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快馬加鞭,沒一會便到了宮裏。


    老皇帝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發紫的嘴唇看上去有點嚇人。


    魏廖見顧瑾璃來了,立即迎上前:“顧側妃。”


    “魏太醫。”顧瑾璃點點頭,走到老皇帝身邊,在他的脈搏上探了會,又扒開老皇帝的眼皮,掰開他的嘴巴,一一檢查。


    皺著眉頭,顧瑾璃沉吟片刻,緩緩道:“我……暫時也看不出來什麽。”


    “顧側妃……”賈公公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顧瑾璃身上,聽到她這話,老眼裏又湧上了眼淚。


    “賈公公莫急,先容我和魏太醫研究一下。”見賈公公一臉焦急,顧瑾璃不忍道。


    亓灝抿了抿唇,對賈公公道:“賈公公,我們先去外麵等著,不要打擾她診斷。”


    賈公公擦了擦眼角,隨著亓灝出了房間。


    踏出門口之前,亓灝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皇帝,眼神複雜。


    吩咐杜江下的這種毒,無色無味,沒有解藥。


    此毒,隻在最初毒發的時候凶猛一些,之後便會隨著時間長了,毒素漸漸自動解除。


    隻是,這需要一個一年半載的時間。


    當然,老皇帝的身體不會因為毒素而損害太多,最多會在他怒火攻心的時候發作。


    隻要讓賈公公私底下勸著他不要大動肝火,也就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


    亓灝是相信顧瑾璃的醫術的,就算她這一時半會查不出來是何種毒素,但憑著她對醫術的那股子鑽研勁兒,想必早晚也就把老皇帝的毒給解了。


    不管是顧瑾璃解毒,還是等著這毒素自己褪了,亓灝要的隻是一個時間,一個給自己和顧瑾璃喘息的機會……


    待屋子裏隻剩下了顧瑾璃和魏廖後,魏廖道:“顧側妃,皇上所用之物我都仔細的看過了,沒發現任何異常。”


    顧瑾璃掃了一眼屋內物事,眉頭皺得更深。


    他們怎麽可能想到,這種無色無味的毒,是被杜江從屋頂上掀開了瓦片,以毒煙的形式從上往下吹進去的?


    輕歎一聲,顧瑾璃一頭霧水,問道:“不知魏太醫可有什麽想法?”


    魏廖搖頭,臉色肅然道:“皇上的脈象摸著時隱時現,氣血流動也快慢不勻,三五不調,下官也不敢確定到底何處是主因。”


    顧瑾璃眸光微動,聲音雖然輕,但卻字字清晰:“心主血脈,肺朝百脈,是循行於全身的血脈均匯於肺,且肺主氣,通過肺氣的敷布,血液才能布散全身;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脾主統血,血液的循行有賴於脾氣的統攝;肝藏血,肝主疏泄,有調節血量的作用;腎藏精,精化氣,是人體陽氣的根本。”


    頓了頓,她將目光從老皇帝的臉上移開,看向魏廖:“皇上的體溫較於常人有些低,可見血流不通,體內陽氣被毒素所阻。”


    “咱們眼下無法確認是何毒,但可以先從調理皇上的五髒六腑著手,為皇上補足陽氣。”


    “倘若那毒屬於陰寒之性,與補陽的藥物相和,興許這毒就誤打誤撞的解了呢?”


    魏廖覺得每次與顧瑾璃交流,都必將受益匪淺。


    顧瑾璃雖然年輕,資質尚淺,可她總能在不經意之間給人以啟迪。


    “顧側妃這法子可行!”激動的拍了拍手,魏廖道:“反正也無處下手,不如就按著你說的辦!”


    語氣一轉,他又語氣擔憂道:“可是,如何用藥呢?”


