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無計見陳大膽如此形狀,微緩了一下,說道:“這人心智迷失,殺與不殺也沒用了,由他去吧”。轉頭看著黃吉,忽然道:“吉兒,你是不是從沒有練過這雙刀譜”。


    吉兒見公孫無計發問,臉上微微一紅,他確實沒練過這刀法。這公孫無計每天都要出去,不知去辦什麽事,交代這吉兒練雙刀刀法,可他偷懶,從未碰過刀,怪不得連殺人也不會,囁嚅著道:“我不喜歡學武”。


    公孫無計長歎了一口氣,道:“黃吉,難道你忘了你父親的仇恨,忘了雙刀堂的恥辱了嗎?”這聲音突然變得很嚴厲,叫黃吉的紫衣少年心頭一震,道:“我沒忘”,公孫無計道:“那好,你看著璧上的字,念給我聽。”黃吉轉頭看著廳壁上兩行字,每一個字都是很有筆力,看上去蒼勁挺拔,隻見黃吉跪了下去,念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這聲音一字一句,已沒有了少年的嬉戲口氣,木訥穩重,聽這口氣,便似已經練了幾千百回。


    “很好”公孫無計聲音已轉柔和,道:“雙刀在手,天下任走,我雙刀堂當年威震江湖,武林中人誰不敬仰,隻因中了奸人之計,四分五裂,才讓敵人有機可乘,以至雙刀堂覆滅,老主人慘死,臨終讓我好好督促少主你練功,這兩句話是你父親親筆題寫,所以我才讓你每天都要念上兩遍,用以提醒你時刻不忘複興雙刀堂;雙刀譜你連看都沒有看,叫我怎樣向老主人交代。”眼光看著黃吉,顯得很是痛心,又道:“你若練成這雙刀譜,今日這小子豈能在你手下活命”。


    公孫無計本是朝廷重臣,隻因瞧破王莽欲陰謀造反,被羅造了一個罪名,差點送了命,幸得被雙刀堂主人所救,從此效忠雙刀堂。其實這雙刀堂主人也正是看中了此人的謀略智計,也知他忠心耿耿,所以才不惜代價救了他。


    黃吉見公孫無計如此神情,心頭懊悔自責,又是跪了下去,道“師父,我錯了,我一定要好好的練成雙刀譜,不枉了你的期望”。


    公孫無計上前幾步,扶起地上的黃吉,溫聲道:“吉兒,雙刀堂重振事大,我現在正在按照以前的方法,暗中培植勢力,所以沒能好好的督促你練功,是我失職”。


    十三年前,雙刀堂遭遇強敵,雙刀堂主人在這一役中被害,將唯一的血脈留下,交與公孫無計撫養長大,因此子出生之日為黃道吉日,故取名黃吉。黃吉尊從父親遺命,拜公孫無計為師父,習文練武,時刻不忘光複雙刀堂。可黃吉天生不喜練武,公孫無計交給他的雙刀譜,看也沒看過,這公孫無計正忙著重聚舊日會眾,以至疏忽了督促。今日猝遇敵人,才知他並未練功,心下暗責自己。他本已必死無疑,幸遇雙刀堂主人方得活命,因此死心效命雙刀會,謹記老主人臨終遺言,看護這個徒弟,實則為少主。在黃吉心中,早已把公孫無計看做至親之人,師傅一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盼著自己成才,自己卻辜負了他的期望,見到他目光中滿是失意之色,此時心中也是懊悔得很,恨不得即刻學好一身武功,讓他高興。然而此時他說什麽也沒有用,隻有默不作聲。


    公孫無計看著他的神色,知他也是在自責。這黃吉自小聰明,詩書過目不忘,隻是天性不喜練武,若能刻苦練武,必能有一番作為。想到自己也不會武功,也是全憑腦子才擊退了敵人,這五音殘缺譜也是自己一手自創,音律反其道而行,配合房間的巧妙布置,以亂音製住陳大膽,這也是陳大膽的貪婪所致,假如他不進廳中,不就該著黃吉遇險嗎。自己雖是小有計謀,可也是靠了一半的機遇,此時想著,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目光中已經多了幾分慈愛,看著黃吉道:“你一定要好生記住璧上這兩句話,明白了麽。”黃吉感到公孫無計手中傳來微熱,這十多年的朝夕相處,不由得心中一熱,道:“師父,我記住了。”這兩句話確是出自肺腑,說道‘我記住了’這四個字時,聲音已微有哽咽。


