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貪狼之死


    興州內外金軍據點,一夜全被連根拔起,除郭子建、祝孟嚐、向清風這些功臣外,幕後還有一個無名英雄落遠空。別的將士不清楚,林阡當然心知肚明,仆散安德也洞若觀火——落遠空,根本是存心這麽做!


    落遠空在明知仆散要肅清的情況下,仍然冒著風險對林阡供出大量據點,儼然是囂張到敢在浪尖上行船,明擺著在對仆散宣戰,有本事你就抓到我。


    “落遠空,你活膩了!”仆散得知興州城十路金軍全覆,明白同樣的禍事不能再蔓延到散關,必須先肅清再戰!


    卻為王爺感到痛心:為了抑製更多的傷亡和更大的損失,這個名為北鬥七星的殺手鐧,終於不得不拆毀……


    沒錯,落遠空即使敗了也圓滿了,他把整個控弦莊都拉來作了陪葬!


    仆散無奈之下,隻能走出了這個肅清的第一步——將此七人逐一拉到自己身邊來,告訴他們,他們中間有內鬼,暗中刺探他們的反應。


    貪狼,立馬瞪大了眼睛,如夢初醒狀:“怎麽可能!?”


    祿存,笑著說:“不會吧?”又笑了半刻,說:“總而言之,不是我。”


    文曲,一愣,蹙眉:“真的麽?”繼而認真負責地說:“請仆散將軍相信,文曲絕無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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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軍,歎了口氣:“我早料到有這一天,殺不成外敵就對內殺。”


    廉貞,拍案而起,破口大罵:“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敢詆毀我們兄弟感情!你知否武曲還昏迷不醒呢!你就這麽亂猜忌!”


    武曲,昏迷不醒。


    巨門,沉默了半晌,開口:“連敗這麽多場,別說仆散將軍了,我也早就懷疑了。”


    “哦?你心中有懷疑的對象?”仆散眼前一亮。


    “不知將軍還記不記得,饒鳳關之役開始之前,種種優勢下我主張向林阡宣戰,破軍一直企圖幹擾計劃實施?”


    “破軍……”仆散當然記得,“可是,破軍一貫如此,做事猶豫不決……”


    “明知道那時候向林阡宣戰一定奏效,他竟還三番四次阻止,不惜頂撞我、言辭中充滿了對我的不信服,最後還說了句‘我自是不如你了解林阡’,這句話,似要將落遠空的嫌疑推給我,其實很不正常——不過,我要指的疑犯,恰恰不是破軍。他雖不對勁,卻不是最可疑!”巨門剖析。


    仆散一怔。


    “如將軍你所說,破軍著實是被林阡打怕了,所以才成了驚弓之鳥,說那句話,興許是口不擇言。”巨門說,“我所懷疑的,是當時一直留心著破軍和我爭執的貪狼,他第一刻覺察出了我跟破軍之間的不和。素來反應遲鈍的貪狼,當時的反應,竟然那麽快,那麽洞察——如果我是落遠空,我也會這個時候就製造機會順水推舟,從我眼前兩人中尋找一個替死鬼加以陷害。”


    不止巨門這麽說,文曲後來也說了一個疑點:“從饒鳳關之役以後,就時常見貪狼心事重重!”


    除了破軍和廉貞不願意說出任何一個懷疑對象、武曲也昏迷不醒說不出來之外,另外四人,都被仆散安德循循善誘說出了各自心中的最可疑人物。幾個人都怕嫌疑落到自己身上所以翹以待,仆散卻好幾天都沒有話若無其事,眾人煞是煎熬,遂譴各自心腹打探一二。當中以祿存的心腹辦事最得力,祿存悄悄告訴廉貞,有三個人懷疑貪狼,一個人懷疑他廉貞!


    就四個人對仆散供出了可疑人物,三個人都說懷疑貪狼,那顯而易見說懷疑廉貞的就是貪狼了,他總不至於自己懷疑自己吧!?


    廉貞聞言勃然大怒,我在意兄弟義氣一個人都沒懷疑,你貪狼倒好,明哲保身就這樣不負責任?!廉貞脾氣素來極差,破口大罵著衝到貪狼所在,揪起這位大哥就打,“叫你懷疑老子!”


    事情鬧到了仆散跟前,北鬥七星也全都到齊了,仆散知道他們七人心中都亂,明白肅清的時機儼然成熟。貪狼鼻青臉腫莫名其妙:“廉貞,誰懷疑你了!我何時說過我懷疑你!打我作甚?”


    “廉貞,沒有人說過懷疑你。”仆散微笑。


    廉貞一愣,驚得臉都灰了,轉頭看向告訴他小道消息的祿存,祿存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詭笑,輕聲道:“不好意思,失誤,失誤。”


    “廉貞,大哥從未懷疑過你!大哥前幾日才聽說我們中間有內鬼,所以思前想後了很久很久,終於想出了一個疑犯來,卻絕不是你!”貪狼扶住廉貞肩膀,轉頭惡狠狠看著破軍,“破軍他,才是落遠空!我有十足的把握他是!”


