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爺連鈕家的大老爺們兒都不會看一眼,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那就更不會拿正眼兒看她了。


    “喂!我說這位穿官服的,你是他們的頭頭是吧!來來來,我問你個事兒!”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不算是什麽初生牛犢,但是虎絕對是真的。那差爺總算瞥了她一眼。


    “滾!”那差爺真想一腳把她踢到一邊兒去。雖說這樣很容易,但會有失他的身份。


    咋說他們也不是為她這個小丫頭片子來的,有她沒她等於是一回子事兒。


    那差爺推了她一下,她太擋路了。


    可沒想到卻怎麽也沒推動她,再一細看才知道,原來這丫頭是拿著家夥下來的。


    那所謂的家夥,不過就是大一號的馬鞭而已,她把它插在尚未化透的凍雪層裏。


    人家差爺也沒太用力,這才是沒有推動她的真實原因。


    納瀾馨料想這夥人不會無緣無故就來攔他們的出殯車的,不是為了再拿人,就是為身後這棺材裏,她那死去的“爹”。


    前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這兒出了我,全是出力的,把我抓去隻能是白吃飯,還一問三不知,氣也得把他們氣死。身後這幾個出力的,抓去就更沒多少用了。所以,她認為,後者的可能性很大。


    也許身上的幾塊散碎銀兩或許能讓他們滾蛋呢!


    這會兒的世道有講究,人下葬的時間一旦定下來,那是一時一刻也不能耽擱的。


    趕緊把這幾個瘟神給打發走得了。


    回頭你大姑奶奶再和你們算總賬!


    納瀾馨趕緊把那幾兩銀子掏了出來。


    娘的,這家夥簡直比我還著急,你小子該不會是急著把我阿瑪給換出來吧?若果真如此,那我可真得好好的感謝一下你了!納瀾馨咬咬嘴唇,“這樣更好!省了!”


    幾兩銀子也不沉,回頭打發給下人們豈不是更好!


    “你們幾個!上!”那差爺把佩劍拔了出來。別說,這玩意兒挺他娘的嚇人的。也是,何止是嚇人啊!也嚇馬。


    馬匹們全都賊溜溜地盯著那差爺的幾把佩刀看,生怕這個人類一不高興就會把牠們當中某一個倒黴蛋蛋給抹了脖子。


    納瀾馨有她自己的主意,甭管這幾個王八蛋為啥要讓她爹的靈柩停下來。你大姑奶奶我真沒時間跟你們在這兒消遣。她攥緊了鞭子,彎腰從地上抓起一捧雪來,很快就把它們變成了團子。


    姥姥的,一會兒我就照緊你腦瓜殼子給你來這麽一下。


    她拿定主意後瞄向鈕壽。


    鈕壽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以前下去收貨的時候他沒少跟老爺一起去。


    鈕壽和大格格一對視。他立馬就什麽都明白了。


    那差你背對著大格格,所以她在做什麽他一點兒也沒看到。


    鈕壽回頭衝那幾位車老板子點點頭。


    這眼看著這差爺說話間就到了近前了。鈕壽裹緊棉帽子,適當喘了口氣兒。低著頭一屁股又躥回馬車上,就等看大格格的眼色行事了。


    這會兒冷不防地給領頭的馬一鞭子,牠肯定沒命跑。


    納瀾馨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多多少少還有些緊張。


    她腳下的雪出賣了她。那帶頭的差爺回頭了。她把攥著雪團子的手背到後麵。“大哥,我上車,我上車!”納瀾馨衝他笑了笑,這會兒她的麵色好多了,要還像昨個晚上那樣,估計她這會就得人被當成鬼拿了。


    大初一的,找他娘的什麽不自在。缺錢你說話啊!


    “我讓他們幫你們抬!”納瀾馨呲著兩排大板牙衝他決樂著。“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哥,就咱們這幾個人也不夠幹啥的啊!”說著說著,納瀾馨已經跳到車上。


    雪團子快把她的手冰麻了。再不扔出去那純粹是自找苦吃。


    納瀾馨抽出鞭子照那駕轅的馬背上就是“啪”的一下,馬兒受了驚,肯定沒了命的跑。


    納瀾馨想好了,隻要他們追過來,我就把雪球子扔出去。盡管屁用不當她也得試試。


    馬兒們突然一驚,那隊人馬嚇個夠嗆。幾乎全都跑到了道溝裏。


    那差爺頭除外。


    他果然要追上去,看他那樣,像是腰間還別著什麽東西。


    該不會是火銃子吧!


