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王爺和嶽離都精於布局破陣,對手卻偏來自世所罕知的河東魔門,故此,不過幾個時辰功夫,王爺身邊的精兵們便或犧牲或失蹤得……不對、是被吞噬得差不多了。


    怎料這看似清淨的雲霧,本質是這世間最邪毒的妖。


    “阿彌陀佛,兩位狂施主,可否出來一見?”畢竟已經走過墨香居領域,和尚看見了那塊石碑上寫的“業炎與紅蓮終老於此,恨天下不見兩狂生耳”。


    可惜他說了幾十遍,不愛見人的業炎和紅蓮還是沒出來見——那當然,本來就是故意殺人,怎麽可能傻到現身。


    “這二人的琴簫合奏……不知能否對付淵聲。”王爺邊戰邊思,並非說笑。


    “即使自身難保,王爺想的還是黎民……”嶽離同進同退,心中暗歎。


    實戰中,冥滅、九天二劍甚少合作,因為不需要;遑論再加一對判官筆?然而眼前這磅礴陣法,依托雲山而設,暗合天地陰陽,在琴簫的催動下動蕩不歇、威力無窮,加之他三人急於找到迷宮出口與大軍會合,所以難得一次需要協同作戰斬風破浪。


    尚未脫險,嶽離終究問出心之所忌:“王爺,您認為聖上必得救、換成您陷落,如此便算是和林匪‘平局’……然而您可曾想過,您的重要性,根本遠在聖上之上?”如嶽離那般的謀略深遠,怎可能不算到外界此刻的群龍無首。


    “陷落?”長空暗,烏雲垂,完顏永璉卻並不認為這是陷落,談笑自若,劍映風華,“他能抓得住我再說。”


    “王爺,劍裏抓了不少雲吧。”和尚豁達一笑,用摸魚的口吻形容著王爺的持劍縱橫,風卷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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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說的是。”嶽離才不那麽緊張。


    再闖數裏,感到地勢漸升,視線卻是平坦,不知到底是心還是眼出了錯,越是前行就越覺髒腑擠壓。


    “這地方既叫‘仰脅息’,當取‘捫參曆井仰脅息’之意……”嶽離沉思片刻,搜尋記憶,“應該是一種迷人心智的局部陣法,借著上方氣流的越來越向下壓迫,造就出闖入者越走越往上、直到淩空摘星的錯覺。”


    “所以,竟是眼見為實、心卻不實了?”王爺笑問。


    嶽離一怔:“對。”轉頭,一驚:“果然是那‘旋淵陣’,我還以為隻限於傳說……王爺且看,前方有順序排列的幾十塊攔路巨石,沿途在低空中有黑雲聚集盤旋。”


    “一旦身處其間,便隨時被龍掛卷走,除非壓低重心、神速經行。這些攔路石都是必經之路,由於毒障、沼澤的關係,不能強劈、不能繞過。”王爺顯然也讀過嶽離讀的書,點頭。


    反而和尚什麽都不知道:“二位施主,心中無石,自然……”


    王爺和嶽離默契地一起黑臉:“閉嘴。”


    “阿彌陀佛。”和尚想起他們兩個肯定做不到,隻能服從。一邊走,一邊忽然露出笑來,這就是他們幾個二十五年前相處的樣子啊……


    走近察看,原來那每一塊攔路巨石上都有字,似乎要人務必答出心裏話,放目遠眺,每塊都不空。


    “果不其然,此間有四十九塊攔路石。以手觸碰石身時,觸碰者若然沉默,攔路石便不會向兩側開啟;然而若說假話,便會導致腳下機關牽動,觸發陣中萬箭齊發;隻要耽誤片刻時間,便被上方雲氣席卷。”完顏永璉說,必須回答。


    “所以破陣方法:一邊低頭疾行,一邊回答問題,每個人都要說真話。”嶽離轉頭困窘地看著和尚,真教人痛苦,不是有個“佛曰,不可說”?他們佛家有雲,世間的事不可說,不能說,不必說……


    “貧僧帶著誠意,這陣法石頭一定不介意。”和尚保證,絕不掉鏈子!


    開始過關,第一關的問題,“此刻在想的人和事?”


