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適求杠起大木櫃,一路直跑了下來,這麽一個大櫃,又裝了人,竟是直覺無物,毫不停留,一口氣也不息,就這樣跑了十幾裏路,預計身後不可能再有了追趕之人,這才放下木櫃。此時心中興奮。啪’的一下掀開木櫃蓋子,叫了一聲:“龍兄弟”,隻聽‘嚶嚀’的一聲,就櫃中探出一個頭來,秀發翹辮,這時睜大一雙機靈靈的眼睛,望著馬適求,似乎才回頭神來,就按在木櫃上的手飛快一閃,已照馬適求一拳擊來,馬適求眼見拳到,避也不避,手也倏地伸了出來,閃電一般將擊來的拳頭握在手裏。跟著一聲‘哎呦’,卻是木櫃裏的人已站了起來,原來是一個嬌小玲瓏的小姑娘,聽這叫聲,似是痛得不得了。


    馬適求晃眼之下出手,隻是出於本能反應,此時一待看清是個小女孩,已知自己已救錯了人。趕忙放開了手。櫃中女孩怒容滿麵,此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正自狠盯著馬適求,怒道:“你們這些壞人,把我捉來這裏,若是我奶奶知道,必定饒不了你們”。馬適求知她誤會,道:“小姑娘,你好好看一下,我是抓你的人嗎?”小女孩此時已自看清麵前之人英氣逼人,身軀偉岸,相貌堂堂,身著粗布衣衫,腦中隻一閃之間,已知道這人並非與黑衣人一路,心中隻這一想,腦中已是反應過來,小腦袋埋了下去,羞道:“對不起,我...”,馬適求道:“這沒有什麽,你沒有受傷吧”。小女孩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馬適求道:“那好,這裏已經安全了,你可以離開了”。說完已自轉過身子。


    想到龍十三不知吉凶如何,不覺歎了一口氣,可在無意中救了一個女孩,倒也是一件好事。當下大步邁前,已是暗定決心,就算把武林翻了過來,也要找出龍十三。這一路行來,日頭當空,隻覺口中極是幹渴,忽地眼前一亮,迎麵已見著一個酒樓,門旁飄著一麵酒旗‘好漢醉’。馬適求不由得微微一笑,這種生意人慣用的伎倆,倒也有他的妙處,男人天生都有不服氣之處,見了這麵酒旗,心中一定會想‘我偏要去喝上幾壺,看我比好漢是不是要強那麽一點’,哪會不進去喝上幾壺再走。


    此時正自口渴難忍,馬適求不覺吞了一口口水,就此邁進酒樓,當下倚窗坐下,對著跑堂的大聲道:“先來五斤牛肉和一壇酒”,跑堂的大吃了一驚,道:“客官,還有人嗎?”馬適求揮手道:“隻管拿來便是,問這麽多幹什麽?”邊上客人看了馬適求幾眼,都沒有說話,自顧埋頭飲食。跑堂的見他聲色雄壯,也未再說,當即已是端出一大壇酒,約有三四十斤,跟著又抬出一大盆牛肉,馬適求自顧取下一個大碗,此時一邊喝酒,一邊大口吃肉,酒館中有幾人用驚異的眼光向他看過來,馬適求也毫不在意,一副旁若無人之樣。


    忽聽得跑堂的大聲道:“你這要飯的怎地不長眼睛,要討飯去別處討,沒見著我這裏正有客人嗎?”馬適求聞聲一看,見是一個披頭散發之人,衣衫又髒又破,此時抬起頭來,有氣沒力的道:“掌櫃的,請你行行好,我已四五日沒吃東西了”。馬適求這才看清,原來這討飯之人是一個女子,年約二三十歲之間,目光散亂,神容虛弱無力,此時女子一眼看過,已正好看到馬適求桌上的牛肉,眼中饑光大盛,直勾勾地縮不回來,雙腳竟已情不自禁的走了過來,那跑堂的急忙上前攔住,大聲道:“你這臭要飯的,好不識趣,莫要弄髒了客官”。


