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後,楚璿璞與沐心冉走出興盛賭坊的大門,兩人袖袋裏皆是鼓鼓的,裏麵塞滿了慶豐錢莊的銀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在兩個守門大漢的炙熱目光下遠去。


    興盛賭坊內,以方興業為首的一群骨幹臉色陰沉得可怕。聽說那兩瘟神離開了,鬆口氣的同時又是濃濃的不甘。方興業本身也是個賭中高手,他雖然意外沐心冉的賭術,但並不認為自己會輸,玩的依然是骰子,這回不是賭大小,而是猜點,越接近點數的贏。可是結果他輸了。


    他不想賭,但是對方想賭。然後他就請來興盛賭坊的賭神蒼老,沒想到連蒼老都一敗如水。短短半天,興盛一年的收入都輸光了。可惡!


    “以後木新再來,你們都注意著點。”


    “那小子贏了我們那麽多錢,就這麽算了?”興盛二把手史唯問。


    “要不要派人作了他?”這是老三王虎,脾氣暴躁,是被忽然召集過來的,他沒有看到楚璿璞和沐心冉,隻是聽說自家賭坊吃了個大虧,頓時氣急敗壞,便要挑起斧頭去砍人。


    “虎子,靜點。”方興業喝斥他,然後掃了眼在場的四位兄弟,“木新有裕王罩著,他玩得開心,裕王也開心,要是他出了事,裕王肯定會懷疑我們。”


    “難道就吃下這個悶虧?”老四侯成皺著眉,“要是改日姓木的又來,不用幾次,興盛就會被拖垮,我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陷入了沉寂。


    半晌,史唯突然出聲:“木新有裕王罩著,我們何不也找個王爺當後盾?”


    “可是這樣不就要成為別人的手下了?別忘了我們當初下定決心不做別人的奴才,即使和朝中人合作,那也隻是合作關係,不屈於人下。”侯成道。


    “不然要怎麽辦?”史唯眉頭緊鎖。


    “直接殺了木新,反正死無對證,就算裕王要找我們的碴,也得有真憑實據。裕王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奈何得了我們?”王虎拍著桌子吼道。


    “小聲點,你是要嚷得眾人皆知嗎?”方興業瞪了他一眼,思考著這兩個方法,各有優點各有缺處。


    考慮片刻後,他才下定決心道:“按老二的辦法辦!”第二個想法還是太冒險了,若是二十年前,他們還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他鐵定會選擇第二個辦法,但是二十年過去,他現在已經人到中年,血性被磨得差不多了,早沒了當初那種拚搏勁兒。


    “成,按二哥的就按二哥的。”王虎反正聽方興業的話,他隻要動手就好。


    “那要找哪個王爺?京城裏的王爺可不多。能和裕王相抗衡的也就湘王和陵王,睿王是指望不上的。”史唯分析著情勢。


    “湘王常年在外,遠水解不了近火。何況裕王與楚世子相來不對盤,我們若搬出楚世子,裕王不僅不會退讓,恐怕會變本加厲地對付我們,而且楚世子前段時間在我們這裏著了道兒,估計心裏還恨著我們,所以湘王這條路是走不了了。”方興業捏緊拳頭,說話咬牙切齒。提及往事,裕王和他們間的恩怨,算得上新仇添舊恨。


    “那麽隻能是陵王了。可是陵王似乎不理事,隻愛舞墨弄畫,吟詩作對,恐怕不會和我們這些市井人為伍。別忘了,他和裕王的關係甚是親密。”


    “哼,生在皇家的人,哪有真正不識煙火的?能夠在皇家裏存活至今,並且活得滋潤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陵王也不會是個意外。再者,他和裕王關係好才正中下懷,若我們有陵王作靠山,裕王看在陵王的麵子上,總不好再和我們過不去吧?”


    “大哥正解,那就這麽辦,找陵王!”


    ……


    午後的太陽十分明媚,照在臉上有些灼燙,但是人一旦心情好了,周圍的環境也就不覺得不好。


    出了興盛賭坊,走在街道上。沐心冉眯著眼彎著唇,愛不釋手地摸著自己的袖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對身上穿著的衣服喜愛非常。


    楚璿璞笑得極為暢快,嘴角大大地往兩邊咧起,一雙明眸亦是笑意盈盈,他側眸看向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木新,正好瞥見對方如偷腥狐狸般愜意的笑容,不由得愣住。


    沐心冉在他麵前很少笑,即使笑也是冷笑或嘲笑,絕對不是這種發自內心暢快的笑。


    “木頭賺了那麽多,要分多少給本王?”楚璿璞很快回過神來,心裏的異樣稍縱即逝,他也沒在意,而是關心起了分攤的事兒。


    沐心冉笑容一收,冷冷掃他一眼,“裕王不知道不勞而獲很無恥嗎?”


