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道:“先聽聽動靜吧。”


    丹丹點了點頭,在我的攙扶之下,坐到了床上。


    我叼了一支煙,衝丹丹笑道:“這個付聖冰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別怪她,她對誰都這樣。”


    丹丹當然明白我的話意,隻是略顯尷尬地笑了一下。但是她的眼神,卻始終飄忽不定,


    很明顯,她仍然是心有餘悸。


    望著丹丹那熟悉、俏美的臉蛋,那一絲令人捉摸不定的生澀,我的心裏像是弄翻了五味兒瓶一般,不是滋味兒。我突然覺得我們兩人現在同病相憐,同是天涯淪落人。事情的結局已經可以預料,丹丹違背了付時昆的規則,私自從客戶家裏逃離,這種做法是那些喜歡掌握和統籌他人命運的大老板們最深惡痛絕的,別說是那位被放了鴿子的‘重要客戶’惱羞成怒,就說付時昆也肯定不會對丹丹善罷甘休,丹丹最終會淪落為像我一樣的命運,逃亡,隻有逃亡。


    其實此時此刻,我仿佛有很多話想問丹丹,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人在社會上生活,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眼前這驚惶失措的丹丹,還有那越來越蹊蹺越來越神秘的由夢,都是我的牽掛。隻是,丹丹如此境況,我實在無法說服自己棄她而去。


    但是作為一個被黑白兩道追殺的亡命之徒,我又能幫得了丹丹什麽呢?


    正在思索之間,我感覺到自己的一隻手被一雙柔軟光滑的小手抓住了,而且這隻手仍然在顫抖。抬頭瞧丹丹時,她臉上仍然顯得驚惶失措。我不知道在此之前,丹丹在那個客戶家裏,究竟受到了怎樣的驚嚇,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丹丹成為付時昆的交際工具,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也許,那並非她的本意。


    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因此我們聽不到付聖冰姐妹倆是怎樣應付來人的。即使我排除一切幹擾,也隻能聽到一絲絲對話的聲音,但是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我害怕付聖冰姐妹倆會有危險,因此將耳朵貼在牆上,這樣倒是隱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丹丹是個懂事兒的女孩子,她見我如此舉動,不由得輕聲問道:“聖冰她們----她們會不會有危險?”


    我目不斜視地道:“暫時不會。放心吧,有付聖冰在,應該沒什麽問題。”


    丹丹輕歎了一口氣,道:“我是不是不該來麻煩你們?”


    我騰出一隻手輕拍了一下丹丹的後背,責怨道:“別多想!丹丹,你放心,你有事兒我不會不管的!”


    丹丹感動的眼中再次含蓄了晶瑩,她輕盈地望著我,嘴唇輕輕地蠕動了兩下:“真的嗎?趙大哥,你真的會管我?”


    我一愣,但隨即笑道:“當然啦!咱們現在基本上是同病相憐了,我能體會到你的感受。”


    丹丹再次將腦袋伏在我的胸膛處,動情地道:“趙大哥,有你這句話丹丹我就是死了也值了!還從來沒有人把我當成是-----付哥雖然對我好,但是我能看的出來,她隻是在利用我幫他實現自己的某些目的,我以前也想這輩子反正就這個命了,等下輩子再好好做人。但是遇到了你以後,我的想法漸漸地改變了,我不再怨天尤人,我甚至想----甚至想擺脫付哥的束縛,自己去做一些喜歡做的事情。當付哥把我送給那個胖客戶的時候,一開始我就抱定了這份決心,因此才-----但是我不後悔,就是有一天付哥把我抓回去殺了,我也不後悔,至少,我----”丹丹說著說著突然愣了一下,沒有了後文。她隻是將腦袋往我胳膊上一沉,安然地眨著眼睛,臉上竟然洋溢起了幾分笑容。


    我心裏猛地一怔,想推開她,但是沒忍心。


    女人總是這麽感性,這麽令人琢磨不透。我輕輕地拍打著丹丹的後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給她肢體上的安慰。這一刻,她很安靜,像是躺在了自己親人的懷抱裏-----


    但我又怎能獨自消遣這種曖昧之舉?片刻之後,我還是輕輕地扶起了丹丹,衝她說道:“對了丹丹,這樣吧,過幾天我讓我的戰友把你送回老家,你做點兒生意,或者上上班都可以,別再回北京了好不好?”


    丹丹的眼神突然閃爍起來,衝我苦笑道:“我也想回,但是----但是回去又能怎樣?我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我不知道該-----該怎麽辦?”


    我愣了一下:“你一個親人也沒有?”


    丹丹眼睛裏的白亮又加深了一下:“沒有。我----我是個孤兒。”


    聞聽此言,我的心被震撼了。但是我沒有再繼續追問,我害怕會繼續觸到丹丹的心事,讓這個命運坎坷的女孩子,更加無助,更加傷感。


    因此我們開始沉默,丹丹拎著我的手,眼睛直視著房門,似乎又想起了什麽。


    而我心裏卻又多了幾分思量。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安頓丹丹,我總不能真的帶著丹丹四處逃亡,然後混入tl組織吧?


    讓她繼續呆在付聖冰家----顯然不合適,也太危險;讓她去金鈴家暫避一時-----也不合適;那又該如何是好?


