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老板家的四合院比普通人家的大了三倍不止,屋子上雕龍畫柱,門窗刻畫細致,一看都是特別有身份的人家住的地方。尤其是後院還有一個倉庫,估計是用來放著他那些寶貝的。


    我順著燭光指引繞到中院,見黑夜裏有一間小屋裏還透出燭光。心想這是誰還沒睡呢?見燈籠燭火正指著那邊,莫非那小房裏有蹊蹺。於是壓低身子悄悄摸過去。


    到那小房窗沿下,我蹲在牆邊聽裏麵動靜,有輕微的咳嗽聲傳出。為了搞清楚裏麵到底什麽樣子,我探出半張臉到那窗戶邊,想往裏看。可那窗紙映得屋裏模糊一片,上手一摸冰冷堅硬,原來是塊洋玻璃。


    以前中國人窗戶紙都是糊上去的,用手指沾濕了一戳能有個洞。這龐老板真是崇洋媚外,弄塊洋玻璃,我真想拿塊石頭給砸了。


    想到石頭,我倒是靈光一閃。不妨扔塊石頭試試看,聽聽屋裏反應也好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


    我將燈籠藏到牆角,抓了幾把枯葉將燭光蓋住,然後摸到院子裏,在地上撿了幾塊小石子,退到一個黑暗的角落,瞄準了扔出一粒小石子。


    小石頭在窗子上當的一聲,跟著屋裏人影晃動,看著一人走向窗前,在門口站了下,聽到裏麵開鎖聲。我向後縮了下身子,讓自己隱藏得更好。


    那人走出門,四下望了下,然後走到窗前看了下窗麵。我從他身形輪廓認出就是龐老板本人,看來他習慣了這個點都不睡,哪怕不用去鬼市當差也在做著什麽。


    他蹲下身撿起我扔的那粒小石頭,站在那細細思量著。我心裏不禁擔心他要是看出什麽端倪,萬一叫醒了院裏人,我就無法脫身了。


    這時,忽然刮來一陣大風,吹得院裏樹影搖動,地上石子嘩啦啦亂滾,有幾粒直接飛到窗下。龐老板見風吹石子亂飛,便將手裏石子扔掉,轉身回屋。聽到屋裏鎖聲一響,我才鬆了一口氣。那小屋估計是他私人的小庫房,深夜裏還在看的肯定是重要的東西。可我又該怎麽進到屋裏搜尋呢?


    耳聽遠處又傳來清晰的打更聲,像是催促著我趕快動手。我一時無計可用,恨不得衝進去搶了就跑,又或者放一把火,把人都引開了再趁亂去偷。想到這,我上下摸了下身上,卻無火折子。心想要不用那燈籠點些枯枝敗葉,放個小火試試,否則再拖下去,天都亮了,到那時什麽都晚了。


    我摸到燈籠那,正準備拿根樹枝伸到裏麵點燃了去引火。那小屋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我慌忙往角落裏縮。見龐老板從屋裏出來,往一大屋走去。


    我知道機會來了,待龐老板一進那大屋,趕忙幾步竄到小屋門口,揭開門簾竄到裏麵。這小屋不大,中間用個屏風隔開,燭光正是從那屏風後傳來。我屏住呼吸,悄悄摸到屏風下,側臉往裏看,見後邊擺著一張長桌,空無一人。我站起來走到桌前,見上邊筆墨紙硯齊全,當中還放著一個西洋放大鏡和一串鑰匙。我拿起放大鏡在眼前看了下,鏡片所照景物都放大了好幾倍,確實奇妙。那放大鏡的握柄還是溫的,可見剛才龐老板就是拿著它在看東西。可桌上並無什麽奇特的物件,那他又是在看什麽呢?


    我見桌子左邊是個立櫃,右邊是個百寶櫃,上邊擺著一堆瓶瓶罐罐,並沒有木匣。我將立櫃打開,裏麵掛著一排衣服,看衣料皮色都是上乘,款式男女都有,可能也是貨物。我將衣櫃裏外翻了一遍也不見有任何木盒木匣,心裏焦急,到底把東xc在哪裏了呢?


    這小屋裏就那麽大點地方,又被屏風隔開,裏麵桌子櫃子我都翻遍了,不見有木匣的蹤影,該不是讓龐老板帶在身上拿走了吧。他對這東西視若珍寶,貼身攜帶也是有可能的。那這樣說,我就不是來偷了,而是要去搶才行了。


    一想到這,腦子裏嗡的一下。如果說偷還是說得過去,那這搶可就罪過大了。萬一鬧出人命,我良心上也過意不去。正躊躇猶豫間,聽到門外腳步聲響,龐老板回來了。我慌忙跑到門前,手放到門把上卻不敢動,心裏砰砰直跳,到底是出去還是留在這?


