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房間裏,歐陽南關的頭仍舊有點暈,他有點亂,這是穿越到平行時空了,還是有人在演戲?怎麽劇本不對頭呢,要演戲也不能象抗日神劇一樣亂編呀,而且還整得這麽複雜,一個年號都玩出花來了,這肯定不會是國產導演的作派。
享受著兩個小美女的侍候,他重新靠到了床頭,這床確實厚實,就是硬梆梆的不如席夢思床和軟靠墊舒服。他呷了一口小青重新泡上的茶,潤了潤口,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開始問道:“我腦子裏很亂,現在到底是哪個朝代了,這裏是海南什麽地方?”
小青和小紅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小青先開了口,她的聲音又甜又好聽,“公子,現在是我大天朝六世皇帝年間呀,我們莊子是在瓊州府的黎母山裏。”
“大天朝?”歐陽南關的兩眼瞪得滴溜圓,這是誰編的劇本,這麽惡搞,公然侮辱群眾的智商?
“是呀,紅兒這幾日正在學史,公子要聽她給你講講麽?”小青有點奇怪於歐陽南關大驚小怪的反應,就把小紅拉了過來。後者馬上小雞啄米般地點起了頭。
“現在是西元一六二九年?那明朝呢?”歐陽南關不客氣地對著萌喵一樣表情的小紅發問了。
“明朝已經亡了呀,”小紅搖頭晃腦,又開始背書了,顯然,她很享受這種在別人麵前顯擺自己記憶力的行為,“明建文帝元年,帝元一千六百二十年,黃帝紀元四千零九十七年,西元一千三百九十九年,建文削藩,燕王起兵靖難。明建文四年,帝元一千六百二十三年,黃帝紀元四千一百年,西元一千四百零二年,燕王入南京,建文朝滅。明永樂元年,帝元一千六百二十四年,黃帝紀元四千一百零一年,西元一千四百零三年,我朝太祖在新月之地樹幟起兵,率唐宋遺民之後興師東歸——”
“停!停!你別背那麽多年號了,就用西元,你說的新月之地是伊拉克兩河流域?”歐陽南關一把將背書的小紅打斷,不顧她委屈得可憐巴巴的萌喵相,質問道,“太祖名號是什麽,唐宋遺民?是流落在西亞的漢人麽?”
“書上隻寫了這些,先生也沒教公子你問的這些,”搖頭晃腦的小萌喵一下蔫了,小心翼翼地答道,“太祖名號,姓黃,名永壽,字無疆。”
“黃永壽,無疆——噗——”歐陽南關一口水就噴了出來,這都什麽人編的名字,一股濃濃的三流修仙玄幻小說品味。小青趕緊給他遞上毛巾,還給他拍了拍背,“公子,吃茶慢些。雖然本朝不忌名不避諱,但直呼太祖的名號,還是於禮不妥,公子且要慎重些。”
強忍住自己吐槽的衝動,歐陽南關半倚在小青的溫香軟玉體上,衝不知所措的小紅擺了擺手,“沒事,你繼續,隻背西元年號就好。”
呆呆的小紅,可憐巴巴地又望了小青一眼,見後者悄悄點了一下頭,這才繼續往下背誦:“西元一千四百零四年,太祖大破貼木兒軍,斬儲君馬麻黑,擒其帥哈裏勒,橫掃河中,越蔥嶺,馬踏天山,西域鹹服。西元一千四百零五年,貼木兒帝怒而興師,東追太祖,半道而暴卒,子孫爭位,諸將相攻,其國大亂;沙哈魯乞和,質其子於太祖。西元一千四百零六年,太祖兵至哈密衛,檄文中原,明永樂帝起大軍西迎。西元一千四百零七年,太祖揮師北狩,蕩平漠北,洗馬北海,東臨渤海。時有異域鐵船現瓊州,號天方聖艦,北寇廣、福、杭諸州,陷鬆江,破鎮江,炮裂金陵,南京陷落,明室山陵崩。永樂大駭,萬裏奔還,回師金陵,苦戰鐵船,大敗而亡,血流漂櫓。西元一千四百零八年,太祖南征,逐鐵船,天下望風而定,明亡。西元一千四百零九年,太祖定都洛陽,國號為天,以始皇帝一統六國為帝國紀元之元年,定為帝元一千六百三十年,或記為黃帝紀元四千一百零七年。”
這一連串的曆史報下來,歐陽南關聽得魂飛魄散,這叫什麽事,已經有人在自己前麵兩百多年就穿越了,還大鐵船現瓊州,怎麽又叫天方聖艦呢,不是臨高聖船嗎,而且還被人逐走了,那是去哪裏了,澳洲?他的腦子完全混亂了,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穿越了,還是在參演一個複雜的劇本,能寫這麽複雜的劇本,搞得這麽認真,難道是那個外國公司請來的美國導演?
