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護士手中接過檢查申請單,對她們說我可以幫她們完成這項工作。她們很感激。我住過很多次院了,了解到護士們的工作其實挺辛苦的,醫院裏到處都是他們匆匆的腳步。用她們的話說就是“醫生動動嘴,護士跑斷腿”。


    陪葉梅做完這幾個檢查項目回到病房後,已經快中午了。


    我扶葉梅在床上坐下,用被子塞在她背後,讓她靠床頭半躺著休息——


    雖然這幾個檢查也沒走好遠的路,可她已經累得不行了。她身子虛弱得恨,蒼白的額頭滲出的都是細細的虛汗,涼涼的——


    我按了呼叫鈴,讓護士中午送兩份午餐過來——


    然後我陪葉梅呆在病房裏,我開始幫她收拾帶過來的東西——


    葉梅在給她家人打電話,告訴父母自己“搬家”了——


    她父母都要有工作,工作並不輕鬆,她的病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她父母還得忙著賺錢給她治病,所以不能每天都陪在她身邊,爸爸和媽媽會輪流過來,通常情況是一個禮拜來三天——


    收拾得差不多,我把幾本書從袋子裏拿出來擱在床頭櫃下麵的櫃子裏——


    “銘銘,”葉梅看著我手中的書笑了一下說,“把那個給我………”


    我抬頭看她:“筆記本麽?”


    葉梅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站起身,把手中的牛皮筆記本遞給她——


    她接過筆記本,沒有急於翻看,而是擱在枕邊——


    “銘銘,我不必住這麽好的病房,我還是換到普通病房去吧………”葉梅看著我說。


    我在床邊坐下,笑看著他道:“就住這裏,你看這裏多好,自帶衛生間,自帶浴室,有電視機,還有一個采光很好的大辦公室………”


    “可是,我、我………”葉梅為難地看著我,爾後低下頭去——


    我看著她呡唇一笑道:“別擔心醫療費用,梅兒。我公司最近生意不錯,賺了點錢——”


    “我不能用你的錢,銘銘………”葉梅抬眼看著我說。


    我道:“我們是朋友,梅兒。朋友是什麽?朋友就是在關鍵時刻能幫上忙而且願意幫忙的人。”


    葉梅看著我說:“銘銘,我已經活不了幾天了,不值得浪費太多錢………”


    “傻瓜!說什麽呢?”我佯怒地看著她道,“以後再說這種話,我會生氣的!——”


    她勾下頭,不再作聲——


    我挪過去,坐在她身邊,把她攬了過來,給她一個溫暖的安慰的懷抱——


    “你會好起來的,”我低頭看著她道,“這是最好的醫院,有最好的醫療專家,他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你唯一要做的,就乖乖聽話,多多配合醫護人員的治療,保持愉快的心情………”


    “別對我這麽好,銘銘,”她仰臉看著我,睫毛已經濕漉漉的了,“我會內疚的,我會不安的,等我死了………”


    她一提到“死”這個字眼,我的心就揪起來,揪扯著痛——


    “對不起………”她努力朝我扮了一個俏皮的表情——


    我伸手在她蒼白的前額上輕輕地彈了一下,也努力地做了個笑臉,表現得不在意她的話——


    手臂擁緊了她,倆人偎依在床頭,靜靜地都沒有說話——


    這醫院的外部環境非常好,到處是綠意蔥蘢的,住院部後麵十米之外有一顆老槐樹,一個成年男子張開雙臂,不見得能把那樹抱過來。據說已有百年的曆史,已納入保護對象之列——


    老槐樹的枝椏肆無忌憚的撐開來,似乎要將整個住院部納入它的庇佑之下——


    病房的窗戶很大,采光很好,太陽在正上空了,陽光透過老槐樹秘密的枝葉縫隙,窗戶直射進來,不太強烈,也不微弱,剛剛好——


    很多鳥兒藏在綠意蔥蘢的巨大樹冠裏,啁啾鳴叫——


    葉梅拿起那個筆記本,筆記本上用筆謄抄著一首詩,是智利詩人聶魯達《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這首詩被舉世公認為世界十大情詩之一。


    我讀過聶魯達的詩集,我還記得他的一段名言——


    “我從大地與人的靈魂得到莫大資產。沒有不能克服的孤獨。所有的道路都通向一點,那就是把我們原有的形象傳達給別人。因此,要抵達可以跳原始之舞,唱歎息之歌的聖城,就必須慢慢超越孤獨與嚴酷、孤立與沉默,在這舞蹈與歌唱中,滿含著遠古以來的儀式:相信人之為人的自覺與共同命運。”


    誠然,藝術家都是孤獨的。他們敏感的觸角伸入社會的各個方麵,卻又與這社會是孤立的。


    葉梅說她也喜歡,這首詩她念了不下一百遍了。完全可以看出,她把這首情詩工整得謄抄在了隨身攜帶的這個筆記本上了——


    葉梅說我喜歡讀它,就像在讀自己,就像從自己的靈魂裏流淌出來的歌,她輕輕地念誦起來——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彷佛你消失了一樣,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去,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像我的靈魂,一隻夢的蝴蝶。你如同憂鬱這個詞。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


    對愛情的一種寧靜卻深刻的詩意表達!


