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酒店的服務生,她一進門便問:“你們是不是動用酒店的電源燒飯了?”


    我和齊夢燕相繼一愣,齊夢燕倒也沒否認,反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難道你們在房間裏安了監控?”


    服務生道:“沒安監控。是我們監測到你們房間的耗能不正常。這麽大的玉米香味兒呀,你們-----”她顯然瞧見了坐落在電源旁邊的那個電飯鍋:“你們在煮玉米是不是?”


    齊夢燕道:“是啊,怎麽了?”


    服務員道:“酒店裏是不允許煮東西的!這也是為了你們的人身安全。”


    齊夢燕道:“好了我知道了!不煮了!”


    為了預防不必要的麻煩,我也附和道:“堅決不煮了!要不要吃一個?”我不失時機地開了個玩笑。


    服務生顯然對我們的話持懷疑態度,跟著強調道:“這不是小事!不瞞你們說,去年的時候,酒店就曾經發生過一起失火事件。當時造成兩人重傷,從那以後,我們酒店對用電的管理嚴格了起來。希望你們配合一下,這也是對你們的生命安全負責。”


    齊夢燕略有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


    服務生終於走開,齊夢燕迫不及待地掀開鍋蓋兒,美滋滋地聞嗅著熟玉米的香氣,陶醉不已。


    我也餓的肚子咕咕直叫,剛才在米線鋪遇到了那件事,導致腹內空空。聞見這玉米的香氣,的確是有些急於進食了。


    齊夢燕探出兩指試探地伸進冒著熱氣的鍋裏,卻被燙的哎喲一聲,像觸電一樣將手撤了出來,放在嘴邊兒拚命地吹風。我埋怨她道:“看你,這麽著急幹什麽,又沒人跟你搶!”


    齊夢燕憤憤地瞧著我:“哼,你還幸災樂禍是吧?”


    我苦笑:“我可沒幸災樂禍。”


    齊夢燕伸出手指:“那你證明給本小姐看!”


    我問:“證明什麽?”


    齊夢燕道:“證明你沒有幸災樂禍啊!”


    我苦笑:“怎麽證明?”


    齊夢燕一揚漂亮的小腦袋:“幫本小姐吹吹!”


    我身上頓時起了一通雞皮疙瘩,但是本著憐香惜玉的方針,我還是照做。伸手拎起齊夢燕那纖細的手指,放在嘴邊象征性地吹了幾下,口裏嘟噥著:烤雞爪,烤雞爪----


    齊夢燕氣的橫眉怒視,迅速地將手指撤回:“趙龍你說什麽?”


    我矢口否認:“沒說什麽啊,怎麽了?”


    齊夢燕狐疑地望著我,繼續伸出手指讓我吹。我虛張聲勢地噘著嘴巴一陣猛吹,直吹的齊夢燕羞紅了臉。在這過程中,我無意地聞嗅到了她手上散發出來的香氣。那種香氣有些濃鬱,但不香膩。不乏淡雅,不乏清澀。


    我象征性地吹,齊夢燕偷偷地笑。那笑中含羞帶怯。好一副可愛的神色。我不失時機地問:“好了沒?”


    齊夢燕回:“還沒哩。繼續吹吧,玉米熱氣散了,本小姐的手也好了!”


    我淡然一笑,停止吹她手指。齊夢燕抬頭望著我:“怎麽,這麽沒耐性啊?才吹了幾下就不吹了?”


    我開玩笑地道:“沒力氣了都!等吃過再吹,有力氣。”


    齊夢燕輕咬了一下嘴唇,將漂亮的小腦袋探在鍋邊兒上,望著那熱騰騰的水氣,兀自地吟誦起來:“熱氣熱氣快點兒散,我們還沒吃晚飯!”


    這丫頭,太有才了,簡直是出口成章呢!


    五分鍾之後,齊夢燕如願地伸手拎出了一個玉米棒子。她兩隻手輪流倒兌著,才不至於燙到自己。待手中的玉米棒子再降了些溫,她開始剝皮,笑嘻嘻地道:“趙龍你知道嗎,玉米啊,還是要整個整個的煮,這樣煮出來香。剝光了煮的話,會喪失很多營養的。”


    我笑道:“你挺專業啊,誰教你的?”


