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為川、粵、湘、贛四省經略使後,竟留在天津私邸花園內整日飲酒看花,看不出有南下之意。


    段祺瑞給他四省經略使名頭,隻是想加重他對川、粵兩省的軍事責任,想不到適得其反。


    北京政.府一再電促其南下,他的回答不是電請先發欠餉,就是請準確劃定經略使權限,顧左右而言它,就是絕口不提南下就職。請他到北京來,他也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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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是因人而設的事,這民國的經略使是個什麽官?管些什麽事?和地方和中.央的權責如何劃定?有誰能說得清?


    這位民國最大的地方官,既不南下,也不來北京。竟向北京政.府要求,由他派人管理德州、漢陽、上海三個兵工廠。


    這個問題,北京政.府倒是不難回答:“軍火將充分供給,不必管理兵工廠。”


    張懷芝本想和他一同南下,見他毫無啟程的意思,實在心焦。


    但是,也真是不敢得罪這位爺,無奈地拍著曹的肩膀說:“老弟,我去山東一趟,你哪天南下?約個日期咱們一道兒走。”


    六月下旬,北京府學胡同段宅破獲了一件行刺案。皖係的人以為是馮國璋所主使,一時間,使得本來已趨於緩和的直皖關係驟然緊張。


    還好,很快查明,是辮子兵的餘孽想替張勳報仇。在北京組織一個秘密機關,主持人名叫陳炎。他收買了兩個日本人,想在段宅投炸.彈,結果被抓個正著。


    民國七年的湖南戰爭,一下子使吳佩孚成為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這應該是他一生事業的一個新的開始。


    北京政.府任命吳佩孚為援粵軍副司令,擔任了張懷芝的副帥,事先未曾征求吳的同意。段祺瑞認為曹錕態度已轉變積極,吳自然也會積極主戰,沒有必要征求他的意見。


    怎知命令發表後,吳卻置之不理。既不表示接受,也不表示拒絕,隻是在衡陽飲酒賦詩,一不留神成了閑雲野鶴。


    衡陽是彭玉麟的故居,吳秀才對彭很是仰慕,仿彭畫梅,對彭的後人愛護有加。


    彭玉麟(1816年12月14日—1890年3月6日),字雪琴,號退省庵主人、吟香外史,祖籍衡州府衡陽縣(今衡陽市衡陽縣渣江),生於安徽省安慶府(今安慶市內)。清朝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書畫家,人稱雪帥。


    與曾國藩、左宗棠並稱大清三傑,與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並稱中興四大名臣。湘軍水師創建者、中國近代海軍奠基人。官至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書,封一等輕車都尉。


    彭玉麟於軍事之暇,繪畫作詩,以畫梅名世。他的詩後由俞曲園結集付梓,題名《彭剛直詩集》(八卷),收錄詩作五百餘首。


    端午節前夕,段祺瑞自北京急電,命吳佩孚部進攻兩廣,承諾拿下廣東後即指派吳為廣東督軍。段以為這個督軍肯定讓吳誠惶誠恐、心花怒放,沒想到吳根本不屑一顧。他在電報上批一個“閱”字,便把段的電報束之高閣了。


    第二天端午節,吳邀全軍團長以上的軍官一塊飲酒。席間湘軍將領派至衡陽的代表竟赫然在坐,不難發現,此時的吳與南軍關係已非同尋常。


    民國七年年六月十四日,徐樹錚忽然在天津槍斃了陸建章。


    陸建章於六月十三日由上海到了天津,他是個主和派的幕後活動者,和各省北洋係中人都有一些直接間接關係。馮玉祥的主和,就和他有關,皖係早已把他當作一個危險人物。


    這次督軍團又要在天津開會。所謂出水才見兩腿泥,不到黃河心不死,馮國璋還是想有所作為,暗中授意陸建章的長子陸承武,把他的父親叫到天津來。


    其目的是想利用陸建章說服曹錕重新回到直係來,與李純合作,爭取把督軍團會議轉變為有利於自己而不利於段。他覺得督軍團已經不是鐵板一塊,曹錕的態度舉足輕重。


    陸建章到天津後,徐樹錚寫信請他到駐津奉軍司令部一談。陸建章自恃為現任將軍又是北洋派的老資格,絕不會懷疑有人會對他下手,便如約前往。


    徐樹錚殷勤地請他到花園密室中談話,當他走進花園的時候,就有衛士從後麵開槍將其擊斃。


    關於殺陸的原因,徐樹錚向政.府報告說:


    “迭據本軍各將領先後麵陳:屢有自稱陸將軍名建章者,詭秘勾結,出言煽惑等情。曆經樹錚剴切指示,勿為所動。昨前兩日,該員又複麵訪本軍駐津司令部各處人員,肆意簧鼓,搖惑軍心。經各員即向樹錚陳明一切,樹錚獨以為或係不肖黨徒,蓄意勾煽之所為,陸將軍未必謬妄至此。詎該員又函致樹錚,謂樹錚曾有電話約到彼寓握談。查其函中所指時限,樹錚尚未出京,深堪詫異。今午姑複函請其來晤。坐甫定,滿口大罵,皆破壞大局之言。


