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跳了跳,梅爾巴的臉色沒有變,這些日子以來,受盡了同僚的冷嘲熱諷,雖然卷風王陛下沒有怪罪,雖然宰相大人進攻塞班前在群臣麵前承擔了決策失誤導致未來皇後失蹤,禮天城陷於敵手的責任,並任命自己為大良城副城主,可是,身為武人的梅爾巴十分明白,自己確實貪生怕死沒有和禮天城共存亡,怪不得群臣對自己另眼相看,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我放不下卷風王陛下一心相愛的女人,我海鬆未來的皇後,水之弗蕾德麗卡殿下,我一定要親手將她從北源經手中奪回獻予國王!


    ※※※


    平為盛和那敏站在營塞外遠遠地眺望著蒼黑的大良牆,“那敏,大良城建立於何時?”這座城雖是堅固卻遠比不上大陸第一城禮天,不論是高大或是堅固,尤其是,禮天城雖是天狼三百年之首都,曆時悠久,但由於經常修飾而光彩奪目,這座城看起來卻垂垂老已,


    “回大人,大良城原是克倫王國鼎盛時期也就是大約兩百年前建立,當初隻是作為內陸一交通據點,也是因其地理位置之重要,日漸發展,終成重鎮,不過,其建造形式是以商業交通為主,防禦為副,直到天狼國於六年前勢如破竹攻入克倫,克倫王退守大良,苦守四年,方保住沿海各省,”確實是一座有著古老曆史的城市,那敏在感歎:“而卷風王立國後趁天狼、克倫兩不相顧之際,派人潛入,內外相合一舉而下,始成海鬆國之重鎮,現今城主為費拉薩,原是亞得利亞臨去任命之監國大臣,今其人已於五日前率軍回城,親自守衛,屬下以為,不可小視!”


    “也就是說,大良城雖是商業大城,卻不是軍事重鎮?”平為盛覺得有點好笑,這個費拉薩太過自信還是太過愚蠢?“怪不得我觀此城雖是高大卻隱有陳舊之感,原來是因為久未修飾之故,費拉薩想據守此城無疑是自陷死地!下令,出動鐵攻車!”


    正午陽光的照耀下,五千輛鐵攻車分為五列,近五丈長向前一頭用生鐵皮包住的圓柱下架著四輪,首發士兵們脫去了鐵甲,身著厚皮甲頭戴輕盔以利行動,肅立於車邊,點將台上,那敏手中的令旗猛然揮下,


    “衝——”無數的呐喊聲如平地一聲驚雷,伴隨著鐵攻軍隆隆的前進聲,撲向了大良:“轟——”一下接一下的巨響震憾著大良城蒼黑的城牆,第一列退下了,又上來了第二列,梅爾巴、費拉薩不禁麵色一變,“轟——”城牆上的人仿佛都在搖晃,第三列,第四列,城牆上的青苔和積蓄的塵埃如細雨般落下,


    “不好,大良城雖是城高牆厚卻年深日久,再加上這幾年來忙於戰爭,疏於加護,如果照此下去——來人,弓箭隊上城!”梅爾巴急忙下令,密集的箭雨狂瀉而下,北源軍雖有皮甲護身,仍不免紛紛倒下,隻是,鐵攻軍的進攻沒有停止,北源軍後援軍力迅速接上,填補了同伴的空位。“大人,應急速設法,否則大良城難保!”


    冷笑一聲,仿佛嘲笑梅爾巴的慌張,費拉薩看了一眼不斷撞擊大良的鐵攻車,“梅爾巴大人請放心,平為盛不過跳梁小醜,來人,放下!”