    齊夢燕得意地道:“自己悟的唄。”說話間她手中的玉米棒子已經被剝了皮,晶瑩飽滿的金黃玉米粒兒,誘人的很。齊夢燕又用纖纖細指將那些毛須拽出來,像是在趕造一件工藝品,樂在其中,臉上帶笑。


    我正要伸手也拿一隻出來,齊夢燕卻突然將自己剝好剔幹淨的玉米棒子遞到我的麵前:“呶,你吃!”


    我頓時感激涕零,但還是客套了一下:“你吃吧,你好不容易剝好的!”


    齊夢燕硬是把玉米棒子塞到了我的手中:“讓你吃你就吃啦!其實啊,要是出去野炊的話,更好了。你能想象兩個人,在玉米地裏升火烤玉米吃的情景嗎?那樣一定會很浪漫的,對不對?”


    我敷衍地笑道:“對!將來有機會啊,我們一定試試。”咬了一口,香甜可口,醇厚醉人。是啊,好長時間沒吃到煮熟的玉米棒子了。這讓我記起了很多兒時往事,每逢初秋,玉米正嫩,父母總喜歡從地裏摘一些鮮嫩玉米回來煮著吃。煮玉米算得上是一種奢侈,因為玉米鮮嫩也就那幾天,過了那幾天顆粒開始漸漸硬朗起來,再煮就不好吃了。我小時候經常因為貪戀玉米的醇香而吃的脹肚子。但即使如此,但凡遇到煮熟的玉米,還是要不計後果地狂吃一番,反正當時吃爽了再說。


    齊夢燕緊接著又剝了一隻玉米,她吃玉米的樣子,著實可愛。


    就這樣,我們互望著,各自吃了三四個玉米棒子,方覺大功告成。撫著肚皮滿意地輕拍兩下,總算是因禍得福,品嚐了一鍋廉價的美味兒。


    齊夢燕突然恍然大悟地道:“壞了,我們光顧著自己吃,都忘了給陳先生和眉姐送兩個!”


    我不失時機地叼上一支煙:“現在送也不遲啊!”


    齊夢燕俏眉輕皺地道:“都涼了!”


    我道:“再熱下!”


    齊夢燕點了點頭:“好辦法!”但她馬上想到了什麽,又皺緊了眉頭:“再插電源的話,服務員又要來給我們普及安全知識了!”


    我開玩笑道:“那有什麽不好,既煮了玉米,又免費學習了安全知識,我們不吃虧!”


    齊夢燕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果真照做。


    熱好了玉米,我揀出四個大個兒的,給陳富生和眉姐送去。當我受了一番表揚,悻悻而歸的時候,見齊夢燕正在接受著服務員的安全普及。齊夢燕裝出一副乖乖女的樣子,隻是一個勁兒地笑。


    難道她這麽溫順!看來這玉米棒子還真有魔力啊,能讓一向潑辣的齊夢燕,變得如此溫柔。


    安全普及結束後,服務員離開。齊夢燕噘著嘴巴瞧向我:“狡猾的家夥,讓我受教育,你自己去為好人。怎麽樣,陳先生高興不?”


    我笑道:“高興,可高興了。陳先生說那是他的最愛。眉姐也說挺喜歡吃。”


    齊夢燕得意地道:“那我們明天繼續!”


    我道:“可別。物以稀為貴。適可而止吧。”


    齊夢燕點了點頭:“也對。經常嚐到甜頭,等於嚐不到甜頭。”


    當天晚上,我們一齊坐在床頭上看電視。齊夢燕的心情相當不錯,兀自地哼著歌,叼著棒棒糖,搖頭晃腦,興奮至極。或許,她早已忘卻了今晚米線鋪一事。不過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廊坊電視台,在某檔新聞欄目裏,竟然對這家米線鋪一事進行了曝光。也許是待我們離開後有記者趕至,將此事當成是一個不錯的新聞話題,進而寫成了稿件,穿插在了當日的新聞欄目中。讓人鬱悶的是,新聞裏還對那吃出的半截蚯蚓來了一個大特寫,讓我和齊夢燕原來已經平靜的心,又騰起了一陣漣渏。齊夢燕捂著嘴巴,終於不至於讓剛剛吃進去的鮮嫩玉米粒兒吐出來,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將嘔吐感消滅在了萌芽狀態。


