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間轉眼而過。


    這幾日江南都待在寧安宮。


    太子在上一次吃癟後,幾天都沒有新的動作。


    但懷蘇公主斷定——他的猜忌與忌憚,隻有等順利登基的那一刻,大概才會消散。


    ·


    今日四月二十,也是皇太後六十大壽的日子。


    從昨晚開始,整個皇宮便燈火通明,禦膳房徹夜忙碌了起來。


    負責警戒的禦林軍,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雖然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什麽岔子,但要是真有個萬一,烏鐵國就成了天下的笑話。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到了日出之時。


    萬壽宮,文武百官,周國使節,皆有序進入。


    江南算是跟著懷蘇公主和青兒一起走了後門,早早到來。


    萬壽宮,作為烏鐵專用於舉報宴會的宮闕。


    其裝飾極為奢華,溫潤白玉鋪地,其中暗鑲嵌金珠,四壁雕龍畫鳳。


    宮殿盯上,是一枚碩大的夜光珠,即便入夜,也將整個大堂照得宛如白晝。


    其間座次一一排布。


    雍容的皇太後與威嚴的烏孫王,高居其上。


    其下依次排列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周國使節。


    席間以沉香木作案,百年竹青為席。


    案上陳列金足樽,翡翠盤,玲琅滿目各色糕點。


    卯時一到,宮外鍾鳴,響徹整個京城。


    太後壽宴,便正式開始!


    身穿皇袍的烏鐵王自座位站起,朗聲賀詞。


    他年約三十,頭發烏潤,臉部線條剛硬,一對沉如瀚海的雙眸開闔間,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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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旁的太後,年至花甲,已稍顯老態,兩鬢斑白。


    但從其飽經歲月洗禮的五官,還是能看出當年定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此刻她雙眼微眯,一副祥和之態。


    但沒人敢輕視這位女子。


    約二十年前,先帝中道崩阻,今王尚且年幼,烏鐵內勢一片混亂。


    便是這位太後接過玉璽,攝政天下。


    以鐵血手段肅清朝政,殺得午門血流成河,據說當時刑場裏,烏泱泱的血塊都凝成了暗紅的豆腐。


    老一點的人,想到那一幕,無不渾身瑟瑟。


    烏鐵王簡短的祝詞過後,便是報禮。


    一紅袍禮官走到堂前,身旁跟著一婢女,手捧金盤,內裝一摞禮折。


    紅袍禮官清了清嗓子,打開第一本折子,便高聲道:


    “大夏嶽安王,贈天青玉璧一副,金蓮靈根一盒,天山建木百根……恭祝太後萬壽無疆!”


    聲音響徹在萬壽宮中,眾人皆是轉頭望去。


    隻見席間有一威嚴的中年男子,起身,向烏鐵王及太後見禮。


    大夏嶽安王,也可看做是太後的娘家人,此行便是代表大夏,前來祝壽。


    見到他,高座上的雍容的太後,嘴角輕輕勾起,好像想起了什麽有趣之事。


    她當初聯姻烏鐵時,正值韶華,而那是的嶽安王,還隻是一個滿地亂跑的小屁孩兒。


    即便多年未見,卻有著一股血脈上的親切之感。


    一見如故。


    緊接著,禮官繼續報禮。


    凡是被念到身份之人,皆起身行禮。


    既是表達祝賀,也代表了背後勢力的態度。


    而由於烏鐵和大夏的特殊關係,以及太後的另一層身份。


    所以周遭大國小國,大宗小宗,皆是派了人來。


    外人壽禮過罷,便是皇親國戚,文武百官。


    首先當頭的,便是東宮太子。


    “皇太子懷安,贈古畫一卷,祝太後萬壽無疆!”


    禮官一言出,下方眾人麵色微變。


    皇太子,那可是萬人之上,且為太後的親孫兒。


    怎就送了一幅畫?