    ………


    我曾經向請允允把蔣銀從南郊倉庫調回來,但遭到了拒絕,不是被允允拒絕了,我沒跟她提這事兒,是蔣銀自己拒絕了,他不想回市區,盡管回靚麗服飾總部工作離他家要近得多。


    蔣銀對我說他在南郊倉庫那邊呆了很多年,已經習以為常,他覺得那裏山高皇帝遠,安靜、自由,可以無拘無束。他是南郊倉庫的保安組長,也算是個小頭目,他覺得呆在南郊很合他心意。


    蔣銀說他不是一個善於跟人打交道的人,相反他覺得自己脾氣大,性格不好,因此不願意跟更多人打交道,他討厭虛偽的社交以及一切違背他意願的有關形式主義的活動。


    蔣銀覺得在南郊倉庫的那份工作非常適合他。


    上午十點我在汽車站接到了蔣銀,我騎著吳進的電動車去接他的,蔣銀打趣我道:“顧老板,我還以為你開上寶馬了呢!哈哈哈——”


    我騎著電動車在車流不息的街道上穿行,躲避著違規走到街邊上來的行人——


    “師父!我就是寶馬呀!哈哈哈——”我道。我指的是吳進的這電動車的牌子就是寶馬的!


    進入街道寬敞處,一路疾馳,倆人有說有笑——


    我回頭看他一眼,擠擠眼睛笑道:“師父,找女朋友了沒?——”


    “嘿!誰能看上我呢?”蔣銀看著我,笑笑道,“第一沒錢,第二又老了,第三走路還有點跛。唉!哪位姑娘能看上我這種三等殘廢呢?——”


    我道:“師父!瞧你這話說的!我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硬漢的氣質,很陽剛,人又忠誠,不抽不賭,連酒都很少,這可是很多女孩安全感差喜歡的類型呀!”


    “現在這個社會,姑娘們可不欣賞我這種類型的!她們不喜歡四肢發達了,他們更喜歡頭腦發達的會賺錢的聰明男人!”蔣銀道。


    我笑道:“姑娘們美啊姑娘們浪啊!可她們的身體都心甘情願送給那些粗俗的暴發戶糟蹋了!——”


    “徐銘,你現在算不算暴發戶?”蔣銀笑看著我道。


    我回頭看著他,故作正兒八經道:“mb的!不知道算不算?——”


    接著我們倆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我笑著道:“這個年代的女青年把男人大致分為四類——”一是有房有車無房貸;二是有房有車有房貸;三是無房無車無房貸,但是馬上就能有房有車有房貸,屬於現金儲備的那一類;四是無房無車無房貸,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有房有車有房貸。對第一類男人,可以馬上談婚論嫁,二、三類可以考察之後談婚論嫁,第四類免談。對於那些到了適婚年齡的男青年來說,買房或者具備買房能力就成了搞對象的前提。因此,得到的結論是:適婚女青年製造了大量市場需求,推動了房價的上漲。


    蔣銀歎聲道:“是啊!沒想到我混得這麽失敗,都快三十五了,依然沒立起來——”


    “上麵下麵都沒立起來吧?哈哈哈——”我回頭看著他笑。


    蔣銀擂我一拳道:“像所有奮鬥在這座城市裏的年輕人一樣,我也在為房子的事發愁呢!現狀是很多青年人為了房子來到這座城市,又很多青年人為了房子離開這座城市。這座城市永遠都那麽冷酷無情,弱肉強食,男人變壞就有錢,當然,有錢就變得更壞!——”


    “不光這座城市,那座城市都一樣冷酷無情,因為都是鋼琴混泥土的建築!嗬嗬嗬——”我插話打趣道,“對了,師父,你家沒房子麽?”


    “有是有,太小了,”蔣銀道,“給我爸媽住還好,如果再娶個媳婦回家,就真地沒地方擠了。”


    我回頭看著他道:“師父,你還是調回靚麗服飾總部吧?你調回來別說做保安隊長,就是做個副隊長,也比在南郊倉庫工資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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