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宏宇坐在辦公桌前唉聲歎氣。


    昨天,他被洛邑政府主管電廠建設的副市長秘書叫去,狠狠的訓了一通。


    “羅先生,咖啡。”霍桑來了沒幾天,已經默默掌握了羅宏宇生活方麵的愛好。


    比如,每天上午到了辦公室,必定先喝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謝謝。”羅宏宇習慣性回答。


    濃濃的咖啡醇香在鼻子前麵來回飄蕩,並沒疏散羅宏宇的心結。


    他放下咖啡,坐在桌子前發愣。


    “羅先生有心事?”霍桑試探的問。


    “工地、進度、謠言!”羅宏宇嘴裏每蹦出一個詞,他的拳頭就在桌麵上狠狠敲擊一下。


    霍桑立刻明白羅宏宇在苦惱什麽。


    “羅先生,我有一個最笨的辦法,不知道該不該說。”霍桑聲音不高,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有把握。


    “你說說看。”羅宏宇立刻來了興趣。


    “老祖宗有句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可以把這些活分開來,單獨在一個地方集中一些人晚上幹,人不用多,但薪水給的多一些,我相信還是會有人來幹的。幹成一個,下一個繼續還會有人幹,積少成多,集腋成裘。”霍桑說出自己的想法。


    羅宏宇沒接話,也沒吭聲,坐在那裏獨自想了一陣子。


    他最後抬起頭,征求霍桑的意見:“霍先生,我想麻煩你一件事,明天會有人來工地視察,但一號區的電纜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鋪設好,我希望明早之前能完工,可否請你召集人馬今晚加個班,就像你說的,薪水我提高一倍,人員隻需要二十幾個就足夠了。”


    霍桑爽快的回答:“羅先生,我現在就去工地試試看。”


    “謝謝。”羅宏宇脫口而出的謝字,能看得出他此時此刻的急切心情。


    找人這件事對於霍桑來講,很容易。


    工地本來就有先期打入的地下黨員,通過特有的聯絡方式,霍桑在不見麵的情況下和他們取得聯係,並迅速組織了二十一名工友晚上緊急出工。


    這個消息,被他有意識的在工地上大肆宣揚。


    天黑之後,二十一人幹活的地點之外,有兩道黑影在暗中出現,隱身一個棚子之後,眼珠死死盯著被燈光照耀中的工地。


    工地上,一個工友衝著身邊的人說:“肚子疼,我要拉屎。”


    “老宋,晚上吃什麽好東西了,這個點拉屎?垃金子還是拉銀子啊,快去快回啊。”身邊的人嘲笑。


    “屁!家裏那個死婆娘懶得什麽也不幹,拿出來的全是剩飯,我吃的時候感覺有點餿味,想著倒了太可惜,全吃進肚子裏了。”老宋捂著肚子往外走。


    工地南邊一百米,有個用破草席圍起來的茅房。


    老宋走向茅房時,棚子後麵的兩道人影專撿外麵的人看不見的黢黑小路,向茅房方向運動。


    但,茅房的外圍,還有四個手持長槍,一個手持短槍的警察,躲在黑暗中,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這就是霍桑給李家鵬出的主意。


    甕中捉鱉。


    老宋捂著肚子走到茅房附近。


    他偷了一個懶,並沒在大黑天鑽進茅房,而是在距離茅房還有十米遠的路邊,褪下褲子就地一蹲。


    這個地方,有月光,還不臭,微風吹著,拉泡屎、放個屁,爽!


    老宋愜意的嘴上哼著小曲,屁股下麵“卟卟卟”的排氣。


    他沒注意到,在他身後,兩道黑影慢慢走過來,其中一個手裏拿著一塊手絹。


    兩道黑影距離老宋幾十公分距離時,舉著手絹的手向前伸展,穿過老宋的耳朵,緊緊捂住他的嘴和鼻子。


    “嗚嗚嗚”老宋一屁股坐在地上,掙紮了沒幾下,身體一頭栽倒在地。


    另外一道黑影迅速從兜裏掏出一個針管,拔掉針頭上麵的玻璃瓶,準備刺進老宋的胳膊。


    他的手舉起來之後,意外的停止了。


    “快點。”麻醉老宋的黑影催促。


    “不對啊,沒有臭味。”打針的人意識到什麽。


    老宋坐在自己拉的屎上,應該臭味熏天才對。


    而現在,什麽味道也沒有。


    察覺到這點異常,他停止的手狠狠刺進老宋的胳膊。


    “快,不太對勁。”紮完針,他反過來催促麻醉的人。


    先前用手絹麻醉老宋的人,從後背抽出一個被黑布包裹的宰豬刀。


    隻要砍下老宋的胳膊,和黑胖子一模一樣的半截胳膊就會第二次出現,謠言將再次流傳,工地會人心惶惶,再次出現停工潮。


    那道黑影解下纏刀黑布,舉起宰豬刀。


    “啊。”手舉宰豬刀的黑影尖叫一聲,劃破寂靜夜空。


    他的手,被幾個探照燈照著。


    他的眼睛,在燈光下無法睜開。


    他的嘴,驚栗中不由自主發出了尖叫。


    幾個警察高舉探照燈,包圍兩道黑影。


    李家鵬手提駁殼槍,槍口指向兩道黑影,他咧著嘴,邪氣的笑:“都別動啊,動一下勞資的槍馬上就響。”