    王爺回答:“我在想我那女婿,如果我是他,下一步棋要怎麽走。”


    “……自然是想著怎樣破陣。”嶽離緊隨其後。


    “‘不可說。’”和尚想的其實就是這句話、這三個字,而不是真的不可說……


    倏然間,濃雲降、巨石鎖,滅頂之災……原是世間最容易破的一種陣,這三大高手卻不曾想,第一關就過得如此磕碰,幾乎是和尚才答一半,那地下就是一道利箭騰空而起,所幸和尚袈裟一揚便即蕩開,同時嶽離眼疾手快將他拉出,方才和王爺一起避過一輪黑雲衝擊。饒是如此,被雲洶湧碾過的他們仨,還是以手撫膺坐長歎……


    “和尚……求你了……”嶽離抓住他衣袖,“入鄉隨俗吧……”


    “嶽施主都這麽說了……”和尚尷尬,勉為其難。他當年在隴陝入伍,一開始經曆並不暢順,大概越恃才傲物越會被現實折磨吧,幾年後才得以見到神交已久的王爺,還多虧了身為伯樂的嶽離的舉薦。


    “這設陣者,怕是個月兒那樣的女子……”忽然間,完顏永璉在雲霧寥落處失神,方才把嶽離和和尚的思緒抓過去:“王爺……”


    近前幾步,才知這塊石頭上問的是“此刻最想吃的”,果然和王妃一樣,私底下是個調皮脾性,這麽正式的場合居然問這麽不嚴肅的問題……


    “月兒調的……酴醾酒。”完顏永璉不假思索,不止此刻,時時刻刻。


    “既來河東了,自然‘杏花村’!”和尚說起酒來就毫不含糊。


    “最是想喝,薛晏泡的茶。”嶽離笑,按著心答。


    再過幾關,石上又問:此刻最想去的地方?


    嶽離說,去個清淨之地,下棋品茗,完顏永璉說,二十五年前,哪裏都可以,和尚說,去該去之地,曆該曆之事,諸事隨緣。


    石上居然還問:喜歡的人應該具有怎樣的特點?這……


    “見識卓爾,能力逸群。”王爺想,月兒的特點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嶽離不想說卻必須趕緊答:“心懷天下,悲憫蒼生。”他想,喜歡,也不用回答女人,也可以回答知己吧。


    “眾生。”和尚笑著。


    果然說真話便無驚無險,饒是如此,和尚對大部分石頭答的還是“俱是空”……


    好在後麵的石頭們終於有靈性聽得懂了,沒為難他。


    最後一關的問題和分享有關,石頭上寫了要他們講出一個“此刻最想和身邊人講的故事”,因而石門要等他們全說完後才開啟、隨後給他們同時經過。


    和尚想了片刻,先對他倆講出個故事來:“從前有個人,年輕時有一天喝醉酒,突發奇想要去水裏撈月亮,欲念過強,不慎把池邊的一盆花踢翻了,也沒去管。後來過了大半輩子吧,他家裏的池子越鑿越大,鑿成了湖,卻莫名其妙地,還是保留著每晚泛舟撈月亮的習慣,抑或說樂趣?也早已忘了曾經踢翻過一盆花的事……不曾想,有天夜裏他失足落水,明明湖水不深,卻被湖心的一朵妖花纏住、死死地往下拽……他掙紮再三,想要將那花揮刀斬斷,然而他越著急砍,那花就纏得越緊,爭如水草一般……”


    “這故事聽來煞有其事不像杜撰,說,在隴陝認識的哪個酒鬼?”王爺笑,嶽離追問,“後來呢?”


    “後來他覺得,不該著急揮刀,而應不再掙紮,靜等著那月色移照到這暗處,那妖花自然就怕光鬆開手,他也便不至於越陷越深……想通了,也得救了,他回頭便給年輕時踢翻的那盆花供奉了起來,日夜為之誦經超度,從此再也不曾沉迷撈月,而今已是萬般隨風。”和尚雙手合十,“他常對我說,淨心守誌,可會至道。譬如磨鏡,垢去明存。斷欲無求,當得宿命。”


    “和尚,此戰回去以後,你繼續你的‘每日一禪’。”王爺仍然笑,轉頭,“中天,你想分享什麽故事?”