    “放下,放下”牆頭上響起一片呦喝聲,巨大的無色麻布製成的,帶油浸粗繩的布幔一層一層地蓋住了大良城蒼黑的城牆,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鐵攻車剛一衝入布中,城上守軍一齊發喊,用力扯起布幔,或懸空,或翻倒,或輪子被纏住,一時間威力無比的攻城利器被解決了。


    梅爾巴鬆了口氣,佩服地看向費拉薩,他雖然對自己心存不滿,言語中處處帶剌,但不得不承認亞得利亞大人的任命是何等正確,“大人手段高明,料敵先機,屬下歎服,”


    終於有了真正的笑意,費拉薩捋了捋胡子,“副城主謬讚了,我既為此城之主當知此城虛實,平為盛欲攻我不備隻是妄想,不過,此計雖好,卻有一個致命不足,我料北源軍中不見得有明眼之人可以立刻看出,就算看出,也不見得能有對策,如此一來,北源軍今日攻勢可解!”


    平為盛抓緊了手中的馬鞭,聽著前方的戰報:“大人,我鐵攻軍威力巨大,已對大良城牆造成威脅而且城門已破,但大良城城門早已被巨石、砂堆堵死,不可得其門而入,再加上對方布幔之計,我軍鐵攻車之優勢已蕩然無存,請大人示下,”


    真是,這個城主不是簡單地難纏呀,早已作好了準備,自己的打算已在他預料之中了!


    出帳視察的那敏匆匆走入,“大人,請用火攻!”向平為盛行過軍禮後繼續說道: “以屬下觀之,海鬆軍所用布幔甚有分量,又兼鐵攻軍沉重,其串繩必用油浸方能強韌,再加上麻布本為易燃之物,請下令用火箭射之!”


    “那敏,你所言固然有理,然則海鬆既用布幔必已塗上防火之物,且其數量必多,可以替換;而且城上亂箭如雨,弓箭隊雖能靠近卻難成功發射,火箭又難以及遠,油繩雖粗卻不能生火呀!”


    “原來大人早有所慮,不過,屬下現有一策可解此難,”那敏沉聲應道:“可派皮甲士兵執長竿,上係浸油鬆麻,點火高舉,即可引燃油繩,破此布幔!”


    “好,就照此速行!”平為盛一拍那敏肩膀,大笑說道:“看海鬆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火燃了起來,映得黃昏的天邊更加血紅,鐵攻軍開始重整隊列,費拉薩的臉有些蒼白,一天還未過去,大良城就笈笈可危了嗎?


    “大人,令人執長鉤於城上,如北源軍再舉火,可斷之!”梅爾巴從苦思中抬頭,說出了應對之策,於是,第一天的攻城就在北源軍留下了千多輛鐵攻軍和近五千具屍體的情況下結束了……


    ※※※


    麵色比以前好看多了的多蘿茜婭公主正在皇後的宮殿中和母親談話,旁邊還坐著母舅範多倫公爵,“舅舅,我一直病在深宮,對我北源國在大陸的情形不甚了解,阿盛這次去攻打的海鬆國,實力與我國相比究意如何?”


    克莉絲皇後感歎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自己苦心經營了十八年,當這女兒生下來的一刻起,就認為她的幸福必然是成為北源國高高在上的女王,可是,隻有在一年前,北源經挾吞並平流之餘威一舉成為太子,為了保全女兒,自己和北源天商議納平為盛為駙馬,多蘿茜婭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透出的喜悅才讓做母親的明白,北源國正統公主心中最想要得到的隻是一個男人……


    “公主殿下,以臣觀之,海鬆國實力比我國相比雖有差距,但是,卻有反咬之力!”


    公爵的臉上有著擔心,姐夫好象被最近的勝利衝昏頭了,隻是為了平息原天狼各地的弱敵就輕率地禦駕親征,還未到禮天就派平為盛領軍直撲海鬆大良城,不妥呀!


    皇後和公主同時看向自己的親人,他這句說得不太吉利呀,“哥哥,你的意思是阿盛這次去攻打大良城,會有危險?”


    “陛下,雖然我國經過二年來的戰爭已經滅亡了平流、天狼兩國,時勢如日中天,但是,這個勝利並不是我軍的勝利!”


    皇後有點糊塗,一會兒說是我國聲勢不凡,一會兒又說不是我軍的勝利,他到底考慮些什麽?