    “是藥三分毒,我覺得我們可以食補。”顧瑾璃沉思片刻後,忽然想起了愛月給自己做過的水果粥,繼續道:“醫書上說過,五色入五髒,五味入五髒。”


    “五色,也就是青,紅,黃,白,黑;五味,即酸,甜,苦,辣,鹹。”


    “赤入心、白入肺、黑入腎、青入肝、黃入脾,我們以食療為主,以針灸輔助,為皇上補陽的同時,為他再疏通脈絡,百利而無一弊。”


    魏廖還是第一次聽說“五色入五髒”這等話,他兩眼裏閃動著求知心切的亮光,急忙問道:“不知顧側妃看的是哪本醫書?能否方便借給我看看?”


    “呃……”顧瑾璃所說的醫書,自然是從林笙手中得到的那本小冊子。


    那冊子是林笙記錄的各種醫理,應該是從逍遙子處學來的東西,顧瑾璃要是將那書私自傳了出去,豈不是對逍遙子的大不敬?


    見顧瑾璃一臉為難,魏廖這才覺得自己剛才冒失了,趕緊道歉道:“不好意思,是下官唐突了。”


    “沒事的。”顧瑾璃理解魏廖對醫術的熱愛,故而隻是笑了笑,並未在意。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趕緊開方子吧。”魏廖見顧瑾璃態度溫和,沒往心裏去,也就放下心來:“之前顧側妃說過,某些藥材之間會相衝,那食材與食材應當也會。”


    顧瑾璃點頭,“這樣,我將所有食材都寫下來,然後咱們再一一剔除掉一些可能產生藥衝的食材。”


    “如此甚好。”魏廖與顧瑾璃二人一拍即合,於是坐在了桌案旁,一邊琢磨著食材,一邊寫在紙上。


    “紅豆、薏仁、菜豆、牛蒡根、菠菜、蓮藕、蓮子、莧菜……此乃‘紅’。”


    “冬瓜、綠豆、地瓜、奇異果、番石榴……此乃‘綠’。”


    “黃豆、地瓜、山藥、龍眼、香蕉、麥芽……此乃‘黃’。”


    “生薑、芥菜、絲瓜、白蘿卜、枇杷……此乃‘白’。”


    “黑豆、黑木耳、黑芝麻、香菇、核桃……此乃‘黑’。”


    “當然,這五色食物也並非單一的功效,比如薏仁就對脾和肺都有益處。食補可以少量多次,否則補得太過,適得其反。”


    顧瑾璃說得頭頭是道,魏廖聽得十分認真,臉色也越發恭謹起來,儼然如同一個虛心請教的弟子一樣。


    “蘿卜有瀉氣的功效,不宜食用。”


    “還有,蓮藕生吃為涼性,經過烹調顏色轉為黑褐色時,才能轉為溫性……”


    低頭看著紙上的大量食材,顧瑾璃分別給魏廖分析。


    魏廖時不時的點點頭,時不時的在紙上記下顧瑾璃所說的注意事項。


    半個時辰後,兩個人才暫時定了一個方子。


    亓灝讓賈公公到偏殿裏等著,可賈公公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硬是要在門口等著。


    等了老長時間,卻不見裏麵有動靜,便沉不住氣了,問道:“顧側妃,魏太醫?”


    剛好魏廖和顧瑾璃也商量完了,便開了門,將手裏的方子遞給了賈公公:“這是我和顧側妃商量好的食材方子,你吩咐禦書房,每日三餐按著方子上寫的來做。”


    又指著最下麵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魏廖又補充道:“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千萬要注意。”


    “食材?”賈公公大體上看了一眼,不解道:“皇上中的是毒,這些……”


    顧瑾璃解釋道:“為了以防萬一,這次不給皇上用藥了,這些食物可以給皇上補血補氣。”


    賈公公對醫理一竅不通,不過顧瑾璃和魏廖醫術高明,他依著他們的吩咐就好:“是,老奴這就去禦書房。”


