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因,怎麽..."他原還以為這是自己彌留之際的一個夢,難以置信有人竟把她自己血放給他喝而且還是聞因、這個本該由他和徐轅代替柳五津保護和愛惜的後輩...


    直到四肢百骸都劇痛,他才相信他還活著因為死人是不會感到疼的,可是他無法接受醒來後看到這樣的一幕,他怎能連累死去戰友的女兒為了救他殘害她自己的身體!他也沒有絲毫勇氣清醒地活在這個再也沒有吟兒的世界...隻說了四個字就停斷,喉嚨燒得嘶啞,胸腔難以發聲,毫無心力再喚。這算是哽咽?為何沒有淚水,眼眶幹到發裂,更還泛著腥味。


    可是,脈搏還在跳不是嗎,承擔還在加重不是嗎,還有前路要去闖蕩,還有盟軍等他肩扛,還有這樣那樣的人為了拖他活著不顧一切、以至於他就算快要死了還在繼續地不停地反複地虧欠、提醒他他現在殉情他對得起誰?!然而,他咽下這口血的時候才知道,責任隻是活下來的理由,永遠都不可能構成活下去的希望。失去吟兒他就是行屍走肉,就是飲恨刀的奴隸,就是神魔與人世接觸的媒介,而已。


    半晌,聞因卻仍未醒,隨著他林阡的漸漸恢複,原本以身體來暖和他的她卻在失去溫度,他猛然驚魂,不可以再失神,不能讓又一個人因為他而僵冷,所以拚盡全力一躍而起同時將她抱了起來,僅剩的所有內氣源源不斷地給她輸入,直到她醒了過來都還不曾停止,同時他失去理智地搖晃她狂吼:"醒來啊!醒來!!"


    她原就隻是失血脫力才昏睡,自然接受了些許就蘇醒,險些又被他再次晃暈過去,緩過神時不免被他這瘋狂的舉動驚呆,許久,蒼白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一絲舒心的笑:"林阡哥哥,你沒事了!"


    "這是何處?發生了什麽?"他鬆了口氣放開她,感覺到了環境的陌生,可是很詭異的是,仔細環視四周又覺得熟悉...


    "黃大人說,這是幽淩山莊。"柳聞因回答,林阡一驚,恍如隔世。


    柳聞因說,**去和他倆確定是一起被風浪卷進這裏的,與他們同來的還有幾個恰好被浪衝到船側的曹王府親信。**去一則怕暴露自己身份,二則擔憂林阡入魔將無辜濫殺,三則金兵們普遍害怕重複當年金兀術的**蕩魔咒、加上他們好幾個都受了傷需要安撫而這些人以後可能還有作用,種種原因**去決定不與林阡有過多的靠近,而是指點柳聞因將他移到了遠避人煙的此地,但出於關心,這短短一夜**去還是悄然接近過三次,給了林阡止血的藥和繃帶、食物、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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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成了救命恩人..."林阡歎了口氣,九年前正是**去間接將自己打進這異度空間的,沒想到九年後**去直接把自己給救了..."船上應該還有旁人?郢王府那些呢,都被卷入了此間?"


    "當時大浪打來,閃電將船一劈為二,林阡哥哥、黃大人與我在同一邊,故而散落得不遠,但郢王府在另一邊,是否也來了山莊便很難判斷。不過奇怪的是,莫如姐姐一直沒有蹤影,我總覺得她也在..."柳聞因輕聲說時,林阡回憶九年前他在京口不慎掉入漩渦裏時,那條船上雲煙與他同行、另一邊的殷柔卻不曾落入,據此林阡忖度,郢王府的人很可能不在、莫如卻不應該失蹤。


    緩得一緩,林阡對聞因說:"聞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然而,不要覺得主公的命就比自己重要,下不為例。"聞因一怔,輕輕點頭:"是。"


    林阡勉強站起,想起這應該是當年他在"孤山頂"看到的群山中的某一座,現在卻是身臨其境、身在此山了...那時他特別想攀過麵前的那座山翻出去重見天日,結果登到峰頂向"外"遠眺發現全部是山,不僅差點暈得吐了而且還頓時生無可戀,後來才知道他之所見其實是更中心更深入更荒蕪的混沌地帶,正所謂"山內有山",以此推測出幽淩山莊很可能是個移動碗型結構、居民們都生活在碗壁和中間群山的夾縫之下...


