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少主,這是怎麽回事?”大長老麵含怒容地嗬斥著。


    容念真垂著頭站在神殿門口,滿殿的燭光也驅不散他臉上的陰寒。


    他緩緩站起身,朝著巫神娘娘的神像之下,被燭海環繞著的紅袍女孩看過去。


    她是那麽的光明,那麽的溫暖,那麽令人留戀……


    他壓抑住心中的不舍和難過,揚起嘴角,“阿鬱,我去去就回。”


    “容念真!”大長老怒吼。


    穿著紅袍的女孩似乎並不訝異,又似乎早有預料。


    就這麽用那雙好看的,能洞察世事的眼睛,凝望著他。


    片刻之後,微微一笑。


    “好。”她說道:“你去吧。”


    容念真最後看了她一眼,像是訣別,深深的一眼,把她的麵容一絲一毫鐫刻在心底。


    轉身,決絕地跨入神殿,闊步朝著夜幕深沉的遠方行去。


    每走一步,便離她遠一分。


    每離她遠一分,心中的絞痛便加深一分。


    這一生,天高水闊,再無相見之日了。


    神殿廊柱外,華服的少年望著夜幕之下容念真漸漸遠去的背影,嘖嘖歎道:“哦?果然沒有成禮。看來,你們還真是有緣無分。”


    身邊白發的老人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他的目光,穿過殿門,定定看向神殿裏麵。


    巫神娘娘的神像之下,燭海的環繞之中,眾人隱晦複雜的眼神裏,紅袍女孩把頭上精致的銀鳳冠摘了下來。


    晃晃腦袋,滿頭烏發如瀑布般傾瀉至腰間。


    她神情平淡,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與每一個正望著她的人目光相接,神情坦然。


    “時辰也不早了,大家折騰這麽半宿,都去客房喝點米酒吧。”


    大長老眼含熱淚,顫顫巍巍,“巫女大人,這場婚禮……容念真他……”


    紅袍女孩抬手止住他的話,嘴角含笑,“容念真不是說,他去去就回嘛。等他回來。”


    說完,她在殿內緩緩掃視一周,提著銀質鳳冠,蓮步輕抬,舉止端莊的率先從神殿裏走了出去。


    “……”滿殿觀禮的眾人終於忍不住議論起來。


    大長老怒喝:“來人!給我去找容念真!看看他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居然敢丟下我沐家的大巫女!”


    神殿內再如何喧囂,也與那個已經離開的女孩無關了。


    她像是脫去了桎梏一般,腳步輕盈,神情明媚,一邊走,一邊伸了個懶腰,心情甚好。


    白發老者看向少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處,他的目光依然定定的,沒有任何轉移。


    華服少年眯起眼睛,斜斜睨向他,“唔……這位大巫女,看上去並不喜歡你啊。你可是白白念了她這麽多年。”


    他本以為老人不會回答,誰料,片刻之後,老人竟然開口了。


    “她心裏是有我的,我知道。”


    華服少年:“……”


    老人依然望向女孩消失的方向,懷念的神情之中,夾雜著黯然。


    她心裏是有他的。但她心裏裝了許多其它的東西,沐家,巫神祠,天下信民,留給他的空間就很少了。


    但他知道,是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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