    說罷,他緊緊攥著方子,快速離開。


    “顧側妃,你覺得,何時給皇上開始針灸比較好?”魏廖看老皇帝的臉色比剛才還難看,剛舒緩下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現在。”顧瑾璃打開藥箱,坐回到老皇帝的床榻邊,拿出一枚銀針插在他的人中穴上,緩緩道:“先讓皇上的脈象平和下來。”


    說罷,又紮針在其他幾個大穴上:“少府穴可排心髒之毒,商丘穴可解脾髒之毒,合穀穴解肺毒,湧泉穴解腎毒……”


    每紮一針,她都仔細的給魏廖解釋著。


    魏廖瞧著顧瑾璃下針穩準,不禁又佩服起來。


    待一周針下來,老皇帝青紫的嘴唇顏色果真是淡了一圈。


    在顧瑾璃紮針的過程中,亓灝自始至終都站在她身後,默默無語。


    他看著顧瑾璃認真謹慎的側臉,心如波浪翻湧。


    顧瑾璃心思細膩,她應當早就感覺出來老皇帝對她的不喜。


    可是,她卻能夠仍舊全心全力的為老皇帝解毒,這不免得讓人心生觸動。


    不過,就算今日躺在這裏的人不是老皇帝,換做是那個討人厭,造成顧瑾璃命運改變的顧瑾琇,想必顧瑾璃在大夫人和顧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苦苦哀求,裝可憐下也會心軟伸手救人。


    在第二周針紮完後,顧瑾璃才停了手。


    她剛將銀針放好後,老皇帝“噗”的一下子吐了黑血。


    “皇上!”回來的賈公公看到老皇帝又吐血了,嚇得驚叫一聲。


    顧瑾璃一邊揉著發酸的手腕,一邊安慰道:“賈公公莫慌,皇上吐的是毒血,吐出來後身體裏的毒素會相對減少些。”


    “多謝顧側妃,多謝魏太醫!”賈公公聽罷,一邊給老皇帝擦著嘴角的黑血,一邊感恩戴德的對顧瑾璃和魏廖道謝。


    “阿顧,這裏有魏廖照看著,你累了,咱們回去。”見顧瑾璃眉眼間透露著隱隱的疲倦,亓灝有些自責。


    若不是他故意下毒,顧瑾璃也就不會受累。


    可是,沒辦法,他想不出能讓老皇帝放過顧瑾璃更好的法子。


    隻有老皇帝有所顧忌,顧瑾璃才能安穩。


    而這世間所有人,大多都是惜命的。


    隻有性命受到了威脅,方才會忌憚。


    賈公公即使很想讓顧瑾璃留下,可礙於她懷了身子,他也不好再強留,畢竟有些不近人情。


    萬一顧瑾璃因為給老皇帝解毒,而累出了什麽意外,這可就麻煩了。


    再者,賈公公私心裏覺得老皇帝在私底下對顧瑾璃動手是不該的,如今卻又要讓人家救命,這真是狠狠打臉的事情。


    慚愧的不敢再去看顧瑾璃,賈公公低聲道:“寧王爺說的對,顧側妃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顧瑾璃對魏廖點點頭,然後就著亓灝的手站了起來,於是二人離開了房間。


    “很累吧?”亓灝見顧瑾璃走路有種無力的感覺,便突然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哎,你快把我放下來。”亓灝這一動作,頓時引得路過的宮人們轉臉看了過來。


    由於賈公公早已封鎖了老皇帝中毒的消息,因此大家並不知道亓灝和顧瑾璃為何突然進宮。


    他們看著亓灝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顧瑾璃,不禁暗暗感慨,顧瑾璃能得亓灝如此厚愛,真是好命。


    再反觀在宮裏仰仗著太後被封了頤和郡主的另一位,不由得又咋舌起來。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想當初尹素婉是京中所有女子羨慕嫉妒恨的對象,而現在風水輪流轉,兩個人似乎換了角色。


    隻是,男人的心啊,總是容易搖擺不定,見異思遷。


    自古以來,能始終如一的男人少之又少,也不知道顧瑾璃這朵花,能在寧王府裏盛開多久。


    別看她現在被亓灝捧在手心裏,說不準沒多久亓灝就會厭棄了她,又有了新歡呢?