    如今,對幽淩山莊明明不再未知和恐懼,卻想不到自己會二度淪落此間,更想不到,當年被自己帶出去的莫非,和自己提出"浪中阱"假說的莫非,對自己笑言"幽淩山莊不過是長江水下的一塊盆地"的莫非,明明和自己歃血為盟並肩作戰了那麽多年的莫非...居然可能殊途、去了命途的"另一邊"。


    物是人非的豈止這些,當年他很想出去見到的是玉澤,當年他身邊陪伴的是雲煙,當年在外麵苦候他的是吟兒。九年而已,滄海桑田...


    與林阡傷感、悲慟完全不同,聞因從始至終都噙著笑意,見他安好之後,便一直回味著日出時破浪而出的寒星槍、陪伴在飲恨刀的征途上凜冽地劃破穹蒼、一道道鋒芒交匯著斬風破雲壯觀明朗...一瞬,宛然得到了價值和夢想的實現:真好,又溫習了一遍掀天匿地陣裏她作為第二陣眼緊承著他第一陣眼的感覺,明明才幾個月過去,卻好像久違得很了...


    沉浸不過半刻,回看林阡側臉抑鬱,聞因不由得一怔:林阡哥哥,隻怕精神還是不穩,若是盟主在這裏多好。


    除了希望林阡哥哥好好地活著之外,聞因實在不再奢求什麽,甚至不想告訴他她救他不是因為他是主公而是因為她愛他,唉,為什麽要告訴他呢?藏在心裏已經八年,姑且繼續埋下去,一輩子也無所謂。


    腳步漸漸放慢,落在他後麵悄悄欣賞他背影,這樣的感覺很微妙,她說不好,後人卻描述過: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隻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柳聞因的那一次,某個人,就是林阡啊。


    "聞因,可還有力氣嗎?"林阡看她落後,以為她氣力不濟,轉身等她,關切詢問。聞因一驚,急忙追前:"有。咱們這是去?"


    "我已不再為魔,舊地重遊也好。"林阡循著**去留的記號走。這地方,若不是來過的人真不能亂走,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奴化——雖然九年過去了,他還記得這裏有東南西北四大龍王、以巫術控製著山莊裏所有人的行動。為奴為婢的可憐人們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連生老病死都不是自己所擁有,想抗爭的想出去的都會葬身毒蛇猛獸,稍有姿色的都會成為男女龍王的寵愛。而那些會武功的奴隸們,南海龍手下必配紅劍,東海龍手下必配綠劍,西海龍手下必配黃劍、北海龍手下必配黑劍,每把劍都下了毒咒,哪怕是不小心用了其它顏色的劍,都必死無疑。


    "如此凶險,那倒真得避人耳目了。我們需立即和黃大人見麵,一起商量著盡快離開這裏,不驚擾這裏的一草一木。"柳聞因點頭,**去雖然和她接觸時間短,但告訴過她出口在江天之界,他有五成把握能尋到。


    林阡突然腳步一頓,憶起當年莫非為了保護他不被山莊的耳目發現,選擇的是欺騙他讓他自以為陷入了重複時空不敢亂走。


    驚回首,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又站在了莫氏小苑外,熟悉的水汽和氣息撲麵而來,好像這九年發生的事都是一場空...


    **去的暗號指向這附近不奇怪,這裏是幽淩山莊地勢較低、水流最多、障礙物最眾的角落,所以是每個外人的必經之路,也是莊內的人未必顧及,當然最適合外來人休養生息。


    林阡經過這莫氏小苑還是不自覺地逗留了片刻,沒有立即去不遠的地方同**去接觸,如果可以,他真想逆轉了光陰,那樣便能挽回太多不曾珍惜的過往...心髒一陣陣抽搐,有沒有這樣的途徑,可讓我再回到人世便是慶元三年的秋天?


    牐


    卻意外聽到莫如的聲音,初始還真以為時光倒流,回神才發現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原來在?對,她本來就應該和他們落在一起,就像對麵的人原先不應該卷入一樣...


    對麵的人卻明顯因為她卷入了幽淩山莊,此刻,老屋裏不知有幾個人,但其中一定有一個是莫非。


    "你拉著我進來的時候,和十四年前力道一樣堅決,那時我便知道,你是故意要尋這裏的。"莫如噙淚開口,似乎他們也才坐定。


    這老屋子對於逗留過短短幾天的林阡都算舊地,那對於相依為命了五年的莫如莫非兄妹來說,幾乎就是第二故鄉,是他倆的根。十四年前,莫非是為了尋找母親碰運氣才成功掉進了幽淩山莊,那麽...林阡心念一動:今次,莫非也是故意要撞到這裏來的?


