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墓室底下還有一個墓室。虧得老張經驗豐富,一雙眼睛能看穿這裏的玄機。


    坑裏兩個徒弟將那塊木板砸開一尺見方的洞,伸頭進去看了會,向老張稟告:“爹,底下還有塊棺材。”


    老張淡淡的說:“打開了下去。”


    底下兩人用力將那底下墓室的頂板鑿開個大洞,上邊徒兒將麻繩的一端拴在朱漆棺槨的外側,另一端扔到底下洞裏。


    一個徒兒看了下深淺,扔了一根火把下去。那火把落在地上,將四周照亮。隻見底下墓室比上麵的墓室要小,也隻有單獨一間。


    老張順著繩子下到坑裏,兩個徒弟扶住了他。他伸頭進去看了下,用鼻子聞了聞,忽然咦了一聲,嘴角掛笑。


    一個徒兒問:“爹,聞出什麽了?”


    “木香!”


    “啥?木香。”一個徒兒也湊近了洞口往裏聞了聞,隻聞到一鼻子土味。


    老張抓緊繩子,兩個徒兒扶住了放他下去。


    那下層墓室比上邊的要小得多,隻有一人多高,寬度還不到上邊墓室的一半。


    老張下去後,拿起落在棺材上的火把將四周看了下。見這底下四壁空空如也,不見任何壁畫彩繪。他又走到那棺材邊聞了聞,點點頭,胸有成竹般點點頭。


    兩個徒兒拿著工具下到地上。老張站到一邊角上說:“鑿開。”


    兩人拿著錘子和釘子對著那四四方方的棺木一陣用力敲打,不一會卸下一大片的木板。可把外層木板鑿開了,兩人卻傻眼了。原來裏麵竟然是厚厚一塊完整的石頭。怪的是這石頭上一點縫隙沒有,那棺木又是如何放進去的呢?難道真有什麽魔法可以將棺木塞進一塊整石頭裏?


    老張心中驚喜,上前摸了摸,又放到嘴裏嚐了嚐,哼了一聲,說:“換錘子砸。”


    兩個徒兒一人一把幾十斤的大錘,對著那白色的石麵砸起來。按常理一般的石頭被他兩用幾十斤的大錘砸下,沒有坑也有縫。可這棺木裏的石麵卻絲毫無損,對他兩的打擊視若無物。兩個徒兒見這石麵如此堅固,手掌上塗上唾沫,掄圓了往上敲打。墓室裏回蕩著他兩沉重的錘聲,每打一下都讓心髒跟著顫抖一次。莫說是活人,死人都要給從棺材裏吵醒了。


    兩人這般打了半個時辰才敲下一角的石頭,站在一旁喘氣。老張見到這東西如此堅固,不但不皺眉頭反而笑了,說聲:“換。”


    兩個徒兒自行上去了,過了一會,換了另外兩個下來。這兩人顯然是聽了剛才兩人的敘述,下來的時候已經脫去了上衣,赤膊上陣。掄起大錘時,胳膊上的肌肉堆成了山。這般砸了一個時辰,總算把這棺材外頂上的石頭全部清理幹淨。


    老張走上前,撚了一些石頭粉末,笑了下說:“澆漿墓,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這種墓葬的方式叫個澆漿墓,是先在一個大木箱裏澆灌進一定比例的石灰,粗沙和糯米漿等混合的材料。等這層底夯實了,再把棺材放進去。然後再倒滿澆漿的材料,覆蓋住整個棺材。等全部夯實幹透,就成了一塊完整的石頭罩在棺材外麵。那外麵的棺木相當於一個模子,用來給裏麵的澆漿定型。這種方式做出來的外殼十分堅固耐用,而且絕對沒有縫隙,能夠使裏麵的棺材受到最嚴密的保護。


    老張拍了拍澆漿裏的真正棺材,歎口氣說:“好東西。”他這口氣似乎在感慨自己為什麽沒能躺在這麽好的棺材裏;或者是,我要是死了能有口這樣的棺材多好呀。


    “打開吧。”老張下令。


    兩個徒弟一人一邊,將內棺蓋上的釘子都敲開,然後把上邊的棺材板移到一邊。


    老張這時走上前往裏一看,滿意的笑了。


    這棺材裏安靜的躺著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她的半個身子泡在一種琥珀色的液體裏,臉上蓋著一塊薄紗布。雖然已經死了幾百年,可是在火光下還能依稀看清她臉上的眉毛和垂下的秀發,仿佛她隻是在這裏安靜的睡著了。


    這女子的雙手放在胸前,握著一個當中嵌著白玉的黑色木匣子。那木匣大概比一個人的拳頭大一圈,當中的白玉兩寸寬,外圍木麵刻著精美的紋路。紋路中上有仙鶴在雲中飛翔,下有壽鹿在林中跳躍,四個角上各有五隻小蝙蝠在上下翻飛。這樣一個盒子上“福祿壽”都齊了。


    老張從懷裏取出一個瓶子,打開塞子,伸到棺材裏裝滿一瓶琥珀色的液體,插好塞子,放入懷中,滿意的點點頭。他這次的任務總算順利完成了。他剛才裝入瓶裏的是這棺材裏的棺液,有人花了大價錢就是要買一瓶這東西。