    “呃!”楚璿璞差點兒被口水嗆到,“本王不是出了賭本嗎?”


    “那是裕王請我到賭坊的錢,既然是請我的,那就是我的,與裕王已經沒有關係了。”


    楚璿璞被堵得啞口無言,這變臉的速度怎麽那麽快?剛才果然是眼花了,木頭哪裏會笑那麽燦爛。嗯,不過這不留情麵的毒舌倒是沒變!


    唉,早知道木頭那麽會賭,他就入股了,那還能分成。隻半天的時間,就賺了個滿盆,估半個興盛都變成木頭的了,那方老板此刻心肯定在滴血,也許吃木頭的肉,啃木頭的血的心都有了。


    他半是羨慕半是哀怨地瞅瞅沐心冉的袖口,又摸摸自己的袖口,這錢比他當王爺的俸祿多多了。要是自己把袖子裏的銀票占為己有,木頭會不會吃了他?


    作為“免費運鈔機”,楚璿璞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可行性。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沐心冉忽然停下腳步,皮笑肉不笑地對他道:“裕王爺,可保管好了‘您’的袖子。”


    楚璿璞背後一涼,暗道,莫非木頭還有讀心術不成?居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訕訕一笑,楚璿璞忙點頭:“人在袖在。”


    沐心冉滿意地向前走去,她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翡翠樓,中午還沒吃飯,正好進去吃一頓。


    進入翡翠樓,菜香味兒撲鼻而來,把沐心冉的讒勁兒勾上來,也不需雅間,直接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用“服務員”報菜名,她便臉不紅氣不喘地報了一長串兒菜名,楚璿璞聽得目瞪口呆,“服務員”同樣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過精心培養出的服務員素質不錯,馬上就回過神來,將沐心冉背過的菜名重複了一遍,在沐心冉點頭下向廚房走去。


    楚璿璞已經石化了。能夠不停頓說出一串菜名兒還在接受範圍之內,但是將隻聽過一遍的幾十道菜名重複一遍,真的是驚悚了。這記憶力……讓人望塵莫及啊。


    沐心冉任他石化,自個兒倒了杯茶淺嚐,耳邊聽著大堂內食客的閑聊。有時從這些人口中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


    半晌,楚璿璞終於神魂歸位。看了眼氣定神閑的沐心冉,暗惱自己的“大驚小怪”。王爺的麵子啊就這樣沒了。


    其實,混世魔世會在乎麵子嗎?麵子是什麽,可能他都不知道。


    不久後,菜一盤盤端上來,不小的方桌頓時被菜盤子占滿,旁邊的食客紛紛對其行注目禮。


    兩個人點一大桌子菜,蜜蠟肘子、五香羊肉、氽三樣兒、四喜丸子、燜筍、什錦丁兒、醋溜肉片兒、燴三鮮兒、燴白蘑、燒花鴨、豆豉鯰魚……幾十道菜,撐死也吃不完。再者,翡翠樓的菜味美可價不廉,這樣一桌菜,而且一大半是招牌菜,最少也得幾百兩銀子,兩人是錢多得沒處花要在這裏燒嗎?


    眾食客暗暗唾棄二人的浪費,這些少不得可以讓他們吃上十次八次的,等會兒可能就要用來喂狗了,真的是太浪費了!太浪費了!同時又偷偷羨慕,瞧人家,一出手就是滿桌子的招牌菜,毫不肉疼,他們要是有那麽多錢,肯定也來一次。


    楚璿璞不斷地吞著口水,一方麵是被美食勾得唾液分泌,一方麵卻也是被沐心冉的大手大腳嚇到。


    難道這就是暴發戶的表現?


    以前沐心冉和他哭窮,他便一直把沐心冉定位為清貧小大夫,如今在興盛賭坊大賺一筆,幾乎把人家的老底都贏來了,不就是曲型的超級暴發戶嗎?