    當然,持有這些想法的人,都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心理不平衡的人。


    雖然知道顧瑾璃不喜歡受人矚目的感覺,可亓灝是真心心疼她:“你累了,少說話。”


    “我……”顧瑾璃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麽,但見亓灝臉色沉了下來,她也隻好安靜的閉了嘴,將臉埋在了他的懷裏。


    亓灝目不斜視,如同沒察覺到周圍人看過來的眼神。


    顧瑾璃看不到他臉上越發深沉的表情,隻覺得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


    像是慎重,隆重,莊重的進行一個儀式,總之顧瑾璃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亓灝不能告訴顧瑾璃,這可能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最後一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抱她了。


    因為他昨晚將杜江說的那番話,在書房裏想了一晚上。


    從今往後,他要試著將自己對顧瑾璃的愛,埋在心裏。


    不再如之前那般明目張膽,肆意妄為。


    他要強迫自己,漸漸去疏遠她,冷落她。


    愛到好處,那是愛。


    可失了分寸的愛,便會變成一把傷人的刀……


    在他有了足夠的實力,變得足夠強大的時候,他再讓她風光無限的站在他身邊。


    比肩而立,縱瞰天下!


    上了馬車後,亓灝讓顧瑾璃在軟塌上小憩片刻,而他則謀算著朝中的事情。


    太傅府中,自打尹素婉帶著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禮物回來過後,一連四五日,尹素汐的心情都不怎麽好。


    每次想起尹素婉那風光得意的模樣,尹素汐就恨得咬牙切齒。


    她心裏有火,隻能朝著屋內的東西以及伺候她的丫鬟雀兒發泄。


    大夫人發現了尹素汐的不對勁,起初沒問出來個所以,後來又多問了幾次,這才知道了原因。


    端著茶杯,大夫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尹素汐:“你剛才……剛才說什麽?”


    “母親。”尹素汐用力攥著帕子,兩樣冒光:“姐姐再得太後喜愛,可到底也不是咱們太傅府的女兒。”


    “依著汐兒,不如把她的身世告訴皇後娘娘吧!”


    “汐兒,你莫非是瘋了不成?!這等話,你要是讓旁人聽去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大夫人白著老臉,下意識的往門口望去。


    “咱們……咱們整個太傅府都會跟著遭殃的!”


    “不會的。”尹素汐趕緊拍著大夫人的手,胸有成竹道:“母親,你想想,斬草要除根,咱們讓皇後知道了姐姐的身世,這是為她解決了一個隱患,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至於您擔心皇後會怪罪咱們藏匿之罪,咱們大可說當年母親確實生下了一對女嬰,隻不過被人給掉了包而已。”


    “這樣一來,咱們白白撫育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十幾年,不也是受害者?”


    在大夫人的印象裏,尹素汐是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


    可聽到了她這一番話後,大夫人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尹素汐的心思,要比這後院裏的女人還要深。


    大夫人壓下心頭的震驚,神色複雜的看著尹素汐,問道:“汐兒,你到底想做什麽?”


    “母親,汐兒什麽都不想做。”尹素汐被大夫人一盯,心虛的小聲道:“咱們尹家暫時指望不了大哥,姐姐又是個外人,所以汐兒想著,把姐姐賣給皇後,然後再求皇後將我嫁給姐夫,這樣姐夫和父親的關係也就緩和了,咱們尹家也不至於沒有後路。”


    “亦或者,皇後一個高興,也賞我個郡主呢!我成了郡主的話,父親臉上更有光!”


    “汐兒……”聽著聽著,大夫人頓時明白了尹素汐的意圖。


    她瞪大眼睛,腦袋已經發懵了:“你竟然喜歡亓灝!”


