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強將手下


    危在旦夕的曹範蘇顧,此刻就有如懸梁上吊的時候,頭已經套進了繩圈,腳還在瘋狂找椅凳。


    那個不可能不清楚自身價值的林陌,出乎意料沒有跟他們合作,曇花一現地來,又稍縱即逝地走。與之同行的幾位官員,酒囊飯袋,庸庸碌碌,見林陌未作停留,也就都隨他一起打道回府。


    川蜀周邊,那些可稱為老朋友的同僚們,基本都是各掃門前雪。蘇降雪派顧震出去聯絡就近的官軍,卻隻得到兩支願意相援,目前還在趕來的途中。


    蘇降雪當然不可能放過郭杲這張救命的椅凳,早先就遣心腹前往興州軍中,向郭杲據實相告,郭杲得知之後的態度竟然是“大呼驚奇,半信半疑”。也罷,他不了解短刀穀現狀是正常。蘇降雪隻能以“一山不容二虎”來解釋,卻隻爭取得郭杲又一次遣人來看。隻歎官軍中屍位素餐的風氣嚴重,常常是拿著雞毛當令箭還辦事效率極低——郭杲再這麽敷衍了事,多說幾次“遣人來看”,林阡早把短刀穀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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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來了也隻怕是於事無補的官員們,竟就在接近短刀穀的路上不明不白都沒了影子,石沉大海一樣。


    蘇降雪愈憤懣,隻道是郭杲別有用心刻意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當他蘇降雪把朝廷當靠山,朝廷當他是什麽,隻不過是壓製義軍的工具而已,就算張詔和郭杲,不也是朝廷壓製川蜀吳家這個軍事集團的工具!?隻要能平息亂局,損失個工具算什麽,放任內耗是朝廷一貫做派!


    也許,像蘇降雪這樣被懸著的人是注定要被吊死的,這樣的人,在慌張失措的時候隻會踢開椅凳——因為當時就不相信椅凳了,因為能救他命的椅凳跟他建立的關係是利用與被利用的。他都不知道,朝廷雖然會對他蘇降雪留一手,但如果來得及知道林阡的膨脹,怎麽也不可能任其滋長。


    事實上,那些朝廷命官,都是被林阡的人事先就移出去了——有句話蘇降雪自己也說過的,哪怕傾一個天下的實力,也未必能動我短刀穀一處格局。這句話,林阡也會說。


    唯一的不同點在於,林阡在內戰的一開始,就以極快的度和極強的能耐,斬斷了短刀穀內外聯絡。


    兵鋒正勁,龍驤虎視。


    鬆土是蘇降雪自找的,林阡既然敢動手鏟他,就必然已經想好了種哪個傀儡。關於日後林阡怎麽翻耕,已經不是蘇降雪需要考慮的範圍。


    自去年九月入駐短刀穀以來,林阡和官軍之間的戰爭其實就沒有停過,一直在燒,到今時今日,正巧沸了。


    去西嶺看看就知道,義軍又恢複成二十多年前,林楚江時代的那種架勢,那種架勢,是“短刀穀生何事你朝廷管得著”的架勢。仿佛官軍陷於其中,必將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那些去西嶺探視的探子們,竟還對蘇降雪回稟說,他們被林家軍現並抓住、扭送到了盟王林阡和盟主鳳簫吟的帳中,當楊致誠問林阡如何處置時,林阡隻淡淡說了一句:“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言下之意,已然明了,是一刻都沒有停歇地在逼近蘇降雪!


    明明蘇降雪還以為自己是戰前在窺探他,卻沒想到他已經形容成兩軍交戰!把奸細說成來使,又是何等諷刺!


    據說林阡這幾日是食物中毒、抱病仍在規摹局勢,真可謂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審問的事情則全部由盟主鳳簫吟代勞,給奸細鬆綁的同時,吟兒氣勢淩人地對他們講:“回去轉告蘇降雪,他末日不遠了,等著看盟軍怎樣關門打狗!”


    想不到,沒得到一點有價值的情報,反而得到一句“關門打狗”,著實令蘇降雪心中惱火,那位盟主之所以敢這樣張揚,是因其身後有一位深不可測的盟王,狂氣是他的女人所放,殺氣卻全都根源於他!


    聞得見無窮無盡的腥風血雨,從西、南、北麵席卷而來不可斷絕……此情此境,蘇降雪怎可不應戰!


    造土堡,豎柵欄,攢軍糧,如若林阡現在就長驅直入殺到東穀來,蘇降雪反正是窮途末路豁出去了,就與他林阡決一死戰、血流成河!


    七月初二,林阡以寒澤葉、四聖為前鋒,行進神,取長坪道直撲東穀,與鄭宣城、吳冒先連續酣戰三日、七度交鋒,攻勢之猛,令鄭、吳兩位大將及其麾下倍覺吃緊。兩大陣營勝負分明,戰線連續往東推進。


    七月初五,田若凝匹馬前來挑戰,宋恒策馬出陣相迎,青鋒劍與玉龍劍激戰數百回合,殺得是天昏地暗難分難解。是夜,範克新欲悄然繞道進入西嶺,卻被景州殿景胤察覺——曹範蘇顧要怪便怪去年為了阻礙林阡不惜開罪中立勢力,如今真是多行不義、為淵驅魚、失道寡助!


    初六,範克新與百裏笙於天闕峰外激戰一場,之後一直對陣相持,範克新不愧是蘇降雪帳下戰功最高,與百裏笙交戰六次,四勝兩負。


    初九,林阡、郭子建對蘇降雪、蘇芩動攻勢,大勝,蘇降雪勉強逃竄,趁夜突圍,直至天闕峰南,正巧範克新於天闕峰北安營紮寨,蘇降雪便要與他成掎角之勢,先對景州殿南北夾擊。可惜遭遇林阡阻南打北、阻北打南之戰術,蘇、範始終不能碰麵,又十五日,各自損兵折將無數。


    豈止阻南打北,集結了穀外力量的顧震,也是被迫阻礙在了百裏林中。楊致誠、楊致信、柳五津連同塑影門,早已將他們堵截在外,無法相援!


    廿四,長坪道、天闕峰兩線俱潰,負責留守的曹玄孤掌難鳴,形勢岌岌可危。


    曹玄麾下大將徐滇,力大如牛,舉錘縱馬,單搦石中庸交手,威風一時,好不得意,程宇釜撒馬去陣中迎戰,青雲純陽劍法,十個回合便將他鬥敗馬下、吐血而亡。


    曹玄再派與徐滇齊名之虎將季全疆入陣,那季全疆虎背熊腰,驍勇生猛,硬拚了十幾招吟兒情知不是他對手,惟能敗下陣來,季全疆逞一時之快彎弓搭箭便要射她,孰料她身形靈活接連躲了三箭,趁他不備竟反過來不客氣地回放他一箭,季全疆躲閃不及右肩中箭,還未來得及舉刀相抗,已經被回身複殺的吟兒挑落馬前。


    戰敗被俘,季全疆連連捶胸,言道:一世英名,敗在一個女流之輩手上!贏得吟兒傲然看他,豈不知強將手下無弱兵?!


    熱氣混雜在雨水之中飛瀉濺落。


    那天的夕陽林阡永遠記得,因為是透過水霧去看的,明媚被浸染成嬌柔。


    什麽是戰爭?戰爭不就是眼前和幾天之後的反差與衝突。


    黍離愁和鎖離愁,永遠都將留給詞人。留給他林阡的,隻有一鼓作氣和一往無前。


    戰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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