    此時,正在工地幹活的工友聽見叫聲,看見探照燈的光亮,全都向他們所在的方向跑過來。


    “老宋!”跑在最前麵的人驚呼。


    “發生什麽事了?”第二個人問。


    “刀,砍人?他要幹什麽?”第三個人驚愕。


    “是不是砍掉老宋的胳膊,像黑胖子一樣?”第四個人看明白後,現場開講。


    李家鵬等著工友盡情發揮,描述完犯罪現場之後,舉著槍,走到舉刀男人麵前,拉下他頭上的黑色頭罩。


    工友一致驚呼:“史東雲!是史東雲。”


    李家鵬的手槍突然頂住史東雲的腦袋,厲聲嗬斥:“說,黑胖子是不是你殺的?”


    “是。”史東雲忙不迭招供。


    “誰讓你殺的?”李家鵬繼續當場審問。


    史東雲的嘴剛剛張開。


    “撲。”一聲微弱的撞擊聲傳出。


    史東雲眉心正中一槍,是無聲手槍。


    李家鵬撤身看向史東雲的正前方,他還沒來得及射擊,“撲”第二發子彈麻利的射入注射藥物的人的胸口。


    兩個凶手,當著李家鵬和工地工友的麵前,全被滅口。


    工友尖叫著,全都趴在地上。


    李家鵬指揮警察,關閉探照燈,擊中火力射擊正前方。


    但是,對麵沒人抵抗。


    滅口的人,已經溜了。


    李家鵬命令手下:“你們幾個搜一下附近,我叫守衛的士兵過來。”


    他快步向門口。


    門口,杜寬已經被聽見工友尖叫的哨兵叫醒。


    他命人吹響緊急集合的哨聲。


    除了門口兩名值班哨兵,其他十八人全部集合完畢。


    杜寬派出一人前去偵查。


    偵查的人剛剛出發,就被李家鵬攔截回來。


    “杜少尉,我要你的幫助。”李家鵬簡單介紹了剛才發生的情況。


    兩人商量後,兵分兩路,一路十人和四名警察一起繼續搜索。


    另外八人警戒電纜鋪設工地,負責安全,確保今晚完成鋪設任務。


    杜寬安排完後,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問:“那個被注射藥物的老宋怎麽樣了?”


    李家鵬仰天大笑:“這是一個局,老宋當然沒事了。”


    其餘的,他不肯多說。


    事實真相是,玻璃瓶裏的藥水,已經被夜色調換成普通的生理鹽水,對人無害。


    天亮之前,除了沒搜到凶手外,其他的都按時完成了任務。


    不僅如此,經過現場地下黨員的引導和解釋,已經在工地流傳了好幾天的先祖懲罰的謠言不攻自破。


    但被害的老宋,作為一個死人,再也沒有回到工地。


    早晨一上班,羅宏宇聽到霍桑的報告,喜出望外。


    “霍先生,你太厲害了。”他不吝誇獎。


    “哪裏,我如論如何沒有想到李警長會那麽厲害,一個晚上就能破案。”霍桑把所有功勞全部推到李家鵬頭上。


    這是他們之前已經商量好的。


    “凶手抓住沒?”羅宏宇義憤填膺。


    要是讓他知道誰是凶手,他敢上書洛邑地方政府進行公判。


    “沒有,李警長和杜少尉帶著人搜了還幾遍都沒找到。”霍桑回答。


    其實,李家鵬和杜寬搜索後的分析是凶手趁著警察熄滅探照燈還擊的功夫,已經悄悄混進趴在地上的工友裏麵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沒有繼續查下去。


    “太便宜他們了。”羅宏宇氣憤難平。


    不過,這會他沒有時間,有一項更重要的活動需要他來主持。


    “霍先生,洛邑主管電廠建設的副市長秘書卞先生半個小時後來視察工地,我要陪同,有關凶手的事咱們以後再談。”


