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權文軒的眼中,整個世界似乎變得蒼白,閃爍著無數的黑色噪點。


    他感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斷下墜,下墜,向著無底的深淵下墜。


    直到肩膀傳來的一陣劇痛,讓權文軒渾身一抖,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


    “呱……呱……”


    映入他瞳孔的是一坨漆黑的東西,那是原本落在他肩膀上的烏鴉,被他突然的動作驚的飛了起來。


    盤旋在天空中不遠的地方。


    權文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那裏在剛才摔倒的時候刮了一道口子,那該死的烏鴉竟然趁他昏迷不醒的時候想要啄食露在外麵的血肉!


    “滾開!該死的東西!”他氣憤的拿起一塊石頭砸向那隻烏鴉,卻沒有砸到,烏鴉在空中盤旋著,發出難聽的叫聲,嘲笑他。


    他忽然想到,現在絕不是跟這隻烏鴉耗著的時候,剛才那個綠色的人影呢?!


    哪去了?


    猛然回頭四處查看一番之後,哪都沒有見到,那個人影居然就那麽消失了,這是怎麽回事?


    驚愕的同時,他感到一絲慶幸,這對權文軒來說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定了定神,看了下自己目前身處的位置,發現!距離之前到過的那個山洞已經不遠了,在山洞旁邊有一條徑直通向村子裏的小路。


    既然離開這裏的路已經斷了,那麽他就沒有了別的選擇,隻有去揭開整件事情的真相才有可能改變目前這種隨時可能會死去的境況。


    事到如今,再發生任何情況,他都不會過於吃驚。


    就在他走到了那個山洞前時,耳邊響起了一連串輕微的聲音,那聲音他曾經聽到過,但是,是在什麽地方聽到過呢?


    對了,放映室!


    那是膠卷放映機的聲音……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


    他仔細聽了聽,確定聲音是從山洞裏傳出來的。


    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他卻還是謹慎的躲開地上可能會發出噪音的幹樹葉一步步偷偷的進了山洞,那個聲音也變得愈加清晰起來,尋聲看去,源頭位於山洞右側的一個陰暗的角落。


    打亮手電筒晃了一下,就發現地上果然躺著一個正在運轉的放映機,因為鏡頭蓋還蓋在上麵的原因,並沒有任何光線投射出來。


    他把放映機扶起來,對著一處較為平整的牆壁揭開了鏡頭蓋,幾個蒼白的畫麵連續閃了出來。


    畫麵中的內容竟然是他曾經在這裏看到過的儀式,數十個戴著麵具舉著火把的人圍繞著一個巨大的地洞跳著奇怪的舞蹈,不過這次出現的人群與上次不同,穿著的衣服更為古老一些,其中有幾個居然還梳著長辮子。


    祭祀用的羊頭,豬頭,雞血在紅色蠟燭搖晃的光線下透著一股詭異的氛圍。


    兩個身著華服的少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麵具下的容貌雖然看不清楚,但從他們瑟瑟發抖的樣子卻看得出他們的膽怯。


    少年出現之後,儀式終於迎來了高潮,為首的舞者手中揮舞著長刀,雙腳跳著更加瘋狂的舞蹈,不斷的切割著少年的皮肉,鮮血順著華服向下流淌,最終匯聚到那漆黑的深洞之中。


    少年跪倒在地,淒厲的慘叫與悲鳴在樂師熟練的伴奏技藝下儼然一曲莊嚴而肅穆的頌歌!


    切割了數十刀之後,大祭司終於手起刀落砍下了兩名少年的頭顱,一腳踢進了深淵之中。


    隨著無頭屍身的倒地,所有的舞者齊齊下跪,口中念著晦澀難懂的咒文行跪拜大禮。


    儀式仿佛就要到此結束的時候,在那漆黑的下方一陣狂風突兀的席卷了上來,同時被狂風吹上來的還有兩顆早已幹枯不知多少年的人頭。


    兩名輔助祭祀迅速從旁邊拿出了針線將人頭縫合在了還在汩汩的躺著鮮血的屍身上,裝入一個白色的棺木中,一把火燒了起來。


    權文軒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因為他看到在棺木中的屍體被燒化之後,他們竟然用骨灰做成了一尊神像,那神像的模樣就如同之前在那些房子中看到的神龕。


    “這究竟是……”


    放映機的放映結束了,但是這個過程卻在他的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放,他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存在如此殘忍的儀式……在那黑暗的深處,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東西,才會如此的邪惡,嗜血。


    權文軒終於定了定神,退出了山洞,他想起那個手電光,同時想到了在那間屋子裏聽到的話。


    “林瑞被抓了,去就林瑞,帶他離開,快離開。”