    是了,這幾天長江風浪那麽大,有什麽原因他和常牽念要約在江畔會麵?還不是因為他們相約著要尋幽淩山莊!?差一點他們卻沒落進來,還無端為林阡和**去做了嫁衣,可是,莫非和常牽念為什麽要尋幽淩山莊??


    莫如的這句話卻有一點讓林阡感到欣慰,千鈞一發之際,莫非看莫如在漩渦的中間生死難測,出於本能地一把拉住了她、同生共死...


    "是,我原是故意要尋到這裏,向北海龍求取屬陽的斷絮劍,如此方可既不影響你,又得到我自己所適合的兵器。沒想到曹王府會盯上,更未料到會連累你們。"莫非的話,令才剛燃起希望的林阡心又涼了半截,這麽說他是不準備回來了?可他明明還深愛著莫如、眷戀著曾經!


    莫如卻不感到意外,莫如此刻麵對的本就不是莫非一個人——便算是風浪間他拉住她手的時候,他背上都還始終縛緊了另一個女人!可莫如雖早有準備,卻還是傷透了心魂:"所以,那晚即使沒發生主母被擄的事,你也不過是想祈求主公的原諒和理解,之後回去繼續當你的郢王府駙馬,是嗎?"


    "早已沒什麽公主駙馬,卻是一定要將郢王救出。他是無辜受害。"莫非堅持著這樣一個莫如不可能參透的立場。


    "哥哥..."莫如忍不住抽泣起來,雖然她也不想用眼淚挽留丈夫,可是此刻不在戰場她也沒必要故作堅強,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柔弱和需要保護的女子,當年就在這老屋前麵走一陣風吹滅蠟燭她都能哭著躲到雲煙身後,後來在黔西遊曆瀑布因為她膽小害怕所以硬是讓莫非陪著錯過了盛況,再後來川東黑道會是由於她隻知道推卸責任才貽誤軍情害得盟軍有苦難言...那些時候她眼眶裏簌簌掉下的淚水和今日一樣清澈,可當時無論再怎樣混賬都有一個人微笑包容,那個人就是哥哥,可是,哥哥,"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不要如兒就連忘兒都不要了!


    哥哥,你是何時變的?既然和州城內的"蒙冤"隻會構成新立場的堅決,那麽舊立場的遺失隻會因為鄧唐甚至更早在秦州的"動情"!這幾個月來,即使聽聞他戰死沙場陰陽相隔,即使眼看他甘當細作生離兩地,她都從來沒有這樣懼怕過會失去他...


    是雨祈,是常牽念,是郢王和郢王府那些侍衛?他們,短短幾個月功夫就與他推心置腹,一步步讓莫非的感情衝破了和黃明哲這個軀殼之間的壁壘,洶湧地注入、起伏、甚至滿溢。沒錯連她都看得出來,莫非有時候對雨祈的言行舉止根本不是裝出來的,而就是真的、用主公對主母可以對比出來的那種刻骨銘心的愛,誰說人一輩子就隻會愛一個人,有些人他們一輩子不僅會愛很多個人,甚至會愛很多款人!不幸的是她不是而莫非卻是!


    莫如近乎仇恨地瞪著那個當時嬌滴滴如今怯生生的雨祈,雖然每瞪她一刻心就每疼一分,仍然不改變想瞪著她哪怕心都瞪碎了肺都瞪炸了:"感情變了,理想也會跟著變?這個公主,竟可以令你忘記你的家國?!你口口聲聲要捍衛的你的民眾,他們現在全都在水深火熱!"前不久她才經曆過漢江的慘敗、目睹過宋民的顛沛,她不明白莫非為什麽可以漠視這一切,從前的他會先於她義憤填膺。


    "如兒。不是因為感情,而是因為..."莫非搖頭,對她述說,他已決定消除國別之分,一心去追求種族的共融,"戰亂中顛沛的不僅是宋人也有金人,所有的家國、種族,民眾苦難起來都是一樣,那麽它們到最後甚至可能融合成一體。若是跳出時局的桎梏,開禧北伐、泰和南征,在青史的長河中,算得了什麽?如果將來天下大同,回過頭來看,甚至還有可能將這當作一場荒唐的內亂?"


    莫如驚見他連理想都變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你不是將來看的人,你是當下在經曆的!就算最終會融為一體天下一統,你就沒有立場、不去戰鬥了嗎?北伐、南征,或許時空中微不足道,氣節與精神卻抹滅不了,皓皓之白長存於天地山河!"