    這屋裏哪裏有躲的地方,讓他撞到定然要廝打起來,回頭吵醒了院子裏的家丁,就算不打死我也要扭送官府。到時候百口莫辯,誰能信我是受一個明朝公主鬼魂所托來拿回一件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耳聽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間竟然撥動門鎖,哢嚓一聲將門從裏鎖住了。這一下可好,我反倒把自己鎖在屋裏,正好讓人家來一個翁中捉鱉。


    龐老板身影此刻已經立在門前,我心如死灰,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他轉動門把,發現打不開,咦了一聲。再用力推了幾下,發現鎖死,念叨:“怎麽鎖住了!哎呀!”然後身上摸索。我退後了幾步,手裏全是汗,雙腿已經有些哆嗦。


    龐老板找一陣自言自語:“鑰匙也拉在裏麵了,得。”說完轉身走了。


    我見他離開,長舒一口氣,魂先嚇飛了一半。捂著狂跳的胸口退到屏風處,靠在上邊喘氣。猛然間覺悟出:“糟了,他一定是回去取備用鑰匙了!”


    此時心裏鬥爭不斷,我是趕快離開還是繼續找!


    看了眼門口,握緊拳頭,心中一橫:“如意小姐那麽信任我,我怎能薄了她的好意。那吉祥公主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我答應人家要帶回木匣就不能半途而廢。大不了回頭給吊起來打一頓,老子這輩子又不是沒挨過打。”想通了這點,我趕忙轉過屏風後,將櫃子和桌子急匆匆翻了一遍,忙得滿頭大汗卻依舊一無所獲。


    我站在桌前又急又氣,心知龐老板片刻即回,實在不行就先綁架他,再威脅他交出木匣。可又一想,如果沒綁架成,讓他認出我來,又會害了牙花子的前途。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身之地,不用去街上跳水要飯。這一下若是連累到他,搞不好吃官司的就不隻我一人了,還要連累他背上內鬼的罪名。一想到這裏,感覺腦中亂麻一片,分理不出半點頭緒來。急切間,左腳用力一跺,想撒了這口怨氣。卻不想,腳下木板哢嚓一聲,陷了下去。我見踩壞了人家地板,心裏更是愧疚,趕忙蹲下想搬正。可往那缺口中望去,卻見到白花花東西在閃。我心裏起疑,輕輕掰動那地板,發現竟然是活動的,打開一看原來地板下是一個暗格,擺滿了金銀元寶,珍珠翡翠,銀票紙張,再最裏麵還有一個黑色的盒子。


    我剛忙爬到桌下將那盒子拿出一看,見蓋子上鑲嵌一塊白玉,麵上雕刻著象征福祿壽三種動物。更關鍵是,我微微感覺到,這盒子在我手裏跳動。我將盒子舉到麵前,低下頭貼在上邊仔細一聽,裏麵真的傳來“咚~咚~咚”清晰地心跳聲。


    我一驚,身子跟著抖了一下。心想,不可能!這不可能!盒子裏不可能有活的人心!這絕對不可能!但事實又擺在我眼前,容不得我去否定。


    就在我跪在地上發呆想理出個頭緒來的時候,房門外傳來一陣開鎖聲音。我驚醒過來,心知這是龐老板回來了。跳起來就往門口衝去。


    那屋門打開,龐老板一步邁了進來,剛好和我打了一個照麵。我原本想直接從門口衝出去,可見龐老板進屋,一來自己是偷東西,心裏發虛;二來,龐老板身高體胖,把門都堵住了;心裏一猶豫,腿腳發軟竟然站住了,愣在原地。


    龐老板抬頭看到我,也愣了。我跟著尷尬一笑,準備說點什麽。話沒出口,就見龐老板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巴倒退著出去了。我一下愣,不明所以。uu看書.uka 但見門口大開,跟著幾步跳出去。龐老板此時已經退到院子裏,瞠目結舌的望著我,跟看到鬼一樣。


    我見他不來抓我已經感激不盡,哪裏還管他怎麽看我。抱著盒子就往後院跑,忽然想起燈籠沒拿,又折回牆角拿了燈籠一陣風的往後跑。待我我跑到後院,拉開後門,回頭一看,見大院裏一點動靜沒有。


    龐老板竟然沒叫人來追我!但總算木匣拿到手,提著燈籠一路往大槐樹跑去。


    半個時辰後,我回到大槐樹的林子邊,見天色微藍,知道時間不早了,隻怕很快就要五更天了。到時候,雞鳴聲起,那吉祥公主指不定要對如意做什麽。顧不上喘氣,趕忙又朝林子裏跑去。


    待跑到那墳墓邊,我一把揭開蓋在上頭的枯枝藤蔓,見那墓門沒有開啟的痕跡,心裏寬慰,趕忙推開了鑽進去。


    走到鬥室中,我見如意還是躺在石床上,麵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蒼白,我將燈籠和木匣放在桌上,將如意抱起,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呼喚道:“如意,如意,你醒醒,我回來了,木匣我帶回來了。”


    如意慢慢睜開了眼睛,望著我,眼神有些迷離,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我說:“如意,我,你朱大哥。你看看我的樣子,你看看呀,我給你帶回木匣了。”


    如意笑了,心裏一定很滿意。她說:“給我看看那木匣。”


    我將木匣遞給她。她接過後雙手微微顫抖,忽然整個人撲到那木匣上大哭起來,像抱著自己久未碰麵的親人。


    我恍惚間明白,這是吉祥公主,並不是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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