    然而北源公主卻輕揚眉頭,“舅舅,你的意思是說,我國這幾年的勝利主要不是靠軍隊的強大?這次大良城之戰是真正考驗的時刻?”


    有點驚訝公主的反應敏捷,公爵點頭答道:“表麵上看,曆來各國爭霸均是你來我往,殺伐不休,但是,真正決定戰爭關鍵的有時候並不是軍隊的強大,而是一國長遠的謀略,以我國為例,北源國原是北方苦寒之地,且百年前與天狼爭霸失敗,失去了大片沃土,為何能在今日卷土重來,就是因為,這麽多年來曆代君主前仆後繼地做好一件事——充實國力,以待時機!”


    “原來如此呀,舅舅,我在宮中翻閱兵書時,知道一句話:戰爭隻是最後的手段,政治才是最強的軍隊!以前一直不是很明白,現在看來,皇兄兵不血刃得到平流真是我國獨霸天下的最強基石!”公主的臉上有著興奮的紅潤,“不過,我有時候總覺得一切太快了,有點不安……”


    “正是如此,”範多倫接上話頭:“我北源國雖是沉伏百年,方一鳴而起,但是,能如此快地吞並兩國,總的來講不是軍隊的強大,第一個原因——情報——如果太子不能提早一年準備抗旱,儲備糧食,天狼克倫之國力不會輕易地在一年內被削弱!第二個原因——敵人的疏忽——如果不是高倉信對自身安全保護不周,塞班北源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而這一次大良城之戰是軍隊實力的硬拚嗎?”公主有不讚同之色,“我明白舅舅的意思,阿盛曾說過,大良城易守難攻又是敵人重鎮,我軍如果強攻確實是以已之短攻彼之長,但是,以我所見,不論是海鬆人或是阿盛都不會把眼光隻放在這座城上吧?”


    “放不放在城上還不是大問題,主要的難處是,海鬆新敗卻不是弱者,就算進入了大良,接下來的戰爭才是麻煩呀,聽說,這次皇太子妃對皇太子在禮天遲遲沒有消息大為不滿,還有,天狼國饑民到外都是,雖然我國采取措施幫助流民安家落戶,進行耕種,但是,天狼在目前來講對我北源隻是負擔,這些情況不會不影響到軍隊的作戰的,更何況,大良城也不是想進就進的,那個有名的謀士亞得利亞宰相正率領大軍從海上歸來,可以從天狼入海口直接開向大良!”


    “而且,海鬆國人一向效忠國王,雖然有消息卷風王失蹤,國內不穩,大家都認為是北源的好機會,讚成進軍,其實不然,要知道,既然是失蹤就有可能突然出現,而我國的計劃卻已經把這個因素排除在外了,但是,象高倉王一樣突然暴死的好運氣不會天天都有!”忽略好不容易得來的戰略優勢,去和敵人在戰術上硬拚,這樣,會讓優勢失去,而暴露弱點吧?


    公主的失去了鎮定,臉色又開始變得蒼白,“什麽,阿盛豈不是前後受敵嗎?父皇和皇兄是怎麽打算的?”


    北源天說得沒錯,公主確實不適合統治,公爵想著,身為上位者太過感情用事是取禍之道……


    “這點公主不用擔心,陛下深思熟慮,已命皇太子領大軍隨後而去了,隻是……”注意到公主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公爵識趣地沒有說出口,隻是最後的勝利應該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到手吧,海鬆的卷風王,還有他背後的五神族,是如此地難以預料……


    想調節一下氣氛,皇後講起了別的話題,“對了,多蘿,這幾天,安德皇妃的身體不適,你要去看看表示一下關心,”不是不再恨她,不是不再希望,但是,為了女兒的幸福,一切都可以忍受……


    明白母親的痛苦,公主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絲寒意,有一天,我在阿盛的心中是不是也會不再美麗,不再值得留戀?


    ※※※


    “啟稟皇後陛下,皇帝陛下從天狼有旨意傳來,”宮女在門外提聲說道。


    “讓他進來,”平常他外出很少會有公事的旨意給我的呀,是不是身體有什麽不適?