    “母親,我……”尹素汐心頭一顫,在大夫人震驚的眼神下,咬牙承認道:“是,我從見姐夫第一麵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


    “母親,我不比姐姐差在哪裏,為什麽姐姐可以和姐夫在一起,為什麽我就不可以!”


    她抓著大夫人的手越發的用力,可見她此時情緒波動的有多厲害。


    “汐兒。”尹素汐的心機,暴露得有些突然,讓大夫人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夫人將手從尹素汐手中抽出,愣了好一會,才慢慢消化了她愛上亓灝這件事情。


    半晌,她道:“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先讓母親好好想想。”


    大夫人的反應,比尹素汐理想中的要好很多。


    她以為,大夫人不會同意的。


    可瞧著大夫人並未將話說死,這就說明她與亓灝在一起的這件事情,大有機會。


    點點頭,她“嗯”了聲。


    貓腰藏在窗戶底下的雀兒,將屋子裏麵母女二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她捂著嘴,將驚訝勉強咽下,然後提著裙子,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在顧瑾璃和亓灝離宮一個時辰後,老皇帝終於悠悠轉醒。


    “皇上,嗚嗚嗚……”賈公公激動得老淚縱橫,抹著眼淚哭得不能自已。


    “賈公公,皇上剛醒來。”魏廖在給老皇帝診脈,被賈公公哭的有些心煩意亂,可也理解賈公公的一片忠心,不好出聲指責,隻能委婉的提示一下。


    “是老奴失態了。”賈公公立即止住哭聲,眼巴巴的瞅著費勁睜著眼的老皇帝。


    “皇上,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了?”老皇帝的脈象較之前穩定了許多,魏廖問道。


    老皇帝張了張嘴,好一會才從嗓子裏擠出來幾個零星幹澀的字來:“朕……朕中毒了?”


    魏廖點頭,“皇上不要擔心,下官會盡力給您解毒的。”


    說罷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妥,趕緊道:“這次還是多虧了顧側妃給您紮針的及時,讓您將毒血吐了出來。”


    “要不然,毒血積凶,時間久了,後果不堪設想。”


    加上上次老皇帝在瑤妃宮裏中毒,今日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而這兩次,老皇帝的命都是顧瑾璃所救。


    而自己空擔著一個太醫院院首的名號,想想自己的醫術,都是這些年死讀書得來的,與顧瑾璃靈活變通,膽大心細比起來,真是慚愧。


    老皇帝此時已經有了意識,但卻不能說太多的話。


    他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看了一眼賈公公,隨後合上了眼睛。


    魏廖猜想老皇帝剛醒來可能是累了,便也不再多說,站起身囑咐了一下賈公公後,便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後,老皇帝忽然道:“小賈。”


    賈公公聽到老皇帝喚自己,連忙上前道:“皇上,您要喝水嗎?”


    老皇帝困難的搖搖頭,聲音虛弱道:“又是她救的朕?”


    這個“她”,指的是顧瑾璃無疑。


    賈公公想著老皇帝應當不會因為顧瑾璃救了她而心慈手軟,放過她,便猶豫道:“皇上,顧側妃不顧及自己的身子,與魏太醫全力給您解毒,您能否看在她……”


    “小賈。”老皇帝轉過臉,渾濁卻不失威嚴的老眼看著賈公公,不容置疑道:“你跟在朕身邊幾十年了,應當比誰都了解朕。”


    “朕做出的決定,永遠都沒有更改的時候。”


    “皇上……”賈公公是真心覺得顧瑾璃是個很好的女子,他見老皇帝如此堅決,歎了口氣。


    老皇帝閉上眼睛之前,又道:“跟上次一樣,所有她開的方子,都要讓人試一遍。”


    因為顧瑾璃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根本沒有要毒害老皇帝的理由。


    可是,老皇帝心裏有鬼,自然而然的便以己之心,來度人之腹。


    賈公公知道老皇帝怕顧瑾璃給他下毒,“嗯”了聲,算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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