    “我想分享一個,昨晚做到的夢……”嶽離後背忽然流下一絲汗來,“夢見那個殺人的惡魔淵聲,他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是被冤枉的。當年他綁架薛晏的妻子,並不是真的要殺他們,畢竟他是個醫者……”


    “醫者怎就不會殺人?”王爺想到林阡,陰沉著臉,他不否認林阡和他自己是同一類人,濟世,挽狂瀾,匡扶天下,可林阡在這短短半年裏被動地無意識地濫殺了多少?那不就是另一個淵聲嗎,被飲恨刀控製的淵聲,可悲地與自己的初心南轅北轍。


    “可醫者的本心都是救人。大傑告訴我說,南石窟寺裏,淵聲毫無理智險些就要殺了林阡他們,竟忽然就意外地給公主把起脈來。如此,為了給公主治病,便放過了林阡他們,那可是個入魔的淵聲……”嶽離搖頭,說著心中所想,“當年,薛晏的兒子體弱多病,被淵聲抓走的時候是發著燒的,我思前想後,覺得正常的淵聲就更不可能殺那嬰孩了……可能是我潛意識有這個想法,雖然當時沒想通,昨晚卻體會在了夢中。”


    “你的意思是,我終究還是斷錯了案,真的冤枉了那家夥?”王爺蹙眉,三十年舊案,太難追查,“凶手另有其人?”如果真是這般,再難也要翻案。


    “浩浩世途,是非同軌,齒牙相軋,波瀾四起。”和尚難得一次沒說佛法,卻教人聽不懂他是在同意嶽離呢還是在說其它。


    “王爺,該您了。”嶽離看向王爺。


    “我便說個你們應該聽過的漢人故事,剛好想到的。古代有個周幽王,為了博美人褒姒一笑,隨意點燃烽火台戲弄諸侯,褒姒看見諸侯們狼狽樣子,果不其然開懷大笑。幽王很高興,故此又屢次點燃烽火玩樂。後來諸侯們都不相信了,也就漸漸不來了。最終敵人攻破國都,周幽王急燃烽火求救,緊要關頭卻無人來援,他也因此身死國破。”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火不能亂玩,娶妻需謹慎。”和尚感同身受。


    “憂吾思,你是認真的嗎。”嶽離笑問,壓低聲音,“王爺說的,大概是聖上吧,素日權謀製衡,如今我軍,很可能分崩離析。”


    三人說罷,一同前行。卻不知何故,就是這考驗合作的最後一關出關在即,始料未及地突然就風雲突變,他們不可能回答錯誤,怎會突然就遭遇天地倒懸?


    黑雲翻墨,疾雷亂入,旋淵陣裏瞬間容不下任何異物,見便撕,遇便裂。他三人再也沒有第一陣那麽幸運,尤其和尚走得慢完全脫不開身,而那時嶽離和王爺行在最前、已然看見了陣外包括林阡、仆散揆、淩大傑在內的幾個隱約身影……


    可在那一瞬之間,嶽離沒想到,王爺完全沒顧他自己能不能出,而是一手把嶽離加速推了出去,同時借著這反衝之力回身去救和尚……才剛反應,陣門已闔,大驚失聲,轉頭不見:“……王爺!”


    “王爺!”陣外將嶽離拉住的淩大傑封寒都是眼中噙淚,震驚當場,無力虛脫地望著那黑雲滾滾直朝天去。


    與此同時,宋匪們也是一樣的錯愕原地,膽戰心驚,異口同聲:“主公!”


    也是那一瞬之間,早有經驗的林阡看出不妙,竟是毫不猶豫地也衝進了那陣中,在陣門關閉的最後一刹黑影消失人前,盡管天驕和落秋齊齊追上,都如觸急電被拍回來……


    當然,不同於王爺的舍己救人,目前還帶著三分魔性的林阡,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另外兩個人質拉出來,隻是因為心裏信守著對沙溪清的承諾:“不允許有變數,一定要抓住他!”


    不過這當兒到底算誰抓住誰,真的已經很難斟酌或想象……雖然王爺是二林阡是一,但林阡畢竟入魔、而且和尚是林阡師父,可王爺是林阡嶽父啊……


    這麽離奇的劇情,老實說柏輕舟也算不到。


    即便如此,還是在五嶽地界,這雲霧是宋匪持有……


    “他們在哪裏?!”淩大傑克製心中震懼,對燕落秋怒目而視。


    業炎到燕落秋身邊,遠遠搖了搖頭,燕落秋當即回答:“待我去找……”同時對業炎示意,要她夫妻停止雲陣。


    封寒怒不可遏,恨不得揮槍當即將她殺了:“妖婦,把王爺交出來!”


