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一般,無論我怎麽努力想要睜開卻怎麽也睜不開。


    “阿彌陀佛~”


    就在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刹那,我隱約間聽到了一聲佛號,隨後眼前就是一黑,便什麽也看不知道了。


    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淩晨四點鍾了。


    一睜開眼我便看到一個寶相莊嚴和尚盤坐在我的身旁,樂器店老板等人遠遠的站在一旁,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但卻怎麽也不敢過來。


    “多謝大師出手相助!”


    雖然後背仍舊疼痛無比,全身也是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但我的傷勢已經穩定了下來,感覺要好了許多。


    那斷頭屍煞站在不遠處一動也不動,身上濃重的陰氣也散去了不少,我想這些應該是這和尚做的。


    “道友客氣了,其實貧僧就算是不來,以道友的修為未必不能製住這兩個屍煞!隻是道友慈悲為懷,想給這兩個冤魂一個超生機會,否則道友何須如此?”和尚笑道。


    其實他說得沒錯,若是一開始我就直接打算滅殺這兩個屍煞的話,一切就簡單多了。隻要設置一個陷阱,然後將屍煞引入其中再加以烈火焚燒,無論是多厲害的屍煞都會灰飛煙滅。


    “他們生前原本就受了極大的冤屈,若是我再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就讓他們灰飛煙滅了豈不是太那個了?”


    我一時找不到什麽詞匯來形容,隻好用那個代替。


    “是啊,他們生前的確是受了很大的冤屈……貧僧已經施法暫時將這屍煞定住,道友你先調息恢複些體力,剩下的事情還需要你來完成。”那和尚欲言又止,最後將話題轉移開了。


    我沒有多做推辭,立刻盤腿運行『道經』調息,因為我現在的的確確需要時間恢複一下體力。在這之前我先撤掉了乾坤玉玨上的禁製,和裏麵的柳馨報了個平安,當然免不了給她解釋一番。差不多調息了一個小時我才感覺到身體稍微好了一些,當然了,隻是相對於調息之前的狀態!


    “大師你先前欲言又止,是不是知道這兩個屍煞的來曆?”


    “一會兒你親自問他們,一切不都明了了麽?”佛教的這些和尚什麽都好,就說話這一點讓人討厭。他們總是把簡單的事說得神神秘秘的,就跟猜啞謎差不多,還口口聲聲說什麽“出家人不打誑語”,和他們簡直沒有辦法愉快地交流。既然這和尚不願意多說,我也不好多問。


    再次在桃木劍上抹了一些血,我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那屍煞麵前,一劍插進了它的心髒。


    不消片刻,一團清氣就從這屍體當中飄散,隨後就凝聚成一個書生的模樣。隻是這書生身上並沒有書生該有的溫文爾雅的氣息,反而是被濃重的陰氣環繞著,臉上充滿了殺戾之氣。


    緊接著我將乾坤袋打開,把裏麵的女鬼也放了出來。從身形來看這女子原本也應該長得極為標誌的,可此時在她身上我卻看不到任何女子的美感,有的隻是濃重到化不開的怨氣和暴戾之氣。


    這兩隻鬼相互看了看對方,隨後像是發了瘋似的撲向了那和尚。


    那和尚見狀歎了一口氣,將雙掌慢慢地合在了一起,不急不緩地念起了佛經。當然我也沒有閑著,將樂器店老板等人全都叫了過來,讓他們和我一起念解冤咒。


    “不想死的話就誠心誠意地跟著我念解冤咒。”我嚴肅地對他們說道。


    當然了,我隻是為了讓他們過來才裝作很嚴肅的樣子,畢竟念咒人越多,效果更明顯,不過需要念咒的人誠心誠意才行。


    隨後我就知道了是我多慮了,就算我不出手這和尚應付這兩隻鬼也是綽綽有餘。真是搞不懂這和尚為什麽還說接下來的事需要我來完成,明明他自己搞得定的!


    不得不說佛教在我國如此流行還是有些道理的。那和尚不過念了幾句佛經,兩隻鬼身上的怨氣竟然就消散了許多。


    不過既然我都放出話讓樂器店老板他們和我念解怨咒了,當然不能夠閑站著,我也想早點完事兒。


    “眾生多結冤,冤深難解結。一世結成冤,三世報不歇。我今傳妙法,解除諸冤業。聞誦誌心聽,冤家自散滅。”我將桃木劍橫陳在眉心,教樂器店老板等人念這解冤咒。


    不經意之下我發現樂器店老板四人中少了一人,而且正是那火炎極低的那個,我想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在我們合力之下,兩個厲鬼身上怨氣快速地消散著,眼睛也清明了不少,隻是連同這和尚在內我們五個人都已經是大汗淋漓。


    要誠心誠意地念咒還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兒,體能和靈魂力的消耗讓我腳步虛浮,都快要站不穩了。


    “你們有何冤屈,為何一定要取這幾人性命?”我以手杵著桃木劍詢問到,隻是聲音明顯中氣不足。


    聽到我的詢問之後,兩鬼臉上一片淒涼,隨後就惡狠狠地盯著樂器店老板等人。我以為他們要暴起傷人,暗中握緊了桃木劍,隻要兩鬼有什麽異動我便毫不留情!