    “哦?去年此時,和尚原之戰,我聽誰一口咬定,軍師梁絳就是落遠空?”祿存滿臉笑容,卻站在破軍的立場,顯然他的懷疑對象也是貪狼。


    “祿存?你……你懷疑大哥?!”貪狼一怔。


    “隻準大哥懷疑老幺麽?”祿存繼續笑,笑得人心寒。


    貪狼靜了半晌,沒聽有人說話,一愣看向文曲和巨門:“怎麽,你們也懷疑我麽?!”


    巨門沒開口,文曲說:“對不住,大哥,別的兄弟,實在沒有可疑……然則與林阡戰於廣安之時,是大哥你屢次被寒澤葉蠱惑心智,累得我北鬥七星在那一戰中慘敗,足足有半年之久不能涉足南宋……”


    “你難道不知道……大哥我素來是這麽愚鈍的!”貪狼氣得捶胸。


    “不是貪狼的愚鈍,怎可偽裝落遠空的高明。”祿存笑著說,“看著最不像,實則最像。”


    貪狼憤怒,轉頭看廉貞:“廉貞,你幫大哥說句話啊!”


    廉貞怒氣衝衝:“我看不出!與我無關!”


    “你……你們……”貪狼氣急敗壞。


    “確然最有可疑的便是大哥,與林阡數戰告敗,全是受大哥拖累——如祿存所言,他是以愚鈍來掩蓋身份!”破軍這時還擊。


    “破軍!你才是用了你的膽小來掩蓋身份!每次與林阡開戰之前,你都會盡一切可能施加阻撓!你向來表現得猶豫不決,所以別人才懷疑不到你,可是你別忘啦,你有時候阻撓地太明顯了些!巨門,你不記得麽,饒鳳關之役那會兒,他為了阻撓你竟然暗示我們你是落遠空啊!”貪狼趕緊向巨門求援。


    “貪狼,你適才說你很愚鈍,思前想後了很久才想到一個疑犯是破軍。怎麽現在又變成,饒鳳關之役的時候就已經生疑?”巨門蹙眉,問。


    “我……我一直都隻是懷疑罷了……”貪狼舌頭開始打結,“我怕引火燒身,所以才裝糊塗。我,觀察他已經很久……他真的很不對勁!”


    仆散安德笑道:“那我對你說七人中有內鬼的時候,你如夢初醒的樣子也是裝的?裝的技術真不錯,連我都騙了過去。”


    貪狼登時啞口無言,破軍冷冷哼了一聲,貪狼大怒,即刻對破軍拔劍相向,破軍一聽劍響,隨即也是武器出鞘。雙劍對接,第一招就是個同歸於盡的打法。


    “不管你們信不信,破軍他真的太不對勁,他總是盡一切可能阻止我們與林阡開戰,待到與林阡正麵交鋒之時,他就常常暗中做手腳……”貪狼邊打邊說,自是氣喘籲籲,“當初我錯殺梁絳,是我一時愚笨,所以我對破軍的調查,才格外小心謹慎……仆散將軍,相信我,吃一塹,長一智!”


    貪狼與破軍的劍術本就不相伯仲,現今他邊打邊說,體力自是消耗極大,冷不防臂上就被劃了道口子,衣袖上霎時血淋淋的。


    “證據呢?”祿存笑問。


    “證據……你們當記得,我們和林阡在散關的第一戰……林阡假意和他的嬌妻屯駐一處,梁絳說趕緊偷襲,破軍卻說,待他前去探究一二,確定了再行動……後來我知道,若是沒被破軍耽誤了這個探究的時間,我們的偷襲真的會讓林阡猝不及防!可偏就是這猶豫的時間,完全被林阡握準了反過來贏了我們……林阡他,怎可能算得到我們會猶豫,怎可能會算得那麽準確無誤?當然是和破軍串通好了的……甚至破軍他……就是去通風報信的……”貪狼說時,又中一劍。


    “牽強!”破軍冷道。


    “有什麽牽強?破軍,你不是自詡行事嚴謹麽?為什麽在我們和林阡打第一場戰的時候,你會被楊宋賢一個人隔在我們六個哥哥之外,許久都不能過來跟我們合並成北鬥七星陣?!”貪狼搬出這最重要的一個憑據,也注意說到這裏的時候破軍似是一驚,而身邊的幾個人呼吸也一變,心知他們終有所悟,正自欣喜,忽然寒光激猛,手中長劍被強行衝開,再一個瞬間,眼前的劍已經隻剩個劍柄——劍尖,他已經不可能看見了,出現在他的後心,捅了一劍的腥紅……


    貪狼萬料不到這個瞬間自己會因為走神而被破軍抓住破綻,說了再多的話也許都被這些人忽略了,因為他們所有人,都親眼看著這一劍,親眼等著這一劍從自己的胸口貫入、淹沒、透出……


    貪狼哇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瞪大了眼睛一直不肯倒,那一劍,破軍也一直沒有收,拔不出!


    貪狼滿口鮮血,哈哈大笑著竟然往前走,破軍忽然有些心悸,一點點地往後退,貪狼笑著要拍他的肩:“破軍啊,你不是老幺,你才是老大……!”


    轉過頭來,淒厲地看了旁邊這幾人一眼:“我……在下麵,等著你們來……”


    眾人等了半天,看他一直瞪著他們,感覺都是瞪著自己。許久,仆散上前去碰,看他身體僵冷,顯是氣絕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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