋然了,這是在做夢。


    二公花白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很是耀眼,他戴著老花鏡,桌子上是一堆小木棍,粗大的手指不時地撥弄著什麽,口中念念有詞。


    “宿鳥焚巢,大星沉落,隱姓……埋名多……少年。”


    “鷹鵲同林,北鬥明滅,大江……東去浪……浪連。”


    我見二公似乎在唱戲,便無心想去叨擾他的雅興,剛準備轉頭去擺弄些小玩意,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二公手下的枯木枝。


    這是一些很平常的枯木枝,唯一有些不尋常的便是它被人工整理過,粗細均勻,約莫十歲小孩子的小拇指長短。


    我走進了才看到,這些枯木枝擺成類似八卦的形狀,中間困著一隻被剪去了翅膀的毒蜂。


    毒蜂在八卦圖爬行,顯得很是焦躁,事實上,在我看來,它隻需要直接爬上枯枝就可以逃走,完全不必要按照這些迷宮般的路行走。


    我覺得很有意思,便跑到另外一個凳子上坐著,隻見二公擺著擺著,眼角突然湧出兩行淚水。


    “二公?”我試探性地問道。


    這個時候二公才回過神來,寵愛地摸了摸我的頭道:“慎兒啊,世間風雲變幻,有些因果,我們這一代人承擔便好……老夫惟願不要強加於你們頭上……”


    我自然是聽不懂這些奇怪的話,便掙脫開二公的懷抱,蹦著跳著去玩兒去了。


    隻聽到後麵幽幽的傳來二公的聲音:“天降隕鐵墜神州,製棺入符四門合,無緣尋得天官印,此生漂泊白雲澤。”


    如果不是這一場夢,我一定不會想起這曾是在我童年時真實發生的場景,隻是為什麽會突如其來地來這樣一場夢?


    夢和自身有關,冥冥中是什麽在指引著這一切?


    我依舊停留在二公的院子裏,仿佛一個旁觀者看著幼年的我。


    現在回想起來,二公的確是一個很神秘的人,無論是在我小的時候經常沒有征兆地外出,還是教我功夫的時候的無所不知,都說明了二公身上有著我不知道的秘密。


    摸金一門有四個分支,分別是分金、定穴、開土,啟棺。這四個分支自明末張天師之手開始。


    摸金校尉自曹操創立以來,多在亂世興盛,盛世隱秘。行事極為小心,二公是啟棺的門人,手上的功夫出神入化,可謂是無物不破。


    可是這麽多年,其他三個分支的人全然沒有消息,最為神秘的分金和定穴兩門都沒有門人現世。


    我在夢中靜靜思忖著,覺得這個夢居然如此真實,毫無混亂,不禁起了疑心。


    夢往往是很多碎片化的記憶和意識,很少有整個完整的夢,即使晚上的記憶非常清晰,第二天醒來也依舊可能什麽都記不起來。


    我看著年幼的我在院子中玩耍,二公在石桌上拿出一張紙,上麵用毛筆小楷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年幼的我跑過去,看了一眼便走了,隻是這一眼,我便能知道我那時候究竟看到了什麽。


    那信上如此寫道:“兄勿念,雖世道尚好,然摸金四門不全,吾早年獨斷於sx致南派傾覆,有大罪於身也,縱九死亦難還。然北派屢遭打壓,兵眾剿匪如大網臨hn派乃得存。吾輩已老,雖摸金斂財無數,老來膝下無子,命乎,運乎。今葉家尚有二子,天資聰穎,願其挽狂瀾於既倒,不使吾南派絕蹤於世間。珍寶珠器埋於地下,日久生鏽,吾南派四門之技藝深得易經之理,然兄日久生疏,覬覦之輩甚多。摸金符當封存於金木,以待後背尋之,此乃天緣,吾輩不可強求。吾聞南海有一水墓,是為海眼,此番造化甚大,吾去矣。”


    二公拿著寫封信,呆滯了很久,終於收起來了,信上滿是折痕,顯然經常打開看。


    我不禁猜測起來,寫這封信的人是誰?為何稱我二公為兄?信中提到的過失乃是馬三爺所為,莫非是他?


    馬三爺乃當時南派頭子,掌管南方五省的地下古董交易,身份顯赫,uu看書 ww.uukashu 地位超然。在這些幫派中地位高低是很有講究的,這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封信,讓我窺見了天大的秘密,馬三爺,那可是腳動一動,整個地下古玩市場要抖三抖的人物,家財萬貫卻極為大方,災年間救濟的百姓數以萬計。


    然而,馬三爺更為精通商賈之學,花錢如流水般,其妻張氏曾患怪病,渾身長虎紋,硬生生地把一個美人兒整成了怪物,馬三爺不離不棄,用滿滿一車的珠寶名器請名醫下江南,硬是治好了夫人的怪疾。


    此事一時傳為佳話,如此殷實的家底,自然吸引眾多江湖人覬覦,馬三爺在海底墓被抬回來的時候,已經風幹得不成樣子,成了一巨幹屍。


    馬三爺一死,本來就已經弱敗,勉強維持的南派不到幾年便作鳥獸散。隨著南派的轟然倒塌,馬三爺在兩廣的府邸被掘地三尺,生前死後對比,其世道人心皆貪,其慘烈無以言表。


    我仔細回味這些事,恍然想到二公和馬三爺的關係可能不一般,但是又確切摸不透是什麽關係,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來那封小楷信上的標誌,那是一頭雲胡駿馬,畫的極為出神,正是馬三爺的標誌。


    摸金一門聯係頗為神秘,馬三爺是馬,我二公葉丈青是一隻青蛇,此外當年馬三爺死後和二公共掌南派大旗的李大慶則是一隻哈皮狗。


    這封秘信,是不是預示著馬三爺和二公並不是普通的關係?


    “都過了三天,二哥咋還不醒,老村長你那鍾也太邪乎了吧。”


    一陣朦朧中,我耳邊突然傳來了葉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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