    皇後心中大急,來的是他的貼身侍從嗎?


    一個人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雖然身上衣物已經很髒,但是,三人都一眼看出,這人是陛下的掌璽大臣,北源王族的一員,陛下的侄兒——北源鎮!


    公主和公爵都站起身來,論年紀論身份北源鎮都不配他們起立,但是,現在他代表的是國王的威儀,


    “皇太後陛下大安!”北源鎮跪下行了全禮,卻讓三人大吃一驚——皇太後?難道說?


    “陛下怎麽了?快說!”克莉絲皇後站了起來,全身都在發抖,雖然他已忘記了年少時的濃情厚愛,雖然他現在隻看到別的女人,但是——!


    “太後陛下請放寬心,太上皇陛下大安,這次臣回來就是向皇後傳達旨意,五天前,陛下已經將皇位傳於太子陛下,聖德太子已經成為我北源國的皇帝陛下!”


    頭有點昏,心有點沉,早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卻沒有想到來得這麽快,皇後和公爵有點無法反應,隻有公主微笑說道:“真是可喜可賀,皇兄成為皇帝,必會像父皇一樣引導我北源國走向勝利!大臣辛苦了。”


    這是第二次看到公主吧,北源鎮的心在跳躍,深居於宮中的美麗公主,擁有正統血脈和繼承權的公主,曾激起多少貴族青年的愛慕之心,他也不例外,尤其是在殿下大婚,第一次看見那美麗的傳說時,心已經陷了下去,雖然,她已嫁作人婦……


    “大臣?”公主有點奇怪,他怎麽不說話?難道是自己有失禮的地方?


    “啊,殿下,臣告退!”回過神來的北源鎮正要退出,卻被眼光有點怪異的公爵出語留住“大臣稍等,皇後陛下想請你一起用餐!”眼睛看向皇後,示意她出言,不知弟弟的有什麽打算,皇後還是點了點頭,“留下吧,大臣。”


    “是,多謝陛下,”欣喜異常的北源鎮沒有多想,飛快地謝恩了。


    晚飯後,北源鎮被範多倫盛情邀回了公爵府小住,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公主的心中有點明悟,雖然自己不可能繼承王位,但是,皇後一族的勢力還是不能小視,向太上皇的寵臣示好是當然之事,以後,還會有皇兄的寵臣,不過,他最信任的不就是自己的丈夫嗎,有他在,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公主的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和夜幕籠罩下的北源國一起進入了夢鄉…


    ※※※


    黑暗的海上,無數的軍艦在順風前行,亞得利亞的心就像那風中搖擺的船帆一樣,左右不定,自己在做什麽呢?為了什麽還要繼續沒有希望的戰鬥呢?雖然已經想到北源國對大良城的圍攻,也早早設計讓海鬆軍在塞班脫身,但是,沒有了卷風陛下,我還在追求勝利有什麽意義呢?


    “宰相大人,卷風王陛下不是會為下屬找麻煩的國王!”您以前不是說過嗎?現在卻在猶豫,肯內利驚訝於宰相罕見的軟弱,


    “而且,請仔細想想,卷風王陛下根本沒有陷於危險的可能,不論發生什麽事,在這世上有力量傷害陛下的,除了五神族,最多就是北源經了,以五神來講,地仁想要統一就不得不依靠陛下,其它三位大人是無欲之人且極為喜愛陛下,而弗蕾德麗卡小姐就算恢複力量也不會對他不利,至於北源經那更不可能,陛下如果陷在他的手中,豈有不宣揚之理?”


    呼出一口長氣,亞得利亞覺得有點好笑,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為什麽沒有沒有想到?


    果然,世上傳言的冷血宰相永遠都隻能是陛下的臣子,我的才能是有限度的呀!


    “陛下一定會在戰爭結束前趕回來的,好,召集軍隊將軍開會,向他們透露陛下失蹤的消息,船隊加速開向大良,要給平為盛一個教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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