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出劍,劍意寧和而去,場間,沒有響起劍嘯,但賀蘭玨的腳下卻響起一道極清亮的聲音,仿佛是盛開的青蓮在引吭高歌。


    聲入耳時曲已至。


    劍來的太快,而且太過平和,甚至隱隱帶著一抹難言的喜悅,麵對這看似尋常的一劍,賀蘭玨竟生出避無可避的感覺。


    他將靈息盡數灌注到劍身裏,橫擋在身前。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劍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劍身上顯現出一朵青蓮,生出一道雄渾的力量,好似將他的劍意完全阻斷,這一朵青蓮順著劍柄侵入賀蘭玨的手腕,像是紮根在他的皮膚裏。


    他的手隨之顫抖,接著便是小臂,清晰的痛楚順勢而上,直至肩部,他再也無法握住劍柄,伴著破空聲起,長劍脫手而去。


    一聲悶哼,賀蘭玨心神與身體皆被劍意所傷,唇角溢血,腳步落於地麵,無法站穩,連退再退,直至退至數丈距離,才勉強站穩。


    賀蘭玨臉色微白,血水從唇角淌落,看著有些慘淡,更慘淡的是他此時的心境。


    “這劍招......”


    狠厲的盯著蘇揚,賀蘭玨此刻竟有些顫抖。


    因為他發現這劍招有些熟悉,但又並非完全相同。


    “是白玉琊的劍招,他怎麽會......”沈無風神情微變,驚疑不定的望著蘇揚。


    “不對,劍招雖然相似,但劍意完全不同,到底怎麽回事?”


    蘇揚提起的手臂緩緩放下,劍招已過,但賀蘭玨未死,隻是身受重傷。


    但蘇揚並不感到意外,因為這是他刻意為之。


    青蓮劍訣,他並沒有出盡全力,還是那同樣一個理由,他不打算直接殺死賀蘭玨。


    但究竟用了多少力,他自己很清楚,看到賀蘭玨此刻的情況,他基本上可以確定,青蓮劍訣全力爆發,足夠殺死他。


    但也僅此而已了。


    如果遇到比賀蘭玨更強的人,縱然血龍之力加上青蓮劍訣,也無法輕易勝之。


    這已經是蘇揚的極限,至少目前能夠證明,南朝天元榜第六以下,蘇揚可以隨意殺之,但再


    往上的人,就不行了。


    蘇揚也是見過黎昕的,知道他是天元榜第五名,或許會比賀蘭玨強一些,但強不了多少。


    如果讓此刻的蘇揚去和黎昕打,勝負很難判定,他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層麵了。


    南朝天元榜上,最少也有四個人,甚至五個人要比蘇揚更強。


    這雖然會是讓人很鬱悶的一件事情,但蘇揚並不在乎,因為他堅信,早晚有一天,他會超越所有比自己強的人。


    現在他的對手隻是天元榜第六的賀蘭玨,而並非前五位,所以蘇揚更加不會在意,因為他已經贏了。


    “我隻一劍,你當如何?”


    賀蘭玨神情無比難看。


    “我可沒有輸!更不可能輸給你這個廢柴!”


    右手一抬,掉落在地上的長劍回到他的手中,一聲厲喝,口中血液更像是打開了缺口一般,噴濺出來,場間再次響起淒厲的聲音,這是完全直來直往的一劍斬出,毫無招式可言,證明著此刻賀蘭玨心裏的不安。


    啪啪啪......十餘聲脆響連綿響起。


    蘇揚執劍,靜立場間,看著賀蘭玨的眼神沒有任何嘲弄、輕蔑或奚落,反而卻有淡淡的同情意味。


    施展出一次青蓮劍訣後,並沒有完全消耗掉他的靈息,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出盡全力,而是他本身所擁有的靈息,便足以施展出一次半的青蓮劍訣。


    在施展出一次後,他體內的靈息,仍有大半殘餘,麵對身受重傷,斬出一劍都要噴血的賀蘭玨,實在綽綽有餘。


    稍微運轉了一部分靈息,灌注在劍身上,然後看似隨意的一劍斬出。


    賀蘭玨便被迫立即一退再退連退,腳步錯亂,蹭起微濕的沙粒和大片的雪花,連退十餘丈。


    當他終於站穩腳步的時候,便再也無法抑住胸口的煩惡之意,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賀蘭玨根本擋不住這一劍,退的很是狼狽,被靈息所震,不斷吐血,一開始他隻是心境受到巨大影響,但並未表現出來。


    而此刻,他的神情已經毫不掩飾,恐懼、憤怒、怨恨,種種情緒,全部浮現了出來。


    賀蘭


    玨的修為要遠遠高過蘇揚,縱然蘇揚有著太多的奇遇加身,將實力提升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但也不至於完虐賀蘭玨。


    但青蓮劍訣的破壞力實在驚人,不僅僅是傷到他的身體,更是傷了他的內在,讓賀蘭玨受到了難以想象的重創。


    他現在空有半步問神的境界,卻完全沒有了該有的力量,因為他根本發揮不出來。


    隻要稍微用力,稍微提動靈息,便渾身經脈鑽心的疼。


    “與其殺掉你,但廢掉你的經脈,會讓你來得更加痛苦吧?”


    蘇揚看著賀蘭玨,緩緩邁步向他走去,行走的過程裏,無數白煙從他的身上冒出,畫麵顯得極為詭異。


    那是禦訣之氣在蒸發。


    “對於一個修行天才而言,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u看書 ww.ukanshu 可怕的是,日後無法再修行,這才是毀掉一個人的最殘忍的方式。”


    賀蘭玨看著蘇揚,沒有說話,他握劍的手在不斷顫抖。


    一道狂暴的劍風,從賀蘭玨身上生起,裏麵蘊藏著極為磅礴、澎湃的可怕氣息。


    他渾身像撕裂一般的痛,如果繼續發力,很可能會自損經脈,但他卻依舊要選擇這麽做。


    如果他不這麽做,就會如蘇揚所言,會被廢掉經脈,那會讓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如果經脈注定要廢掉,那麽賀蘭玨也要在此之前,殺掉蘇揚,讓其為自己陪葬。


    風雨驟且狂,賀蘭玨的劍亦如此,從四麵八方亮起,瘋狂地刺向蘇揚。


    他渾身的皮膚像是裂開一樣,竟然在這一刻向外噴血,那是何等驚悚的畫麵。


    但賀蘭玨竟是一聲不吭,咬牙拚盡全力,斬出這一劍。


    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劍。


    蘇揚沒有閃避,沉默的行走在真實的風雪以及賀蘭玨的劍風劍雨裏,平靜握站劍柄,橫劍於胸前,眉間隱含一絲敬佩。


    是對賀蘭玨的敬佩。


    在這種絕境下,拚著一死也要斬出一劍,絕對不是蠢材能夠做到的。


    無論如何,賀蘭玨也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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