    沐心冉拿起筷子,挑著愛吃的菜享用起來。


    楚璿璞見狀,不甘落後地拿起筷子夾菜放入嘴中。香味在齒間化開,席卷味蕾和嗅覺,實在是人間美味,似乎連皮膚毛孔都快活得舒張開來了。


    “翡翠樓的美食是百吃不厭啊。”楚璿璞感歎了一句。見沐心冉沒理他,手速極快地夾菜,吃菜,頓時一急,顧不上什麽感歎了,迅速開吃。


    一番風卷殘雲後,二三十盤菜被吃了大半。


    楚璿璞撐著肚子靠在椅子後,“本王想把翡翠樓的廚子挖回裕王府,可是不知道翡翠樓的主人是誰,竟然能令廚子肝腦塗地也不願離開翡翠樓。”


    他話說得酸酸的,自己堂堂一國王爺,竟然請不動一個廚子,說來頗失麵子。可是他又不吐不快,因為他要吃翡翠樓的菜隻能到翡翠樓來,而睿王府卻能吃到翡翠樓的菜,這不是赤果果(和諧,你們知道的)的差別對待嘛,憑什麽!他也是王爺啊。


    人家翡翠樓都說了,睿王妃和他們主子認識,得,他還能說什麽,隻能繼續眼紅唄。


    平時不樂意讓那群從小到大的朋友看笑話,此時憋得慌了才會對這個認識不久的木頭講。


    沐心冉對他的話不以為忤,規矩是她定的,總不能和他實話實說吧?


    吃完付賬走人。


    沐心冉擦擦嘴就離開。


    楚璿璞揚聲道:“老板,打包帶走。”


    旁邊帶著羨慕嫉妒恨時不時瞟他們兩眼的眾食客聞言齊齊張大嘴巴,以為這兩個揮土如金的吃貨真是哪出來的敗家子,原來隻是裝闊綽!瞎了狗眼了!


    心底狠狠鄙視二人,尤其是落在楚璿璞身上的目光,那就是毫不避諱的嘲諷。


    沐心冉無語地抽了抽嘴角,以後再不和這廝出來吃飯了,丟人丟到家了。


    出門的時候,還能感受到背後那火辣辣的目光。而楚璿璞雙手提著兩大袋剩菜,俊秀的外貌,錦衣華服,配上那兩個大袋子,怎麽看怎麽滑稽,從翡翠樓旁邊走過的路人瞧見了,皆是掩笑離去。


    楚璿璞也覺得有幾分尷尬,剛才怎麽就那麽衝動了。要是帶個下人出來也好,至少不用自己提啊。


    賺了錢,吃飽飯,自然是打道回府。


    沐心冉皺眉看了看周圍,她剛才怎麽就把銀票放楚璿璞懷裏了。財不外露,此刻若是讓楚璿璞把銀票拿給她,那還不招來無數小賊。


    “銀票就先存你那裏,改日再還我。”


    “啊?”楚璿璞愣了一下,“你不怕本王占為己有?”


    “裕王會缺錢用嗎?”


    “不缺。不過本王不會嫌錢多的。”楚璿璞狡黠一笑。


    “你可以試試。”沐心冉涼薄地瞥了他一眼。


    楚璿璞莫名打了個寒顫,試試?還是算了。為了一點兒錢失去一個帶來無窮樂趣的朋友,明顯不值。反正他要是沒錢了找皇兄要就是,再不濟有大把的人等著給自己送錢呢,何必貪這點錢。


    這樣一想,他徹底打消了占為己有的念頭。


    兩人在一個路口分道揚鑣。


    回養生堂換回女裝,然後一路無阻回到王府,聽聞陵王來訪,在沐心冉詫異地挑挑眉,這位陵王似乎和他們沒有什麽來往。


    “王妃,陵王在箑(shà)亭裏,都道陵王文采斐然,又素愛花草風景,果然,他一來聽聞王妃不在,就說到箑亭那邊坐坐。”被杜管家吩咐候在大門口等候的婢女見王妃回來,雙眼一亮,隨即低眉垂眼道。


    “他倒是會享受。”


