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雨頃刻間而下。


    驚雷自城外的方向,滾滾而來。


    風好似不要命般的吹。


    雨水斜斜的打在了牆壁上,窗戶上,劈裏啪啦的聲音,像是有人點燃了鞭炮。


    推開窗戶朝著外麵看了一眼,地上的水在這一瞬間的功夫,已經積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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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計能夠沒過腳踝。


    水流湍急,正飛快地朝著城外地方向流淌。


    路邊地一些廢紙,碎木,落葉等。


    在水中劇烈的翻滾著。


    砰的一聲。


    一塊碎木撞在了商鋪凸出來的台階上,受到了短暫的阻擋,然後又隨著水流的衝擊,歪歪扭扭的朝著遠處流淌。


    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這大雨來的是時候啊。”


    張亭山和孫仁笙站在窗戶前,看著茫茫雨幕,臉上的笑意都格外濃鬱。


    有大雨遮掩。


    他們更容易在夜間潛行。


    而且各種聲音也能夠被下雨的聲音給覆蓋下去。


    是殺人的好時機。


    “但還是要小心。”


    孫仁笙把自己的煙槍裏慢慢的用煙絲填滿,然後點燃,送到了張亭山的麵前。


    兩個人合作多年。


    也算是有著很深的友誼了。


    這次出去刺殺譽王,實在是給危險的活計。


    孫仁笙對張亭山,還有自己的那位徒弟,都有些擔心。


    “可惜了。”


    “我這一把老骨頭,不能陪你們出去廝殺!”


    孫仁笙歎了口氣。


    有些自責。


    “哈哈,你個老頭,不是總跟老子說,動筆比動刀強嗎?現在不說啦?”


    張亭山吧嗒吧嗒的吸了兩口煙袋,然後一大口白煙就這麽吐在了孫仁笙的臉上,那語氣之中,也破有得意的感覺。


    “畢竟是危險啊。”


    孫仁笙沒有和張亭山爭執,他擺著手,把眼前的那些煙霧給忽閃散掉。


    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


    譽王。


    他身邊地護衛,和普通的人可不一樣。


    張亭山等人這次過去,必然是一番血戰。


    就算有盧慶仁的手下幫忙。


    也不例外。


    死傷在所難免。


    孫仁笙這心裏總是覺的,像是吊了一塊大石頭,七上八下的。


    濃濃的不安。


    “行啦,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沒那麽容易出事的。”


    張亭山把煙杆遞回給了孫仁笙,然後把放在一旁的刀握在了手中。


    時辰差不多了。


    該準備動手了。


    “希望你們都能……”


    孫仁笙也是曉得,他吧嗒吸了一口煙袋,正準備說些吉利話,這屋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他臉色微變,扭頭看了過去。


    張亭山也是猛地握緊了這手中的刀柄。


    兩個人同時扭頭。


    然後看到了一個混身是雨水,戴著鬥笠的黑衣人。


    他身材瘦削。


    大概有門那麽高。


    站在那裏。


    雨水正慢慢的從他的身上流淌下來,將門口的地板打濕。


    同時。


    他手裏還握著一柄刀。


    刀尖上的流淌著的不是雨水,而是鮮紅的血水。


    順著黑衣人和門框之間的縫隙朝著外麵看過去。


    隱約的。


    可以看到橫七豎八的屍體,倒在了地上。


    鮮血,已經把整個鋪子的地麵都染紅了,一陣風吹過,那濃鬱的血腥味道,也是直接撲麵而來。


    “你……”


    孫仁笙和張亭山見到這一幕,臉色都是瞬間變的蒼白。


    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孫仁笙更是哆嗦了一下,踉蹌後退,靠在了窗戶上。


    怎麽會這樣?


    外麵那些人,都是光明教的好手。


    竟然,無聲無息之間就被人殺了,他們二人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孫仁笙,孫教主。”


    “張亭山,張教主。”


    黑衣人右手握著那柄彎刀,在左手的掌心裏輕輕的擦了擦,那些殷紅的血跡,變的黯淡了些。


    然後,刀鋒上反射出了這屋子裏的火光。


    “家主,讓我給二位帶句話。”


    “多些二位成全。”


    “能夠將你們光明教精銳,一網打盡!”