    馬適求一擺手,道:“讓她過來”,那跑堂的還要說話,隻聽得馬適求這話沉猛有力,著眼之處,神威凜凜,心中不覺一怕,已把要說出的話吞了回去,就此閃在了一邊。馬適求向著女子一招手,道:“這位姑娘,你若不在意我是一條粗漢,就坐下來一起吃吧”,那女子微自怔了一下,大概是料想不到居然有這麽好心的人,隻微一猶豫,已是立即奔到桌邊,不等馬適求開口,雙手就盆中撕下了一大塊牛肉,手忙腳亂地塞進口中,還沒嚼上兩口,就整個囫圇吞了下去,隻覺喉嚨一堵,雙眼一鼓,隻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一眼看見酒壇,兩手抱了起來,咕嚕一口,將喉中牛肉吞了下去,這才慢慢緩過神來,馬適求看在眼裏,暗自驚異,這女子看上去一副萎縮之樣,可求生的意念,直是這般堅強,隻不一會兒功夫,盤中剩下的牛肉已是底朝天,馬適求看在眼裏,站起身子道:“跑堂的,再切五斤牛肉過來”,他看這女子已是餓得很了,食量竟是比自己還要大,這性格倒蠻同自己,索性讓她吃個滿意,跑堂的早已迅速端了過來。


    馬適求一指盤中牛肉,道:“姑娘隻管吃就是”,那女子張著一雙眼睛,此時已是唯有神氣,臉上似乎已是有了一些光暈,口中隻道:“我要報仇,”眼中刹那間竟射出一道殺氣,連馬適求也不覺心寒了一下,隻見女子已離開酒桌,一步一晃走了出去,似是吃得過飽,馬適求一步追到門口,道:“姑娘且慢”,那女子剛自轉身,馬適求已將一袋銀子遞在她手中,道:“這些銀兩你收好”,那女子接在手中,目中淚光盈盈,隻看了馬適求一眼,就已轉過了身子,就是隻這一眼,馬適求已是心中微動,隻覺這女子氣質雍容,絕非尋常人家女子,想到這亂世年道,大家閨秀淪為乞討,已屬常事,此時回轉屋中,將壇中酒一飲而盡。


    吃了幾塊牛肉,經這女子這一折騰,隻覺意興蕭索,此時大聲道:“跑堂的,結賬”,跑堂聞聲走了過來,隻見馬適求伸手入懷,卻是一臉尷尬之色,這般情況,跑堂的已是見得多了,一聲冷笑,說道:“瞧不出你人模人樣,卻是一個白吃之輩”。馬適求這才想起,適才情急之下,自己已把身上的銀子一股腦兒都已給了女子,此刻已是身無分文,如何結賬。饒是他一生豪邁慷慨,這時已是張口結舌,跑堂嘲諷的話聽在耳裏,卻是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忽然間,一個稚嫩的女孩的聲音道:“這位大叔是多少錢,我給”。跑堂的一抬頭,麵前已是嬌俏女孩,紮著兩條微翹的小辮,長得清麗可愛,神情從容自如,一看就知道是大富人家的女孩,跑堂的額見她這般模樣,哪裏敢得罪,連忙道:“一共一兩二錢”,隻聽‘砰’的一聲,桌上已是扔下了一錠大銀,大約十來兩重,女孩道:“這是十兩一錠的紋銀,不用找了”。


    跑堂的一生哪見過這般豪闊之人,連忙千恩萬謝,隻聽馬適求道了一聲:“是你”。又聽得女孩嫩生細氣的聲音“不要與這種小人一般見識,出去”。隨著一陣腳步聲,兩人已走出了酒樓,這二人一前一後,走了一陣,馬適求道:“適才真是多虧了姑娘,不然..”,那女孩停住了腳步,看著馬適求,說道:“應該我謝你才是,若是大叔相救,我..我”。就沒有說下去了,臉上已有一些紅暈之色,低下了頭。


