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古的脾氣寫在臉上,氣哼哼的。


    他氣哼哼地跟在方覺淺身邊,跟了一路還是氣哼哼的。


    “你找他幹嘛呀,一妓院老鴇,你要喜歡長得好看的,我比他好看多了!”越清古這是火氣沒地兒撒了。


    方覺淺不想理他,繼續往前走。


    “你說話呀,我是不是比他好看?”越清古一個步子大跨,擋在方覺淺前麵,指著自己的臉。


    方覺淺還是不想理他,手指頭拔開他,還是往前走。


    “怎麽,你覺得他比我好看?”越清古又跟上來。


    方覺淺,煩不勝煩。


    “他好看。”所以方覺淺要給他添堵。


    “不可能!你昧著良心說話是要被雷劈的!”越清古跳腳。


    “所以你就是因為要比一比你們誰好看,才給他難堪?”方覺淺繼續拔開他,往前走。


    “是啊,我跟你講哦,這鳳台城裏的姑娘分兩半,一半認為我最是俊美,另一半認為他才是鳳台城絕色,我就納了悶了,另一半姑娘她們都瞎了嗎?就抉月那副假清高的皮相,居然有臉跟我比?”


    ……


    方覺淺一時也覺得,無話可說。


    你說越清古他若是女子,要爭一爭這鳳台城最佳絕色也就罷了,他一個大老爺兒爭這玩意幹球?


    由此可見,他往日在這鳳台城裏,真的是閑出屁來了!


    見方覺淺不想搭理他這個話題,越清古鬧騰了半天也覺得沒意思,便問道:“你還沒說呢,你來這地兒幹嘛?”


    “找小倌。”方覺淺說。


    “找什麽小倌啊,昭月居裏的小倌沒一個有我好看的,你以後要是想找可口的貼心的,找我就成。”越清古拍得胸脯咚咚響。


    “那我來找美人。”


    “這個難辦了,不過王輕候府上的花漫時可是一絕啊,你也犯不著來這裏找,找她就行。”


    “死,或者滾,你選一個。”方覺淺已經十分,特別,極其,想拔刀了。


    “除非你告訴我,王輕候叫你來辦什麽事。”越清古話鋒一轉,目光也幽深,“我就知道王輕候沒那麽安分,他若不想在鳳台城裏搞出點事情來,殺了我都不信。”


    方覺淺捏了捏袖間的刀,按捺住殺意,說,“秋痕當年與王蓬絮關係親密,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啊,鳳台城裏誰不知道,高冷的秋痕清倌人唯獨對王蓬絮展得笑顏?”越清古笑道,“所以呢?”


    “王輕候,關心他嫂子,要你管嗎?”


    嗯……


    嗯?


    “他……他有這癖好啊?”越清古一臉震驚,“人渣啊!你趕緊離他遠點,這種髒東西會汙了你的眼的。”


    “越公子,你看這地方寂靜無人,也遠離了昭月居,我若是在這裏把你殺了,會不會有人知道?”方覺淺,麵露親切的微笑。


    越清古四下望望,果然是竹林成海,了無人煙,靜得連趁著春歸的鳥叫都聽得清清楚楚。


    “方姑娘慢走,在下就不送了。”越清古紅衣一閃,閃進了翠綠的竹林裏。


    等得他不見,方覺淺歎了聲氣:“出來吧。”


    “阿淺……”後邊兒慢騰騰地走出來花漫時,低著頭絞著帕子站在遠處。


    “你在這裏做什麽?”方覺淺問道。


    “我本來在昭月居喝酒呢,看著你和他一起離開,我就跟出來了。”花漫時還是低頭絞帕子。


    “你在這裏做什麽。”方覺淺問著重複的問題。


    “那,那人家擔心你嘛!”花漫時腳一跺,嘴一撅,委委屈屈地瞅著方覺淺。


    “你在這裏……”


    “好了好了好了,告訴你就是了!”花漫時連連擺著帕子,一股腦說道,“越清古這人以前雖說成日裏拈花惹草,可是從來不會對哪個女子在意超過三天,都是騙完就甩的,騙不著的他也從來懶得費心思周旋,他對你太用心了,我怕你……”


    “你怕我跟他跑了?”方覺淺簡直要氣樂了。


    “不是,我怕你被他騙了。”花漫時挪著步子靠過來,“小公子對你太壞了嘛,那女子都是這樣的呀,在家裏受了氣,若是外人對她好,噓寒問暖,體貼關懷,她就容易感動,你又不懂得男人那些心思和手段,我就擔心你咯。”


    方覺淺抬頭看看天,覺得腦門兒有點疼。


    “好了沒事了,回吧。”方覺淺最後道。


    “你不生我氣啊?”


    “不生。”


    “我就知道阿淺最好了!”花漫時飛奔著撲過來,摟著方覺淺胳膊又黏乎上了,“我喜歡你身上這衣裳,可是不適合你,還有這桃花兒也是,肯定是陰豔瞎胡鬧,我還是喜歡你自己平日裏的裝束,對了,我那裏有上好的胭脂,不如回去了我給你描妝呀,好不好嘛……”


    送走了一個話嘮,又迎來了另一個話嘮。


    方覺淺默默聽著,隻當是沒有查覺,花漫時身上沒有半點酒氣。


    她卻說,她來昭月居找小倌喝酒。


    夜深的時候,花漫時在王輕候的房間裏發脾氣。


    “小公子你說,你說抉月是不是過份,那錦囊明明是應該交給我,讓我帶回來的,可是,可是他卻給了阿淺,越清古又跟個臭屁蟲一樣粘在阿淺身邊,我自然就擔心呀,那錦囊裏的東西那麽重要,要是出了差錯被越清古發現了可怎麽辦?我自然就跟著啊,可是,可是就被阿淺發現了,嚇死人家了!”


    她一通亂嚷,隻差掀桌子了。


    王輕候堵了堵耳朵,淡聲道:“你完全可以跟她說,你是去昭月居找抉月拿東西的,何必要怕?”


    “是小公子你說的,不要讓她知道得太多嘛!我還不是按你的吩咐行事!你還怪我!”


    “怪我怪我,我的錯。”


    “你態度一點都不真誠!”


    “唉喲你可消停點兒成不成?”


    “哼!”花漫時氣得身子一扭,差點扭成麻花兒,吸著鼻子還是很委屈,“抉月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她嘛,明明知道我今天會過去取的。”


    王輕候看著錦囊,想了想,道:“他希望阿淺知道越多秘密越好。”


    “為什麽?”


    “知道得越多,與我羈絆越深,越不會害我,越不能害我。”王輕候笑聲道,抉月為了自己,也算是費盡心思了。tqr1


    “那你又為什麽不希望阿淺知道?”花漫時問道。


    “因為我覺得,她很危險。”王輕候解開錦囊,取出裏麵的信紙慢慢看,邊看邊說,“太聰明的人,都很危險。”


    “可小公子你從來不瞞我任何事,小公子你是覺得我笨嗎?”花漫時的關鍵點好像有錯誤。


    王輕候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物種。”


    方覺淺躺在床上,輕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看了看桌上的空碗。


    空碗裏裝過一碗銀耳羹,花漫時說睡前喝點銀耳羹,可以美容養顏,次日清晨醒來肌膚晶瑩。


    她喝下後躺下便睡,也隻當不知那碗銀耳羹裏放了安神藥。


    然後靜靜聽完王輕候與花漫時的對話。


    全世界都在盡心盡力地算計著她,她也知道全世界都在盡心盡力地算計著她。


    她心似明鏡。


    這真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是,她並沒有生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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