    轟隆!


    黑衣人的話音落下的時候,遠處的蒼穹裏又是響起了一道劇烈的驚雷聲。


    雷聲滾滾,好像把這鋪子都震的嘩啦啦作響。


    雨水依舊在不斷地拍打著窗戶。


    孫仁笙和張亭山更加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這……”


    他們都明白。


    黑衣人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不是這次行動。


    光明教不可能把所有的精銳都給帶出來的。


    也正因為如此。


    他們的所有精銳,都被盧家給找到了,然後全滅了。


    這是孫仁笙和張亭山十來年的心血啊。


    “勞煩二位,把人頭借我一用。”


    “還要回去給家主交差!”


    黑衣人看著孫仁笙和張亭山的這般恍惚,驚恐,悲涼,他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濃濃的笑意。


    那是嘲諷。


    還有不屑。


    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條斯理地走向了兩人。


    “老子給您拚……”


    張亭山眼睛陡然瞪大,然後揮舞著手中的刀,朝著黑衣人衝過去。


    但他的武功和黑衣人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


    咻!


    一道寒光閃過,他的刀還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脖頸之上則是出現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噗!


    鮮血飛濺了出來。


    他瞪大著眼睛,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噗通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


    鮮血瞬間把周圍的地板染紅。


    “孫教主,走好!”


    黑衣人又來到了孫仁笙麵前,他抓住了孫仁笙的頭發,將後者的腦袋砸在了窗棱上。


    然後,將彎刀戳進了他的脖頸之上。


    鮮血流淌。


    孫仁笙的身子劇烈的顫抖,抽搐,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上,也是絕望淒涼。


    很快。


    兩個人都沒有了氣息。


    黑衣人把他們的腦袋給砍了下來,就這麽直接拎著。


    然後走處了鋪子。


    走向了雨夜的深處。


    ……


    同一時刻。


    在和處商鋪隔著大概有兩條街的位置。


    另外一處民宅裏麵。


    這處民宅不算大。


    它的位置也很一般。


    就是很普通的一處民宅,都沒有後院,隻有前院,外加兩間住房。


    還有一間客廳。


    這個時候。


    整個客廳裏麵都是滿滿當當的。


    大概有三十個人。


    全部都一身黑衣,腰間佩戴著兵器。


    有拿刀的。


    有那劍的。


    等等。


    在這些黑衣人的正中,是一張桌子,桌子中央擺放著一盞燭台。


    還有一份地圖。


    微弱的火光搖曳著,地圖上的線條清晰可見。


    最中間的位置,標識出了譽王所在的地方,還有房間。


    “咱們分成三撥。”


    “兩撥人分別從前門和後門衝進去,負責吸引那些護衛的注意力。”


    “第三撥人,從屋頂上潛伏過去,然後破窗而入。”


    “以最快的速度殺人,然後逃離。”


    盧慶仁正在安帕刺殺的計劃。


    許蒼蒼同樣是一身黑衣,站在他的身旁,聚精會神的聽著。


    這個計劃。


    已經算是完美了。


    沒有什麽缺陷。


    “你們的兵器,淬好毒了嗎?”


    說完,盧慶仁又是看向了正對著自己的那一撥黑衣人。


    這群人都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們是負責刺殺譽王的那一撥人。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他們的刀上,都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隻要沾染到了譽王分毫。


    就能讓後者神仙難救。


    “那你們下去準備。”


    “子時一到,咱們立刻動手!”


    盧慶仁眼睛裏閃爍著精光,寒光,聲音冷冽的吩咐道。


    “是!”


    這些個黑衣漢子們都是陸續地離開了客廳,然後分別去另外地兩間屋子裏,收拾準備。


    他們需要戴上鬥笠。


    畢竟雨水太大。


    而第三撥人馬,則是要在最後檢查一遍刀劍,確保沒有問題。


    還有兩個人,要檢查一下臂弩。


    臂弩上也有劇毒。


    都是為了殺譽王。


    客廳裏則是隻剩下地盧慶仁和許蒼蒼二人。


    火光搖曳。


    將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微微晃動。


    盧慶仁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甚至是驕傲,右手食指輕輕的點著地圖上的那個紅叉位置,道,


    “有這般布置,譽王定是必死無疑。”


    “多虧盧公子巧妙設計。”


    許蒼蒼眸子裏閃過了一絲不耐煩,但還是微微拱手,麵露恭維。


    巧妙設計?


