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秋英抬頭看了一眼藥店的名字,“濟世堂”,還真是萬變不離其宗。


    此時正是藥店最忙的時候,裏麵排隊看診,抓藥的分別排了兩隊,看診的是藥店裏的坐診的大夫,抓藥的則是藥店裏的學徒。


    另外還有一個一直在低著頭撥弄算盤珠子的,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這藥店的掌櫃的。


    算了,不管是不是,反正他看上去是最閑的,找他就對了。


    打定主意之後,範秋英舉步走了過去,原以為能引起人的在意,沒想到人家連頭都沒抬,還真是專注,她隻好咳嗽了一聲,可是一連咳嗽了好幾聲,都沒有引起人的主意,無奈的她隻好出聲。


    “請問……”


    “抓藥去左邊,看診去右邊。”頭都沒抬。


    “我既不抓藥,也不看病。”


    “那就出門左拐,右拐,隨便。”仍舊沒有抬頭。


    這給範秋英整不會了。


    尷尬地蜷縮了一下腳趾頭,還是吞咽了一口唾沫,開口,“我找掌櫃的,請問你是嗎?”


    這次,總算是抬頭了,卻是一臉的便秘狀,就跟人家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一雙眼睛上下左右打量著,很顯然是想憑借穿著來判斷身份。


    範秋英今日穿的不算好,也不算孬,中規中矩。


    可顯然這還不足以引起人家的在意。


    所以隻是掃了一遍之後,又低下頭去,“我是掌櫃的,可是我不認識你,唉,又得重新算一遍。”


    說著,把算盤抓起來,等到所有的珠子歸位,又開始比對著賬本上的開始撥弄起來。


    範秋英看了一眼,記賬亂七八糟的,難怪這麽費勁兒。


    想出言指導一下,可是想著自己才剛剛被忽視了,便沒有多大的心情了。


    再說她來的目的也不是這個,雖然被冷待了,可是要是不說就這麽走了,總覺得像是夾在那,拉不出來,又回不去。


    反正就是怪難受的。


    “咳咳,我是來跟您談合作的,我有一款抹臉的,你看我這臉了嗎?其實我已經三十多了,快四十了,之前看上去還比實際年齡大,可是抹了這藥霜,才幾個月,就已經回春了,我打算放在你們這兒試賣,賣的好的話,咱們可以長期合作,然後分成,如何?”


    範秋英心裏一直擔憂這人會打斷自己,倒是沒打斷,因為人家頭都沒抬,自己說完之後,倒是抬頭了,本來她還挺高興的,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這一套推銷的說辭引起人家的關注了。


    結果這嫌棄的眼神,讓她的心瞬間涼了下去。


    “哪兒來的,懂不懂,我們這兒是看病抓藥的,不是賣胭脂水粉的,你要賣胭脂水粉就去胭脂鋪子,瞎胡鬧,又錯了,還得重來,唉,再算不出來,今晚上又得不能回去了。”


    說著,掌櫃的又低下頭開始撥弄算盤珠子。


    範秋英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咽不回去。


    要是自己的東西不好,被拒絕,她還不至於如此難受。


    可現在是,根本連展示的機會都沒有。


    真想好好地罵這掌櫃的一頓,你知不知道你錯過什麽。


    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她還不信了,就去他們對家,讓他們瞧瞧,他們錯過了什麽。


    後悔去吧。


    以後哭著跪著求著,爺都不來了。


    範秋英在心裏賭氣。


    轉身就要走。


    卻跟一個小白臉,不,是老白臉,也不算老,總之就是個青年小白臉迎麵對上。


    好香,這青年白臉子還擦香粉,不對,這白臉子身邊的好像不是男子,是丫頭假扮的。


    再看白臉子,原來如此。


    女扮男裝的見過不少,能扮的如此惟妙惟肖的,罕見。


    可也僅僅是罕見,她肚子裏還有氣,得去忙了。


    卻沒想到白臉子竟然打開折扇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這位夫人,別著急走啊。”茹素一邊說,一邊挪到範秋英跟前,就近打量著,不錯,年紀跟自己差不多,保養得不錯。


    她剛才在外麵已經看到裏麵發生的一切。


    說來也巧了,這處是她的產業之一,隻是這件事很少人知道,甚至這裏的掌櫃的都不知道。


    她每次來都是以客人的身份,來購買藥材,或者帶這自己的小丫鬟看病,趁機會微服私訪。


    這掌櫃的是個老實的,隻怕是最近自己要查賬弄得他有些忙不過來了,才會怠慢了這位夫人。


    掌櫃的認出了眼前的是自己這店裏的一位貴客,每次來都是買貴重藥材,可怠慢不得,當即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迎上來,“素公子,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這次來是買藥材還是看病啊?”


