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時候,聊天喝酒是能讓人感到快樂的。


    而快樂的時間卻總是短暫的。


    不知不覺,劉曜三人就從中午邊吃邊聊到了下午。


    他們喝得開心,以至於都醉醺醺的。


    劉曜回到住處後,倒在榻上埋頭就睡。


    當他被窗外亂哄哄的聲音給吵醒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淩晨四點左右。


    “什麽情況?”


    劉曜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也不去打水洗臉,直接湊近窗子,側耳傾聽。


    外麵大街上有小孩子的哭聲,有成年人的罵聲,有砰砰乓乓木頭與木頭的撞擊聲,還有嘶聲裂肺的狗吠,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聲音。


    他洗了把臉,然後推開門,到隔壁房間叫醒了劉彪。


    “快整理一下衣衫,跟我出去瞧瞧!”


    劉彪不情願的加快洗涑速度,然後簡單理了理衣衫,喊上兩個隨從,尾隨劉曜下了二樓。


    益州乃是東漢的西南地區,各種夷族混居,尤其以滇人居多。


    益州郡乃是益州刺史部治下的一個郡,其治所在滇池,滇池縣令就是益州郡的太守,朝廷為了保證對益州的統治,所以往往會讓郡守管理整個郡的軍政。


    劉曜穿越之前,劉表之所以到滇池來,主要原因是為了尋找於吉求藥,順便也能見識下西南夷族的風土人情,順便為老百姓做點事情給自己“刷聲望”,不負其老師王暢之名。


    而漢夷混居之地,自然少不得各類矛盾和衝突,所以華佗才會被衙役拱衛,劉表會帶兩名仆從護衛。


    四人剛到一樓,就發現客棧的大門已經打開了,而客棧老板以及三個小斯都守在門口,一個個表情肅穆,好像在等待什麽大人物。


    “發生了什麽事?”劉彪問道。


    客棧老板認識劉曜兄弟倆,知道他們二位都是出門遊曆的士子,不敢有所隱瞞,而且也瞞不住。


    於是,老板點點頭,一個聰明的小斯立刻向劉曜二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大概。


    原來,在今年四月,也就是三個月前(本月是潤六月),九真郡百姓因居風縣令貪暴無度,遂在朱達的領導下與當地蠻夷一同造反,殺了居風縣令,聚眾五、六千人,進攻九真郡治所胥浦縣,殺了郡太守兒式。


    朝廷命九真都尉魏郎進剿,大破叛軍,斬首二千級。


    可是叛軍雖敗,蠻夷首領仍率據日南郡與朝廷對抗。


    九真郡因叛亂被滅之故,逃逸的叛軍亂竄各縣,因此而遭受餘殃的百姓高達數萬。


    尤其是益州郡治下的富裕之縣,如滇池縣,與九真郡搭界,最是那些叛軍喜歡流竄的地方。


    這裏不僅多山,水係也發達,往往是官府接到民眾舉報,這邊剛派兵出發,那邊流竄的叛軍就已經跑了。


    昨天早上有人向官府舉報,發現一夥叛軍下山後喬裝打扮,混入了城中。


    官府為了捉拿這些叛軍,獲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封鎖了城門,並派人秘密通知所有客棧,監督有無可疑的人留宿,若有則立刻上報。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昨天夜裏三更之時,城外聚集了兩千多名從九真各縣逃難的災民。


    這些災民裏麵有的乃是走南闖北的客商,不僅不缺錢,而且有人聲譽還不錯。


    若是僅有一些有錢有名望的大客商倒也不值得官府半夜就打開城門,關鍵是災民裏有一個家夥自稱跟當今天子是親戚,自報家門時有鼻子有眼。


    謊冒皇親國戚可是重罪,沒有人會拿這個開玩笑。


    當地官府嚇得趕緊打開城門,要迎這位皇親國戚進城,可這位爺要求必須讓其他災民也跟他一起入城。


    官府自然答應,但前提是許進不許出,一切等天亮之後再另做打算。


    “這不,來回折騰半宿,眼看著天將要亮,那兩千多災民才全部進了城。兩位客官想來是被災民亂哄哄的聲音給吵醒了,怪我們客棧臨街太近,還望多多海涵!”