    "如兒,我給你講個故事。九十年前金軍南下,大宋因為與遼世仇,決定選擇聯金滅遼,朝堂上有人反對說,這件事就如同有強盜闖進了鄰居家,我們本應該救助鄰居,現在不救也就算了,還和強盜分鄰居家的財寶,這事絕對不可取。又有人說,遼雖然是夷狄,但是百餘年來已經逐漸漢化,彬彬不異中華,這些年宋遼邊境人口增加,牛羊漫山遍野,連白頭發的人都沒見過打仗;而金人尚未開化,茹毛飲血、驍勇善戰...一旦遼被滅,宋就會與金直接相鄰,我們的戰鬥力比不上遼、而遼都打不贏金,我們又要拿什麽抵禦金國?可惜這些人的說法,朝廷不予采納...果不其然,遼國傾覆不過兩年,便發生了靖康之恥。原該與遼和睦相融,可惜世上哪有悔藥。"莫非說著他這些日子靜下心後的思考,"如今的金就是當年的遼,大可看作宋的鄰居,已然也在逐漸漢化,聽說北疆又有強盜,既知聯金滅遼是錯,為何還要重蹈覆轍?繼續互耗、唇亡齒寒?北伐、南征,這些戰鬥委實都無意義。"


    "這故事無需你講,我知道。當初聯金滅遼,是為收複燕雲十六州,那樣一來大宋抵禦蠻夷,有險可守,何錯之有?古往今來聯敵滅敵者多,並非每個都拒狼進虎,當年大宋之所以失敗,實因攘外之時不注重安內,本身政治動蕩、民生貧困,若是吸取教訓,結局猶未可知,怎算重蹈覆轍。"莫如搖頭,逐一反駁,"北伐南征豈無意義,若是齒將唇碰出血來,試問哪個漢人,會願意將年年逼著自己繳納歲幣俯首稱臣的所謂漢化之人稱作''鄰居'';、與之其樂融融地吟詩作賦?"


    "打破不公平,未必靠破國。"莫非與現在的她說不通,無法像過去那般對她灌輸,"大宋不該一次次玩火自焚。"


    "你都知八十年前是金國侵略在先,我大宋奮起反抗有何不可?"莫如也覺得崩潰,很多道理,都是他教她的,他自己卻忘了或者說拋棄了..."是你告訴我,長江邊,你與主公主母''星火燎原'';..."那時候,她還不曾加入。


    門外林阡聽得心寒,隻覺莫非便和他們置身的幽淩山莊一樣,處在漩渦的中心,飄搖不定,漏水下沉...


    這時聞因不小心踩到個枯枝,使屋內的莫非莫如聽到並循聲而出,才不經意間停止了這場爭論——也好,如果不發出聲音,他們還會爭辯不休卻相持不下,最終隻可能打成死結尷尬至極。


    "如兒,原諒哥哥,不能再照顧你。"莫非看到林阡的眼神,就知道他和莫如一樣、與自己理念不合,既然無法說服彼此、不可能再在一起,那麽長痛不如短痛。


    莫如才剛收起的淚霎時又奪眶而出,可是自回到山莊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經鬆開了他的手再也沒有握,明知可能再難改變他的立場而她也不可能移,強行去拉他回來又有什麽意義?!


    "莫非早該意識到今日的分道揚鑣。"莫非知道林阡聽到不少對話、可能沒有一點是認同自己的,苦歎一聲,"當初林兄掉進這幽淩山莊,莫非騙林兄過重複的日子,卻是如兒她良心不安對林兄說了真話...或許從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莫非不是林兄的戰友..."


    "你確實不再是掩日、驚鯢了,但是我不希望你是這般屈辱地離開盟軍。"擦肩而過,林阡雖對他失望,卻終究愧疚更多,"當初你騙我過重複的日子是出於保護我,你為了不讓我受風寒還幫我修好那漏了水的屋頂...或許立場殊途,但是善念同歸。莫非,出去之後我希望能為你平反,有生之年但願理想還能交匯。"


    "但願。"莫非終於露出一絲慘淡的笑。


    牐


    走到分岔的路口,他們在一塊環繞著淡霧的巨石邊,忽然間不約而同地駐足。


    當年第一次出莫氏小苑探索人跡,雲煙曾一臉驚呆地拉住林阡,問,這塊石頭上怎麽有我的名字?而林阡當時走近一看,比雲煙還震驚是上麵有六個字,經過時間的推移他本來都已經忘記了這件事,但猝不及防那六個字此刻再度映入眼簾重重打在他心上,還和昔年同樣的清晰深刻——念昔聞因雲煙?他魔怔一樣站在那裏,許久都不知說什麽好,更不知所有人一起看到這六個字會作何想,好在莫非莫如也和他一樣的心事重重,默看著這塊石頭兩個人都暗自失神。


    直到柳聞因為了化解氣氛的沉悶主動地打開話匣,笑盈盈地指著這石頭說:"奇了,林阡哥哥,這石頭上居然刻著你的名字,是你當年留的嗎?"