    趙西風直接拔刀,武功方麵蚍蜉撼樹,可他畢竟是個地主:“敢對大嫂不敬,信不信老子把你王爺燉了!!”


    “好一群宋匪,剛談完判就背盟……”仆散揆冷笑一聲。


    “眼瞎嗎!看不見這是意外,我主公也失蹤了?!”趙西風等人的臉上寫滿焦急,但徐轅等人神情卻還冷靜,仆散揆難以琢磨,誰知宋匪是真是假!眼睛和心到底信誰!


    完顏璟雖感自己命在旦夕,還是沒忍住欣賞那絕色佳人,什麽扶瀾傾城,明明傾國之姿!水藍衣裙,月白輕紗,烏黑青絲散落於她纖細腰間,在這紅塵煙雨的背景下,顯得是那樣的風華絕代,她此刻好像在對朕笑?甚好,甚好,若放在我完顏璟後宮,必然是……


    “小阡若有任何三長兩短,不是曹王爺一個要死。在場諸位,悉數陪葬。”燕落秋輕笑開口,眼神掠過完顏璟、仆散揆、紇石烈執中等一幹梟雄,美豔不可方物,霸氣難以抵擋,“愣著做什麽,聽清楚了嗎。”


    完顏璟陡然從幻想中驚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誰知你和林阡是不是串通做戲!變著法不肯放過王爺!”嶽離因為王爺涉險,也是難得的大失方寸,思緒超前的他和仆散揆懷疑的原是一樣。


    尚未定神,乍見麵前一道白光,直撲著他身後不遠的紇石烈執中去。嶽離雖知王爺、封寒均與執中有嫌隙,卻是個分清楚敵我輕重緩急之人,是以毫不猶豫持刃對敵,將那個報仇心切的紫檀真人一劍駁斥了回去,憑此九天一劍、逆光碎世、把他要護的擋得毫發無傷、而把“沒有傷,隻有亡”的殺傷力強加給對麵,威嚴無匹,震懾全場,眾人才知嶽離在大金為何會是這麽多陣營共同崇仰之人,難怪出了名的立身端方、剛正不阿、寵辱不驚、君子之高風亮節,縱然是紇石烈執中那個小人,都難得的被他以德服人服服帖帖,忽而不敢再說半句曹王的不是。


    群龍無首,軍心不振?宋匪有天驕,我等有天尊。


    “故意設局、背盟,和宋廷一丘之貉!”在嶽離的基礎上,仆散揆忽然有了勇氣和主心骨對宋軍繼續攻擊,此舉,其實是為了給剛才的談判找轉圜。


    “宋廷心急北伐,卻遭金軍反打,我看著怎麽像有人故意示虛、請君入甕?”斜路卻傳來一個清脆女聲,擊在仆散揆心上,“為的是教那些宋廷官軍給我師父、給抗金聯盟拖後腿。金宋兩國,到底是誰故意背盟,真要仔細推算一番了。”


    這段話的見識,如果說鳳簫吟有,那仆散揆並不驚奇,但此刻開口的人,儼然不是。循聲而去,那女子叫林阡師父,去年山東之戰一直跟在吟兒左右的……楊妙真。“天命危金……”仆散揆想起若幹年前聽人提起過這讖語,卻一直沒太當回事,忽然發現,眼前人並不是潛意識裏的幼女,而根本已經長成個英邁出群、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心中一凜,假以時日,必是人物……


    眾人對峙之時,陣前的嶽離和紫檀一直不曾停止纏鬥,瞬間就上了五十回合,起始還是為了身後兵馬先聲奪氣,後來卻好像回到了少年時的比武場上。戰鬥愈發激烈,血脈頃刻燃燒,心情卻是逐漸沉澱了下來。“倒是念舊,鄭王過世這麽久,他贈的檀木劍你還用著。”“還說別人呢,你不也握著曹王送的九天劍,都快斷了吧。”


    雙劍相抵,一笑而過,除了那把名叫年華的刀給他們臉上磨出了皺紋,別的大抵也怎麽變過。


    數十年前,作為曹王府和鄭王府各自的首席高手,他倆就不相伯仲也互相研究過破解過,此刻嶽離雖然驚慌紫檀雖然痛苦,卻還在自身的最佳狀態的七成左右,紫檀仍然不負其“萬劍傳說”的威名,萬道劍氣傾軋而下,並且道道對症下藥,每一劍都是烏有之劍,力道靈滑難以捕捉,令嶽離苦於無法同化、反控。


    然而嶽離的表現仿佛在說,你以為“日月天尊”是誰都打得敗?雖然一時間無法將紫檀碾壓,紫檀的每一瞬的每萬劍,都全都不能沾嶽離衣!甚至沒有一道氣流能碰得上嶽離防線,全都消弭於嶽離那燦爛迷離、正反並存的劍境裏……換而言之,嶽離的內力和速度,俱是紫檀真人無法比肩。


    “唉,疏於練習,已經不是你對手。”紫檀說。


    “不,還是對手。”嶽離搖頭。


    “怎麽?”