    箑亭是王府內的一座涼亭,形如扇,故名箑亭,因為地勢高,所以站在亭內可以欣賞到半個王府的風景,假山湖泊、長廊樹叢,房舍瓦礫……


    遠遠便見箑亭上站著一道白色修長身影。


    沐心冉眯了眯眼,以前沒注意,現在才猛然發現她在這裏遇到的人中有幾個都偏愛白衣,寧晨昕是潔癖過了頭,陵王則是塑造一副淡然出塵的謫仙模樣。


    “王妃?”跟在她身手的婢女小聲提醒。


    沐心冉抬步邁上台階。


    幾十級的台階很快就到了盡頭。楚璿璐方才便見到從遠處走來的沐心冉,他淡笑地站在那裏,望著她走近。


    “三弟妹,好久不見。”


    “陵王爺好。”沐心冉衝他點了下頭。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又不熟,點頭過後便是一陣沉默。都看向了亭外,俯瞰著王府風景。


    離箑亭不遠的一塊草地上,一人一狼正在上麵打滾玩鬧。翠綠的草地上,一白一銀看得不真切,但是敢在王府內如此放肆玩耍的,也隻有睿王和它的寵物犬了。


    看著那抹銀色,楚璿璐眼神微閃。


    “再見三弟,他似乎開朗了許多。”


    “他就像個孩子,能有什麽煩惱?有了玩伴,自然開心。”沐心冉的目光同樣望向了那一白一銀,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三弟妹此言差矣,十幾天前三弟妹生病的時候,本王曾來過睿王府一趟,三弟因著三弟妹昏迷不醒傷神一夜,如此重情,又豈會隻是個孩子?”


    楚璿鈺的反應青妖幾人已經說過,得知的時候她十分震撼,即使現在又聽其他人提到,仍有些觸動。沐心冉唇角的弧度上揚了幾許,並沒有答話。


    “聽聞睿王府內養了隻特別的小狗,就是和三弟一起玩耍的那隻吧?”


    沐心冉眉毛一挑,平靜地回道:“不過是皮毛特別了點,其他的倒也算不上特別,隻要王爺喜歡就好。”


    “三弟妹對三弟十分上心,而三弟似乎也對三弟妹甚是不同。三弟這些年來多有不易,看到如今他能娶到一個兩情相悅的王妃,華貴妃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沐心冉抿唇淡笑著不語,兩情相悅?傻子懂不懂愛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對楚璿鈺並不是愛情。什麽是愛?她不清楚,也不想去體會。都說愛情會讓女人變傻子,她可沒有傻子湊成雙的想法。


    “上次見三弟妹的時候,病得不輕,連藍太醫都搖頭說沒有辦法,不知道是哪位神醫本事比藍太醫還大?”楚璿璐突然側眸盯著沐心冉,他站在她的右邊,正好對著她醜陋難看的右臉,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厭惡,卻依然笑如春風。


    以沐心冉的敏感,別人對她喜歡與否自然也極是敏感。雖然楚璿璐的情緒掩飾得很好,暴露也隻有一瞬間,但她仍感受到了。心底暗嘲,陵王,也不過如此。


    聲音不由冷淡幾分,“這事陵王不該問本宮,本宮當時昏迷不醒,哪曉得是誰救好本宮的?”


    既然寧晨昕是暗中找來神醫救她,想必是不想暴露了神醫行蹤,而她對陵王也沒太多好感,更沒必要告訴他神醫的蹤跡。


    楚璿璐顯然感受到了沐心冉的冷淡和排斥,眉梢向上微挑,心底的想法卻與沐心冉相差甚遠。他派了大量人手去抓銀月雪狐,當然知道銀月雪狐的血有什麽功效。沐心冉中了不知名的劇毒,連藍太醫都束手無策,可是短短幾日,卻又突然好轉,能夠有如此迅速的變化,他馬上想到了睿王府看到的那隻銀毛小狗。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想要的銀月雪狐!


    陸升那蠢貨辦事是越來越拖遝了。一件小事拖到現在還沒辦好,此事要是辦不好,也沒有留在他身邊的必要了。


    “娘子!”楚璿鈺和小銀玩得滿頭大汗,躺在草地上休息,不經意間瞥見箑亭上的人影,明明看不清人的長相,他卻能一眼認出她的身份,隻見他大叫一聲,霍地跳起來朝亭子衝過來。小銀見狀,馬上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屁顛屁顛地跟上。


    眨眼間,一人一狼衝到了跟前。


    “慢點,我又不會消失。”沐心冉故意冷著麵斥道。


    “嘿嘿,娘子。”楚璿鈺隻是傻笑著,估計沐心冉的訓斥從他左耳進就從右耳出了。


    小銀同樣歡快地嗚嗚直叫,圍著沐心冉的腿轉圈,時而蹭蹭她的褲腿,時而舔舔她的繡花鞋。


    “別挨那麽近,髒死了。”沐心冉皺著眉嫌棄。


    “不髒了不髒了!”楚璿鈺隨意在自己身上拍了兩下,便又緊貼在沐心冉身上。


    沐心冉無語地抽了下嘴角,睿王爺,您的頭發上還掛著幾根草屑!


