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144年一月到五月之間,珠新區開始整合湛江區的工業生產,並且開始了鐵路線北段延伸建設。


    湛江地帶:


    舊的工業區裏,大部分樓房經曆了百年的植物破壞,已經是危樓了。但是廠房的地基還是可以利用的,這些能承載數十噸鋼架吊車的地基相當牢固,在此基礎上進行加固節省了大量的勞動力。


    廠房建設成功後,統伐區的組織部門則是陸陸續續安排了上萬人抵達這裏進行恢複生產。


    由於人口密度不再是當年了,所以也用不著高高的宿舍樓,僅僅是一排三層的磚瓦房就能安置新來的人員。


    至於新來的人員,雖然詫異湛江區內衛鏗的數量有點多,但是並沒有多餘的不安。在珠新區的幹部體係中,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事務,每個月幹完自己的事情後,還得朝著家裏麵送錢,也沒工夫思考更大的事情。


    相對於衛鏗這一模一樣的人數量過多可能帶來的不適感,其實呢,更讓珠新區那些派來的居民們覺得不舒服的,是調整人。也就是過去的畜人。


    這是一種和平時代的從眾鄙視心理。


    那就是,在可能是強勢集團和弱勢集團之間的中間群體,出於個人理智覺得反抗強勢集團不劃算,就將心裏麵的不平衡,用來鄙夷曾經在自己之下的人。


    由於自己的數量突然增加,衛鏗是非常小心的與目前珠新區域的本土人類接觸,盡量將多出來的自己安排到新開拓的區域發展。


    衛鏗:“地域主義。對突然加入的外來群體,會產生‘外鄉人搶資源’‘外鄉人應該避讓本地人’之類的心態。”


    但是事實上,可能諷刺的是,衛鏗這個外鄉人經過了幾次大戰役後,已經徹底征服了該區域的人心。雖然是外鄉人,卻已經變成了“高等外來人”。


    反倒是被本土漠視的下層人,被救治後現在遭遇了嚴重的鄙夷。


    衛鏗在工廠區,不止一次看到大人在見到調整人後,對孩子悄悄話,指點教育。衛鏗不禁默念:“這是什麽道理?救治是錯了嗎?”


    救治沒錯,在得知基因汙染可以被救治好後,人類各個階層都是非常高興的。這意味著潘多拉紀元以來,壓在每個人頭上的石頭被搬開了。但是相當一部分人喜悅是為了自己。


    “畜人”過去就一直不受待見。


    現在盡管經過調整變得正常了,回到了本土人麵前一起勞動,但是原先的本土人一時半會仍然丟不掉過去的心態。


    舊的鄙夷理由,如躺在屎尿中,全身惡臭等,在調整人在恢複意識,得到良好的教育和集體管理後,都不存在了。


    但隻要調整人依舊是其他土著默認的可鄙夷階層,就能找到新的鄙夷理由。


    例如現在的蠢,笨,不知道變通,說話不利索。


    在了解到這樣的情況後,衛鏗:“這?簡直了。”


    鄙夷啊,從來不是因為理由,而是因為可以!遙想上一世,哪怕你發達了,科技進步了。——先發勢力仍然能找到新鄙夷理由,你國碳排放高不環保,你人種體格弱,你族不應當吃肉蛋奶,你遊客素質低禍害景點


    關於本土民眾這樣的心態,衛鏗選擇,打小報告!


    是的,直接告到以船員為主的思想動員中心,讓他們來整治一波風氣,治一治這位麵一百多年來殘留的糟粕。


    湛江區的鋼鐵冶煉廠開始運作,蒸汽船通過海運將材料匯聚到了珠新區。緊接著這些物資一路向北,這是衛鏗集群現在開展的第二個戰略計劃。——恢複從粵地入湘的鐵路。


    這段鐵路是潘多拉紀元前“京廣線”的南段。


    衛鏗要恢複的鐵路體係,當然是不可能達到當年的標準。


    技術上缺乏大型工業電爐等設備,一百米長的鋼軌鍛不出來。


    再者,將五根一百米長鋼軌焊接成五百米的長鋼軌更是做不到。


    衛鏗所主導的工業區中,重啟的鋼鐵生產設備隻能生產二十五米長的鋼軌。


    所以修複這段鐵路的方法是將散落的鋼軌拉直,然後將自造的短鋼軌拚上去。


    當然這也沒什麽,二十一世紀搞五百米的無縫鋼軌,是為了讓鐵路提速到兩百公裏。


    現階段自造的蒸汽車頭最高時速也就四十公裏,這種“打補丁”的鐵路足夠了。


    在連綿上百公裏的五十多個工地點上,


    一輛輛煤氣機的鏟車將周圍的植被從路基上推開,讓原本被綠色掩蓋的道路露出來。


    然後堆砌石子,讓路基凸起來。


    最後鋪路,鋼軌車轟轟的駛過,將鋼軌拉直。衛鏗們測量好缺損的位置後,鋪設新的“補丁鋼軌”。


    隨著綁定鋼軌之間的金屬卡索結構鎖死,灌入鋁熱劑點火後火光迸射,這段鋼鐵鐵路就算連起來了。


    由於科學規劃,以及大量工程機械使用,這個鐵路修建工作進展非常快。


    統伐軍通向長江上遊的道路打開。


    十年前,洞庭群落曾經南下入侵。來而不往非禮也!