    太子從坐席間站起,深深一禮。


    後邊人心領神會,將一個黑木長盒,遞到他手上。


    “皇祖母,孫兒知您醉心詩詞畫藝,特為您尋來一副古卷,請您過目。”


    說罷,太子打開木盒,從其中掏出一卷古樸的畫卷。


    那泛黃的畫紙一打開,隻見其上是一幅水墨畫。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幅山水圖。


    當那畫卷打開的時候,眾人隻感覺一股山水之意,撲麵而來。


    仿佛不在奢華的宮廷,而是寄身於青山秀水之間,隻覺心曠神怡。


    “意境!竟是意境!”


    席間,有人忍不住震驚道!


    太子聽著這些竊竊私語,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這是他耗時大半年,費勁心思才從海外之地淘得的寶貝。


    他再把畫卷拉開,一個鮮紅的印出現在畫的底部。


    “徐道子”


    三個字映入眾人眼簾。


    “這莫非是……是那位畫聖徐道子的真跡?!”


    席間有識貨之人,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印章。


    傳說畫聖徐道子,一生癡情於畫,最終硬生生在三千大道之外再開一條畫道!


    以天地為紙,以靈氣作丹青,揮毫間所畫之物,皆可成真!


    堪比大儒的言出法隨!


    “不錯,此畫正是畫聖徐道子之早年手筆!”


    太子挺直的腰板兒,高聲道:“畫中雖無通神之力,但其意境已經初現雛形。”


    “此畫極為難得,孫兒當初在海外派人追逐半年。”


    “為的便是在壽辰之時獻給皇祖母。”


    “皇祖母吉祥!”


    一番言語,眾人不禁微微點頭。


    方才那些看不起畫卷之人,也心中暗自懊惱。


    這畫卷,且不論價值幾何。


    光是畫聖徐道子的早期真跡,對於愛詩愛畫之人來說,其價值也遠遠超過了之前所送的天地奇珍。


    “懷安,你有心了。”


    皇太後看著畫卷,不由滿意的點頭。


    她一生榮華富貴,且攝政天下數年。


    什麽天地奇珍沒見過?


    對那些身外之物,她早已失去了興趣。


    太子所贈之畫卷,正合她心意。


    而對於這個太子,她也是非常的滿意。


    文韜武略,運籌帷幄,斡旋於朝政之間,帝王之相已初見雛形。


    隻是似乎與其兄妹之間關係不大好。


    “皇祖母,這是孫兒應該做的。”


    太子心中喜,麵上卻無波,再一行禮,便退回席間。


    最後,他挑釁似地看了一眼懷蘇公主這邊。


    報禮,仍在繼續。


    又過了幾個皇子公主,終於輪到懷蘇。


    “長公主懷蘇,贈詩一首,恭祝太後萬壽無疆!”


    禮官此話一出,席間的反應竟然比太子之前更要大。


    詩?


    眾人不禁看向長公主,雖然這位長公主才情無雙,已人盡皆知。


    但寫詩這種東西,可不是僅僅要天資就夠了。


    還得要閱曆,要歲月時光的沉澱洗禮。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長公主並未出席,而是對太後道,


    “皇祖母,懷蘇為您求了一首詩。”


    太後輕輕點頭,她很喜歡懷蘇這位長公主。


    因為她在她身上,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除了攝政這段。


    “懷蘇,你和懷安都有心了,這詩是何詩啊?”太後問道。


    “皇祖母,懷蘇將作詩之人一並帶來了。”


    說罷,江南從席間走出。


    “太後,在下江南,應長公主之邀,為您獻詩一首。”


    太後點頭示意。


    眾人卻眉頭深皺。


    還以為是長公主要作詩,沒想到拉出一個更加年輕的書生。


    江南?


    此人在學界,可從未聽說過。


    他能做出什麽詩?


    太子心中更是冷笑連連。


    江南他可是見過的,一個修道習武之人。


    怎麽可能鑽研得通繁雜晦澀的詩道。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看懷蘇笑話的準備。


    不隻是他,事實上大部分人都對這個年輕書生都不抱希望能做出什麽好詩。


    席間,一些鑽研了詩詞文賦一輩子的老學究。


    更是以不屑的眼光望向江南。


    “這毛頭小兒明白詩字怎麽寫嗎?”


    “就敢在此大宴上口出狂言?”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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