    “三弟極是喜愛三弟妹啊!”楚璿璐輕笑揶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沐心冉腳下的小銀。


    “也難怪三弟和這隻銀毛狗如此合得來,連喜歡的女人都一樣的特別。”


    這話怎麽聽著那麽不是滋味呢?不是明裏暗裏在笑話她長得醜嗎?還“特別”!怕別人不知道啊!


    沐心冉真不知道陵王今日是抽什麽風,存心到別人家裏來給主人家不痛快的是不是?!再說,人家的丈夫和狗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幹卿何事?心未免太寬了,連別人家的事都要管一管。


    “我們家王爺和狗品味自然不是平常人家能比的,否則怎麽能夠顯示出睿王府的與眾不同?”沐心冉淡然一笑,說話時似乎對自家王爺和狗很是滿意。


    楚璿璐暗暗皺眉,他不知道沐心冉是否知道這隻銀色小東西就是銀月雪狼,又擔心自己說得太多引起對方的察覺,要是銀月雪狼消失了,對方可能就會懷疑上自己。


    “本王見三弟妹氣色不錯,心裏就放心了。你如今貴為睿王妃,也應多多走動,和宮裏的太妃及各位大臣夫人好好相處。如若無事,本王先行告辭。”


    “二哥說得是。”沐心冉讓身邊的丫鬟送陵王離開。


    望著逐漸變小的白色身影,眼裏閃過一道冷芒,她怎麽做人做事還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這位陵王爺未免管太寬了。不都說他不聞世事,甚少插手別人的事嗎?今天竟然會特意跑來看她身體好了沒有。似乎處處透著詭異……


    秋夜涼,露水重。睿王府的主人少,所以夜裏也早早就入了房,或是就寢,或是看書,除了少數守夜的丫鬟候在青玉軒外,大部分下人都被打發去睡覺。偌大的王府,隻有巡邏的侍衛在走動。


    連續數道黑影邁著無聲的腳步踩在睿王府的房頂上,一路無聲迅速向青玉軒圍攏。


    一隊侍衛踏著沉重的腳步聲從下麵走過。幾道黑影身形一頓,悄悄伏壓下身體,緊貼在房頂上。月光下,幾人黑衣蒙麵,隻露出晶亮的眼睛。


    為首的人朝幾人比了個動手的手勢,其餘黑影頓時如同閃電一般朝四麵八方射去,頃刻間消失無蹤。


    不久,睿王府西院燃起一片火光。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慌張的呼喊聲驚醒了沉睡的眾人。


    方才安靜的王府此時如同嘈雜的菜市場。


    守夜的下人和巡邏的侍衛匆忙跑去救火,被驚醒的更多人也加入了救水的行列。


    “王妃,不好了,西邊的院子著火了!”


    青玉軒外守夜的婢女一聽王府著火,臉色煞白,連忙衝入青玉軒跑到沐心冉的房門前叫道。


    沐心冉早就發現了外麵的動靜,身上迅速穿上外衣,打開房門。


    “不好了,前院也有一處著火了。”又是一個下人跑來報告。


    “知道了,都去救火,這裏不用你們侍候。”沐心冉披頭散發地走出房門,周身散發的冷氣滅了幾人心中的焦火。


    他們總算冷靜了幾分,聽到王妃的吩咐,立馬趕去救火。


    西邊和南邊的火光將天空燒得通紅,火勢必然不小。


    哪個混蛋敢跑到睿王府蓄意縱火?讓她抓到了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才怪,王府的損失也要他百倍千倍償還!