    鐵路的運力,不是遊牧都不如的基因群落遷移可以比的。


    這代表著,衛鏗能長距離的投送上萬人規模兵團,同時攜帶近千噸的鋼鐵裝備戰略突襲。


    還有就是,


    衛鏗:“與渝城的緩衝區完全沒有必要!——它們能把節點個體派來接觸我獲取信息。我就要將實際控製線推到上遊長江流域和他們保持大的接觸麵,獲取它們的信息,這樣情報才能對等。”


    在六月份,入湘的鐵路正式通車,預示著這條物資輸送線北進內陸。為了維持這個公共道路設施的發展,衛鏗集群對遠華834號的組織中心,也上交了“鐵道管理法”。


    統伐區中央辦公室內的孫向陽看完了這一條條法案,臉色非常怪異。


    每二十公裏部署一個站點,站點人員五十人,站點需要修建為鋼筋混凝土的六棱堡壘,負責定期對鐵路進行維護。


    “砍光五十米內一米高的樹,定期掃蕩清空三公裏範圍的生態圈。杜絕大型生物的靠近。”


    他不禁嘀咕道:“鐵路為鏈,碉樓為柱。這——?”


    雖然聯想到曆史上某些東西這麽做的下場,但是他最終還是開始組織人員,承擔這條鐵路的維護。


    六月份的時候,鐵道工程崗位的征召開始。


    這個崗位是有編製的,而且是鐵飯碗,衛鏗本以為並不會缺人。


    但事實上啊,一聽說要遠離城市聚集區,珠新區那些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新戶籍們,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這樣的情況也讓絕命位麵來的幹部們很糟心!


    他們不斷的出麵動員,進行思想教育,在各個工廠拉開橫幅。


    “訓練有成,保護鐵路,嚴防那些‘四腳土匪’破壞勝利果實。”


    “守衛疆土,無上光榮。”


    “維護集體財產,人人有責。”


    但是收效甚微。


    當然,衛鏗是有備用方案的,現在的調整人中,那些症狀較輕的人,恢複訓練很好。白天跑步,喊口號,鍛煉身體,然後協作勞動,晚上進行識字、算術教學。


    有的在衛鏗持續不斷地的心靈感知信息管束下,在調整階段結束後,就能掌握一定簡單的工作技能


    隻是這個備用方案現在就這麽用了,在解決眼下問題的同時,還會產生新的問題。


    粵地的原住民們對“調整者”的鄙夷還沒有被思想教育洗幹淨。


    而現在,正常征召者不願意幹的事情,要讓調整人來幹,這個鐵路維護行業就更不會有“城裏人”來加入了。


    甚至問題會更複雜一點。這甚至會被認為是“他們這些原住民”取得的一種階層勝利!他們用他們的手段,迫使了新政權承認他們高於調整人的階層屬性。


    以後凡是要有奉獻的崗位,都會甩給比自己等級低的人。


    隨著曆史的發展,像古希臘、羅馬文明的公民們那樣將生產甩給了奴隸,然後呢,又將戰鬥甩給了外族人!


    故,衛鏗的態度是,即使是統伐戰略,必須要在六月後保持通車,使用調整人。也決不能讓現階段居住在城市中的市民階級感覺到勝利!


    隻是在“理智、客觀、中立”的視角來看,衛鏗把這個事情顯然搞得有些複雜!


    船員派們顯然是不理解的,部分同誌覺得思想教育必須一步步來。


    在珠新區,對“鐵路工作的困難”進行了討論會議。


    負責醫療的老李特別在報告中提到:“民眾已經在作出改變了,對調整人的認識加深,不再像之前那麽排斥了,所以我認為不應當再主動激化矛盾”


    老李這位船上的衛生員同誌,是頗有聲望的。他站出來說,其實就是代表著船上很大一部分的調和派態度。


    衛鏗也相信老李所說的話,同樣站在“客觀、中立、理性”的角度上,承認不斷加大力度宣傳產生的效果。


    即:城市中的人對調整人開始有了更多的認識,並且有了“調整人為回歸社會付出努力”的感動。


    但是,衛鏗仍然要剛!


    “感動值幾個錢?祥林嫂的兒子被狼叼走了,說故事讓周圍的女人們都掉過不止一次眼淚,然後時間久了,哪怕最心善的老太婆也都流不出一滴眼淚。——感動,卻不切實的付出責任等於放屁。別指望‘調整人’能一直製造博人眼淚的優質‘感動’素材!隻有低低在下的寵物,才會依靠著博取人的‘感動’而活,而我要把他們變回人,不需要什麽人的可憐!