見他臉上陰陽變幻不定,兩眼發呆,小青怕他傷了頭會魔怔,趕緊在邊上連叫了幾聲“公子”。她的甜音果然有治愈效果,歐陽南關醒過神來,趕緊又吃了一口茶,壓壓驚。這情況未免也太複雜了一點,穿越到一個曆史被穿越者改變過的時空,真的是兩眼一抓瞎了。
忽然,歐陽南關抬起頭來,瞪著同樣瞪大眼睜在瞅他的小紅,“那個大鐵船,上麵是一夥髡賊麽?他們用的是不是啟明星旗號?”
“不是呀,公子,史書上都說鐵船上是一夥異域天方寇,隨大洪水現世,他們先洗劫了大食和泰西,然後又犯我中華。”小紅搖搖頭,牙清齒利,“我還聽說書的先生說,太祖起兵時,冒死從他們手上盜了天書寶券,才被他們萬裏追來,結果誤把大明給滅了。那鐵船的旗號是綠色星月,船上有白酋自稱天方聖教使者,所到之處,以刀劍加項逼人入教,結果南京陷落後,明朝的永樂皇帝一怒之下令舉國盡屠天方教徒。我朝太祖逐鐵船後,傳令四方,禁殺天方教人,改為遷天方教信眾西去河中,入貼木兒國,後隨貼木爾國少帝阿裏西征,填民於新月之地。”
“啊?!”歐陽南關手中的茶杯險些脫手,這種劇本也敢編,無論在中國還是美國,這都是政治反動,公然作死的節奏,難道這部戲請的是以色列或東歐導演?
“公子,”小青眼疾手快地一把將茶杯托住,小手扶往了歐陽南關的手,手上傳來的溫軟的體溫,讓歐陽南關心中一跳,“髡賊可是本朝禁語,當年太祖興師東歸,為示有進無退,髡發以明誌。那幫殘明孽黨便以髡賊詬咒太祖,太祖一怒之下,盡斬首惡,遷其十族以填夷洲,並誥令天下凡在本朝治下為官、入伍、做工、入學者皆需剪發,號為除舊生新,生生不息。”
歐陽南關徹底無語了,這劇情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接下來,兩個妹子就向他普及了一下大天朝的曆史和現狀。天朝開國太祖黃永壽,自稱是唐宋遺民之後,崖山之後逃亡泰西,埋名隱姓於異鄉。太祖自幼得遇高人,隨之習藝浪跡天涯,觀天地之闊,睹海洲之遙,天文地理、諸子百家、古今中外,無不貫通。
明建文元年,西元1403年,有大洪水席卷大食、波斯、天竺諸國,大鐵船現世。鐵船寇自號天方教聖使,舉綠星月旗,旗下有聖戰者,可驅鐵鷹鋼獸馭天雷地火,一戰而亡賈拉伊爾汗國,占新月沃地。時貼木兒國雄主東征塞爾柱,擒其名王,鐵船寇與其約攻馬木魯克,大破之,奪聖城耶路撒冷。太祖趁其國初立,人心未附,斬留守,奪軍械,集唐宋遺民之後,興師東歸。
會鐵船寇與貼木兒合攻拜占庭,無暇他顧,太祖一路東行,連克報達、加德溫、馬德哈什、木鹿諸城,收眾十餘萬,所向披靡。至河中,貼木兒國儲君馬麻黑征發各部,大軍雲集,會戰於國都撒爾馬罕城下。太祖升氣球,列車陣,以火銃擊其遠,長槍擊其近,大破之,斬首十萬,陣斬皇孫哈裏勒,擒其帥馬麻黑,屠其國都。遂橫掃河中,如無人之境。
貼木兒國主與鐵船寇合兵攻破拜占庭國都君士坦丁堡,震怖泰西。撒爾馬罕敗報至,貼木兒聞訊大怒,揮軍東返,急追太祖。然太祖已翻越蔥嶺,馬踏天山。其間山道險惡,風雪襲途,人馬十亡一二。未幾,察哈爾汗率鐵騎二十萬阻路於前。太祖雖兵馬疲憊,仍親率精兵,夜襲汗帳,察哈爾汗全軍驚潰,僅以身免。太祖引軍追之,察哈爾汗遂降。貼木兒國主雖年過古稀,仍立誓為兒孫複仇,強起大軍三十萬東征,狂言欲擒斬太祖、滅朱明、征服中國。然軍行半途,貼木兒忽暴亡身死,其國遂亂。太祖遣察哈爾汗率西域諸部再伐撒爾馬罕,貼木爾新君沙哈魯大駭乞和,質其子於太祖。太祖東進別失八裏,斬其王,餘眾皆降,兵至哈密衛。