    “王妃。”青妖其實早就驚醒了,但是又不敢表現得太厲害,隻得在自己的房內呆了片刻,才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走過來。


    “王爺還在睡覺?”沐心冉看向旁邊楚璿鈺的臥房,裏麵沒有漆黑,沒有動靜。


    青妖心裏一驚,主子不會不在房裏吧?一般晚上才會醒過來,那時候都會到總部與青邪等人匯合,安排任務,解決問題。


    “奴婢去看看。”說著,不等沐心冉回答,青妖便闖入楚璿鈺的房間,果然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咬唇蹙眉,主子走得不聲不響,她也不知道晚上王府會著火,要是等下王妃發現王爺不見了怎麽辦?


    看著連被子都沒動一下的平整床鋪,青妖連忙搗鼓幾下,在床上擺出有人睡覺的樣子,然後才出房關門,小聲地對沐心冉說道:“回王妃,王爺睡得很香,估計是白天的時候玩累了。”


    沐心冉沒有懷疑,而是繼續看向火光衝天的夜空。


    “睿王府怎麽會突然失火,而且還是西院和前院一起。王妃,您說會不會有人故意縱火?”青妖不知她在想什麽,隻得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你說說對方為什麽要在睿王府縱火?”沐心冉當然也猜出了事情不簡單,可是為何有人要在睿王府縱火,她還真想不出來。


    上次她生病的時候,有人遣入她的藥房,若非碎了一個瓶子,還真沒人知道有人偷偷遣入過。但她檢查過了,裏麵並沒有丟失什麽,名貴的藥材好好放在櫃子裏,她自製的一些藥丸仍然放在瓶子中,甚至動都沒被動過。那麽到底是誰會遣入她的藥房,卻又不偷東西也不找東西?仿佛那個碎瓶子就是對方故意打破的一樣子,證明了他“到此一遊”而已。


    “奴婢不知道。會不會對方聲東擊西,放火隻是為了造成王府的混亂,把所有的人力都調到那邊,然後再行其目的?”青妖轉著大眼珠子猜測著。


    若是幾個黑衣人聽到了她的話,估計眼珠子會掉到地上。


    唯一一個潛伏在青玉軒房頂上的黑衣人,正是上次差點得手卻遭華子譽耍弄的陸升。


    他此時正恨恨地瞪著院子裏說話的兩個女人,別人都急著去救火,這兩個娘們怎麽還站在這裏說話?難道她們就沒有一點害怕慌張嗎?


    上次見鬼的經曆給他留下不小的陰影,直到過了好些天才再次行動。但是卻發現銀月雪狼沒被關在上次那間房裏,因為那隻銀月雪狼與傻王爺關係很好,他猜想它應該是睡在了王爺的房裏。聽說王妃武功不錯,擔心被發現,所以才遲遲不動。最近爺催得急,他若再不行動,恐怕就會直接被爺哢嚓了,這才不得不找了幾個手下一起行動。打算幾人放火引得青玉軒的人離開,隻是效果似乎不太令人滿意。


    沐心冉忽然將目光一轉,望向陸升藏匿的地方。


    陸升心口一跳,忙把自己的身形壓得更低,完全貼在了瓦片上,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瞪人了。心裏則暗暗叫苦,這個醜王妃哪裏是武功不錯,分明是高手。現在外麵亂成一團,她還能察覺到自己,什麽人哪這是。


    “王妃,你看到什麽了?”注意到她的動作,青妖順著看過去,除了房頂的瓦片,沒什麽啊。


    “沒什麽,回去睡覺。”沐心冉丟下一句話便轉身回房、關門、睡覺!


    青妖錯愕地眨了眨眼,王妃也太鎮定了吧!不過還好,沒發現王爺消失。心下悄悄鬆口氣,青妖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她卻是不敢睡覺,誰曉得等下還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她還是隨時準備著點兒好。


    “他大爺的!”陸升看到沐心冉回房睡覺,氣得破口大罵,當然不敢放開嗓門,隻敢小聲咒罵。他讓人放火就是為了引開這個醜八怪,誰知醜女人聽得王府走水,竟然穩如泰山地回去睡覺,要不要這麽鎮定啊!


    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眼底閃過一抹陰毒狠光,既然別處放火引不起你的關注,那就燒了青玉軒,看你還能不能安安穩穩睡在這裏!


    西院和前院挑著水滅火的王府下人累得半死不活,終於將火滅了大半,一人忽然看到東院那邊也冒起火光黑煙,驚恐的聲音似是要拔了人耳,“啊!東院也失火了!那不是王妃和王爺住的青玉軒嗎?”


    什麽?王爺和王妃住的院子也著火了?