    公孫無計正想說什麽,門一開,進來一個勁裝漢子,走近公孫無計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黃吉隻聽到了四個字‘逍遙寶典’,隻見公孫無計突然眼神一亮,向勁裝漢子道:“你帶路吧。”那漢子轉身就走。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黃吉早已習慣,經常有這樣的人來找公孫無計,然而每次公孫無計都不告訴他,此時公孫無計道:“吉兒,你也不小了,也應該讓你了解雙刀堂中的一些情況了,隨我來吧”。黃吉倒是大感意外,他也不知這雙刀堂有些什麽事,心中有也些好奇。隨著公孫無計走出了大廳。


    這一出得門來,隻聽見幾個七嘴八舌的聲音,陳大膽為什麽會瘋了,是不是他撞邪了,看樣子太大膽了也不好,是不是就是因為大膽才遇到了鬼等等議論。隻見陳大膽一會笑一會哭,又是手舞足蹈,隻有黃吉知道這是讓五音不全迷失了心智,自己從小就聽,早已習以為常。想不到這種古怪聲音竟有如斯威力,眼見一個生龍活虎的人頃刻變成一個癡呆,不禁有點可憐他了,隻覺公孫無計拉著自己的手,示意快走,他明白師父的意思,此處人多眼雜,若是引起別人的注意,隻怕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緊步隨公孫無計跟去。


    約摸走了兩裏多路,那漢子微躬了一下身子,一指邊上幾人,一個書生正在看著一本書,勁裝漢子一指書生道:“就是這人”。此時正有兩個漢子站在書生邊上,服飾和這帶路的漢子一模一樣,看著那書生似乎如臨大敵,生怕這書生要溜走一樣,可是這書生自顧翻看,並無要走的意思,那封麵上露出逍遙二字,也沒覺察到正有人打他的注意。


    這兩人看見公孫無計到來,施了一禮,低聲道:“這人拿的就是‘逍遙寶典’”。‘逍遙寶典’是一百多年前一個名叫恒度的隱士所作,內中包含了天地萬物,滋身護養之理,是一種可吸天地靈氣,令人長壽的內息調養之法。據說練成此功便能逍遙於天地之中,稱霸天下,武林中人誰不垂涎。各家各派都派了最得力的人手,明察暗訪。怎知今日在此出現。但公孫無計有些疑惑,一個文弱書生,攜了一本寶典在此張揚,而且還似是旁若無人,一副怡然自樂之狀。看他目光散亂,並不像是一個會武功的人,莫非自己看走了眼,難道這人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才不把這些人放在心上。


    兩名漢子要在公孫無計麵前逞能,一左一右靠近書生,各自手中握著一根黑黝黝的鐵鞭,這二人一個叫梅大,一個叫梅二,是雙胞兄弟,被遺棄在梅花樹下,為一個農夫收養。因為在梅花樹下撿到,就取名了梅大、梅二;梅大的腦袋特別大,梅二的腦袋特別小。後被一個異人看中,傳了一身功夫,這兩兄弟都喜歡使鞭,這鞭就叫‘打龍鞭’,這兩兄弟就靠著這對鐵鞭,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人稱‘梅氏雙鞭’,後因為與人爭鬥,險些喪命,恰遇雙刀堂主人救下,因此便進了雙刀堂。


    此時二人望著書生,暗自戒備,常言說得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從沒見過有人一手拿著寶貝自顧欣賞,全不把旁人放在眼裏,這書生必定身懷武功。二人此時已經逼近,陡然間鐵鞭橫胸,這是防著書生突然出手,兩人同時出手,一齊向著書生手中的逍遙一書急抓過去,這一抓同時抓到,兩人一覺入手,心中一喜,一起向後躍退。鐵鞭仍是護住胸前。‘嗤’的一聲,那書已一撕兩半,一人各拿著一半在手中。這一下得手太易,兩兄弟都是大感意外。隻見書生向後一仰,他似沒防著有人奪書,竟然摔了個仰麵朝天。這一下幾人都毫不懷疑,這書生真是的是書生。這時已從地上很笨拙的翻起,莫名其妙的望著這幾人道:“奇哉怪也,吾正‘欲從赤鬆子,願隨逍遙遊’,二位何故毀吾逍遙篇?”冷不防寒光閃閃,兩柄劍一左一右從身旁掠過。書生隻覺白森森的劍尖一晃,他怎見過這般用劍手段,叫了一聲:“休矣”,昏倒在地。


