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蛋三天回門,趁著沒人,把洞房裏那些小夥子考她的題目給茵茵說了,還問她做的對不對。把茵茵笑得躺床上起不來。


    “把餅子掰成兩半,兩片並起來,切一刀,是四片,再四片摞起來,切一刀,八片。”茵茵笑完了,給鴨蛋說。


    “小姐,是一百零八塊。”


    “一掰,嗯?清楚了嗎?掰一下,切八塊,就是兩刀切成一百零八塊。”


    鴨蛋的臉紅地透頂,過了一會兒,她又問茵茵:“那些人怎麽不吃西瓜?我給他們切成五大塊十小塊了。”


    “一刀,你切了多少下?把西瓜放到桌子邊,一刀下去,大塊留桌子上,小塊掉地上,你捂住大塊的,拾起小塊的。捂大塊拾小塊,你呀——”


    鴨蛋臉又是一陣子通紅。


    “鴨蛋,你總算做了一件讓長富感動的事兒,就是你要給他爹和冬生都留一大塊,你孝順老人,心疼侄子,陳長富有媳若此,夫複何求?那一屋子的小夥兒怎不羨慕長富?他們也不好意思吃瓜啦,還不趕緊散了?傻人有傻福呀,陳長富肯定對你非常地好。”


    鴨蛋一臉紅暈,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說:“我這麽笨,他不會笑話我吧?”


    “媳婦有德便是,何況你女紅廚藝都還行,人樣又好,他不會在乎你笨了,像陳長富那樣的男人,肯定是要你比較聽話的。”


    鴨蛋臉紅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想和茵茵說話,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就閉上了嘴巴。


    “茵茵,茵茵妹子!”茵茵聽到是燕玲的聲音,趕緊起身,鴨蛋打起簾子,把人迎進房裏。


    “哦,小紅回門了?嘻嘻,我這下可不能叫小紅了,得叫長富嫂。”燕玲聲音溫婉,即便開玩笑,也讓人覺得溫和,鴨蛋臉紅紅地給她端來茶水。


    “茵茵,你讓我打聽的事兒,我總算弄清楚了。”燕玲看了一眼鴨蛋。


    “小紅嘴挺嚴,你說吧。”


    “明善嫂的妹子被婆家休了,她想嫁給趙四海,明善媽知道了,故意讓陳寶媽給魯媽和趙四海做媒。趙四海相親時,說魯媽雖然不如明善嫂的妹子長相好,但人大氣,看著順眼。明善嫂的娘家托人給趙四海說魯媽壞話,趙四海不信,那幾個人就過來惹怒魯媽,壞魯媽名聲。這些有的是她們婆媳吵架吵出來的,有的是明善媽給我媽說的。”燕玲說話速度不快,聽著很清楚,見茵茵點頭,她繼續說著。


    “這裏頭還有人攙和了,前一陣子,明善嫂和治家嫂吵架,治家嫂說明善嫂昧了她的錢,明善嫂好像很怕人知道,一把就把她拉家裏去了,治家嫂到你家故意惹魯媽,還有人給錢的,明善嫂摳門的很,她絕不會出這冤枉錢,誰出這錢,我就猜不出了,林生家的,也拿錢了,她嘟囔說,她不該聽明善嫂的話,做那遭報應的事兒。寧毀七座廟,不破一門親。林生前陣子在崖下取土,碰上滑坡,腿壓傷了,養了兩個多月,光吃藥就花了三吊錢,林生媳婦在廟裏許下重願,要贖回自己的罪過呢。”


    “燕玲姐,那個陳毛隨家的怎麽回事?她和明善嫂關係也不好啊。”


    “這個不清楚,陳毛隨原來是北落村的,才過來伺候他舅舅,頂他舅舅的門,和村裏人還不熟。”


    “北落村?”茵茵一下子想到陳裏正,看來這家夥賊心不死,還在給她製造麻煩呢。


    “前天趙四海把明善嫂的妹妹打了一頓,。”燕玲姐笑著說,“明善嫂的妹妹比她還麻唬不講理,這姐姐好歹還裏裏外外一把手,很能幹,她那妹子,啥都幹不好,除了不講理,還剩不講理。這才過門兩個月,趙四海都打三回了。這次很重,耳光把臉都打腫了,明善嫂的娘家媽過來說了,母女哭了一場。明善媽給我媽說的時候,可解氣的樣子。”


    “謝謝燕玲姐。你這麽一說,我心裏就明白多了,你要是還聽到什麽閑話,就給我說說吧。”茵茵一臉感激。


    “好的,茵茵。”燕玲神態自若,茵茵心裏暗暗思忖,燕玲這人,還是很能幹、很有心計的。


    “燕玲姐,姐夫竹編的手藝,你說特別好,讓他給我編個這麽大的籃子,要多花就多花,能有多漂亮就多漂亮,不要怕費功夫,到時你開價就是了。”茵茵用手比劃了一下。。


    燕玲眼裏喜色一閃就過去了,臉上的表情卻比較平靜:“瞧你說的,想要什麽隻管說啦什麽開價不開價的,咱們姐妹,不要這麽見外嘛。”


    “嘻嘻,好姐姐,讓姐夫給編漂漂亮亮的哦!”


