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大龍在身邊嘰嘰喳喳的蘇佑,更不愛說話了,冷清的校園,孤單的影子,再無其他。


    昨晚表弟江陵打來電話說今天下午大概兩三點鍾就會下火車,蘇佑起了個大早,想著準備一下去接他,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表弟,不能怠慢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宿舍,大龍走後,宿舍前所未有的整潔,想著蘇佑無奈的笑笑,像是想起了曾經邋遢的大龍。


    收拾完畢,走去食堂。許久沒來食堂吃飯的蘇佑這才發現正值假期,所有食堂全部放假關門,還好肚子不餓,看了一下表,才十點多一點,就無聊的繞著錦月潭一圈一圈的走著。


    這些日子的經曆算是什麽?是夢魘,還是如大龍所說的陷入了什麽事件?能夠在夢裏見到去世十年的老爸和苦苦找尋了十二年的小叔,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蘇佑低頭走著,心裏順著這些天的經過,想要有所突破。


    應該不會是巧合,第一個夢中出現了四個人,分別是自己,大龍以及易家姐弟,若是有人能夠使用某種手法來操控夢境,那麽可疑的就是易家那兩姐弟,但是這個可能放在第二個夢境卻又行不通,因為第二個夢是他們幫助大龍醒過來的,而且如果他們對自己真有歹意的話,就可以趁著自己深睡之時下手。


    蘇佑想著,自嘲的笑笑,自己是一個掉在人堆裏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何德何能,讓別人費盡心機的計算,根本沒可能啊。


    若是沒有人設計害自己,那麽這幾天的夢怎麽解釋?思考到這裏就遇到了瓶頸,戛然而止,無法繼續。蘇佑走累了,躺在潭邊的草坪上,夏季的草坪植被最厚最軟,躺上去也最舒服。


    發現身側硌得慌,蘇佑想起那塊鬼玉。自從易水把這個交到自己的手裏,就一直隨身帶著,易寒說這個是不祥之物,不過蘇佑是無神論者,他不相信什麽牛鬼蛇神,而且要是說起來,自己才是真正的不祥之物吧!


    微風拂過,蘇佑來了困意,把鬼玉收好,打算在這裏睡個午覺。


    “鈴鈴鈴…”


    睡眼朦朧間,蘇佑的電話響了,蘇佑掏出手機,迷迷糊糊地按了接聽鍵。


    “恩,”蘇佑一慣的接聽電話的方式。


    “表哥嗎?我是江陵,那個我已經下火車了,你什麽時候來接我?”


    “你到了?”蘇佑一驚,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才11點多,有對著電話講道:“提前了三個多小時?你確定你沒有提前下車?”


    “絕對沒有!快來接我吧,表哥,我好餓。”對方在電話中哭訴道。


    “好吧,你在出站口等我,我馬上就到。”蘇佑掛了電話,慌忙起身,叫了一輛出租車,向火車站飛馳。


    “表哥,能跟你上同一所大學真是太好了。”


    “表哥,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啊,那個牢籠,早就不想呆了。”


    “表哥表哥,你有女朋友嗎,你可以把你的朋友介紹給我認識嗎?”


    “唉?好奇怪啊,怎麽隻有你來接我,大龍哥呢?”


    一路上江陵喋喋不休,問個不停,蘇佑任他說著,並沒有回答,他是他表哥,不是他的用人,沒有義務哄他開心。


    見蘇佑沒有回答的意思,江陵也不生氣,他知道自家表哥就這脾氣,如果真的逐一回答他的問題,那才算是見了鬼呢。


    因為還沒有開學,距離新生報到還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新生分配的寢室尚未開門,蘇佑隻好把江陵帶到了自己的寢室,指著大龍的床鋪,說道:“這幾天你先住在這裏,一開學,立馬搬走。”


    江陵聽了,有些小失落,說道:“表哥你就這麽不喜歡我嗎?可是你是我表哥啊!”


    江陵說的誠懇,精致的小臉擰成一團,淚水在鳳眼中打轉。


    蘇佑看著眼前這個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表弟,幾乎沒有過任何的委屈,就這樣一個最有理由任性的孩子,居然能夠一次又一次的遷就自己的冷漠,頓時心生不忍,但是表情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你誤會了,你睡的這張床是大龍的,他回家了,開學就回來,你睡這裏,你讓他睡哪?”蘇佑好心的解釋道。


    江陵立馬大笑起來,說道:“我就知道表哥你是心疼我的,表哥對我最好了。”


    心疼?真是這樣嗎?蘇佑在心裏小聲的問自己。


    “走吧,你不是餓了麽,出去吃飯。”


    “哥,大龍哥都回家了,你怎麽不回家?你這不是沒實習嗎?”吃飯間,江陵問蘇佑。


    “我昨天剛實習完,還有幾天就開學了,就不來回折騰了。”蘇佑敷衍著,並沒有吃飯。


    “哥,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別把我當成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有什麽心事就和我說說,我也能幫你分析分析啊。”


    蘇佑一愣,這小東西觀察力不錯,自己明明是和平常一樣的態度,還是被這孩子看出來了。可是怎麽可能對他說,對他說什麽?說最近自己因為荒誕離奇的怪夢糾結著,還因為這個原因趕走了自己親如手足的兄弟?怎麽可能說!他和自己不一樣,在他還有著一雙清澈無邪的雙眼的時候,自己的目光早就變得深沉,看透了人心偽善,他隻管好好過他備受寵愛的一生就好了,絕不能和自己扯上關係。


