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顧祖禹這樣描繪太原府:府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為河東之根本,誠古今必爭之地也。


    在明代,太原府更是邊關九鎮之一。


    太原府,城北有河,河南是城,河北又建北關城。城南建有大南關,小南關兩座關城,並稱南關城。其周長24裏有餘,城高三丈五尺,池深三丈,由大磚砌成。府城東西南北四方城牆,各開兩座城門,城牆上還各有四座城樓,高大的城角樓分立於城之四隅。


    站在城牆下,和站在二三十層的高樓下,完全是不同的感覺。古城牆所帶給人的震撼力,是巨大的,是任何現代建築所不能給予的。麵對這厚重而堅實的城牆,令人不禁感到自己的渺小,甚至能體會生命的脆弱。


    殷得中經人介紹,在太原府所買的宅子,雖然是在府內,可地理位置,卻還不如在府外。


    這宅子位於府城南牆,東側承恩門內,一條名為起鳳街的街角處。


    起鳳街街名援引自唐代王勃的《滕王閣序》中“騰蛟起鳳”一詞。是明初擴建太原城的時候,由城郊新劃入城內的街道。


    之所以說它位置不好,其因有三:第一,宅子毗鄰城牆,近在咫尺,擋光不說,還有壓迫感。第二,城門之地,往來之人混雜,官兵聚集地,噪音也大。第三,也是更為不便的是,起鳳街街北,就是貢院。看似很拉風的建築,可是,一到秋闈之時,動不動就交通堵塞,搞不好還得戒嚴什麽的,是真心不便。


    殷複聲對這地方太熟悉不過了,來過兩回,一場院試,一場鄉試,都在這兒考。他很清楚試期期間,這裏的情形。所以,一看到這宅子,殷複聲已經可以斷定,他這堂哥交友不慎,遇人不淑,極有可能被宰了。


    這宅子朝向向東北,大門在西南方,結構有點兒像四合院。一進大門正對的有兩間正房,算是院子裏最好的兩間屋子了。麵朝東北,雖說夏天仍可能吸曬,但總比見不著光好。另有兩間屋朝向東南,是廂房,采光什麽的也還好。最糟糕的要數廂房正對麵,朝向西北的一間屋子,采光最差,原本是放雜物,柴草的地方。


    院子裏搭著葡萄架,不過因為長期無人栽培,澆灌,架上隻零星殘存幾片枯葉。


    許氏一進屋就高興的不行,這屋轉,那屋轉,口中還不停地誇她兒子有本事,花費不多,卻買了這麽好的宅子。其實,從她一見城門的時候,就已經興奮的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了。


    楊氏則一眼就瞧上了被廢棄的葡萄架,心想著將來可以用它種些葡萄,還能釀酒。


    “怎麽樣?這院子不錯吧!”殷得中這時候湊到殷複聲旁邊,得意道。


    “這宅子你花了多少銀子買的?”殷複聲問道。


    “嘿,這可多虧了哥認識人,哥一說要買宅子,友人二話不說,就幫忙給找了這裏。而且,這麽大院子,才四十三兩。”


    殷複聲記得也曾在史料上看過,明末房價並不貴,即便在京城,像這樣大小的宅院,也不過就是三十多兩。


    “才四十三兩?就這地方?”


    殷得中本以為會得到讚賞,不想殷複聲是這副表情,急道:“這可是府城啊,不是咱們那小村子。”


    “那也貴。”


    “這院子後邊兒還有豬圈呢。”


    “豬圈才值幾個錢?”


    “呃……”


    “該不會是大哥把錢私吞了吧?”殷複聲挑挑眉,問道。


    “說什麽呢?哥怎麽會這麽做?”


    殷複聲遲疑,“要真不是你私吞了,弟奉勸你,日後還是遠離你這位友人吧!”


    “嗨,弟你放心吧。哥無非是想借他攀上一個大富商而已,不會跟他交心的。說到底,咱哥倆才是親兄弟不是。”說著殷得中很場麵的笑了起來。


    “買就買了,那剩下的銀子可千萬別亂花了。”殷複聲無奈叮囑道。


    “這還用二弟你說嗎?哥早就用剩下的銀子盤了間小飯館,地段好,價錢好,咱們……”


    殷得中話沒說完,殷複聲隱隱不安。“這店鋪該不會,也是你那友人給你介紹的吧?”


    “呃,就是他。”


    殷複聲隻覺得此時有風卷落葉的淒涼“嗬嗬……”


    但願是我小人之心。


    這時,許氏前前後後把院子視察了好幾遍,終於,挑定了自己的屋子。uu看書.uukanshu


    “爹,娘,這宅子就是比咱村裏的好,是不?呃,爹,娘,兒媳婦給你們二老挑了間最好的房,來,來,看看,看看。”許氏說著,來到一間正房外,推門兒讓老爺子和老太太看。


    殷老爺子隻在屋外往裏看了兩眼,隨即點點頭,老太太倒是饒有興致地進屋,還順手在裏邊兒歸置起來。


    許氏接著又指著另一間正房,支吾道:“呃,呃,這另一間正房嘛,呃,嗬嗬……”許氏笑著直拿眼神瞟殷士通和楊氏。“他大伯,嫂子,照理呢,你們大,我們小,這正房應當你們住。可是,你們也知道,珠兒身子一向不好,我就怕她住不得陰麵兒家。所以……”


    楊氏笑道:“不妨事,正房你們住。我剛才看過了,這兩間廂房也不錯。我跟士通,安兒住一間,讓中兒和複聲住另一間……”


    楊氏話還沒說完,許氏好像被踩了尾巴,嗷一嗓子,“哎呀,中兒也不小了,一兩年也要成親啦!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要這麽著,這屋子是不夠啊。中兒,你咋才買個四間房的院子啊?”


    “啥四間呀,明明是五間房啊。”殷得中就怕別人說他買的房不好,一指身後那間雜物房,“那不還有一間嗎?”


    許氏回頭一看,裝作才發現院子裏有這樣一個屋子,笑道:“喲,還真是有啊。那,那正好,讓他們兄弟一人一間,省得將來中兒成親時再換來換去的麻煩。就是,誰住大的,誰住小的……?”


    雜物房怎麽能住人呢?所有人在院子裏麵麵相覷,方才還比較和諧的氛圍,立刻變得有些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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