明永樂帝靖難奪位不久,聞太祖率軍東歸,檄文天下,有問鼎之誌,遂大怒,起大軍二十萬西出玉門關,又令各省發三十萬軍卒輸糧於前。太祖不欲與之爭鋒,引軍北掃大漠,連破瓦剌、韃靼、禿麻、康合思、八剌忽諸部,奪金帳、斬名王,犁庭掃穴,洗馬北海,威震漠北。其兵威所至,各部望風而降,稱天可汗再世。
恰有大鐵船現瓊州,明廷不知就裏,被其循海北上,連寇諸州,所至之處皆樹綠旗,凡不入其教者加以刀劍。鐵船一路破入長江,重炮轟城,直陷南京。永樂聞之大駭,命盡屠天方教眾,舉兵東歸。鐵船寇以宗室和皇陵相挾,欲令永樂改歸其教。永樂大怒,集兵五十萬,圍攻南京。然鐵船寇船堅炮利,又驅鐵鷹鐵獸撲擊,連環炮子如雨下,明軍血流飄櫓,大江盡赤。永樂苦戰不退,諸將輪進,皆陷於陣前。漢王高煦勇冠三軍,往來馳縱,督軍複進,為鐵獸巨炮所擊,寸骨不存。永樂大泣,引軍親突,駕崩,明軍遂坍。鐵船沿江追殺,炮糜百裏,明軍自相踐踏,皇孫瞻基及百官多沒於軍中。
太祖聞訊,揮軍南下,兵臨渤海,破山海關,克北平,明太子高熾自縊於樹,明朝遂亡。
天下大亂,明朝各地親王爭相擁立,相互不服,文攻武伐。太祖起兵南征,一路望風披靡。兵至南京,太祖圍而不攻,令江湖俠客潛入城中,日夜襲擾。燒其糧草、斷其爪牙,刺殺投毒,無所不用。鐵船寇無日不驚,夜不能寐,雖船堅炮利,卻無以為繼。太祖見其疲弱,遣胡商下書與寇酋,斥其罪,滅其威,勸其速歸泰西,允諾禁殺天方教民,許其教民西遷河中。鐵船寇懼,棄城夜遁,放江出海,不見複歸。
逐鐵船,複南京後,太祖名震天下,其功在華夏,部眾叩厥勸進。於是太祖登壇祭天,稱帝立國,國號為天,和太祖之姓,諭天地玄黃之意也。稱帝後,太祖遣將四出,攻伐各省,所到之處如摧枯拉朽,殘明諸王或死或降,天下傳檄而定。
這段曆史把歐陽南關聽得牙根發痛,但接下來的東西才真正令他大為震驚。這位天朝太祖黃永壽,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立國後建立起了一套完全不見於任何國內外曆史的新製度。
首先,他嫌用每個皇帝的年號來記年太麻煩,下令以後全部統一年號,而且年號居然從秦始皇統一六國開始算起(西元前221年)。按他的說法,在秦滅六國之前,夏商周和春秋戰國,都是分封之製,從秦開始,才是設立郡縣,集權中央,建立了真正的華夏帝國。所以,他將新紀元命名為帝國紀元,簡稱帝元。另外為了與泰西諸國互通往來,防範鐵船再次來犯,他還下令在對外文書中同時標注西元紀年,即泰西景教的紀年,以便聯手泰西景教諸國共抗天方邪教鐵船。
然後,他以行軍作戰的需要為由,在軍中推行白話和簡體字。他定下的這種“軍簡字”徹底把歐陽南關給雷倒了,其簡化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比後世的“二簡字”還要簡化,基本就是按後世那種一筆連寫的潦草字來編訂的,甚至連日語的平假名和片假名也拿來了,比如用“の”代替了“的”字。僅此一項,就讓歐陽南關完全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是真穿越了,而且還是穿了一個已經被人穿過的平行時空——絕對不可能有哪個閑得蛋痛的導演,為了演了一出戲而找人去編一版新的“三簡字”——且不說成本,這完全就是樹靶子給全世界華人集火攻擊。
當然,既然是在軍隊中推廣應用簡體字,為了保證控製軍隊,搞成一套與繁體字和文言文並行的公文體係,那對不起,政府官員也得會。既然官員要會,那參加科考的舉子都得學會,因此必須全國辦學推廣。不過,為了暫時照顧傳統文人的情緒,舊的繁體字文言文體係被官方命名為“文言古字”,而新的一套就叫“白話簡字”,文人們可以把精通前者當成自己身份和學識的象征——他們絕對不會想到,後麵還有多大的坑在等著他們。
