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妖魔鬼怪的出現,隻有我獨自靠在樹下。離我百步外就是樹林的邊緣,那棵大槐樹也在眼前了。


    奇怪呀!難道剛才我經曆的都是幻覺。從我吹滅燈籠那一刻開始,到那巨人的出現都是我做了一個夢嗎?可這夢又是哪裏來的呢?老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這平時也不曾思,現在人也醒著,怎麽就會做出這樣的怪夢來?!還有那對護著孩子的男女----應該是一對夫婦吧,不知他們最後怎樣了,是否順利逃離那巨人的魔掌。但這夢又不像假的,似乎就發生在我眼前,埋在心裏很久,很久了。


    我先將那些怪事放到腦後,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替吉祥公主趕快找回那木匣。我撿起皮燈籠快步朝著林外走去。到了空地上,抬頭一看,漫天繁星,心想這時候應該還不到天明,離著五更雞叫還有時間,我必須趕快回到城裏,找到木匣的位置,再順利偷出來帶給吉祥公主,好讓她早日如願離開如意的身體。


    從大槐樹回到通州我一路不敢停歇,生怕後麵誤了時間。等到了城裏,四下一片安靜,偶爾有遠處飄來的打更聲,所有人都還在睡夢裏。


    看來隻有我才會在這樣的夜晚,像幽靈一樣遊蕩在大街上為了搜尋一個木匣。可那龐老板到底住在何處?木匣又藏在哪裏呢?既然他那麽看重這東西,想必不會簡簡單單的放在家裏吧。牙花子說過龐老板開了一個古董店,那會不會藏在古董店裏某個秘密的地方。萬一要是帶出了通州城,那我就是跑斷腿也找不回來了呀。


    我思緒煩亂,正不知下一步該邁向哪裏。這時皮燈籠裏的火光朝西的方位長出一尺,給我指了一個方向。我心裏一喜,見左手邊正有一條小路通向胡同裏。走到胡同口一看,上邊寫著轎子胡同。估計這胡同裏住著都是抬轎子的,才起了這麽個名兒。也不多想,趕緊朝胡同裏走去。這般曲裏拐彎,按照燈籠給的方位走到頭,竟然是一條死路。


    我望著眼前一堵灰牆愣住了,怎麽會是一條死路呢?伸手在那牆上摸了摸,敲了敲,以為會有個暗門什麽的,卻發現冰冷的牆麵下什麽都沒有。這就怪了!燈籠明顯告訴我是這個方向,怎麽會是死路?


    我試著退了幾步,回到一個岔路口,那燈籠光線還是指著這邊。我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這燈籠確實是給我指了方向,但卻無法告訴這方向中所有的路怎麽走!言外之意,那木匣確實藏在西邊某處,可要去那藏東西地方要經過多少彎路,岔路,死路,這燈籠可就無法告訴我。就跟那指南針一樣,雖能指出南方,但去那地方要怎麽走就要看自己本事了。


    想不到問題會在胡同上!所謂胡同乃是元朝人給起的名字,在蒙古語中據說是水井的意思。據說bj城裏胡同最多,自元朝到現在足有兩千多個胡同口。這兩千多胡同裏分個死胡同和活胡同。死胡同還好辦,一條路走到底碰到一堵牆,回頭就是;活胡同可就麻煩了,四通八達,跟個迷宮一樣。從東邊進卻從南邊出,從北邊進卻從西邊出都是常事。通州不比bj城,但胡同也不少,沒有一千也有二百,就這些胡同裏要找出龐老板藏木匣的地方,雖不敢比大海撈針,但也夠我折騰一宿的。


    可問題是,我哪裏還有一宿的時間來折騰!連著來回路上的時間加一塊也就兩個時辰不到了。


    我正琢磨著,聽到遠處又傳來幾聲清晰地打更聲,“咚~~咚咚”。


    這是過了三更天了!


    我心裏焦急,隻盼著自己生出一對翅膀直接從天上飛過去才好。趕忙提著燈籠退回到一個岔路口,換了個方向往外走,隻盼望菩薩保佑莫再要是一個死路口。


    好在走到頭有了活路,沿著街道過了幾個胡同口,火光向內一指,胡同口寫著龐家胡同。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我心裏寬慰,可算是找對了主了,快步進了龐家胡同。


    這龐家胡同比著之前幾個胡同路要窄,兩側的牆幾乎要夾著我的肩膀了。我仔細看著火光,生怕誤了方向,轉了兩個彎,又到了一個三岔路口。我剛才吃了死胡同的虧,可不敢再輕易就朝著火光方向走,萬一給堵住了,退回來還是麻煩。可黑燈瞎火,我又上那裏問路去?難道還去一家家敲門,說聲,您好,我迷路了,不好意思問下去龐老板家怎麽走?