    在許蒼蒼看來,這些所謂的刺殺,能有什麽巧妙地。


    無非就是盧慶仁比自己多一些高手罷了。


    如果這些高手聽從自己指揮。


    譽王現在就已經死了。


    都入不了漢中城。


    或許,也不需要殺譽王。


    許蒼蒼可能都有機會取代盧德仁,做家主,現在和譽王合作地,就是她自己了。


    這個盧慶仁,沒什麽本事。


    還自以為自己天下第一。


    心裏這麽想。


    她卻不能說出來。


    也不能表現出來。


    還得恭維著。


    “許姑娘。”


    盧慶仁突然是站了起來,一雙眸子盯著許蒼蒼那張有些黑,但卻棱角分明地臉龐,然後朝著她逼近了一些,說道,


    “這件事成了之後,能不能……給盧某一個機會?”


    “你……”


    許蒼蒼遲疑了一瞬,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慌亂。


    “盧某所認識的人裏麵,許姑娘最驚為天人,無論計謀還是膽識,都絕非普通女子能比。”


    盧慶仁抬起了雙手,抓住了許蒼蒼那有些瘦弱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道,


    “盧某此事之後,定能掌控盧家。”


    “但盧家事業太大,盧某需要有人能夠從旁協助,許姑娘是最好的人選。”


    “盧某可以保證,光明教繼續存在,許姑娘也是我盧慶仁永遠的正室。”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盧慶仁似乎有些意動。


    這身子又是微微前傾,朝著許蒼蒼的臉上湊了過去。


    “別!”


    許蒼蒼臉龐抽了一下,倉皇地推開了盧慶仁,然後慌裏慌張地跑出了客廳。


    她沒有跑遠。


    隻是站在了客廳的門口。


    嘩啦啦!


    外麵的雨聲,風聲,還有那時而響起的雷聲。


    將兩個人之間的窘迫給打斷。


    許蒼蒼遲疑了一下,小聲道,


    “等譽王事情結束,咱們再談。”


    她當然沒看上盧慶仁。


    但她不能直說。


    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隻能先委屈一下!


    “好,我尊重你。”


    “我給你時間!”


    盧慶仁並沒有察覺到許蒼蒼眼睛裏的厭惡,還有不屑,他覺的,許蒼蒼這種反應,應該是害羞,緊張,心跳加快?


    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自己無論家世,樣貌,還是才學,手段。


    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


    想要俘獲一個許蒼蒼的芳心,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許蒼蒼投懷送抱的那情形。


    “今夜之後。”


    “我盧慶仁就是盧家的主人,就是蜀地的王!”


    “誰也別想攔我!”


    他慢慢的走到了這客廳的門口,望著那無盡的雨幕,夜色。


    心裏默默的說道。


    咻!


    就在他心裏的聲音剛響起來,還沒有徹底落下的時候,這雨幕裏麵,突然是傳來了一道弓弩開弦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再加上這大雨滂沱的遮掩,幾乎是聽不到的。


    自然的。


    盧慶仁,許蒼蒼,也都沒有聽到。


    就連那戈壁兩間屋子裏的黑衣人們,也都忙著整理收拾自己的兵器,等等。


    也沒有聽到。


    咻!


    那一道大概小臂般長的漆黑弩箭,撕裂了雨幕,然後瞬間出現在了盧慶仁的麵前。


    盧慶仁發現了。


    然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眼瞳裏麵,是無盡的驚恐,還有不可置信。


    噗!


    他來不及躲閃。


    眼睜睜的看著那柄弩箭,直接射在了自己的眉心上。


    一瞬間的劇痛。


    然後,鮮血飛濺了出來。


    眼前似乎是滲透進去了一些殷紅。


    但盧慶仁已經沒有意識再去思考什麽了。


    他隻是抽搐了一下。


    就嘩啦一下子。


    直挺挺的向著後麵癱倒了下去。


    噗通!


    他摔倒在了地上,手裏端著的茶,也是散落下去。


    茶杯碎裂。


    茶水飛濺。


    他,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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