    素公子笑了笑,卻不理會掌櫃的,而是擋在範秋英跟前,不讓她急著出去,而又對掌櫃的道,“掌櫃的,你可知道你差一點就失去了一次發財的機會。”


    “發財的機會?素公子的意思是?”掌櫃的有些不懂,可是能做掌櫃的,肯定是有幾把刷子的,看素公子這樣子,似乎是認識這位夫人,當即明白過來。


    “看看我,竟然不知道這位夫人是素公子的朋友,剛才實在是多有得罪了,這位夫人,您千萬別跟小的一般見識,實在是最近東家查賬,我忙的焦頭爛額,之前的賬房先生又請假了,這才,唉,反正,是我的錯,夫人寬宏大量,定是不會跟小的一般見識的。”


    話是對範秋英說的,可是目光卻時不時地看向茹素,顯然是更在意茹素的態度。


    茹素如何不懂,可她不急著說話,而是等著範秋英說話。


    她其實對範秋英說的藥霜很感興趣。


    畢竟沒有什麽比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跟前最有說服力了。


    茹素雖然一直深諳保養之道,可是也有這方麵的煩惱。


    畢竟年紀大了,這心雖然沒老,可是身體卻還是未老先衰,縱使那恭王給她找了最好的胭脂擦臉,還是難掩老態。


    多少補品吃下去,身體是好了,可也隻是身體好了,這臉該鬆弛的地方還是鬆弛,該老態的地方還是老態。


    可她看這夫人確實保養得不錯。


    看這穿著似乎是一般的農家人,卻保養的如此,肯定是有些訣竅的。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不是小氣的人,隻是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範秋英按著胸口緩解自己的心情,之前是挺生氣的,可是現在她到不是生氣,而是有些吃不消。


    開始還以為這女子扮男裝是好女色想揩油,可是聽了這女子心裏所想,她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眼前的人竟然是恭王妃?


    而且這恭王妃還是眼前這藥店的老板,關鍵是這藥店的還不知道。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她得消化一下。


    畢竟恭王府和他們顧家關係匪淺,她才剛剛得了這恭王妃親自挑選的不少的東西呢。


    再說,她得如此姿態麵對恭王妃,是裝作不知道,還是該畢恭畢敬?


    一時間想不通,還不如溜之大吉。


    “唉,這位夫人,您不是想著試賣這藥霜,我正好準備找一款好的藥霜,不如,咱們坐下來談談?”茹素豈肯放過。


    範秋英一頓,也對,自己這次是來找合作的。


    而且,這掌櫃的剛才怠慢自己,當著麵讓他親眼見見,也是出氣。


    隻是,總覺得怪怪的。


    掌櫃的有些懵,讓他緩衝一會兒,這人好像不是素公子的朋友,素公子看上了這夫人手裏的藥霜,藥霜,什麽藥霜,等等,剛才這夫人似乎是來找他賣藥霜的,他都沒有聽的太清楚,就給拒絕了。


    畢竟他的印象裏,一個農家的女子有啥好東西,肯定是騙子。


    可是如果是騙子,那素公子為何會在意?


    素公子肯定是不會跟人合作騙自己的。


    所以,難道說這素公子是真的看中這女子手裏的東西。


    還別說,這女子還真挺年輕的,難道她手裏真的有讓容顏不老的東西?


    那可得好好地看看。


    “這位夫人,您不是說來找我合作,剛才我一時忙昏了頭,也沒有聽清楚,怠慢了您,您千萬別在意,要不,咱們去裏麵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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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都拒絕了,現在我看中了,您於來跟我搶,這位夫人,走,咱們出去,我跟你說,這合作就得跟有眼光的。”


    說著,就拉著範秋英往外走。


    範秋英也沒有拒絕,反正是個女子,再說這恭王妃據說跟恭王很恩愛的,應該也不是什麽有特殊癖好的人。


    再說,她其實對這恭王妃還挺好奇的呢。


    誰能想到相傳賢良淑德的恭王妃是如此的一個人呢?


    唉,謠傳,不可信。


    對,不可信。


    外麵還傳她是個悍婦,果然是不可信。


    掌櫃的急的不成,追出去,可是卻不敢公然搶人。


    得罪了素公子,以後店裏的業績都會少的。


    肯定會被對麵的回春堂給搶走的。


    茹素身邊的丫頭趕緊跟上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快要哭的掌櫃的,無奈道,王妃啊,你這是要氣死自己的掌櫃的啊。


    而且,誰能想到對麵的回春堂也是王妃的。


    讓自己的兩家藥鋪對門開,還互相敵對,這也隻有他們王妃才能想出來。


    還有,王妃,你能不能不要牽著人家夫人的手招搖撞市,不怕人家以為你調戲良家婦女。


    王爺都已經快被你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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