    現在他可以放心的回去了,但在走之前,他還要再拿一樣東西。


    他伸出手去拿那木匣子。手在碰到那木匣子的時候,整個人忽然僵住了。一種難以明說的感覺順著他的手指傳到他心裏,然後勾勒出一幅詭異的圖畫。他的手向後彈開,像是剛握住了一塊冰,又像握住的是一團火。兩個徒弟被他這奇怪的舉動吸引到跟前,朝裏望去。見那木匣並沒有什麽一樣,不似很燙,也不似很冷的樣子。可老張的臉還是因為剛才那一下刺激流下了汗。他自以為已經看慣了大風大浪,天下已經沒有能讓他留汗的事情。可這次他還是流汗了,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完全被眼前的事情驚呆了。


    可到底是什麽讓他震驚成這樣!


    老張沒有說話,隻是那麽站著,眼睛四下轉動,不像在看什麽,又像是什麽都在看。兩個徒弟也跟著四下轉動眼珠,想捕捉到一絲師傅在看的東西。


    隔了一會,可能是因為太安靜了,也可能是他們忽然覺得眼睛累了,便閉了一會眼睛。可就在這時,他們的心裏也跟著一顫。不是因為看到,而是因為聽到。不是以為聽到了自己,而是因為聽到了別人的。


    兩個徒弟再次打開眼睛死死盯著那木匣子,想確認剛才自己聽到的絕對不是那個木匣子裏發出的。可他們越是這樣想的時候,越是發現那就是女屍手裏木匣子裏發出來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


    那是微弱,但鮮活的心跳聲。


    那個木匣子裏竟然發出了心跳聲!


    老張和兩個徒弟都愣在那,渾身的四肢百骸像給打入釘子一般不能移動。老張用力閉上眼睛,用幾十年的定力驅趕走內心的恐懼。這一切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個木匣裏怎麽可能有心跳的聲音傳出來!這裏隻有我們三個,不可能有第四個人的心跳聲!


    除非是!


    老張猛然張開眼,盯著那張蓋著白紗布的臉。


    是她的嗎?


    那木匣裏的心跳聲難道是她的!可她已經死了,怎麽還會有心在木匣裏跳動!


    難道她還沒死!她把心髒放到那木匣裏!


    老張猛然間想起什麽,自言自語道:“毛疊可能的,鎖魂匣,毛疊可能的。”


    兩個徒弟疑惑的看著師傅,不知道他這番一驚一乍和自言自語是中了什麽邪。


    老張說:“怪事,怪事,哎,還是走吧。”


    兩個徒弟見這墓室裏除了那木匣再無它物,問:“爹,木匣拿不拿?”


    老張醒悟過來,自言自語:“拿不到拿呢?”看了一眼那木匣,顯出十分為難的樣子。最後眉頭一皺,伸手朝那木匣抓去。抓穩後向後一拉,發現那木匣被那女屍牢牢攥在手裏,手指像是在木匣上生了根,竟然無法拔出。


    老張有點急了,使出大力向後抽手,想不到連著那木匣和女屍一起帶了起來。老張見那女屍也給拉了起來,伸著雙手像是跟他在爭搶那木匣般,心裏一驚,喊道:“你要搞磨子?!”


    兩個徒弟見師傅跟一個屍體搶東西覺得十分奇怪,上前幫忙,一人抓住一邊向後一拉。uu看書uukanu.c 那女屍本來已經腐朽了幾百年,如何經受得住三個男人同時用力,竟然全身坐了起來。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女屍坐起來的時候,忽然張開口噴出一股黑色的粘液。這粘液正對著老張噴了過去,撒了他一臉。老張事先沒有料到有這一變故,忽然眼前一黑,眼鼻口裏全是黑色粘稠的液體,給嚇得魂不附體,大聲慘叫。


    兩個徒弟趕忙帶著他出了下層墓地,再從盜洞裏給抬了出去。上頭的徒兒將老張接上來,發現他已經昏過去了,臉上散發著讓人欲嘔的酸臭味。


    五個徒兒把現場收拾了下,用準備好的竹席掩蓋了盜洞,撒上土和枯葉。再將工具等裝好,把老張放到車上,看著天色漸明,順著大路趕回了通州城。


    以上就是牙花子將四處打聽來的所有信息拚湊在一起後還原的老張夜盜公主墳的來龍去脈。


    我聽完了,也一邊嘬著牙花子一邊摸著下巴想,這可能嗎?那裏真有個公主在底下?那木匣子裏真有一顆活心?人都死了,心還能不死?


    牙花子反複的強調,那木匣子裏確實有心跳聲傳出來。因為龐老板把木匣子帶走了,他在身邊跟著,仔細的聽了好幾次。可最後龐老板回屋了,他無法進一步證實。


    我們三個在牲口圈裏呆了一個時辰,討論了半天,覺得這事越想越奇怪。


    忽然三兒一拍巴掌,跳上木欄,興奮地說道:“想那麽多幹嘛,不如咱們親眼去看看吧!”


    “什麽親眼去看看!?”我和牙花子好奇的問。


    “咱們也來個夜探公主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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