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兵權被鳳簫吟一戰全收,金軍焉能不起“攛掇安丙殺之”的心思?有關安丙不是好人這件事,盟軍尚不明確,可金軍卻洞若觀火,盟軍懈怠誤以為風平浪靜,便正是金軍出奇製勝之時……


    王喜著實是個滑頭,無需交流就能窺出術虎高琪的這一心思;他也一直清楚,對深不可測的安丙絕不可強硬逼迫、鼓動安丙做任何事都必須循序漸進。尤其現在想殺鳳簫吟比殺楊巨源更難,那就更需要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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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巨源是安丙的眼中釘,鳳簫吟卻是安丙的靠山。因此,王喜甚至不能像上回那般投其所好地慫恿,思來想去,就隻能改路子派人去策反。


    王喜的擁躉私下對安丙傳達了這樣的敲打,安大人,最擅長搞製衡的你,如今可懂了,你和楊巨源才是相互製衡的螞蚱?!


    為了防止安丙的腦回路不同、誤把這句話的對象認作宋廷,王喜的擁躉又在安丙耳畔添油加醋:鳳簫吟押彭輅回短刀穀、去到萬尺牢,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曹王;曹王病重,她服侍在側,竟還屈尊親自給囚犯喂藥;唉,也罷,曹王畢竟是她的父親啊,誰若對他不利,她應該不會容忍吧。


    刻意強調鳳簫吟和完顏永璉的血濃於水,正是要策動安丙對她生嫌隙從而反抗她對他的架空。要知道,安丙從來就是害曹王最多的那一個!牐牐牐


    誠然,收川軍兵權,吟兒未去過分關注安丙感受。之所以如此,一則她內心深處認為他是自己的背後相托以及疑人勿用,二則,前次李好義之死覃豐懷疑過安丙,而今次楊巨源之死卻證實彭輅才是因愛生恨與金軍勾結的那一個,不計其數的小人作祟,自己並不是全部了如指掌,差點冤枉了安丙這個好人,故而吟兒對安丙有所愧疚,內心極度想要補償,更加不可能再去猜忌他。


    如是,便一次次和真相擦身錯過。因為想著要推心置腹,便不曾向對劉甲那樣,對安丙過多解釋。


    然而安丙本身心裏有鬼,反而會將這事想岔,上王喜的賊船儼然是十有七八。


    節骨眼上,安丙的同理心給了彭輅、假想敵又多了劉甲,最終九成傾斜向了王喜,準備對付鳳簫吟。


    不過,金軍的休整和調度需要時日,這達成一致的陰謀,暫時還在暗處靜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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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大局來看,七夕那晚,鳳州官軍停止內訌、及時向外敵反撲,使勝券在握的金軍大敗而逃,在隴蜀吃進去的地盤全吐了出來——和上次一樣,術虎高琪和完顏綱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僅有遠在陝北的移剌蒲阿和完顏瞻稍有甜頭。怎能不焦頭爛額?


    相比之下,吟兒心情是真的輕鬆。去的時候一路平叛,夜來霜重西風起;回來途中一路收服,春風得意馬蹄疾。這源於李、楊麾下大多都是忠烈之士,不在乎功名權力,隻介意氣節風骨。怨消恨解,同仇敵愾。


    短刀穀和蜀口、散關並沒隔多遠,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吟兒從萬尺牢回來時,剛巧看到厲戰、林沂、熙秦、熙河玩在一起。感歎,沒有那些征人在風口浪尖賣命,哪有後方小兒們的風平浪靜。


    想來恍如隔世,這鋸浪頂上的小兒們,十年來換了一批批,最大的那些都已從戎了,你們這些小娃娃幾時也會翅膀硬了回來保家衛國呢。那時候,怕我和陵兒都已白發蒼蒼,含飴弄孫了吧。


    吟兒和金陵閑聊不到幾句,就發現那些孩子們並未風平浪靜,這才多久啊居然扭打一團,而且竟是熙秦和沂兒先打起來,熙河見狀趕緊來拉偏架,跟著哥哥一起欺負妹妹……


    “哇,我才是戰哥哥的‘媳婦兒’。”“哥哥羞羞,熙秦才是女孩子!”他們爭吵的點居然是這!厲戰說,他是帶著小兔子來給媳婦兒玩的,半年多不見,小牛犢長大不少,更有男孩子的模樣了,反倒是小虎妞,像極了當時和厲戰一起玩的媳婦兒。