    人家不拿著棒子追我二百裏地才怪。


    我歎了口氣,提起燈籠朝著三個路口分別照下,心裏也沒個譜。瞎轉悠指不定跑到哪去了,還是跟著燈籠火光走,轉向右側。走出五十來步,待到下個路口時候,轉角處傳來幾聲清晰地打更聲。估計斜對角正有一打更的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準備往後退,但又想碰到人不是更好,上前打聽下路線,比自己瞎摸不是強一萬倍。


    那打更聲越來越近。我已經看到他的燭火照到轉角處,索性提著燈籠往前走,順便活動了下五官,一會打照麵好笑臉相迎。


    到了轉角處,我咳嗽一聲,跟著邁步走出胡同。迎麵果然走來一打更人,看著四十上下,一臉睡意,雙眼半睜半逼,左手提著馬燈和銅鑼,右手拿個小錘。


    我兩打個照麵,我站住朝他點頭微笑,想接下來問個路。那打更人愣了下,轉頭望向我。我跟著又點頭微笑,獻盡殷勤,生怕對方不搭理我。


    打更人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像看到什麽奇異的事情,五官扭曲,嗷的叫出來,扭頭就跑。我伸著手叫他,卻見他一道火光跑出老遠,跟見了鬼一樣。


    我摸摸腦袋,又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沒察覺出什麽不對的地方,搖搖頭歎口氣說:“打更的那麽膽小,見到生人嚇成這樣。”


    這下沒了問路的,我左右思量不如就按照剛才打更人來的路走下去看看,既然他能從那邊過來起碼說明路是通的。


    按照這個思路,我盯著燈籠的光線指引,走出二百來步遠,忽然發現燭光一晃,驟然變亮,不再有所偏移。我抬頭看眼前是一雙開宅院大門,門簷伸出三尺來長,立著兩根門柱;大門兩側豎著木匾,上邊寫著對子,當頭有個匾額刻著:穩如泰山四個字。


    由這大門氣派和燈籠的燭光來看,這大宅子八九不離十就是龐老板的住所。可怎麽進去呢?上前敲門,估計不行;這院牆比普通人家高了一倍,我輕功又不會,早知道就帶把梯子來了。


    剛才是找不到地方急,現在是找到了地方進不去,更急。


    我在門口抓耳撓腮,轉了幾圈,一拍大腿,前邊不行去後門看看呀!拔腿順著牆跟繞到了後邊。


    龐老板家的後門自然也是鎖著的,但卻讓我發現了一個能進去的辦法。原來龐老板對麵的人家不像他家那麽闊氣,牆才一人多高,院裏種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正好一根大樹杈伸到牆外,雖然沒有長到能伸進龐老板家院裏,但我隻要爬上這棵樹,再從上邊跳到圍牆上也是不難了。


    這時,耳聽遠處飄來四下打更聲,時間不多了,還剩一個時辰就要到五更了。


    我趕忙將燈籠查到我脖子後邊,騰出雙手,向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借著衝力跳起抓住牆沿,腰身一扭,腿一蹬,翻到這家人牆上,聽下院裏無動靜才跳下。落地後,我利索的跑到樹下,躲在樹影裏確定沒人被驚醒,抓著樹身往上爬。


    這爬樹可比爬牆容易,我在金陵的時候就經常上樹掏鳥窩,上樹根玩一樣。竄上樹杈後,居高臨下,我望了下龐老板家院裏,見裏麵黑燈瞎火,應該都睡著了。


    我站起身,看清楚了腳下樹杈的粗細和方位,uu看書 然後用力踏了踏,試試牢固程度。往常登高翻牆也沒少幹過,可大半夜去人家偷東西還是第一回。我心想這也是為了救人,何況你龐老板得來的東西也不是正路,你挖人家墳也是偷,我這是物歸原主,應該是行俠仗義才對。寬慰完自己,手心裏先捏了一把汗,深呼吸幾下,邁步朝著樹杈上衝去。


    這梧桐樹杈一人多粗,根部一段踩上去還算結實,到枝頭越來越細,人跑起來它也跟著上下搖晃,我擔心到後麵吃重不起,一腳踩斷就麻煩了。眼看對麵牆頭還有一段距離,心一橫,腳下用力一踏,借著枝頭向上的彈力往前撲去。


    我這一撲本來並無十全把握,這時時候忽然刮來一陣大風,身體借著風力往上飄了一段,最後半截身子剛好落到牆頭。我趕緊雙手抓住了牆上磚瓦,腰用力向上挺,先擺上一條腿,再蹭著牆頂將人整個翻上去。


    整個人撲到牆頂上後,狂喘幾口氣,心髒劇烈跳動,手腳全是汗。心裏阿彌陀佛念個不挺。轉頭看那梧桐樹枝還在風裏上下晃動。剛才要不是有那一陣風送我,我估計自己就摔到牆下了,腿斷不斷都不好說。


    想著趕快找到木匣走人,我看了下院內牆下並無雜物,翻過身子輕輕跳進院裏。這院裏牆下都是軟土,落地後悄無聲息。我聽了會動靜,確定無人知曉,先瞧瞧摸到後門邊,將門閂取下,將門微微打開。這叫先留後路,一會萬一讓人發現了,跑的時候可就快多了。


    一切準備妥當,我將燈籠從背後拿出,拎在手裏,注意火光指向裏屋,彎著腰悄悄向宅內摸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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