    客棧老板用一句話給小斯的敘述做了個收尾,並拱手向劉曜與劉彪講了兩句客套話。


    劉彪到無所謂,自打記事以來,他就經常聽說某某縣又發生了叛亂,隻不過沒有這次的波及範圍廣就是了。


    可“九真、朱達、造反”這三個關鍵詞對劉曜來說,簡直就是一道可以把人耳震聾的晴天霹靂!


    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大學生不知道“朱達起義”很正常,但因為對三國人物感興趣而翻過《三國誌》、《後漢書》等相關曆史書籍,並且參加過三次國考的人還不清楚“朱達造反”意味著什麽話,那就絕對是個政治白癡!


    朱達起義是官逼民反,是典型的中國古代農民起義的正麵教材!


    新中國是無產階級革命的勝利果實,想搞政治卻不清楚曆史上一些典型的農民起義案例,那就離譜了。


    劉曜當然記得朱達起義,不過在現在的朝廷眼裏,起義隻能算是造反。


    他除了記得三國前後的特別重大的政治性曆史事件,比如東漢恒帝賣官賣爵,東漢靈帝黨錮之禍等發生的大概時間與相關人物之外,其他的如虎牢關之戰等與政治關係不大的事件的細節並不清楚。


    劉曜吸收了劉表的靈魂後,身體的各項機能至少是常人的兩倍,記憶力也遠超一般人。


    當他聽到“九真、朱達、叛亂”這三個關鍵詞的時候,大腦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記憶中與之相關的曆史信息。


    朱達起義發生在公元157年,具體幾月幾日他不記得,劉彪告訴他今年是東漢永壽三年,也是當今陛下在位的第十一年。


    劉曜大概記得漢恒帝在位二十年左右,至於一共用了幾個年號,他並不清楚。


    原曆史上,漢恒帝在位二十二年,用了七個年號,永壽是他用的第五個年號,隻用了三年。


    也就是說,劉曜此刻身處於公元157年的東漢恒帝中期。


    當然,現在的漢恒帝隻能叫天子,孝恒帝是他死後的諡號。


    誰若是敢在大街上稱呼當今天子為孝恒帝,絕對活不過三天,因為官府會以咒罵天子為由把此人給砍了!


    劉曜記得,漢恒帝中後期朝廷開始了賣官鬻爵,而恒帝末期發生了東漢史上第一次黨錮之禍。


    在恒帝駕崩靈帝繼位後不久,緊接著朝堂就發生了第二次黨錮之禍。


    貌似,u看書 .uukasu.c原曆史軌跡當中,劉表就是第二次黨錮之禍的受害者。


    第一次黨錮之禍為第二次的爆發埋下了伏筆,而第二次黨錮之禍徹底動搖了漢帝國之根基,直接導致十多年之後的黃巾起義爆發,以至天下大亂。


    劉曜記得,再過三五年,整個官場上將會盛行賣官售爵之風。


    到時候,會有大量的人仗著錢多名望大,用錢上位,成為縣令、太守或刺史,然後魚肉百姓,不斷挖空這個龐大帝國的根基。


    “大兄,你怎麽了?”


    劉彪見劉曜望著大街上吵鬧的人群,臉色一會白一會青,便湊上前關切的問道。


    他是真怕自己的堂兄沒有徹底痊愈,萬一劉曜出了事,他必定會遭到來自劉家的可怕懲罰。


    “國朝史上有無未滿二十歲就做縣令的先例?”


    劉曜沒有回答劉彪的問題,而是深吸一口氣,待平息了內心的憤怒與擔憂後,問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問劉彪,也是問客棧的掌櫃以及現場的其他人。


    “這個太多了,現在隻要有錢和聲望,不滿二十歲的郡太守都有!”客棧掌櫃酸溜溜的說道。


    他幹這一行,平日裏接觸的客商不少,通過來往各地的客商,自然曉得周邊各郡發生的大事件。


    若非出身低微,不是士族中人,沒有名望,他也想拿錢買個小官當當。


    “善!”


    劉曜緊握雙拳,叫了一聲。


    就在剛才,他做一個極其大膽的決定——留在滇池,積累財富,拿錢買官,主宰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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