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如坍塌般迅速的陰暗了下來,周圍的一切恢複了之前破敗不堪的模樣。


    濃霧覆蓋了一切。


    那,隻是一場夢麽?


    權文軒坐了起來,看向少年剛才所在的位置,在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那是……一張紙?


    即使已經幾十次走在這種嘎吱作響的地板上,他踏出的每一步仍然會帶來一股莫名的壓抑感。


    他看著地上那張發黃了的紙,在紙的背麵隱約畫著一些什麽東西。


    (這是……地圖?)


    他疑惑的伸出手去,拿起了那張紙。


    瞬間,一個墨綠色冰冷的手掌從右側的虛空之中突兀的伸了出來,一把抓在他拿著紙張的手腕處。


    冰涼的觸感仿佛在一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權文軒猛地跳了起來,瘋狂的甩動自己的胳膊,拚命的想把那墨綠色的手甩下去。


    看著那鏈接到虛空之中的手臂,他頓時感覺到,那隻手的‘主人’此刻正在緩慢的沿著手臂生長,冰冷,潮濕的氣息盤旋在他的身後,那種被什麽東西注視著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好在進過一番努力之後,那隻手終於被甩開了,隻是那張地圖,竟然在慌亂之中,撕碎了。


    盡管努力的拚湊了起來,可是仍然有一小塊內容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


    看著這張地圖,筆畫有些扭曲,上麵竟然還有幾個錯別字,一定是出自於一個小孩子之手.


    仔細地端詳以後,並不難看出,繪製的內容是這個村子的地形,除了消失的那一片之外,整座村子的布局走向基本上都在裏麵了。


    “我現在在的位置是……洛麗,洛麗家麽?”


    “洛麗是……那個女孩子還是她的母親?”


    權文軒回想起了剛才在走廊上跑過的那兩個孩子。


    (洛麗家是在這……那麽這張地圖應該就是那個男孩子畫得了)


    他用手輕浮了一下地圖上標識出的一條通道,他認識那條通道,他甚至不久前才剛從那條通道裏爬出來。


    他感覺有一根線在他腦海中正在把分布在各處的碎片聯係起來,變成一張完整的拚圖。


    那個殘忍的儀式……


    男孩的逃跑……


    儀式前的準備……


    那兩顆溫熱的小心髒……


    慢慢的,慢慢的,一張恐怖而匪夷所思的畫軸變的越來越清晰起來,不覺間,在他額頭上滑下了一絲絲冰冷的汗水。


    “那兩個孩子……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劫麽?”


    權文軒的眼眶漸漸變得濕潤了。


    “該死的家夥們,該死的地方,怎麽能這麽對待兩個孩子?!他們還隻是孩子而已啊!”


    他的雙手緊緊的攥著,靠在了牆上,大口的呼吸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儀式已經持續了多少代,但是他知道,這兩個孩子絕不是開始……但是他們必須是結束!


    “我要毀了這個地方,我要……我要讓這裏發生的時候公諸於世!這個無知,無知又可怕的地方!”


    此刻的權文軒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他的腦海裏隻有一篇混亂,他隻覺得自己能看到兩個孩子臨死前絕望的嘶吼,能看到那鋒利的匕首由他們最信賴的至親親手插入他們的胸膛。


    伴隨著溫熱的鮮血,一顆幼小,健壯,充滿活力而又瀕臨死亡的心髒被從裏麵掏了出來。


    “傅誠……傅誠……男孩是叫傅誠啊……傅誠……”


    他一邊邊的重複著這個名字,回想著這個可憐的生命在那一瞬間,究竟是有多麽的不甘。


    “我不想再失去你們了……傅誠”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了權文軒的腦海裏。


    傅誠……這個男孩就是那個傅誠?


    “他們抓住了林瑞,把他關在祠堂裏,求救林瑞,帶他離開……”


    那個女孩的聲音,猛地把他從悲憫中拉了回來。


    (林瑞……)


    權文軒心中隱隱有些顧慮,他根本不知道看到的那些……那些殘影究竟是什麽時間發生的,琳瑞會不會早就已經……?


    “不,那個女孩不是還活著麽?”


    “可是……”


    “無論如何,我必須去看一下。”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終於下了決心。


    看了看地圖上繪製出的圖形,一個正方形上標記出了‘祠堂’兩個字。


    從洛麗家所在位置到祠堂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沒有多近,並且這個村子的道路有些


    奇怪,從地圖上能大致看出來,想要通過一些地方,竟然必須進入別人家裏,然後從側門出來才能回到大路上,這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思考著這個問題,權文軒已經走出了大門,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吹著幾縷詭異的微風,看了看時間,他才睡了幾個小時,天還沒亮。


    道路兩旁的房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王隊呢?王隊在哪?