    我的心裏,再次矛盾了起來。


    卻說付聖冰姐妹倆,待我和丹丹轉移到她的臥室後,打開了房門。


    兩個黑衣男子氣勢洶洶地鑽了進來,黑衣男子甲率先衝付聖冰質問道:“剛才有一個女的到了你家,把她給我交出來!”


    付聖冰掐著腰,倒也不觸他們,皺眉反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我不認識你們!”付聖冰用起了迂回之計。其實,剛才付聖冰是不準備開門的,隻是如果不開門的話,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們肯定會使用暴力的方式強行進入。因此她還是堅定地打開了門,她有信心應付這兩個來者不善的男子。而且,剛才在開門之前,她已經迅速地向物業報個警,不一會兒工夫,物業的保安人員就會趕到。所以付聖冰很是胸有成竹,她不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人。


    男子甲一揮胳膊,強勢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們是誰!把那個丹丹交出來!”


    男子甲說話的工夫,另外一個男子已經湊了過來,試圖控製並威脅付聖冰。但是付聖冰是個鬼精靈,她哪裏肯讓,輕鬆地一閃身,便躲過了那男子的抓撓,並且警告他道:“我告訴你們,別對本小姐動手動腳的,到時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付聖依沒有姐妹的心理素質,因此麵色顯得有些驚慌,但是年幼的她也同樣擺出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學習著姐姐的語氣衝兩個男子道:“丹丹姐她不在這裏,你們去別處找吧----”


    付聖冰劇烈地汗顏,她有些責怨地望著付聖依,埋怨她插嘴。


    付聖依的這一句話倒是無形當中表明了她們與丹丹之間的關係,類似於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畢竟還是個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兒,天真的她,哪裏考慮到這些?


    然而付聖冰沒有時間去責怪妹妹,她繼續擺出一副強勢的姿態瞧著二位猛男,一隻腳還不停地敲擊著地麵,借此緩解一下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


    說是一點兒也不緊張,那是廢話。但是付聖冰就是付聖冰,她有著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和原則。


    而付聖依的一句話露了餡兒,倒是讓那兩個黑衣猛男相視一笑,然後一齊朝裏邁進。猛男甲道:“看來丹丹真的跑到這裏來了,咱們的判斷還真準!”


    猛男乙頗顯傲慢地道:“那當然!帶回去交差,胖哥虧待不了我們!看來胖哥對這小妞還真有點兒意思,這麽急著搞定。”


    這二人的淡定倒是令付聖冰氣兒不打一處來,瞧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已經對丹丹到了手到擒來的地步。這不是明顯著不拿本小姐當回事兒嗎?此時的付聖冰,真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悲壯豪氣,她徑直伸出一條腿,擋住了兩個男子的路,憤憤地道:“你們當我家是自由市場啊,想進就進?”


    猛男甲伸手一撥付聖冰的肩膀,罵道:“操,你們能攔得住我?”


    付聖冰被那隻大手一撥拉,倒是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但她馬上穩住重心,繼續過來阻止二男進入。


    付聖依見此情景,差點兒嚇哭了。她過去拉了一下姐姐,正要關切地問她有沒有事兒,付聖冰卻衝她罵道:“拉我幹什麽,攔住他們,攔住這兩個禽獸!”


    但是二位黑衣猛男根本不拿這兩個小女孩兒當回事兒,猛男乙順手又一推,將付聖依推開,然後大搖大擺地徑直到了沙發處的茶幾前麵,左右張望了起來。


    付聖冰微微一皺眉頭,見物業還沒派人過來,心裏馬上再生一計,此時此刻,她不得不‘狐假虎威’一下。因此,她衝兩個猛男湊近了些許,繼續強勢地道:“連本小姐的家你們也敢闖,你們知道我老爸是誰?”


    猛男甲哈哈大笑:“管你老爸是誰,別拿你老爸嚇唬人,不管用的小妹妹,你在學校裏嚇唬同學還差不多!”


    付聖冰皺眉冷冷地道:“我告訴你們,我老爸就是-----”


    但是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門一下子被打開了!


    四五個保安迅速地鑽了進來,朝裏麵一瞧,馬上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兒,於是趕快擺出陣勢,將兩個男子圍到了中央。


    二位猛男見此情景,心裏倒是不由得思量開了。但是他們仍然嚐試以一種強硬的語氣對這些突然而來的保安們說道:“媽的你們這些看門狗,管閑事兒是吧,找死!”


    其中的保安班長是個退伍兵,因此說話底氣相當硬,他衝二男質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大白天的闖進業主家裏要幹什麽?”


    猛男乙一拽領口,迅速擺出一副猙獰的麵目,衝保安班長罵道:“幹你媽!這個答案滿意嗎?”


    火藥味兒越來越明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戰鬥,似乎是再所難免。


    付聖冰和兩個猛男之間的言語衝突,身在她臥室的我,都能隱約能聽的到,我幾次想出去擺平,但都忍住了。


    直到後來保安們的出現,才令我漸漸地寬了心。


    丹丹睜大了眼睛望著我,不敢出聲,我能看的出來,她也許是在擔心付聖冰姐妹倆,我仍然是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勸慰道:“放心吧,沒事兒的。保安來了,他們就兩個人,保安能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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