    齊夢燕迅速換台,某台正播放著一部名叫《臥底1999》的電影。一看到臥底二字,我的心忍不住震動了一下,真希望自己也能和主角一樣,盡快結束臥底時光,鏟平反動勢力。


    觀完電影,齊夢燕感觸良深地咂摸了一下嘴巴:“那臥底挺帥的,是不是?”


    我汗顏地道:“哪個臥底不帥?不帥了電影誰看啊。”


    齊夢燕深深地籲了一口氣:“本小姐也想當臥底!不知你能不能成全我?”


    我頓時一怔,不明白齊夢燕此言何意。疑惑地望著我:“你去哪兒當臥底,準備?”


    齊夢燕壞笑著望了我一會兒,然後伸手撫了撫我的胸口,虛張聲勢地道:“本小姐,想去你的心裏臥底,看看你心裏究竟裝了幾個女人,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笑道:“臥吧,我不反對。我是不是得先把你吃掉?”


    齊夢燕坐直了身子,嘻嘻地望著我:“吃啊,把我吃進你的肚子裏!讓我拔掉你的那顆花心大蘿卜!”


    我張著大嘴威懾她:“你以為我不敢,是不是?”


    誰料齊夢燕不光沒有躲閃,反而將臉蛋湊將過來,正好與我來了個對對碰。一陣清香在臉前撲散開,我忍不住心裏一陣狂跳。


    齊夢燕象征性地揉了一下嘴角:“大壞蛋!你還真吃啊!”


    我也揉揉嘴角:“是你自己湊過來讓我吃的!吃了一嘴的口紅!”


    不知為什麽,這種曖昧的氛圍,雖然讓我也有對異性的那種渴望和愉悅,卻又使我自責至極。怪不得都說年輕男女是幹柴烈火,此言不假。經常在一起,不知不覺便會摩擦會火花來。


    齊夢燕揉了一下嘴角:“本小姐根本沒塗口紅,你可別老是栽贓陷害!”


    我‘哦’了一聲,順勢叼了一支煙,齊夢燕佇立在床沿兒,竟然沒有抨擊我製造二手煙危害她健康,反而是臉上掛著輕笑,嚐試著挪了挪屁股,靠我更近。


    她突然拎起我的胳膊,小鳥依人般地說:“本小姐最喜歡你身上的煙草味兒了!”


    我故意將了她一軍:“是誰說我老是製造二手煙來著?”


    齊夢燕委屈地道:“人家那不是說氣話嗎?”


    我虛張聲勢地挺起了脊梁:“你必須為你曾經的氣話,向我誠懇地道歉!”


    齊夢燕張牙舞爪地在我身上一陣拍打:“好你個趙龍,給你點兒陽光你就燦爛起來了是不是?今天本小姐就讓你燦爛個夠!”


    她施展了失傳已久的九陰白骨爪,對我一陣狂轟濫炸,炸的我東躲西藏,徑直躺在了床上。害怕香煙燒了被褥,我趕快用手指一彈,香煙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落到地上。


    齊夢燕單膝跪在床沿兒處,兩手摁住我的肩膀,繼續施展九陰白骨爪。我連連求饒:“服了,我服了,還清仙女饒命!”


    齊夢燕纖纖細手向我臉上鬼魅劃來,口裏直喊:“拿命來,拿命來----”


    難得齊夢燕如此雅興,我索性陪她玩兒到底。抓住她的雙手,翻將過來,將她摁在床上。我突然覺得齊夢燕的手上放鬆了力度,甚至連身子都軟了下來。


    我的天!弄巧成拙了?我靈機一動,也張牙舞爪地在她臉前比劃:“你以為就你會九陰白骨爪啊,我也會!”