另外,借口自己軍中將士東歸後大多學會了遼東口音,而永樂靖難的那幫人馬也來自北方,黃太祖就把遼東口音的修訂版(其實就是原時空的普通話)定為官方語言。但他同樣在裏頭摻了私貨,把卷平舌音和前後鼻音全給簡化了(作為南方人,歐陽南關對這一條倒是強烈支持)。這就是穿越曆史稱王製霸的福利,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都是皇上說了算。
接著,不等一幫文人士紳們反應過來,黃太祖又以防範鐵船為由,號召天下“取洋夷之長,補華夏之短,海納百川,以夏化夷”,推出了拚音、標點符號和阿拉伯數字。再次借口軍中的歸國僑民多采用鵝毛筆從左向右橫向書寫,效率要大大高於毛筆從右向左豎寫,黃太祖將其列為了軍用文書的標準,參照“白話簡字”執行。此外,他下令取消所有文字忌諱,不玩古人那一套文字遊戲。黃太祖平時開口閉口就是宋朝趙大趙二抑武崇文是因為自己沒本事,所以生怕手下人造反,明朝朱八八骨子裏全是小農思想,朱允文就是一個被腐儒帶到坑裏的可憐侄子,朱棣是個很會演戲和鑽空子的狠角色。
這位穿越的天朝皇帝就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和實用主義者,他對曆史和文化傳統傳承的問題毫無興趣,強硬地貫徹了後世那位法國皇帝路易十四的世界觀:“朕即國家”。
一時間天下大嘩,遺老遺少和文人儒生哭罵聲響成一片。這位黃太祖根本不理睬,反而下令增設綏遠、北庭(北疆)、安西(南疆)、北海(外蒙)、漠南(內蒙)和南興安(原奴爾幹都司)殖民都司,開始進行大規模的移民實邊。他的移民政策很簡單,按戶抽人,從大戶下手,專門針對那些宗族世家。
結果不消說,馬上就有大戶開始反抗,膽子大的直接玩起了武裝抵抗,很快就是一片“天下沸然”。
這位天朝太祖露出了他的獠牙,公然在朝堂上爆出一句:“有人造反?反得好,但凡造反者,斬其首惡,瓜抄九族,全族遷北疆,分給屯軍當輔卒,十年內不得脫賤籍。”用一幫心驚膽戰的儒生的話說,這位皇上就是視百姓為賊寇,還不分貧賤和豪門,完全一視同仁地武力鎮壓。
麵對各地的造反,天朝大軍就一招,先拿挑頭的大戶開刀“樹立典型”。具體辦法是歐陽南關非常熟悉的招數:鬥地主,吃大戶。不過,與原時空某黨那一套不同的是,黃姓天朝不分土地給鬥地主的農民,隻拿浮財打發他們,把沒收的田地劃為了軍田,再招收這些手上沾了血的農民當軍隊的雇農,uu看書 w.uuknshu 對外稱農兵。
樹立了幾個“典型”之後,絕大多數士紳和大戶就老實了,然後不管他們去想什麽辦法,用什麽招,哪怕坑蒙拐騙,也全都把硬性下達的“移民指標”給湊齊了。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對於殖民地,天朝的麵目就更猙獰了,除了執行原時空西方殖民主義那一套外,黃太祖還很有創意地把殖民地的原住民劃分成三個等級:歸化民,半歸化民和野人。對於野人,天朝總結了一個血淋淋的八字方針。
講到這裏時,兩個小丫頭忽然停了下來,表情變得極為不自然。小青跑去添茶水,把小紅留了下來。歐陽南關有點奇怪,就問她:“到底是什麽八字方針,要這麽神秘?”
呆萌喵小紅,遲疑地看了歐陽南關幾眼,最後還是語調低低地開了口:“那八個字是:男宮女奴,老弱不留!”
