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問出的每一句話,都有他的深刻用意,不是王發奎能夠理解的。


    “你把賬本拿來。”夜色交代。


    “好,您等著,我馬上回來。”王發奎一路小跑,跑到正房正中間屋門口,再次掏出鑰匙,打開屋門進去。


    很快,他拿著一個藍皮賬本又小跑回來。


    夜色翻看賬本,一頁一頁的看。


    “按照你上麵記得數字,截止今天,實際存糧隻有五百一十二袋了,是不是?”夜色拿著賬本,邊問邊朝屋子方向走。


    王發奎跟在後麵:“是是是,就這麽多了,其他的都賣了。”


    夜色走進屋子,實地檢驗。


    每十袋一摞的糧食,擺放整整齊齊,很好數,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一十二袋。


    “你們每次收貨,一馬車能拉多少袋?”夜色盤問。


    “一般都是十袋,不會裝太多,容易引起被人注意。”王發奎不愧賬房先生,想的周到。


    “黃舒朗一般把糧食賣給什麽人?”


    “一般不買本地的,以流動的糧販子居多,這樣的話,萬一出事,查無對症。”


    夜色想了想,衝著王發奎下令:“聽好了,現在改賬,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把截止到今天剩餘的糧食改成二十袋,還有,本周內賣掉的糧食增加到四百袋左右,不許出錯。今晚,我要看到新賬本,明白麽?”


    “明白,明白,小人現在就去改。”王發奎準備回屋改賬。


    “回特務處改。”夜色沒時間耗在這裏,他還有很多事要幹。


    回到特務處,夜色先去了沈清風辦公室,叫著他一起去找王進一。


    “怎麽樣?”王進一看到去而複返的夜色,知道他已經想好辦法了。


    “處座,我能先問一個問題麽?”夜色需要確定最後的結局。


    “什麽?”


    “您準備最後怎麽處置黃舒朗?”


    這關係到結局的走向,牽扯到每一個環節的分量。


    “必死無疑。”王進一從抓到黃舒朗的那刻起,就沒有改變過這個主意。


    他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可能把他牽涉其中的活口。


    “明白。”夜色主意已定。


    他先叫勤務員搬來一個黑板支在辦公室內,又接過勤務員遞過來的粉筆,當眾演示起來。


    “首先,我們給黃舒朗設一個局。”


    他用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圈,裏麵寫上黃舒朗三個字。


    “他嗜好賭博,在賭場欠了不少銀元,自己的薪水花完後,萬般無奈中,隻能把眼睛盯在了唐棠私設的糧倉上。”


    夜色分別畫了兩個圈,一個代表賭場,一個代表糧倉,三個圈之間用雙向箭頭分別連接起來。


    “最近一個星期,向他催要賭債的人越逼越緊,甚至有人盯梢盯到了糧倉,威脅他再不還賭債的話,就把他和唐棠的勾當公之於眾。”


    夜色圍著標注黃舒朗的圈圈周圍劃了幾個三角,代表催債的人。


    “萬般無奈中,黃舒朗於最近一周內大量倒賣屯糧,為逃離做準備。”


    他又從代表糧倉的那個圈圈拉出一條線,隻劃了一個外向的單項箭頭。


    “到今天,糧倉內的餘糧隻剩二十袋,又恰逢唐棠離開洛邑,他又被特務處盯的死死的,雙重重壓之下,他隻能逃跑,而這時,又是他逃跑的最佳時機。於是黃舒朗帶著最後的二十袋糧食逃跑出城,恰好路遇土匪,被土匪所殺,二十袋糧食同時被劫。”


    夜色在說到人被殺、糧被劫的時候,在最後畫出的那個向外的單項箭頭邊,寫出黃舒朗,又狠狠在上麵畫出一個“x”。


    王進一和沈清風同時鼓掌:“精彩!”


    沈清風先是看了一眼王進一,心中暗想:“這個老狐狸看人很準。”


    然後追問:“計劃相當完美,你準備怎麽執行?”


    任何計劃的實施,都需要嚴絲合縫的行動。


    夜色衝著沈清風點頭:“對,沈科長說得對。所以,我準備采取的行動是。”


    他繼續在黑板上寫。


    寫出一個一字,然後解釋:“我已經讓王發奎改賬了,近一周大量賣糧,約有四百袋左右,到今天隻剩二十袋。”


    再寫出一個二字。


    “找一家賭場,讓他們指正黃舒朗經常去賭博,欠下了巨額賭資,無法償還。這個照樣可以做假賬,我們用強按上黃舒朗的手印。”


    接著寫出一個三字。


    “派幾個兄弟在糧倉周圍轉悠,逢人就問黃舒朗的名字,能拿著一張他的日常生活照片最好,模糊一點的,千萬不能是正麵大頭照,自稱是找了一周,最近兩天跟蹤他,才找到這裏的。”


    又寫出一個四字。


    “讓一個鄰居偶然間出現在事後唐棠隨後派去調查的人麵前,說最近一段時間,尤其是近一周晚上似乎聽見門外好幾次有人趕車的聲音,uu看書 .ukanhu 隔著門縫偷偷看,每次都是好幾輛馬車,幹什麽的不清楚。”


    夜色微笑:“這樣一來,所有的證據鏈全了。”


    王進一拍響了巴掌:“精彩,現在隻剩下院子內的糧食怎麽運出來了。”


    夜色搖頭:“不,院子裏糧食根本不用運出來。”


    在王進一和沈清風驚異的眼神中,夜色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大大的五字,強調般在上麵畫了兩個圈。


    “我進了那個院子,觀察過,灶房邊碼了很多劈柴,上麵堆著幹稻草和油毛氈,幾乎到了牆頂,我們就從這裏下手。”


    “今晚,我帶幾個兄弟進去,把柴垛搬開,拆了那裏的牆,把糧食運到隔壁院子裏,然後連夜壘上牆,再把劈柴和稻草複位,一切人不知鬼不覺。”


    “至於隔壁院子,動用一切手段現在買下來,作為特務處的房產備用。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我建議以處座個人名義買下來最為穩妥,那家的人暫時還住在那裏,事後再走。”


    “之後這批糧食,我們可以慢慢往外運。”


    “而且,為了製造黃舒朗急欲外逃的證據,我今天去的時候戴著墨鏡和黃舒朗帶過的一模一樣,裏麵的人可以證明這一點。”


    “至於黃舒朗帶著二十袋糧食逃跑,他必須是公開的,不能隱藏的。”夜色語氣變硬。


    “為什麽?”王進一和沈清風的問題,如出一口。


    “因為唐棠馬上就要回來了,他沒有時間、沒有必要再隱藏。”夜色說出整個計劃的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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