    “沒什麽事,應該隻是沒休息好吧。”蘇佑隨口扯了個謊。


    “哎呀,你篇不過我的,大家都是男人嘛,說,老哥,你是不是失戀了?”江陵眯起鳳眼,壞壞地笑著。


    “被你猜到了,快吃飯吧,吃完飯帶你在學校轉轉。”說著,蘇佑把頭轉向窗外,終止了這場談話。


    他沒有看到,江陵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


    傍晚的天氣散了中午的炎熱,十分的涼爽。蘇佑和江陵兩人就在校園裏慢慢的轉著,邊走蘇佑邊向表弟介紹。


    “那邊的教學樓叫做‘明啟樓’,一般的課程都是在那裏上的,眼前的這片潭水叫做‘錦月潭’,據說在月圓之夜在這個潭的某個角落能看見不一樣的景色…”


    蘇佑說著,看向身邊的江陵,發現此刻江陵的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蘇佑的話上,而是望著潭中小島出神。


    “表哥,你說那個小島裏會不會有什麽東西?”眼睛依舊盯著那個小島,許久,江陵冒出一句話。


    蘇佑不得不重新看待這個在自己記憶裏不懂事的少年,問道:“你認為會有什麽?”


    “不知道,隻是有這樣的感覺,那個小島上樹的葉子太茂密了,草也非常的茂盛,怕是在晴天的時候,裏麵也進不去一縷陽光的吧。”說著,江陵嘿嘿的笑起來,看起來十分的天真。


    蘇佑可不這樣認為,眼前這個孩子,以後還是多加防備才是,這孩子已經不是那個隻會耍小性子的天真孩童,而是學會了隱忍和算計的可怕的人。


    “表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回宿舍的路上,江陵問蘇佑。


    “什麽事?”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傷害你的事,你能不能答應我,隻當那是我的任性,原諒我?”


    蘇佑沒想過這麽久遠的問題,略微一頓,說道:“至於會不會原諒,那要看你值不值得被原諒。”蘇佑斟酌半天,選擇了一個最齊全的回答。


    “所以我就說嘛,表哥是最心疼我的了。”江陵嘿嘿傻笑道。


    “呦,這不是蘇佑嗎?怎麽,大龍剛走幾天,你就另找新歡了?”迎麵走來了易寒,淺藍色的襯衫,沒有花色的牛仔褲和簡單的帆布鞋,在夕陽的映襯下,散發出讓人嫉妒的氣質。


    “真稀奇,竟然沒有和你老姐在一起。”蘇佑腹黑的問道。


    易寒不以為意,反倒是看著蘇佑身邊的少年,挑眉道:“老兄,你不介紹一下?”


    不等蘇佑開口,江陵從容的說到:“我叫江陵,是蘇佑的表弟,請多關照。”說完點頭示意,臉上掛著標準的微笑,親切,卻又和人保持著一定距離。


    陌生,這樣的江陵從未見過,蘇佑沒想到自己的表弟心機已經如此之重,一時間愣在那裏。


    易寒也不是什麽善茬,他易寒是誰,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逢場作戲也如家常便飯,同樣是報以官方式微笑,說道:“我是易寒,蘇佑的朋友。”說完,看向蘇佑,換上了平時那副痞痞地嘴臉,說道:“你到時有一個不簡單的表弟,uu看書uanshuom 嗬嗬,走了,去吃飯了。”


    說著,從二人的中間穿過,走到蘇佑的身邊時,遞給了蘇佑一個眼神,那個眼神的含義是什麽,蘇佑沒有多想。


    “你的朋友真有意思。”易寒走後,江陵也恢複了平常的表情,對蘇佑說道。


    “富家公子哥一個,脾氣怪的很,不必理他。”蘇佑回答。


    晚上,蘇佑躺在床上,下鋪的江陵已然熟睡,他卻毫無睡意。今天一天的時間,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江陵的陌生,就像一堵牆隔開了兩人的世界。他常年的求學在外,看見表弟的次數少之又少,對表弟的記憶也僅僅停留在那個懵懂任性的少年,一轉眼,江陵已長大成人,究竟在誰的眼裏,依舊懵懂的是誰?


    蘇佑又想到了小叔蘇左亦,十二年未見,不同的境遇,造就了不同的性格,那次夢裏的邂逅,卻沒有半點的陌生,是不是小叔掩飾的太好,收起了自己本來的性格,用他最柔軟的一麵對待蘇佑?是不是因為這十二年的牽絆,突然相逢的喜悅衝垮了所有的防線,忽略了小叔的變化?是不是不為其他,隻因他是自己的小叔,那個魂牽夢縈的人…


    親情也好,友情也罷,沒有人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做到完全的獨立,無論性情再怎麽淡薄,再怎麽高冷,再怎麽少言寡語不問世事,總會在某一個地方,有一個羈絆,牽扯著他。這是一條守則,是得意生存下去的守則,無人能夠違背。


    而蘇佑,他的羈絆就是小叔蘇左亦,如果沒有找他的這個執念,或許蘇佑,早就把這個世界給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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