    這女孩子正是馬適求從馬適求木櫃中救出的那個女孩,她照這一路走來,已是不知不覺就走進了酒樓,正好看到馬適求受到跑堂的侮辱,已是識得他正是救出自己的男子,自馬適求離開一刹那間,她已是明白過來,自己為一群黑衣人奪了兵器,隨後裝入木櫃之中,自己也不知道這些黑衣人捉自己的原因眼見這男子立在木櫃旁邊,這人英姿雄壯,才想到一定是為他所救,暗自責怪自己,剛才不問清楚,竟自亂行出手,這一發現是救自己的男子,怎能容他遭此大辱,當下替馬適求解了圍困。隻聽馬適求道:“請問姑娘姓甚名誰,日後也好還這銀兩”。


    女孩‘噗嗤’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道:“難道我這命隻值這麽一點銀子嗎?這般一個人物,卻是這麽小氣,我叫阿雲,也不是什麽大名”。馬適求見著女孩這般通達,也是始料未及微覺有些不好意思,口中說了一聲:“原來是阿雲姑娘”。他一生都是刀來拳去,日日在江湖凶險之中,哪知今日竟無意中遇上這個女孩,隻說了這一句,已是不知該如何說下去。阿雲見他這樣一個偉岸男子,卻是比女子還要害羞,心想‘這樣的奇男子世上少有,’此時低聲問道:“請問大叔尊姓大名”。馬適求聽她問起,也不隱瞞,道:“我叫馬適求”,阿雲失聲道:“原來是馬大俠”,此刻把頭低了下去。心想,怪不得這人如此英雄氣概,原來就是燕趙豪俠馬適求。


    馬適求微自一驚,想不到這麽一個小姑娘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自是有些奇異,道:“你知道我馬某?”阿雲點了點頭。


    呂母自見秦豐、遲昭平,才知這二人就是阿蜜的生養父母,到處尋找自己的女兒,uu看書 .ukashu.o想到阿蜜不知去向,不覺心憂如焚,她剛眾好漢安置海島之上,卻又要忙著日後生計,於是命阿雲隻身出發,尋找阿蜜回去。阿雲自小為呂母收養,東奔西走,往來之人都是江湖豪傑,自然知道馬適求大名。不過卻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馬適求隻微一詫異之間,已是轉過神來,說道:“阿雲姑娘,如今已再沒有別的事,馬某就此告辭”,阿雲輕點了一下頭,她也正要去打探阿蜜的下落,隻見馬適求已一步跨了出去。


    隻聽得忽然傳來一陣笑聲,極是淫*邪,馬適求不覺住了腳步,隻見幾條大漢狂追著一個女子,正向這麵跑來,那女子披頭散發,神色狼狽。一個凶漢一邊追,一邊大聲道:“快些攔住她”,一個漢子步子要快一些,一發狠勁,已是跑到女子前麵,哈哈一笑道:“看你衣衫破爛,卻是肌膚粉白,大爺們已很久沒有見著女人了,正好將就”。那女子也不吭聲,自顧往邊上一步踏出,先前那個大聲喊攔住的凶漢道:“站住,我叫天不管,先服侍了大爺們再走”。


    這凶漢正是天不管,他自被老夫子製住雙臂,不能動彈,已是過了好些日子,都沒能再去作過惡,可這雙臂一經恢複原樣,以前的暴戾惡氣又回複過來。這老夫子也就是這樣,對惡人始終留有餘地。天不管一覺無事,反而變本加厲,他起初隻搶這女子的銀子,可著眼女子身上,雖是衣衫破爛,卻是天生麗質,掩不住其絕美之色,於是追了上來,欲行非禮,馬適求這當兒心係龍十三,本欲不多管閑事,這時已看清了狼狽女子,正是酒樓相遇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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