    “樹錚婉轉勸告,並曉以國家危難,務敦同袍氣誼,不可自操同室之戈。彼則雲我已抱定宗旨,國家存亡,在所不顧,非聯合軍隊,推倒現在內閣,不足消胸中之氣。樹錚即又厲聲正告,以彼在軍資格,正應為國出力,何故倒行逆施如此?從不為國家計,寧不為自身子孫計乎?彼見樹錚變顏相戒,又言:‘若然,即請台端聽信鄙計,聯合軍隊,擁段推馮,鄙人當為力效奔走。鄙人不敏,現在魯皖陝豫境內,尚有部眾兩萬餘人,即令受公節製如何?’雲雲。


    “樹錚竊念該員勾煽軍隊,聯結土匪,擾害魯皖陝豫諸省秩序,久有所聞,今竟公然大言,顛倒播弄,寧傾覆國家而不悟,殊屬軍中蟊賊,不早清除,必貽後戚。當令就地槍決,冀為國家去一害群之馬,免滋隱患。除將該員屍身驗明棺殮,妥予掩埋,聽候該家屬領葬外,謹此陳報,請予褫奪該員軍職,用昭法典。伏候鑒核施行”。


    殺陸之後,徐樹錚從長途電話中,囑咐院秘書長方樞擬就一道命令,請馮國璋蓋印發表。


    命令曰:“前據張懷芝、倪嗣衝、陳樹藩、盧永祥等,先後報稱陸建章迭在安徽陝西等處,勾結土匪,煽惑軍隊,希圖倡亂,近複在滬勾結亂黨,當由國務院電飭拿辦。茲據國務總理轉呈,據奉軍副司令徐樹錚電稱:陸建章由滬到津,複來營煽惑,當經拿獲槍決等語。陸建章身為軍官,竟敢到處煽惑軍隊,勾結土匪,按照懲治盜匪條例,均應立即正法。現既拿獲槍決,著即褫奪軍職勳位勳章,以昭法典。”


    馮國璋嚇得心驚膽戰,當天還拒絕蓋印,卻又感覺到自身也有危險,十六日終於蓋印發表。


    一個自封為副司令的退職軍官,“先斬後奏”地殺了一個現任將軍,這在當時是一件駭人聽聞的凶殺案。


    顯而易見,陸建章斷然不會以奉軍為煽惑的對象,尤其不會以徐樹錚為煽惑對象。事件發生後,李純、陳光遠都有電報質問北京政。府:陸建章未經審判而被殺,死後又奪去官勳,此後“軍官人人自危,從何取得保障”?


    段祺瑞贈給陸建章家屬五千元,以表示北洋袍澤之舊情。


    徐樹錚補發了一個通電,捏造陸建章在談話中破口大罵總統和曹督軍,表示陸死有應得,並非主戰主和兩派的鬥爭。


    皖係還顧慮到馮玉祥是陸的外甥,以馮旅於十四日攻占常德為由,任馮為湘西鎮守使, 二十二日又授以勳四位,以安其心。


    這一手還很管用,馮玉祥心裏是如何想不得而知,但他在表麵不僅絕口不提這件事,並且自告奮勇,願意調往福建去打廣東。


    陸建章在民國二年,任軍政執法處處長時,殺人如麻,因此有“陸屠夫”之稱。又常請人吃飯,送客時把人從背後開槍打死,人們稱他的請客紅柬為“閻王票子”。沒想到最後他本人,竟也死於“閻王票子”,可謂現世報應。


    開始傳出的消息是陸建章被扣。消息傳到北京時,段祺瑞生怕他被殺害,立刻叫曾毓雋坐汽車趕到天津來阻止,可等曾毓雋到達時陸已被處決。


    曾第二天回到北京,帶了一包文件給段看,段看過以後連說:“該死,該死!”


    看來,徐樹錚殺陸建章另有原因,隻是不能為別人所知。


    陸建章被殺,使兩個人同時讓人感到可怕。第一個是徐樹錚,他這年才三十九歲,且和陸建章的兒子陸承武是士官的同學,陸承武的太太和徐樹錚的太太也是同學,兩家關係密切。徐樹錚下死手臉不變色心不跳,如此的心狠手辣,令人膽寒。


    另一個是馮玉祥,他在他舅父陸建章被殺後,就因為被任命為湘西鎮守使和被授以勳四位,竟絕口不提陸案,裝得就像沒事人一樣,實在是非常人可比。


    自己派出去公幹之人,慘遭殺害,他這個大總統不但不能為冤死者做點什麽,還要成為殺人幫凶,馮國璋良心何安!


    從十九日起,他便托病不見客,害怕有人進一步追究責任。陸建章之子陸承武已經發出一個電報,埋怨他對這個凶殺案不作為,他怕陸家人找上門來。


    這一個時期,馮國璋已無力和段祺瑞明爭與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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