    這話一出口,林阡先是愣了一愣始料未及,隨後倏然就明白了什麽,臉色刷一下變成慘白,而莫非和莫如本來已經沒有交集的目光,竟也齊齊射向她來充滿疑惑、洞察和誇張...


    "怎,怎麽了?"柳聞因哪裏明白自己怎會突然就成為焦點。


    這時**去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他們身邊,正準備喚林阡,卻發現他們一起對著石頭發呆,霎時**去像釘在那裏,宛如被雷電燒焦了的神態,許久才故作嚴肅地說:"莫浪費時間,這麽多名字,你們記不住,走吧,找路出去..."


    "..."柳聞因這才有點懂了,他們每個人看到的不一樣!這石頭該不會是類似三生石的存在?石頭上的名字,代表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不過很顯然地,即使大家現在在一起,林阡看到的是林阡的,聞因看到的是聞因的,**去看到的是**去的!


    可是旁人呢,林阡也意識到,當年雲煙隻能見自己所見到的...這到底是為什麽?隻有合適的人才會有這機緣?心念電閃、找到規律:難道是因為我們這些人都在掀天匿地陣?


    但是,誰這麽厲害能通曉過去預知未來,總結出我們每個人的整整一生!風煙境?輪回世?他現在滿心都是莫如剛剛對莫非的疑問,如果一切都早已注定,那還為何要去經曆!當真不能去對抗、去改變、去締造?!


    這一刻,聞因已經無暇再掩飾,臉上陡然變成火燒一樣,她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通過這樣直截了當的方式、剖白自己原想藏一輩子的心事!


    而林阡之所以臉色慘白,卻因為這樣的天意太過打擊,又一次撕裂了他關於吟兒已死的傷口,甚至提醒他聞因很可能要迎頭趕上?!


    接下來的路他不知道他是怎麽走的,麵對著聞因看似深藏其實熱烈的感情,他心裏全都是當初對妙真那樣的排斥和恐懼,他不想承認吟兒不在了亦不願再有吟兒以外的人闖進他冰冷的宿命,可是鑒於表白的不是聞因自己,鑒於聞因剛對天驕拒過婚,鑒於柳五津才去世沒多久,他什麽話都沒法說、不能說,心亂如麻,步步踉蹌。


    斷線的記憶就在這幾步路的間隙瘋狂地打回他腦海——不久前他的血和髒腑失控往四麵噴,**去嚐試給他按住卻害怕他入魔,被濺得一臉是血險些放棄,看柳聞因要衝上前換,**去大驚狂喊:"別過來,躲遠些,他入魔了!"卻贏回一個比他更決絕更堅定的聲音:"便算是魔,我也守著!"


    穿插過八年前的黔西他倒在地上、泫然問這孩童的又一幕:"聞因,是不是隻有從前的林阡哥哥配得上江湖,現在的林阡哥哥,已經是有違天道的惡魔..."半昏半醒間,這孩童的話穿過稀薄的空氣,傳到八年後江淮的他耳中:"林阡哥哥,不管林阡哥哥怎樣,聞因都喜歡..."


    一震,險些當場吼出一句早已不合情境的"不可!"但聲音才剛衝出喉嚨,便被鋪天蓋地的颶風阻斷,與此同時數十把顯著黑色光影的兵器從天而降,它們的主人們簇擁著最中央一個似曾相識的長須大漢,那大漢額頭和眉毛間的輪廓活像一把斧頭,嚴詞厲色:"抓住他們!"


    "北海龍..."莫非和**去異口同聲。


    "回來做什麽!"仇敵相見分外眼紅,這一次,莫非和林阡反倒不是他北海龍的第一目標。


    "一劍之仇,早該回來討要。"**去笑了一聲,當年他之所以變節降金,北海龍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劍占了很大因素。


    "既知自己技不如人,比武時就少廢話!"北海龍怒不可遏亮出斷絮劍。


    


    注:標題名出自古風歌曲《莫失莫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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