    “卞先生?”霍桑聽著耳熟。


    “對,我就是被他叫去訓了一頓,今天他還要親自視察。縣官不如現管,得罪不起的。”羅宏宇最頭疼不是設計的事,不是施工的事,而是沒完沒了的內耗。


    他說完這句話,急匆匆的走出辦公室。


    他必須提前幾分鍾站到門口迎接去,否則會被認為對卞先生不尊重,後期的刁難和扯皮更難應對。


    羅宏宇前腳走出辦公室,霍桑悄悄跟在後麵,他抄旁邊的小道一路小跑,在大門側麵找了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死角躲進去。


    幾分鍾後,兩輛黑色雪佛蘭轎車駛入工地大門,停在羅宏宇前麵。


    跟在羅宏宇身後的,除了工廠其他主要負責人外,還有董誌海。


    羅宏宇走到車門邊,親自拉開車門,迎接卞秘書下車。


    看見卞秘書背影的霍桑覺得很眼熟,似乎見過,但沒見到正麵之前,他不敢確定。


    卞秘書一一和迎接他的人握手,行色匆忙,全程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握到董誌海麵前時,依然不苟言笑,一握而過。


    “我看錯了?”霍桑自言自語。


    剛才聽到羅宏宇說卞先生三個字時,他馬上想到到駐軍牢房內營救董誌海的卞師兄,很少見的姓氏,兩個人會不會就是一個人呢?


    他懷疑過。


    但是現在看兩個人的反應,應該不是同一個卞先生。


    師兄弟沒理由不相認。


    霍桑躲在牆角繼續觀察。


    “卞秘書,您請。”羅宏宇轉過身,右手前伸,指向自己辦公室方向。


    這一轉身,卞秘書正好對著霍桑。


    四十多歲,衣著時髦、新潮,正是他被關進大牢第二天王嬸陪同的男人,自稱董誌海師兄的男人。


    霍桑雙眼微眯,繞了一大圈,卞秘書就是董誌海的師兄,他把董誌海從大牢裏弄出去,為什麽在這裏兩個人卻假裝不認識呢?


    未解之謎,要看曾雲峰派人跟蹤羅宏宇是否有所收獲了。


    下午六點,夕陽拖著餘暉頑強留在地平麵上,就像一個不想回家的孩子努力掙紮。


    霍桑在通往曾雲峰家的半路遇見他,他沒挑擔子,穿了一身幹淨、體麵的衣服,恢複了曾經的書店老板的模樣。


    兩人隔著馬路一對眼、一歪頭,霍桑跟在曾雲峰後麵,朝著一家煙館走去。


    進了煙館,兩人進入一個雅間,要了兩個煙泡,麵對麵躺在床上,對著油燈點著。


    雅間的門被人關上後,兩人放下煙槍,壓低嗓門說話。


    “跟蹤羅宏宇有什麽進展?”霍桑問。


    “他幾乎每兩天就會跟一個女人見麵。”曾雲峰回答。


    “錢梅玲?”霍桑反問。


    “你知道?”曾雲峰驚歎。


    “我派特務處人跟蹤過,後來王進一被定性為地下黨派人槍殺的後,跟蹤的事情就取消了。”霍桑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大體說了一遍。


    曾雲峰接著說:“錢梅玲經常去怡紅樓,和幾個女人在一起打牌。不過她去的時候,都是趁著她男人不在家的時候。”


    “她男人據說在政府任職?”


    “對,uu看書 .uukansu.co 名字叫卞漢光,四十四歲,副市長柳學成的秘書。”


    “卞漢光卞秘書?”霍桑緊皺眉頭。


    卞漢光自稱董誌海的師兄,錢梅玲是卞漢光的老婆,卞漢光假裝不認識董誌海,而錢梅玲勾引隔三差五羅宏宇,董誌海又恰好進了羅宏宇的地盤。


    四角關係,事情越來越複雜,同時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對,你認識這個人?”曾雲峰挑眉驚問。


    “他們兩人的家裏有沒有一個個子不高、不胖不瘦、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仆?”霍桑嘴裏描述的是王嬸。


    當日帶卞秘書走進大牢的董誌海家的女仆。


    “沒有,兩個人身邊隻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丫頭,照顧錢梅玲,還有一個開車的司機,順便在家裏幹幹粗活、重活。除此之外,沒別人了。”曾雲峰肯定的回答。


    霍桑沉默著。


    他已經暗中跟蹤過董誌海兩次,發現他是一個人租住在一個二層小樓的樓上,一日三餐房東太太做好送到他的房間,並沒任何傭人家丁。


    那那個王嬸,又是什麽來頭呢?


    “老曾,分別派人打聽一下幼莘家和怡紅樓內,有沒有一個叫王嬸的中年女人,體貌體征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


    “好。”


    “史東雲被滅口後,工地不會再有什麽大動靜,但進入羅宏宇辦公室試圖盜竊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隻有另辟蹊徑,從董誌海最忽略的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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