    “醫體,同樣要醫心!自食自立,昂首挺胸。”


    還是那句話,論辯論,整個船的幹部們文化水平沒有衛鏗高。


    至於打太極、踢皮球之類的手段!由於衛鏗在各個要害生產部門中承擔主力,也絕對沒法和衛鏗打馬虎。


    最後這個情況也就隻能送到更上級,也就是絕命位麵那邊裁定。


    看到衛鏗交了一整份連帶ppt的報告上去時,拿著聯名建議書的孫向陽就知道,自己這邊絕對絕對拽不贏衛鏗的倔勁!


    事實上的確如此。


    絕命位麵在三天後發回來的報告中,態度鮮明的站在了衛鏗這邊。


    要求船員派們深刻反省一下工作態度。


    也就是說,相當一部分船員想躍過最基礎的社會教育工作,在更顯著的政績上大幹特幹的想法破產了。


    六月七日,鐵道維護部門開通了。


    按照衛鏗的方案,暫定了十八個鐵路站,員工大部分為調整人,但是其中三個站,一個是全部市民階層,一個是市民階層占據一半,還有一個是市民階層占據三分之一。這三個站,人員不定期進行調整。


    原計劃站台人員的月工資是六百元,包吃包住。現在大幅度提高待遇,工資漲到1800,而且房屋包分配。


    這是形成了一個職業的圈子。


    然而就在工作順利進行的時候,絕命位麵那邊,還是就“調整者”的情況,給衛鏗發了一份複函!


    這封複函是絕密的,上麵是絕命位麵那邊根據幾百位調整者的毛發進行的基因測序結果。


    這個測序上麵顯現出了一個很驚人的事實。


    7月15號。


    在鐵路站台上,衛鏗看著遠方值班的調整人,


    他在來人的情況下,站立的筆直,盡心盡力的值班,在沒有人的情況下,立刻躺著。


    他叫做磨燮,在與衛鏗接觸前,屬於畜人中的中度基因汙染者。他是在潘多拉134年9月遭遇感染的。那時洞庭湖群落正在南下。他不小心成為倒黴蛋。


    但是也因為感染隻有數年,雖然是中度感染,他的意識尚存。


    在經過了頭骨在內的一係列骨骼矯正,且注入神經細胞,再發育後,已經恢複成正常人。


    隻是,嗯,他的一些行為上,有點像衛鏗。


    在先前,衛鏗覺得,這可能是自己用心靈語言管束部分基礎常識信息時候,產生的影響。


    但,現在絕命位麵給來的報告是:


    在調整人在恢複後,他們的基因和自己非常非常相近!——在調整的過程中,衛鏗將自己的基因導入了他們的dna序列中。


    當然,衛鏗這邊的穿梭係統給了另一份報告,更能詳細的說明情況!


    整體來說,在潘多拉位麵,強勢者對弱勢者的基因浸染是不可避免的。


    白靈鹿:“甚至思維上出現了趨同,也不必擔心,這是正常的融合。在輕度基因感染者和中度基因感染者這裏,雖然融合了你的思維,但是依然是他們的意識為主!


    因為在調整的過程中,他們的意識要運轉複雜的世界觀、社會觀、人生觀的時候,相當於欠缺了很多零件。這些零件,他們沒時間,沒法從這個社會中感悟,慢慢打磨出屬於自己的常識和邏輯,隻能從你這來獲取。而他們的意識重新將思維跑起來後,當然有很多和你差不多的習慣。”


    衛鏗:“那麽重度感染者呢?”這直接問到了根本。


    白靈鹿:“目前你還沒有大量調整成功重度感染者。不過按照現有的數據,你的基因會高度插入,由於他們本身的意識接近於無,所以你插入思維和經驗的過程中,他們的意識也被你塑造。——甚至在其開始勞動後,五到四年內,你能直接閱讀,甚至控製他們的思維。請不要激動,請繼續聽我說”


    空間平台上,白靈鹿堅定說道:“重度感染者恢複成人類,相當於胎兒重新發育,而你的鏈接相當於臍帶。他們是你的孩子,衛鏗中士——你是個好媽媽!”最後這一句,白靈鹿語氣有些惡趣味。


    的確可以這樣形容。


    無人類意識的重度基因汙染者,其原先的少量人類基因,相當於進入衛鏗集群的外來注射基因。


    而衛鏗集群供養這些外來基因,持續不斷重新供應生命輻射,讓他們的人類軀體發育,同時注入基礎常識和邏輯,就相當於母體!


    再加上,這個一步步修複軀體,且讓其成長獨立意識的計劃,保守估計,耗時要三年以上。甚至在性格上完全獨立,或許要十年。


    這麽漫長,的確相當於懷孕。


    總之,在白靈鹿的解說後,衛鏗對自己可能成為“心靈控製者”的道德欠缺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種很“艸”的感覺——自己當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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