    “小生杜毅,這是我娘子秋娘。我原本是本縣的一名秀才,家中雖然清貧,日子倒也過得不賴。因緣際會之下,我結識了在煙花之地做頭牌的秋娘。秋娘雖然是青樓的頭牌,但是卻賣藝不賣身,而且她知書達理,一點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差。我倆一見傾心,相約我為她贖身之日,就是我們成親之時。


    可是我隻是一個平頭百姓,家中本就是入不敷出,根本拿不出錢來為秋娘贖身。況且秋娘是頭牌,贖金也遠非一般青樓女子可比。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找到一份工作——給一些富商的子女當先生。如此一來,沒過多久我就湊足了為秋娘贖身的贖金。


    我歡喜地為秋娘贖了身,秋娘也將自己打扮成了漂亮的新娘子,準備要下嫁到我家。


    可是就在新婚之夜我們拜堂成親的前一個時辰,一個官宦子弟卻是強行要秋娘接客。那老鴇迫於無奈,竟……讓……竟讓秋娘接客!”說到此處,這叫杜毅的書生無比激動,臉上充滿了悲憤。而那叫做秋娘的女子卻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秋娘看上去柔弱,但卻是一個貞烈的女子,失去清白之身後她選擇了以死明誌。等到我趕到的時候,隻有一具懸掛在橫梁上的屍體……”杜毅也哭了起來,他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我到衙門告官,沒想到縣太爺那狗官不但不為我申冤,反而對我施以重刑,更是在我昏死過去後做了一份假口供,最後判了我一個殺人犯的罪名,將我立即處斬。可憐我的父母到縣衙喊冤竟被……竟被打成重傷,最後雙雙不治身亡!我恨呐!我恨蒼天無眼,我恨惡人當道,我恨我自己沒用。後來臨死前我才得知,原來那官宦子弟竟是縣令的親戚……哈哈……”杜毅雙目通紅,怒極反笑道。


    佛教有雲: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本來建廟就是行大善、積大德的事,可建十座廟的功德都平息不了拆一樁婚的怨念!


    難怪他們夫妻倆怨氣如此之深,好好的一樁姻緣卻被生生拆散,喜事也變成了喪事,還無端端地賠上了全家的性命。


    事情的是非曲直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這夫妻二人之所以找上樂器店老板等人恐怕那縣令等人乃是他們的先人吧。


    果不其然,杜毅接下來說得話印證了我的猜想。


    “你不是問我夫妻倆為什麽找上他們麽?因為他們就是那縣令、官宦子弟、師爺、老鴇和劊子手的後人!你說,如此深仇大恨,我能夠不報麽?”


    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樂器店老板等人也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這夫妻二人找上門的原因。


    “阿彌陀佛!貧僧正是那師爺的後人。當年先祖也是迫不得已,後來心有不安便出家為僧。並且囑咐後人在三十歲以前都要削發為僧,為這件事情而懺悔!”那和尚說道。


    原來這和尚的出現並不是巧合!


    “懺悔?懺悔有用麽?懺悔能夠彌補我夫妻二人心中的傷痛麽?懺悔就能夠還我們一家人的命來麽?”那女鬼歇斯底裏地說道。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況且那縣令等人已經化作黃土,他們的後人是無辜的。”我語重心長的說道。


    “他們是無辜的,難道我們就命該如此?”


    “……”這下倒是讓我無言以對了,不過我心中暗自慶幸沒有直接讓他們灰飛煙滅,否則命運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於不公平了。


    雖然世界上沒有絕對公平,但我還是想盡力去維持我個人的公平觀。不說什麽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至少我自己問心無愧!


    “這件事兒可是發生在崇禎九年?”我突然問了一句。


    “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你也和這件事有關係!”夫妻倆都無比吃驚地看著我,u看書 .ukansu 其他人也麵露怪異之色。


    “那個別誤會,我是如假包換的現代人,不知道你們可否聽說過柳家?”我沒有回答,反而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柳家是當時的大戶人家,柳家的小姐柳馨姑娘才華橫溢,在當地大有名氣。小生當初可是佩服得緊,在一次燈會上曾經有幸見過一麵。”


    “那你看看她是誰?”


    在眾人無比驚訝的表情下,柳馨從乾坤玉中出來了。好在眾人已經是見多不怪了,否則恐怕又要被嚇得不輕。


    先前的問題當然也是柳馨讓我問的,因為她說這夫妻二人像是和她同一時代的人。


    “你是,柳大小姐,你怎麽……”杜毅和秋娘見到柳馨之後驚訝得合不攏嘴道。


    “其實我和你們一樣,也受到了那狗官的迫害……”當下柳馨將自己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這麽說來,柳小姐也算是幫我們報了仇了!請受我夫妻二人一拜!”說完二人便跪地向柳馨跪拜。


    “二位請起。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也該放下了。況且我們前人的恩怨,又何必牽扯到後人身上呢?”柳馨奉勸道。


    佛曰:因果循環。此時此刻就是最好的詮釋。


    杜毅夫妻倆因為縣令等人冤死前來尋仇,找上了他們的後人——樂器店老板等人。而柳馨燒死縣令一家為自己報仇,同時也算是和樂器店老板等人有仇。


    現如今柳馨卻是讓杜毅夫妻二人放下執念,放過樂器店老板等人。看來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還真是因果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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