    誰想齊夢燕原本愉悅的臉色,猛地僵了一下,伸手劃拉開我的雙手:“白骨爪是女人的功夫!你除了這個,還會什麽?”


    我一怔,立馬化爪為勾,直掐向她的脖子:“我還會鎖喉功!”


    其實我沒用力,但齊夢燕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我趁機鬆開她,將她拉了起來。


    這一番鬧騰,有點兒像是在打情罵俏,待其收斂之後,齊夢燕恢複了平和的麵目,叼著棒棒糖,繼續看起了電視。


    我不失時機地去洗了個澡,眾多思慮湧上心頭。洗完澡回來躺在床上,半天沒有睡著。直到十二點以後,才朦朦朧朧地進入了夢鄉。


    我又夢到了親愛的由夢!她永遠是我夢中永恒的話題。


    次日早上五點半,我早早起床,做俯臥撐,活動了一下身體,便與齊夢燕出去吃早餐。但是齊夢燕猶豫再三,不敢再邁進任何一家快餐店的門檻,無奈之下,早上我們隻喝了一份豆漿,混了個水飽。


    七點鍾,雅興十足的陳富生,帶著我出去釣魚。我心想陳富生簡直是為魚而生的,幹脆叫陳魚生得了!但是陪玩兒誰不會,我豈能拒絕這種忙裏的偷閑?我們趕到了那處釣場,見水庫周圍已經圍滿了人,隔幾米一個,看樣子,這個地方的確是個受釣友們歡迎的好地方。


    而實際上,這裏正在舉行一場垂釣比賽。條幅沒拉,隻是見有三個評委模樣的中年男子,正東轉西轉觀摩垂釣選手們的魚獲。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釣位,剛從車上卸下釣具,就見那三個中年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三男以垂釣比賽為由,要趕我們走。一向唯我獨尊的陳富生當仁不讓,與他們起了衝突。


    衝突逐漸升級,我害怕事情會鬧大,畢竟強龍鬥不過地頭蛇。我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建議陳富生參加垂釣比賽。陳富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但是三位評委以莫須有的理由,拒絕陳富生加入。


    這樣一來,事情倒是難辦了!值得慶幸的是,其中一個稍微識相一些的評委在另外兩位男子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他們的態度竟然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同意陳富生中途參加比賽。但是前提條件是,必須補交二百元報名費。


    陳富生不差錢兒,當即拎出兩張百元大鈔交上,開始打窩釣魚。


    我沒出竿,隻是充當了陳富生的陪釣。而實際上,垂釣比賽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很多垂釣高手的魚護裏,已經擱了不少魚。


    但是陳富生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他從容地出竿收竿,在這個並不算太好的釣位上,默默地垂釣著。我懷疑陳富生又要通過這樣一種方式跟他安插在廊坊分部的內線聯係,不由得情不自禁地四處觀瞧,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莫非,陳富生今天隻是單純地過來釣魚?


    十分鍾之後,陳富生上了一條二斤左右的鯉魚。抄魚進魚護後,他開始連連上魚,其勢頭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四十分鍾之後,陳富生的魚護裏,已經是魚滿為患。他淡然地笑了笑,道:“今天的垂釣冠軍,非我莫屬!”


    我附和道:“那當然。我看了下,都不如陳先生上魚多。”


    陳富生趁勢叼燃一支煙,扭頭衝我說道:“廊坊,是個好地方。我們在廊坊,大大小小一共有兩千多人!”


    我頓時愣了一下:“什麽,兩千多?”


    陳富生點了點頭:“下午,我帶你們去廊坊的各個分部走走,不私訪了,我們來個突然襲擊!”


    我試探地道:“那樣,不太好吧?”


    陳富生道:“有什麽不好?對了,你閑著也是閑著,給你看樣東西!”他突然從口袋裏掏了一個巴掌大的硬皮本,遞給我。


    我笑問:“什麽呀?”


    陳富生道:“看看就知道了!翻開大約第六頁!”


    正說話間,隻見水中的魚漂猛地沉了下去。陳富生一上揚,魚竿頓時彎成了漂亮的半圓。


    估計是一條好大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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