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鼠狼動,四方犬獸,均是心腹患6


    巫峽,棧道上挑石工很多,踏歌而行。


    洪瀚抒呆滯地看著聽著,唯一明白的是,他已經遠離了白帝城。


    船即使放慢了也還是很快,但後麵那條船明顯追了上來。


    葉文暄不由分說地跳上船來:“洪瀚抒!你幹什麽!”


    洪瀚抒一笑,繼續喝自己的酒:“蕭何追韓信嗎?”


    文暄怒道:“洪瀚抒,大家都在出生入死,你在幹什麽?”


    瀚抒苦笑:“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不是無所謂嗎?我是一個不會被記住的人,說難聽點,多餘的人!”


    文暄氣得幾乎想奪他的酒壺扔掉:“我厭恨你這樣的人生態度!”


    瀚抒冷笑:“你厭恨去,與我無關!”


    饒是文暄那樣的性子,也生氣到了極點:“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以後的抗金聯盟裏,再也沒有你!”他回去自己的船,立即西上。


    瀚抒覺得自己的船搖晃得厲害,立刻就跳上另一隻大船,躲到了船艙裏去,最近特別喜歡沉浸在黑暗中,隻有那裏能最清楚地聽見自己呼吸,眼前穿梭著各種畫麵——祁連山、黃天蕩,蕭玉蓮、黃鶴去……祁連山上她騙他,黃天蕩裏他傷他,他們,一個是自己最愛,一個是自己至親,最親最愛,所以也最傷最害。傷害到什麽程度?傷害到他已經不屑鳳簫吟,也不去管宇文白,偶爾想到鳳簫吟氣得慘白的臉和宇文白急得大汗淋漓四處尋他的模樣,他長籲一口氣來,他不可能為這些說抱歉。


    頭上麵的人聲很嘈雜,瀚抒本不願去幹涉,但話越來越多,全鑽進了船艙裏,特別是當“黃鶴去”這三個字也入了耳之後,他一驚,抬起頭來。


    “黃鶴去貢獻了好幾個兒子抗金啊!”“真可笑啊,父親要和兒子打。”“不過,天驕大人說過,黃鶴去是金南的人才,不容小覷啊,咱們公子真不該得罪他……”“你說那冰山神芒真是咱們公子的嗎?”


    原來是金人,洪瀚抒知道,自己是誤上賊船了。這條路自古以來都一樣,你不走左邊,隻有右邊給你走。


    “那幫宋人和黃鶴去在夔州城爭奪地盤,咱家公子就坐收漁翁之利,真是不錯的計劃。可惜咱家公子竟然暴露了,咱們現在再來作用已經不大……”“怕什麽,人多就行……”


    洪瀚抒一驚。最近他一直沒有管形勢展,現在才現,原來葉文暄說的不錯,他們所有人都在出生入死,那他呢,雲霧山的第七名,天讓他在金人的船下聽到這樣的消息,當一路敵人分裂成了兩路,如果他還是當年領導祁連山政變的那個洪瀚抒,那他該怎麽做?


    真的要去敵對自己的父親是嗎?


    他真的很想問莫非和吳越這句話,他們為什麽可以不顧這血濃於水的親情……


    “跟著宋修霖有結果嗎?”吳越走到莫非的身邊。


    “跟蹤到了那個和他接頭的人,撈月教的勢力應該就在我圈定的範圍裏。”莫非胸有成竹,“他不叫宋修霖,他叫柳斷雲,是金南第四柳峻的孫子。”


    “很好。”吳越淺笑,“幸好我和盟主沒有多次提起跟蹤柳斷雲的計劃,否則恐怕連這根線也要斷。”莫非聽出音來:“怎麽?盟主身邊有奸細?哦,難怪上次的行動會失誤……”


    吳越點點頭:“不過,我猜勝南已經心裏有數。這個奸細,比柳斷雲藏得還深……”


    莫非四顧片刻,看見柳斷雲進屋,連連招手:“修霖,大快人心啊,前天厲少俠在城郊抓住了一幫金人!”


    “是嗎?”柳斷雲走過來,輕聲問著,沒有絲毫的不安情緒。


    “可惜啊,大部分是死士。不知為何,這幫金人尤其難捉,暴露出來的一批根本影響不了另一批……”


    柳斷雲瞬間露出一絲陰冷的笑:那是當然。


    莫非捕捉到這一絲冷笑,自己仍舊是剛才的表情:“對了,跟你介紹一下,我哥哥,吳越!”


    “久仰久仰,紅襖寨的吳當家啊,從前就聽說過!”柳斷雲和他的實際年齡並不相符,初看的確像一個患難時候的至交,但相處越多,暴露得也就越多。


    吳越沒有忘記測試他:“你和莫非先聊,對了莫非,今晚老地方見。”


    “七月初七了。去年這個時候,還在泉州過節慶。”吟兒下棋遇到瓶頸的時候,就抬頭看天回憶,一個地方,一種氣氛。


    莫非從後院進門來:“在下棋呢?”