    眾人聞聲色變,手裏提著的水桶跌落在地,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片火紅的夜空,臉上被火熏得通紅,被煙灰染成了黑色,卻無法掩其震驚。


    杜如海最先反應過來,大吼了一句,“快救王爺王妃”!眾人才驚醒過來,提起水桶朝青玉軒奔去。


    杜如海雖是最先衝出去的,但是他年老體弱,哪裏跑得過那些年輕夥子,心裏急,也隻能在後麵追著跑,有心無力險些摔跟頭。


    青玉軒內,青妖第一時間察覺到外麵的異動,連忙衝出房門,便看見王妃的寶貝藥房著火了,眨眼之間,便成了火海,火舌肆意地扭著腰攀爬著,貪婪地將所有的東西吞進火海中。


    遭了!


    青妖暗叫一聲,看向對麵的房間,果然看見門口黑著臉的王妃。即使看得不十分清楚,青妖也能想像得到此時王妃的臉色比鍋底還黑。那縱火犯放火就放火唄,燒其他地方還情有可原,燒青玉軒不是挑釁王妃嘛;就算燒青玉軒也別拿王妃的藥房下手啊,那可是王妃最寶貝的地方,裏麵的珍貴藥材還有王妃的實驗器材,平時王妃都不讓人動一下,現在被你一把火燒了,不是找死嘛!


    青妖猶豫著要不要靠近王妃,自己會不會正好撞在槍口上,王妃的氣沒處發就發在自己身上?


    “王妃,這裏危險,您快出去避避!”雖然沐心冉讓大家都去救火,不過外麵依然有人在巡邏,就怕哪裏再著了火,營救不及。就近的一隊巡邏侍衛看到青玉軒著火,是最先趕到的。見到離著火的房間不遠處,王妃正呆呆站在那裏,以為她是被嚇傻了,連忙說道。


    “不用管本宮,救火。”沐心冉麵無表情地回道,聲音裏都透著股寒氣。火光耀眼,熱浪灼燒著四周的空氣,令人如置炎炎夏日,可是聽到她的話,卻忍不住寒顫。


    幾人暗暗壓下膽寒,知道輕重緩急,遂開始救火。


    然而火勢燒得極旺,又是有人蓄意謀之,裏麵還添了油,哪裏是那麽容易撲滅的,火勢繼續漫延,朝著其他房間燒去,瞬間又是兩間房淹沒在火海裏。


    “王妃,這裏火勢太大,太危險了,咳咳……我們快出去,不然等下被困住就不好了!”青妖急聲勸道,臉被火光映得通紅,猛地吸入一口火煙,被嗆得半死。


    沐心冉眉一皺,看了眼葬身火海的藥房,暗恨在心,猛地轉身進了楚璿鈺的房間。


    青妖嚇了一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隻得眼巴巴地跟進去。


    看著鼓起的床,眉眼陰霾的沐心冉氣笑不得,傻王爺變成豬了嗎?這種情況下還睡得著,也不怕被烤熟。


    然而,當她走近時,臉色忽然一變,霍地掀開被子,裏麵一個大大的枕頭躺在床中央,哪裏看得到楚璿鈺的影子。


    “王妃……”青妖怯怯地叫道。


    “王爺呢?”沐心冉轉身質問,滿身煞氣,目光如同實質一般盯在青妖身上,似乎隨時可能將她秒殺。


    “王爺……王爺他……”青妖急得額上的汗都冒出來了,心裏直念叨,主子,您這回要害死青妖了,這要我怎麽回答啊……總不能實話實說,說主子您自己離開的吧……


    見她眼神閃爍,說不出話來,沐心冉臉色頓時又沉下幾分。如果眼睛能殺人的話,青妖現在已經被沐心冉的目光淩遲了。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巨響,那是房梁倒塌撞在地上的聲音,青妖嚇了一跳,急道:“王妃,先出去再說。”


    “楚璿鈺在哪裏?”沐心冉冰冷地問,雙眸冷凝,煞氣逼人。外界的紛亂嘈雜似乎不能影響她半分。


    眼見著大火都快燒到這裏了,王妃還沒有離開的意思,青妖心裏默默流淚,看王妃這架式,怕是不知道王爺的下落,是不會離開了。咬咬牙下定決心道:“王爺被青夜救走了。”


    “你知道青夜?”