    這兩把劍並沒有往書生身上招呼,隻從他身旁一掠飛過,徑直刺向梅氏兩兄弟。梅大眼見劍來得飛快,手中鞭由下至上,徑來挑這長劍。這一手名為’鞭挑龍腹‘,威力奇大,他手上勁力特別大,以往和他對陣的,兵器不是被挑飛,便是橫空折斷。眼看已搭上長劍,葛覺手上一空,長劍已順著鞭身直滑下來。這人用的是巧勁,並不與他對力。這劍眼看著從梅大手臂上直滑下來,劍鋒森然,若被切在手上,手腕立斷。梅大一驚之下,已是鬆開手中鐵鞭,忽覺左手一空,半部逍遙篇已被來人奪下。


    此人一招得手,輕輕退在一旁。梅大見了這樣的手法,哪裏還敢上前。看著眼前來人,竟是一個身著華麗衣衫,而且極為俊朗的美少年,麵如中秋之月,兩道眉毛有如墨畫,目似寒星,生得風流韻致,約摸十六七歲;一對多情的眼睛,正注視著與梅二打鬥的少女。梅二正在和綠衫人影鞭來劍去,這綠衫之人是一個少女,也隻十五六歲,纖細蠻腰,秀發如雲,就似小鳥依人,長得嬌小可愛,紮著兩條小辮,玉蔥般的小手,握著一柄寶劍,劍柄上有一條紅色劍穗。那美少年道:“師妹,要我幫忙嗎”,綠衫少女道:“誰要你幫忙。”右腳一點,手中劍微曲了一下,照著梅二眼睛刺去,好似蜻蜓點水。梅二此時撤回鐵鞭,換招已是不急,眼睛隻覺劍光一閃,奇快之極。連忙向後一仰,避過劍尖。隻見綠衫女子笑吟吟退後一邊,手中已多了半部逍遙篇。


    黃吉站在公孫無計身邊,看著這女子隻三招兩式,便已奪下梅二手中殘書,如此一個壯漢,竟敗於一個弱小女子手中,若非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隻見綠衫少女對著美少年嫣然一笑,道:“師兄,想不到這麽輕易就得手,爹爹娘親還說叫我們一旦知道下落,就傳消息等他們到了再動手。”那少年也覺得來得太容易,但既已得手,就不必停留於此,免得多生事端。對著綠衫女子道:“我們快回去吧,師父師娘一定在等我們”。綠衫女子一點頭,兩人看也不看公孫無計幾人,雙腳一點,往西而去。公孫無計見著兩人眨眼間便收拾了梅氏雙鞭,自己又不能動手,報信的漢子還不及梅氏兄弟,uu看書 ww.uukans 更不用說去對付這一男一女。


    看著這一男一女縱足而去,正在心中盤算如何設法。忽見遠遠一個人影,胖胖的身體,心中一喜,道:“笑麵佛,快奪回那二人手中的逍遙篇”。這胖乎乎的人,人稱笑麵佛,連真名都忘了。是雙刀堂下的青天堂堂主,此時一聽公孫無計呼出‘逍遙篇’三字,身形一起,猶如大雁淩空。他身肥體胖,輕功卻是了得,隻一眨眼功夫,已抄到了少男少女身邊。喝道:“放下手中之物,再走不遲”,他說話慢吞吞的,手法卻是快速異常,一隻肥大的手掌隻一晃,少年長劍往著手掌削去。隻見手掌一繞,不知怎的左手半部逍遙篇已脫手而出,竟是把握不住。笑麵佛更不怠慢,又向著女子用手一抄,綠衫女子向後疾閃,手中已空,半部逍遙篇已被奪去。二人不明這是何種手法,都是又驚又駭,望著這個胖乎乎的人,正對著自己二人一臉笑態。


    公孫無計幾人已經趕到,見笑麵佛得手,心中大喜,正要說話。忽然間兩條人影疾起,兩把長劍對著笑麵佛刺來,正是那一對年輕男女,此時來得突然,劍招又快,提醒笑麵佛已是不及。忽見笑麵佛身子一動,兩隻大手已如蒲扇般拂出,‘噹噹’兩聲,兩把劍一起落地,一男一女立在當地,竟被點了麻穴,笑麵佛將手中的兩半破書交給公孫無計,微一躬身,笑著道,:“公孫先生,在下幸不辱命,瞧瞧壞了沒有”。轉身對著這一對少年男女笑道:“你們是金劍銀槍的什麽人?”美少年看著綠衫女子,兩人心中都覺奇怪,這胖乎乎的人怎會一語道破自己的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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