    在場圍看的是勝南、君前,下棋的是吳越、吟兒。吳越一邊執子一邊問:“來啦?”莫非一笑:“對,來了……”


    吟兒沒有轉頭,感覺到牆角處的不勻呼吸,吳越被吟兒一步步逼退,這一局竟似要輸。勝南在一旁佩服地看著吟兒:“吟兒你真是高人,新嶼的圍棋在泰安是高處不勝寒的……”


    “真的嗎?”吟兒很開心,也自滿。


    “那當然……”宋賢頓了頓,轉折說,“是自封的……”


    眾人大笑,吳越很生氣:“反正比你們兩個強得多。”


    看吳越苦思冥想的模樣,莫非忍不住,過來指著一個地方,那棋一下,竟亂了整個布局,吟兒臉色一變,大勢已去,驚詫地起身來:“莫元帥,雖然你這個行為非君子,可是,我輸得心服口服……”莫非頑皮一笑,吳越歎氣:“徒弟過了師父……”


    宋賢喜道:“老天爺在提示我們,咱們下的這盤棋裏多出了一顆棋,他會反敗為勝。”


    勝南亦舒緩了心情:“剛才我賭咒,新嶼代表我們宋人,吟兒代表金人,結果她輸了!”吟兒大怒:“憑何我代表金人!?”說罷要揍他。


    看著他們嬉笑,柳斷雲冷冷笑:我才是那顆棋……


    過一刻,君前端著還在燒火的鍋出來:“川菜啊!非常辣!”吟兒立刻停止打鬧去吃,眼淚馬上就嗆落下來,還倔強地說:“哪裏辣了,一點都不辣。”門外的呼吸聲已然消失,勝南歎了口氣:“他是個金人麽?”莫非點點頭:“金南第四的孫子。”


    吟兒悟道:“柳峻的孫子?他派的家人真多,我去年,差一點就死在柳峻和他媳婦手裏,幸好被印章救了……”莫非沒有注意她因為提起洪瀚抒臉上的窘色:“柳峻一直都肆無忌憚得很,不過他的孫子經驗並不是很足,太過驕縱了……”


    吟兒夾起一隻辣椒來:“那咱們何時行動?”


    莫非道:“他好大喜功,定然在短時間內就會回去找人聯絡,我看時機已經夠成熟了。”


    勝南嗯了一聲:“行動不能再慢,畢竟奸細不止柳斷雲一個,我們解決了撈月教,要逼著黃鶴去重新出現,順帶著對付這個安插在我們身邊的奸細……”


    君前抬起頭來:“你一定也現了這個奸細是不是?”勝南歎了口氣:“希望我沒有猜錯,可是,他不像是個孩子……而且,也不忍心告訴雲煙,她很喜歡心未……”


    吟兒手中碗筷即刻停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懷疑心未?!”


    “是,不管你信不信,奸細就是他……”君前說。


    “我……我不明白……”吟兒蹙眉,她沒有想過懷疑心未,就算逼迫自己去懷疑雲煙都沒有懷疑過心未,“他隻是個小孩子啊……”


    “有些方麵,他表現得很沉穩,不是小孩子會有的,他比柳斷雲善於偽裝,上次也是他通知了黃鶴去撤離……”君前歎。


    “你還記得在白帝廟的那次暗殺嗎?其實那一天我就懷疑,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不是解濤而是唐心未,是他央求著君前你帶他也去那裏玩,暗中監視我和吟兒的一舉一動,我們的‘招搖過市’,其實從提出來的第一刻,就吸引了一個金人注意。”勝南拍拍她的肩,“上次咱們行動失敗之後,我帶著心未也間或玩過幾個據點,如果明天我們剿除了撈月教,黃鶴去一定會沉不住氣和唐心未裏應外合端這幾個據點……”


    “所以,明天我帶司馬黛藍和君前、吳越一起去襲擊撈月教,勝南你和文暄師兄還有陵兒天哥留在城內候敵?”


    勝南點點頭:“明天你們最好是和短刀穀一並行動,他們等著剿滅撈月教不止一天了……城中的事情,就交給我和宋賢。咱們的主要對手,是金南前十,我猜測,唐心未可能就是金南前十裏退隱了近二十年的第七名魏南窗。”


    “那麽他真的太危險了……一個偽裝成孩子的武林高手……”吟兒直冒冷汗,“勝南你一定要保護好雲煙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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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南點點頭:“不過,上了鉤的解濤,他到白帝城來,不會隻是為了看戲,咱們攻金南人的時候,也得防備著金北人。”


    不過,就算金南金北一起來,他和飲恨刀都不會覺得棘手,相反,他到很期待敵人們一個比一個強大,吟兒引出的解濤和唐心未、莫非利用的柳斷雲,還有自己和宋賢知悉的金南其餘勢力,這些或明或暗藏匿在白帝城四麵八方的犬獸們,它們大概都很怕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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