    雪球子就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飛出去的,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差爺頭頭的手背上。


    這差爺頭頭沒料到這一招。讓一個他連看都不舍得看一眼的小丫頭給耍了,他不打一處來。那團雪球子在這樣冰冷的一環境下以如此之快的速度砸到其力量堪比鐵球子。


    他要掏的果然是火銃子,這會兒早掉地上了。


    “老大,你沒事兒吧?”他那幾個兄弟這就是明知故問。


    “追!”老大明知追不上他們,沒辦法的他隻好拿他這幾個兄弟們撒氣。


    “小丫頭片子妳給我等著,一會兒我就讓妳見到妳二叔!”差爺老大捂住手背,一個懂事兒的兄弟替他拾起了那把火銃子。


    “去鈕家!”那差爺老大一揮手。“跑了和尚還跑了廟了?我就不信那個了!”


    差爺老大心也不服,嘴也不服。似乎去鈕家等這小妮子回來是唯一辦法。


    不過就是等到了有什麽用呢?鈕保興該下葬也下葬了,你們該去扒他的墳才是。


    其實他們要想追也能追的上的,有那麽先進的東西在手,還愁追不上幾個手無寸鐵的人嗎?


    幾個人馬不停蹄地往鎮裏鈕家趕。


    可剛一進鎮子,就聞到什麽東西不太對!街道兩旁就沒幾處不是鈕保興的鋪子的,這個家夥甚至把生意都做到了省府和濱城縣。然而就是這麽家大業大的人,還是逃不過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火苗子都竄出一尺來高了。而恰巧這幾家他鋪子的老板這會兒都在鈕家。新年第一天,夥計們也放工,除了住在鋪子兩旁的人家與其他住人的店鋪之外。


    這兩天一定上誰得罪火神了!


    差爺老大差人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


    納瀾馨他們已經走出鎮外很遠了。她本以為那差爺老大一定會沒了命的追他們的。可沒想到人家壓根兒就沒動彈。納瀾馨正遲疑著,咋想咋不對。電視劇中的差爺們可不都是這樣的。


    “大格格!真有您的。就這幾位爺可厲害著呢!我從打認識他們,就沒見過他們吃過這麽大的虧!要是放在小的們頭上,今兒個旗主老爺可就不會安生了!”鈕壽樂嗬嗬地一邊回頭看,一邊說著。


    納瀾馨沒有心情聽鈕家的差人們說這些。


    隱隱約約的,她總感覺哪裏不太對頭,於是她叫馬車先放慢些速度,都隔著好遠了,她就是離地三尺也看不到什麽的。


    真討厭這個破年代,要有手機多好!


    鈕家的祖墳她不知道在哪兒,可那也得假裝知道啊!一路上,她除了沒笑,可這嘴上卻一點兒也沒閑著。“大格格,有句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見大格格又坐下了,鈕壽和鈕喜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


    “想好了,那就說唄!”納瀾馨低下頭,看著他們,說道。


    “咋感覺您和之前不一樣了呢?”鈕喜問。


    壞了!是不是我哪句話說的不對,叫他們給看出來了啊!納瀾馨下意識地整理一下頭發,臉有些紅了。這是心虛的表現。


    “嗬!有啥不一樣的,我阿瑪都沒了!我還能和以前一樣嗎?我可是長房長女哦!”納瀾馨說話間又想站起來。


    “大娘他們一直想弄死我們幾個,可能,我是給凍明白了吧?”納瀾馨編起謊話來,眼睛一點兒都不眨。“算了!我和你們說這個幹啥!”納瀾馨嘴裏說著,心裏卻一直琢磨為什麽那幾個差爺們沒追過來。


    或許,她真把自己當成是夾道鎮上的一員了吧!


    或許,有一種東西叫心靈感應呢!


    再說幾句話,他們繞了幾道彎兒,眼看著埋著鈕家先人的地方就在眼前,可是馬兒卻說什麽也不肯再往前動一步了!任憑鞭子如雨點兒一樣抽打在牠們身上,牠們寧肯後退,也不肯再走一步。


    納瀾馨幹脆也不為難牠們了。


    “你們也下來吧!”納瀾馨四處看了看。黑黢黢的烏雲裏,太陽隻擠出那麽一絲絲光亮來。


    “大格格!我們是走著上去嗎?”鈕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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