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淺始終堅信,王蓬絮是她失憶之前非常非常重要的人,那麽這些諄諄教誨,也隻能是他說給自己聽。


    王輕候卻依舊不屑:“所以他幹不成大事啊,我二哥那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特別讓我討厭,正人君子這一點,那是讓我極其不滿。”


    他從衣櫃裏重新挑了件衣裳,脫下已經讓方覺淺撕得稀爛的中衣換上,當著人小姑娘的麵他也沒有半點避嫌之意。


    好在小姑娘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對男女有別的這個想法並不是特別的根深蒂固,也就這麽大喇喇地看著他換衣服,順道還點評了下他手臂肌肉不錯,後背腰腹力量也足,以前應該是刻苦練過武的。


    王輕候聽著笑,“腰力是不錯,要不咱們晚上試試?”


    “行啊,不過你不要用金針了,那繡花針隻能當暗器用,正經交手上不得台麵的。”方覺淺完全不能領會晚上試試是試什麽……


    王輕候抬頭望天,果然隻有跟她直白地說“晚上咱兩床上試試”,她才能明白是要跟她睡覺的意思,可想他王輕候是個風雅講究,委婉迂回的人啊,跟她講話卻不得不一再的直白赤裸。


    “行了行了,咱兩出去看看長公主跟安公子吧。”王輕候擺著手,拉著方覺淺出去。


    殷安和安歸來兩人正沉迷於製傘的樂趣中,王輕候府上裝點十分雅致清幽,跟他虛偽風流的皮相萬般相搭,滿院子的花叢開之不盡,此季正是海棠花開,安歸來與殷安兩人坐在海棠樹下,遠看著當真是一副好景。


    但方覺淺顯然對這樣的好景興趣不大,她興趣更大的是在海棠樹後比武過招的劍雪和牧嵬——劍雪這小子還是找著了機會跟牧嵬過兩手。


    兩位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在落英裏執劍而起,雖是切磋卻無殺氣,很是和諧。


    牧嵬宮廷出手,又是長公主的貼身侍衛,招式自是華麗大氣,守多於攻,但劍雪卻是死士,又得了方覺淺那晚的兩句話點拔,不再追求劍法飄渺好看,隻講究一擊必中的精準和迅敏。


    所以這兩人看著,倒像是劍雪在欺負人牧嵬一般。


    而另一位少年應生則是縮在海棠樹後,滿臉忿忿。


    這院子裏的花是要留著收起來給花姑娘泡茶和沐浴用的,她最喜歡這些花香了,還有陰豔也等著收了花去賣銀子呢,就這麽讓這兩王八蛋糟蹋了,氣死了氣死了,簡直是要氣死他了。


    但氣也沒用啊,牧嵬和劍雪,這兩人他誰也打不過,就更不要提打他們兩個了。


    方覺淺對劍雪的通透和悟性很是滿意,一般來講,一個人習武多年是很難改過來自身的招式習慣的,但是劍雪卻可以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將他的缺陷扳正不少,這是非常難得的。


    “方姑娘。”見到方覺淺過來,劍雪連忙收了招式,拱手問好。


    “進步不小。”方覺淺點頭。


    “謝方姑娘幾日前的指點。”劍雪這兩天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揚起笑容,真是樸實得可愛,笑得一口大白牙露出來。


    “你叫牧嵬?”方覺淺看向另一位少年,道,“你的劍太沉了,劍法卻講究靈動,如果你要用重劍,則不能習這樣的招式,得是雙手持劍才能發揮重劍的優勢,你若是習慣單手持劍的話,建議還是試試輕劍為好。”tqr1


    牧嵬是個比劍雪更加沉默的少年,宮裏的規定本就殘酷嚴苛,他身為侍衛更不能話多,這會兒方覺淺突然跟他講了這麽多話,還是有用的話,他有點不知所措。


    站了半晌他也隻是退後半步,雙手持住劍柄行禮:“謝方姑娘指點。”


    “劍雪一直都會在府上,我也會在,你若是想劍法更進一籌,更好的保護長公主,可以常來府上與他切磋,我若是在,也會跟你講講劍術心法的。”


    平日裏的方覺淺才不是這樣的熱心腸的人呢。


    她料得到王輕候會想盡了辦法拐長公主出宮來,而長公主看上去對這個侍衛又很是關心信任,那說動這位牧嵬侍衛,以後長公主想出宮的時候,牧嵬也不會有半點阻攔,甚至還會幫忙照應。


    方覺淺便當是可憐王輕候捱了那一鍋熱粥,從旁助個攻。


    “你你你,你真當在這府上你是女主人不成,你憑憑憑什麽叫他們來這裏比武,你看看這一院子的花,都被他們打成什麽樣子了,你不心疼我心疼啊!”應生卻不幹了,跳出來就氣得發抖,話都說不利索。


    “怎麽,你有意見?”方覺淺和善地目光看著他,“還是說,你覺得你是府上女主人?”


    應生臉一紅,捂著臉“哇”地一聲逃開了。


    “你又欺負應生?”王輕候走過來看著逃走的應生。


    “誰欺負他了?”方覺淺覺得這叫以“力”服人。


    “方姑娘,聽王公子說,你往日對我有些誤會,這柄棋傘送給你,希望你不要對我心存芥蒂,我王兄……我王兄是有不好,但我不會像他那樣的,請姑娘放心。”


    長公主也走來,遞上一把油紙傘。


    精致小巧,竹骨勻稱筆直,傘麵上繪著一個女子手持雙刀在幽幽竹林裏飄然而起的背影圖。


    她當真是上了心的,連方覺淺喜歡去昭月居,喜歡那片竹林都細細探問過。


    方覺淺接下傘,有點不知該怎麽說話。


    “方姑娘不喜歡麽?”殷安問道。


    “不不不,喜歡的,其實是這樣的殷姑娘,我以前沒有不喜歡你,我以前是怕你被王輕候給騙了,所以不想上去跟你打招呼,幫著王輕候作惡哄騙你,所以對你有些冷淡。唔……所以總的來說,是我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不關你的事,你不用這麽做,要送東西也該是我送你,畢竟……畢竟是我不對。”


    方覺淺是個耿直的人。


    她有點受不了明明是自己不太對卻讓人家來賠禮道歉這種事,尤其對方還是個溫柔知禮的人。


    殷安未曾想到方覺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有些愣住,然後又掩唇笑起來,道:“方姑娘真是我見過的最坦率的人了,照你這般說來,我當是要謝謝不曾想過加害於我,如何還能說你不對呢?不過,我倒是能明白,為何王公子待你不同一些了,你真是個可愛的姑娘。”


    王輕候在一邊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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