    他已經來到了剛才手電筒光束所在的位置,卻並沒有看到王強的身影。


    “王隊,王隊!”


    權文軒盡量壓低聲音呼喊了幾聲,聲音小到幾乎是在哼哼,就連他自己也明白這麽做的希望渺茫。


    “小權,小權,是你麽?”


    一個回複的聲音頓時讓他的精神一振,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那竟然是一麵山岩。


    “你怎麽樣?王隊?你沒事吧?”


    “我受了點傷,不過暫時死不了,小權,你聽我說。”


    王強的聲音不斷的從山岩的另一端傳過來,那種感覺很近,似乎他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他用力推了推,牆壁紋絲不動。


    “我剛在被誰暗流衝走的時候腿受傷了,走不了路,你先別管我,等你出去之後再找人來救我就行,我的食物還足夠七天的量……如果你出不去……”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權文軒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自己出不去,他的時間也就不多了。


    “剛才我在那條地下河裏發現了一些東西,在河下的淤泥上有人工鋪設的石板用來防滑,所以一定有什麽辦法是可以清空河水到達對岸的,我們要的一切答案都在對岸,在那裏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王強的聲音忽然就變得模糊了起來,化作了一陣風聲,怎麽也無法聽清楚最後說的是什麽。


    “王隊,王隊……”


    “王隊,王隊……你看到什麽了?”


    任憑權文軒怎麽對著山岩呼喚,王強的聲音似乎陡然間消失了一般,徹底沒有了回應。


    他皺著眉頭扶在山岩上坐了下來,失落之餘,思考起了王強說的話,他在對岸看到了,看到什麽了?最關鍵的地方沒有聽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那裏一定有什麽可以解開整件事情謎底的東西。


    他拿出地圖仔細研究了一番,這個村子是建在一個類似於盆地的凹陷中,整個村子的造型極為詭異,地麵就像是突然陷進去的一樣,落差足有十幾米,出入都隻有一條路。


    他十分驚訝這些情況之前在山上的時候竟然都沒有發現,那個擁有通往地下河入口的房子也在村裏的另一麵,王強究竟是怎麽進到這座山裏去的?


    在附近摸索了一番之後,他確定沒有什麽入口能夠讓他進去,這麽看來,或許,是那條地下河穿過了整個村子,一直通到了這裏。


    思考之後,他愈發堅信了這個的這個想法是正確的,既然王強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的任務就沒有變,仍然是先去救出那個林瑞,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順手拍了拍背上的灰塵,站了起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後麵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刮破了,上麵幾個長口子斜著切開了本來十分白淨的t恤。


    手中手電筒的光芒暗淡了許多,這已經是換的第六次電池了,他十分慶幸聽了王強的話,雖然這個手電筒十分的昂貴,但是能持續堅持幾十個小時的高亮度led燈和電路板卻是絕對值回了這個價錢。


    再一次更換了電池之後,明亮的光線照射在了一扇破舊的雙開式木門上。uu看書wwuukansu.


    這棟房子造型與之前都不相同,麵積不大,但是卻很高,想要繼續前進,就必須先進入這間房子,然後從右側的門出去。


    站在門前的時候,他的手竟莫名其妙的發起了抖,看著自己的雙手,權文軒緊緊的讓它們互相抓在了一起,抖動才勉強的停了下來。


    他輕輕的拉開了左邊的門。


    “吱呀……”刺耳的聲音回蕩著,門內是一條筆直向上的樓梯,盡頭處恍惚著微弱的光亮。


    對這個不合時宜出現的樓梯,權文軒產生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四處觀察了一番之後,卻並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便隻好沿著樓梯上到了二樓。


    一扇已經腐朽的木門在他輕輕一推的力度下“嘭”的一聲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蕩起了一片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灰塵,竟然使得他完全無法睜開眼睛。


    在灰塵終於消散了一些之後,權文軒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在這個不大的房間內,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擺放了無數的牌位和長明燈,盤旋的階梯向上延伸,每一層都有一個格子,格子內或一個,或兩個,都是用紅色的字體寫下的名字。


    在一旁的桌子上還有兩個未完成的牌位,和打翻了的紅色墨水。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一時間,這三個字接連不斷的從他的頭頂傳了出來。


    眾多的聲音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抬頭一看,幾乎每一個方格之內都彈出了墨綠色的人頭,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個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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