    “‘對手’這個詞,不一定是打得過我的,而是能磨練我的。”嶽離微笑。


    換旁人,這句話絕對羞辱,但出自嶽離口中,紫檀相信是真心,然而他終究脾氣暴烈,甫一想起沙溪清,便忍不住要繼續衝殺,也暫忘了當年舊誼:“天尊,對不住了!我必須取紇石烈執中狗命!”可惜,越有戰意,越不利於戰,久而久之落了下風。


    鄭王府另有兩大高手見勢不妙要上前相幫,難免都帶了些沙溪清殞命的憤懣悲慟,不管趙西風也好,海逐浪林美材也罷,都不可能看著盟友打架而不相幫。那一廂,懷揣著曹王不歸的忐忑怒火,搜尋到重傷的常牽念和完顏力拔山,無論薛煥解濤萬演,抑或郢王府武衛軍大內高手,都不可能任由嶽離落單,千鈞懸於一發,這情形便愈發不可控。


    


    “目前王爺和主公都未必危險,雙方不是針鋒相對的時候。趁著雲霧散盡,我等立即去找,諸位不妨就在此地,靜候片刻……”徐轅知道,好不容易談的判盟的誓,可別因為這意外、真和紙糊的一樣。


    “不可!”封寒急不可耐,“我們必須也與你們一起去找!”


    “更不可,誰不知你們擅長假道伐虢?”燕落秋話中有話,儼然是在中傷曹王,卻剛好戳中郢王府心憂。一息之間,好不容易彌合的金軍軍心竟傳出破裂之音。


    那一瞬之間仆散揆才懂,宋匪之所以隔離曹王和釋放聖上,一來確實是不得不釋放聖上、以保五嶽地界安寧,二來卻有深層次的挑撥離間,林阡就是要讓聖上看見這曹王不在的軍心如死,就是要讓聖上聽盡讒言對曹王疏遠,諸如紇石烈執中來之前所說的一切,用不著林阡推動他都自然會說,因為他是聖上親自設定的曹王政敵……


    “無論如何曹王都必須盡快救出……”可是仆散揆明白,無論如何這局林阡都贏定了,完顏璟經此一戰對曹王豈止會是疏遠!這一切,都是曹王和聖上針對林阡、吳曦挑撥離間的報應?


    “靜候片刻。哪來那麽多……”何慧如掏出一隻大蠍子,麵無表情當眾玩起來,“廢話。”


    完顏璟嚇得臉色慘白,何業炎笑了一下,臨走到她麵前去:“可是我大哥何業火的女兒?丫頭,該叫我一聲姑姑。”


    “家父,名叫何業……”慧如半天才說完,差點耽誤了業炎出發,“火。不錯,姑姑。”


    業炎崩潰了,說話速度這麽慢,我要給你去找你的王啊!


    “好在我等在談判前就留了一手。”淩大傑看著宋匪裏主事的人越來越少,隻剩馮天羽、何慧如、胡弄玉、柳聞因幾個,但他知道他們一定會和其餘人有情報交流,故而收到消息立刻脅迫。


    “什麽?”胡弄玉心中一緊。


    “桃花溪盡頭的寒棺,孤夫人和天驕大人,帶領唐門已經尋到了那裏。”淩大傑狠厲地說,“隻給你們半個時辰,若是王爺不歸。你們清楚會發生什麽。”


    宋軍臉色俱是一變,這才想起他們的主母……


    攻敵之必救?亂敵之心?因勢利導?金軍裏省油的燈還少?


    盡管吟兒有白虎守護,但是,金軍卻出動了這些狠角色……關鍵在於,盟軍誰冒得起失去她的險?


    王爺曾經說過,今次要是打五嶽,“如果打到她那裏,不必為了我繞過。”


    淩大傑攥緊拳:王爺,此刻為了你,必須集中火力打她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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