    “呯!”隔壁又是一聲巨響。


    青妖忙不迭地點頭:“是啊,王妃想知道具體情況,等到安全的地方,青妖再告訴王妃不遲。再呆下去,王妃的安危難以保證,若王爺知道王妃出事了,還不知道又會幹出什麽傻事。”


    沐心冉總算暫時放過了她,等兩人出了青玉軒,半個青玉軒都埋在火海中,其他下人這時才陸續趕來。


    看到青玉軒外隻有沐心冉和青妖兩人,眾人臉色齊齊一變。


    難道王爺還在裏麵?


    “還不快救火,傻愣著幹什麽?”青妖見狀,揚聲怒喝道。心裏差點兒沒把這些人罵死,著火那麽久才趕到,是不是都在偷懶?果然是狗皇帝派來的狗東西,沒一個好東西!要是裏麵住著的是楚璿瑾,他們還敢如此懈怠嗎?


    替主子不值的同時,對這些沒用的下人更加不待見。等以後主子可以恢複時,定不能放過這些人。


    下人們被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罵醒,忙提著水救火。剛才路過湖邊,早就將水桶盛滿,一路奔來灑掉不少,一桶水下去,減不了多少火勢。但仗著人多,幾十桶水下去,倒是暫時將火撲滅了一些,隻是轉眼火勢又旺上來。眾人心想著王爺還在屋裏,如此大的火,此時恐怕已經沒氣了。心下忐忑,睿王爺今時不同往日,又有睿王妃這個強勢的女人撐腰,若因他們救人不及時,讓王爺葬身火海,他們肯定會被拿去培葬的。


    心裏害怕,催促著他們不斷加快雙腳的速度,迅速朝有水的地方去提水,再折回來滅火。


    整個亂作一團,人心慌亂。


    杜如海終於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看到火海中的青玉軒幾乎傻眼。


    因沐心冉和青妖二人在紛亂慌張的人群裏靜站不動,看起來就鶴立雞群,十分顯眼,所以杜如海立刻就注意到她們。


    “王爺呢?”杜如海急急問完話,氣喘個不停,一雙老眼四處張望著。


    沐心冉抿著唇看向青妖。


    杜如海瞧見,也將目光轉向青妖。


    “王爺……王爺被青夜救走了。”青妖重複了之前的話。


    “青夜?青夜是誰?”


    “青夜是王爺的暗衛。”青妖偷偷朝著杜如海使眼色,老管家怎麽那麽不知趣,在這裏火上添油。主子就是王爺,老管家都知道王爺恢複清明了,怎麽遇事還如此一驚一乍。


    見她眼睛不停地閃著,杜如海恍然想起王爺已經不是以前的傻王爺,遇到危險肯定知道要躲閃。青夜應該是王爺私底下的勢力,不想被皇上那些人知道,所以才沒告訴他吧。


    於是生硬地接道:“哦哦,隻要王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青妖鬆口氣,幸好杜管家沒一直追問下去,不然麵對兩個人的質問,她想鑽地洞的心都有了,事實上現在也想鑽地洞啊怎麽辦?


    “說吧,你怎麽知道青夜的存在?”杜如海不問,不代表沐心冉也會輕易放過她。


    杜如海咽了咽口水,此時才發現王妃好像心情非常不好。又瞧瞧了青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難道她惹惱了王妃?


    “其實……”青妖很想編個理由蒙混過關的,可是這位王妃不是普通人,自己哪能騙過她,而且就算王妃相信了,改日若知道自己騙了她,算舊賬怎麽辦?自己體內被下了毒,還不是任王妃搓拿揉捏?


    “其實我叫青妖。”思來想去,青妖認為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話裏隻有參了真話才能讓人相信。


    “不叫青鸞了?”沐心冉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似是早已知道一樣。


    青妖瑟縮了下,繼續道:“青鸞是化名。我和青夜都是王爺的暗衛。不過青夜貼身保護王爺,我不一樣,以前是替王爺治病療傷的。”


    “以前?十年前你才幾歲?你那時能替楚璿鈺治病療傷?”沐心冉笑著上下瞧了她一眼,那眼神是赤果果地瞧不起。


    青妖敢怒不敢言,王妃,不帶你這樣小瞧人的!


    臉上薄怒一閃而過,青妖深吸一口氣道:“以前是青妖的父親替王爺治病,但是父親不幸身亡,所以就由我繼承了父親的衣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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