    燕玲在茵茵這裏下了這麽久的功夫,終於見了成效,她知道茵茵要漂亮的,是想繞開肖裏正,她男人是山南來的,那裏田少人多,好些人都是靠竹編過活的,手藝比肖裏正要高好多了。


    “茵茵妹子,全村人都知道你和魯媽給小紅的嫁衣做的好,這兩天魯媽肯定很忙吧?”她很懂得見好就收,適時岔開話題。


    “可不是,馬上就過年了,廚房一大堆事兒,魯媽忙的焦頭爛額,滿倉嫂卻帶了五六個人大姑娘小媳婦的,讓魯媽給裁百褶裙,唉,即使裁出來,也不見得能縫出來。”


    “嘻嘻,滿倉媳婦,還不是覺得她是咱南落第一標致的?她要是見了你,怎敢當這第一呢?”


    “茵茵,你家廚房人都滿了,有多少活兒,要那麽多人?”


    “嘿嘿,大家一鍋吃飯時間長了,舍不得分開,過年幹脆也一塊兒過了,小紅給她公公說好話,讓老頭兒也在這邊過年,陳家兄弟都是勤快人,看到魯媽忙,都過去幫廚了,我都插不上手了呢。”


    “瞧你好福氣的,過年就是要熱鬧,你家這麽多人,親親熱熱的,真好。”燕玲家就她母親和她夫妻兩個,還沒有孩子,三個大人過年,的確沒氣氛。


    “那姐姐,有空你多來坐坐吧。”


    “嘻嘻,你不說我也會來的。”燕玲起身告辭,茵茵送她到中門。


    王成輝那裏這幾天很忙,午飯過後,特地過來把長貴和長命都叫去幫忙,陳長富趕天黑也要去鎮上,桂枝陪鴨蛋回去住在新房裏,魯媽過來陪了茵茵。


    陳長庚帶著冬生在北院,半夜聽見小狗叫得厲害,他起身穿衣,想看有什麽事兒,不想剛穿好衣服,小狗忽然激烈的尖叫,聲音很淒慘,魯媽和茵茵也喊叫起來。陳長庚急了,跑到連通兩院的小門跟前,門關著,推不開,陳長庚奮力一腳踹去,幸好這是北院以前的舊房門,門板已經腐朽了,門裂開了,他急忙衝了進去,屋子裏黑黑的,傳出廝打和叫罵聲,陳長庚一聽有男人的聲音,馬上急了,他顧不得避嫌,衝進房子,從懷裏摸出火媒,晃了晃,豆大的火光,還是讓他看清了房間,鴨蛋的織布機已經收起來,但窗戶台上,卻放著線穗子和給織布機潤滑的油碗,陳長庚把碗放到地上,線穗子蘸了蘸油,和火媒一起扔進去,火苗呼一下竄上來,房間裏亮如白晝。


    魯媽被壓倒在地上,還拚命拽著那男人的衣服,不讓他衝到茵茵住的裏屋。茵茵手裏提著一根棍子,著急地看著扭打在一起的人,似乎不知道怎麽下手,陳長庚操起一個圓凳,瞅準機會,照著那男人的後背,使勁敲下去,那男人“嗷”了一聲,直起身子,陳長庚第二下又來了,這下拍在頭上,血順著額頭流下來,他晃了一下,倒下了。


    魯媽穿著的褻衣,已經讓撕破了,她連爬帶滾地衝進茵茵的內室,茵茵卻跑出來拿著織布機上筷子粗細的麻繩,遞給陳長庚,嘴裏語無倫次地說“捆了他,捆了他。”


    “小姐,進來!”魯媽急的大叫,茵茵這才發現自己也是一身褻衣,繩子一扔,也衝進內室,陳長庚剛把人的手臂在後麵捆住,火就滅了,魯媽點著了油燈,衣服扣子扣得七扭八歪的,她把油燈放到外間的桌子上,又匆匆進了裏間,陳長庚在房裏又找出一根繩子,把地上的人的腳也綁好。這才去把通往南院的門打開,海叔長命一臉焦急得等在那裏,門一開,急忙問:“出什麽事兒了?”


    “有壞人進來了。”今天家裏就這麽幾個人,陳長庚和長命把那人抬出去,擱在南院,讓海叔和長命守著,他跑出去找肖裏正。


    半夜的山村寂靜得很,小狗那麽慘烈的叫聲,還是驚醒了好些人,陳長庚走動時,就有男人的聲音問他,肖裏正也起來了,站在大門口,聽到陳長庚的腳步聲,大聲問道:“誰?什麽事兒?”


    “我,長庚,有賊進了張家荒宅,給抓住了,你去看看。”


    村裏冬天有護村的,這時幾個人也跑過來,跟著肖裏正走向荒宅。


    賊人是土樓村的一個賭鬼,這段時間輸慘了,傍晚時見茵茵的大門半掩著,沒關,就鑽了進來,新房子裏沒人住,他在那兒貓了半夜,魯媽收拾好南院,進主院時,開了門,又怕茵茵餓了,回身端了盤油餅,賊就在這時候鑽進主院的。他本來想偷了東西就走,走到茵茵房間門口,狗就激烈得叫起來,魯媽也衝了上來。


    村裏自然什麽謠言都有,但那賭鬼實在邋遢的厲害,人也又低又矮黑瘦黑瘦的,明善嫂振振有詞地給很多人說肯定是奸夫,這會兒見了人,就趕緊收拾起手裏的活計,回到家不敢出來了,治家嫂在她家門外很大聲地嘲笑她,讓她惱火了一下午。


    小狗死了,茵茵盡管才養了一個來月,但她卻覺得十分難受,痛哭了一場,她讓海叔在窗外的葡萄藤下掘了個坑,用筐把小狗裝好,還蓋了個小被子,掩埋了。


    鴨蛋第二天和桂枝就搬到南院的新房子裏住。


    現在陳長庚帶著冬生住北院,茵茵和魯媽住主院,鴨蛋、桂枝、還有海叔,陳家隻有陳長庚父親一個人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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