    不由的心中一沉。


    難道這個儀式到現在都還在進行當中?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權文軒打了一個激靈。


    天色已經從深藍變成了一片漆黑,他看了看時間,早已過了午夜十二點。


    (為什麽還沒有人來找我們?難道旅館的人沒有報警?)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也顧不上想那麽多了,一天的驚嚇和勞累讓他此刻的精神疲憊到了極點,但他不敢休息,也沒地方可以讓他休息。


    沿著山洞旁的小路一路向下,很快就回到了村子的旁邊,在路上他嚐試著向外圍走了幾次,雖然目的不是打算真的離開,但是就算如此,那不知通向什麽地方的裂縫仍然一次次的出現在他的麵前,到最後他終於明白,這整個村子都被那個裂縫包圍了起來。


    在他麵前的這棟房子,看起來比之前的那棟大宅要新一些,但仍舊處處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當啷啷啷……當啷啷啷……”掛在門前的銅鈴被風吹過,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


    權文軒猶豫了幾秒,還是走了過去,伸出手,緩慢的推開了木門。


    “吱呀……”木頭擠壓的聲音回蕩在屋內,街道上,四處靜的出奇。


    門廊放著幾雙殘破不堪的布鞋,房間的地板被架高了大約二十公分。


    權文軒對於這種與眾不同的建築風格隱隱有些不安的預感,不過這座島靠近台灣,日本,有這種風格的建築倒也不算稀奇。


    進了門廳,腳步聲在地板下的空曠空間中隱隱回蕩著。


    一扇虛掩著的門被風吹過嗚咽的敞開了一道縫,在幾道微光的照射下一條扭曲怪異的陰影從門縫中投進了屋子。


    權文軒緩步走了過去,剛到門前,一陣清淡的香味伴隨著幾片粉嫩的花瓣飄進了屋子,尋著香味看去,門外是一顆蒼老的櫻花樹,粉嫩的花瓣在十月這個不屬於它的季節中裝點著斑駁的樹幹。


    盤旋的階梯圍繞著天井向上延伸,濕滑的苔蘚沿著樹枝延伸到了圍欄上。


    一股濃鬱的潮濕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粗壯的樹根在地上蜿蜒著伸展到了地板的下麵,權文軒揉了揉眼睛,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樹幹的根部。


    一潭清泉,零星的漂著幾片花瓣,微微擾動的水波中映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他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外套早已經不翼而飛了,胳膊上的傷口雖然用撕掉的袖子簡單的包紮了一下,鮮血還是滲了出來。


    淩亂的頭發,布滿血絲的眼睛,肮髒的麵頰……


    他幾乎要認不出自己來了。


    那潭泉水突突的向外冒了幾個泡,水中的倒影被打碎了,這不免讓他感到有些失落。


    越過了圍欄,權文軒走到了樹下,那攤清泉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他一直在提心吊膽,精神早已經接近於崩潰的邊緣。


    “呼……”這口氣他不知道呼了多久,直到把心中的鬱結,恐懼,和疑惑都吐了出去,才終於平靜了下來。


    捧起水猛的拍在了自己的臉上,那股冰涼瞬間通過皮膚傳遍了全身,讓他整個人仿佛獲得了新生。


    權文軒這時候感到肚子中一陣扭曲,他才想起來,從早上到現在自己還什麽都沒有吃過,身體早已經撐不住了。


    幸好在出門前,他在背包裏放了一些速食,這時候拿出來補充體力,uu看書 .uuanshu 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肚子餓了就要吃東西,這是權文軒一直遵守的“自然法則”。


    吃完了東西,手中拿著包裝袋,四處看了一眼,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想找垃圾桶。


    搖了搖頭,最終放在了地板上。


    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個目鏡,戴在了眼睛上,他現在需要休息,他的眼睛告訴他,至少休息半個小時也是好的,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須確定周圍是安全的。


    所幸,透過目鏡看了一圈之後,也的確如此。


    雖然心中有些不安,權文軒還是靠著樹幹閉上了眼睛,畢竟想要在這詭異的地方繼續前進,他需要保證自己頭腦的清醒。


    ………………


    一道陽光透過天井射在了他的臉上,櫻花飄飄灑灑的在空中飛舞。


    權文軒驚奇的發現,那場大霧竟然散去了,明亮的陽光透過天井照射在這破舊的宅院中,泥土的氣息混合的花香透著一股朝氣。


    “傅誠!傅誠……!你等等我啊!別跑那麽快啊,爸爸說這裏的地麵滑,讓我們小心點!”


    一個女孩清脆如銅鈴般的聲音叫喊著,追著著一個同樣是五六歲的男孩,兩個人不斷的向上攀爬,突然,男孩停了下來,女孩沒有料到,重重的撞進了男孩的懷中,紅著眼圈跌坐在了地上。


    “不哭,不要哭,我會保護你的。”男孩把女孩拉了起來,看著櫻花樹若有所思的說道,在他的眼眸中帶著一縷縷毫無掩飾的怨恨。


    “我不會讓你受到他們的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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