    “兔子應該給男孩兒玩!”熙河一個勁地搶兔子,好吧,其實他們搶的不是厲戰,而是厲戰帶來的兔子。


    “戰兒的媳婦兒,應當是,熙秦吧。哈哈。”獲悉前線又有摩擦,金陵逗留不了幾天,這陣子相處,她對這個未來兒媳很是滿意。


    “都別打了!”吟兒擼起袖子,你們仨真是欠收拾,“把板凳搬過來!娘親給你們講故事了!”然後給兄妹三人講了半晌的孔融讓梨、王泰推棗等故事,還讓他們背誦複述。


    三人果然又玩在一起,其樂融融,倒把厲戰和兔子冷落了。


    “鳳姐姐,一兩歲沒什麽記憶,這麽早就教這些?”金陵笑著搖頭,“可別揠苗助長了。”


    “記不得人和事,但是應該能記得些觀念吧。”吟兒自有教育觀。


    “好了,都餓了吧,來,幹娘給你們發好吃的。”金陵招呼孩子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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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兒看見彭輅、王喜,想起周虎、畢再遇,同是官軍,雲泥之別,因此覺得擔當、是非觀,務必從小抓起。


    其實她更願意和孩子們呆在一起,去萬尺牢是既求之不得、又心亂如麻。所幸,父親現在不認得她,願意在她的支撐下艱難地把湯藥咽下去。每每看他時,她都得裝成對淩大傑的白眼視若不見,待關上牢門後轉了個彎才長籲一口氣。


    聽聞林阡新至青濰,戰無不勝,順風順水,吟兒這邊,對於彭輅的審訊,在金陵走後的兩日亦有了初步進展——吟兒雖認定了林陌是真凶,但潛意識覺得川軍高層也有小人,因此除了問“林陌到底允你什麽好處”也沒忘“楊巨源到底和誰有仇”,那天她給彭輅的一巴掌起了關鍵作用,渾噩如他一天天心理防線失守,無意間就對吟兒說漏了嘴,說楊巨源是自取滅亡,誰讓他不依不饒要搞安丙,結果搬石砸腳了吧。


    “安,安丙……”吟兒咋舌,還以為自己聽錯。越調查越發現,原來楊巨源和安丙之間早有積怨,不淺得很!


    另一廂,安丙糾集人馬部署兵變,越著急,馬腳越多,不是沒有官軍首領直接向吟兒諫言,安丙圖謀不軌,心思昭然若揭。


    甚至,有關“當初安丙刻意策劃曹王被王喜抓給吳曦”的言論也適時地蹦了出來,


    一時之間,吟兒腦海中的情節翻江倒海:楊巨源確實曾對他不在安丙奏報朝廷的功臣名單上耿耿於懷;王喜那樣卑劣,安丙卻時時刻刻保他,實在很有問題;川軍存私,林阡臨走前也不止一次提點過她。


    最讓吟兒感到心悸的是曾經戴宗跟她說過,武休關前,金帝對安丙的秘密約談,尚未發起,安丙就已知情和早做準備,很可能是因為安丙在金帝那裏有細作,可這麽重要的間諜,安丙卻據為己有、將盟軍蒙在鼓裏。她當時盡可能往陽光的那一麵想,說戴宗先生您想多了,金帝可能事先和安丙不正式溝通過……


    然而,褒斜道上吳曦讓手下秘密安排震天雷給林阡林陌去踩,這樣的絕密計劃安丙又如何獲知?安丙當時回應她說:“吳曦手下出了內鬼,當前就在褒斜道上。”她蹊蹺地脫口而出:“我方有細作在吳曦那裏?我怎麽不知道?”安丙支吾:“對,是今日才搭上線的……”


    是嗎!她怎麽就輕易相信了安丙的話?!


    因為滿腦子都是救父和奪回惜音劍,她忘記去考慮王喜是否就是那個細作!如今串聯,王喜根本從頭到尾就是安丙的那個私人間諜,這也吻合了“安丙刻意策劃曹王被王喜抓給吳曦”……那他就太可怕了,先吞了楊巨源的功,又滅了王喜的名!


    可吟兒又覺得太可疑,為什麽這些言論不早不晚,蹦在目睹過吟兒對曹王父女情深的節骨眼上?虛虛實實,是是非非,紛紛擾擾,教她走出萬尺牢時,難免心事重重——短刀穀的布防還得教風鳴澗抓緊,安丙具體是什麽動靜也得仔細分辨。


    吟兒對安丙,在這裏是有兩難的。當然了,很快她就沒必要苦惱了,這晚剛回鋸浪頂,就有楊巨源麾下一個失蹤已久重返人間的親信痛哭流涕地撲了上來:“主母,您可要為咱們宣參報仇,殺了安丙那奸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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