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書庫][].[774][buy].]楊石氏這兩天沒休息好,眼袋高高的浮起。【燃文書庫(7764)】頭發白多黑少,裹著一身素麻孝服,儼然已是個年邁的老嫗。


    想起三年前結識的楊大老爺,舒燁暗忖難怪大老爺移情。當時的大老爺年望六十,精神矍鑠,行事瀟灑,風度翩翩。托付產業時,毫不諱言自己放心不下相伴二十年的妾室與年未及弱冠的老幺兒。


    當時他為了報答楊大老爺的救命之恩,送給大老爺一塊佛手形的翡翠玉佩。道將來楊家人若有難事可憑玉佩為憑,他會出手相助。因舒燁並未見過柳姨娘,楊大老爺便笑言道,將來讓柳姨娘拿著這塊玉佩找他拿回產業。


    玉佩正懸在楊大太太腰間。綠瑩瑩的一塊,被白色的孝服襯著,想裝著看不見,都難。舒燁想起自盡的柳姨娘和一副不知實情的楊三郎,忍不住暗暗歎氣。玉佩到了楊石氏手中,特意被她亮了出來。產業交給楊靜淵,他能守得住麽?


    “聽聞先生兼程趕來,妾身感激不盡。老爺故交太多,妾身從未聽他說起過與先生結緣的事。舒先生可否告知一二?”楊石氏注意到舒燁的目光。她很滿意他認出了這塊玉佩。既然他認出來了,她就不著急了,慢悠悠地套舒燁的話。


    三台距離益州三百多裏。楊家赴外地報喪的家仆等到清晨開了城門才出發,估計還在半路上。舒先生的消息從何而來?他半夜到達益州。城裏早就宵禁了,他怎麽進的城?總而言之,能讓老爺如此信任,且不會貪墨大筆產業,這個舒燁並不簡單。


    這是在探自己的老底了。舒燁的綠豆眼閃了閃,爽快地說道:“說起來丟人。多年前舒某雇船遊三峽,一心想取瞿塘峽上中下三段江心水煮茶。豈料水沒取到,船翻了。舒某卻是個旱鴨子,正歎命自當絕,被大老爺救起,撿回了一條命。”


    楊石氏在腦中搜索著記憶,好像是**年前,老爺曾坐船出蜀視察長安的店鋪。當年跟在老爺身邊的人是出府榮養的老管家。不過,還有幾名護衛,如今仍在府中。看來舒先生沒有撒謊。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原來如此。請恕妾身好奇,瞿塘峽上中下段的江心水煮茶有何奇特之處?”


    楊大老爺的確在江中救得一人,卻是個嗜茶如命的書呆子。舒燁並不擔心楊石氏查證。把當年楊大老爺救的那個書生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瞿塘上峽水流太急,下峽水流太緩,惟有中峽水流緩急相間。上峽味濃,下峽味淡,中峽濃淡相宜。取上、中、下三峽之水烹茶,滋味各有不同。”


    “妾身受教了。不知先生在何處高就?”


    懂茶的人不會是普通百姓。楊石氏不想再和舒燁繞圈子,直接發問。


    “鄙人在三台為主家盤盤賬,糊口罷了。”


    賬房先生?聽起來隻是個小人物。他身上穿的薄絲棉夾襖是細葛布做的。也許那件織錦鬥蓬是新品出來後,老爺送他的呢?老爺既然相信他,他應該不會昧了楊家的產業。一個普通人想賴賬,楊家完全有能力對付。


    楊石氏開門見山道:“老爺過世前告訴妾身,曾托付了一筆產業給先生?道是以為枚玉佩為憑。”


    給柳姨娘的玉佩變成了交給正妻,何必還要托自己轉走產業?楊大太太在說謊。但柳姨娘不說,楊大太太也不會知道這塊玉佩是取走產業的憑證。是什麽情況讓柳姨娘甘心交出玉佩呢?隻能是為了楊靜淵。舒燁心思一轉就點頭說道:“在下前來,一是憑吊楊大老爺,另外就是將產業還給持玉佩的人。”說著,他從袖袋中拿出一張清單遞了過去。


    雪青接了清單呈給楊石氏。她從袖中拿出了石參軍從卷宗中抄錄的產業名錄,兩張清單一對比,沒有差別。楊石氏放下了一塊大石:“多謝先生替楊家保管這筆產業。”


    見此情形,舒燁知道楊石氏早有準備,自己做對了。他笑道:“大太太客氣了。在下欲在楊家小住,送大老爺最後一程,不知可否?”


    為堵悠悠之口,楊石氏絕不會虧待他。盤恒到大老爺出殯,他就有大把的機會和楊三郎接觸。在舒燁看來,那筆產業遠比不上人重要。楊靜淵就算拿到那筆產業,惹怒了楊石氏,有的是辦法讓他破產。


    楊石氏心裏巴不得舒燁趕緊離開楊家。見他痛快交了產業,根本不知那筆產業真正的主人,又不方便攆人,還了玉佩給舒燁後,叫來李管事吩咐以上賓之禮相待。


    等到舒燁離開,楊靜山和楊靜淵早就按耐不住,開口詢問起這筆產業的事情。


    楊石氏屏退了左右,隻留了兄弟二人,將事情一一道出。


    “二十年!他與柳姨娘恩愛了二十年!娘大度容他,替他辛苦打理這個家。他就這樣回報我嗎?是,楊家不差這筆產業。但要讓娘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偏袒庶子,娘心裏就像澆了瓢滾油,痛得發抖!”楊石氏說到這裏,禁不住落下淚來。


    楊靜山兄弟再也說不出話來。擁有大筆產業和楊家錦業的股份,分給楊靜淵的這些真算不得什麽。但母親恨的是父親偏心無情,兄弟倆也無話可說。


    “三郎是娘帶大的。他三歲就能誦千字文,五歲就知道用糖畫去賺四郎五郎的銀錢。娘壓著他不讓他學織錦不讓他學行商。娘生怕自個兒走在你爹前麵,讓他扶正了柳姨娘,讓三郎由庶子變成嫡子,奪走本該屬於我兒子的家業。”


    楊靜山歎了口氣道:“隻是這樣待三郎不公平。”


    楊石氏尖聲叫道:“不公平?他的姨娘得了老爺的寵,二十年不曾留宿在白鷺堂,對我就公平嗎?同樣是兒子,老爺的私產不肯均分成三份,對你們就公平嗎?”


    “事到如今,也隻能瞞著三郎。”楊靜山瞧不上那筆產業。讓他選擇,他也隻能選擇自己的親娘,“兒子隻是擔心,三郎知道柳姨娘自盡……”


    “與我無關!”楊石氏斬金截鐵地說道。


    她是用了點手段,讓柳姨娘誤會需要用產業換楊靜淵的平安。那是柳姨娘自己想象的,與她有什麽關係?


    “產業是柳姨娘自願交出來的,她要上吊自盡,我可沒有逼她!”


    楊靜山反而鬆了口氣。三郎玩劣,從小到大成天遊手好閑,就當替他打理這些產業。他現在守孝不能成親,三年後成家立室,再尋機會把產業還他。也不至於壞了兄弟情份。打定主意後,吩咐弟弟管好嘴。


    楊靜岩凡事以兄長馬首是瞻,當即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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