歐陽南關一下子毛骨悚然起來,這也太凶殘了吧,簡直比日本鬼子還日本鬼子呀。這位叫黃永壽的穿越前輩怎麽會有如此窮凶極惡的嘴臉,難怪在原時空混不下去要穿越跑路了。
至於有道德君子們接受不了天朝這一套殖民地政策,跳出來聲嘶力竭地表示此等做法太傷天和仁德,不合聖人之道。黃太祖的答複很簡單,誰跳出來就請誰去用聖人之道教化那些野人,不光是其本人,而是將其全家一起打包移民到殖民地去進行實踐。用獅屎勝於熊辮的辦法來教育人、說服人。
冷汗順著歐陽南關的背在往下流,“完了,我這是穿越到了一個什麽樣的時空呀。”
享受著兩個小美女的侍候,他重新靠到了床頭,這床確實厚實,就是硬梆梆的不如席夢思床和軟靠墊舒服。他呷了一口小青重新泡上的茶,潤了潤口,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開始問道:“我腦子裏很亂,現在到底是哪個朝代了,這裏是海南什麽地方?”
小青和小紅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小青先開了口,她的聲音又甜又好聽,“公子,現在是我大天朝六世皇帝年間呀,我們莊子是在瓊州府的黎母山裏。”
“大天朝?”歐陽南關的兩眼瞪得滴溜圓,這是誰編的劇本,這麽惡搞,公然侮辱群眾的智商?
“是呀,紅兒這幾日正在學史,公子要聽她給你講講麽?”小青有點奇怪於歐陽南關大驚小怪的反應,就把小紅拉了過來。後者馬上小雞啄米般地點起了頭。
“現在是西元一六二九年?那明朝呢?”歐陽南關不客氣地對著萌喵一樣表情的小紅發問了。
“明朝已經亡了呀,”小紅搖頭晃腦,又開始背書了,顯然,她很享受這種在別人麵前顯擺自己記憶力的行為,“明建文帝元年,帝元一千六百二十年,黃帝紀元四千零九十七年,西元一千三百九十九年,建文削藩,燕王起兵靖難。明建文四年,帝元一千六百二十三年,黃帝紀元四千一百年,西元一千四百零二年,燕王入南京,建文朝滅。明永樂元年,帝元一千六百二十四年,黃帝紀元四千一百零一年,西元一千四百零三年,我朝太祖在新月之地樹幟起兵,率唐宋遺民之後興師東歸——”
“停!停!你別背那麽多年號了,就用西元,你說的新月之地是伊拉克兩河流域?”歐陽南關一把將背書的小紅打斷,不顧她委屈得可憐巴巴的萌喵相,質問道,“太祖名號是什麽,唐宋遺民?是流落在西亞的漢人麽?”
“書上隻寫了這些,先生也沒教公子你問的這些,”搖頭晃腦的小萌喵一下蔫了,小心翼翼地答道,“太祖名號,姓黃,名永壽,字無疆。”
“黃永壽,無疆——噗——”歐陽南關一口水就噴了出來,這都什麽人編的名字,一股濃濃的三流修仙玄幻小說品味。小青趕緊給他遞上毛巾,還給他拍了拍背,“公子,吃茶慢些。雖然本朝不忌名不避諱,但直呼太祖的名號,還是於禮不妥,公子且要慎重些。”
強忍住自己吐槽的衝動,歐陽南關半倚在小青的溫香軟玉體上,衝不知所措的小紅擺了擺手,“沒事,你繼續,隻背西元年號就好。”
呆呆的小紅,可憐巴巴地又望了小青一眼,見後者悄悄點了一下頭,這才繼續往下背誦:“西元一千四百零四年,太祖大破貼木兒軍,斬儲君馬麻黑,擒其帥哈裏勒,橫掃河中,越蔥嶺,馬踏天山,西域鹹服。西元一千四百零五年,貼木兒帝怒而興師,東追太祖,半道而暴卒,子孫爭位,諸將相攻,其國大亂;沙哈魯乞和,質其子於太祖。西元一千四百零六年,太祖兵至哈密衛,檄文中原,明永樂帝起大軍西迎。西元一千四百零七年,太祖揮師北狩,蕩平漠北,洗馬北海,東臨渤海。時有異域鐵船現瓊州,號天方聖艦,北寇廣、福、杭諸州,陷鬆江,破鎮江,炮裂金陵,南京陷落,明室山陵崩。永樂大駭,萬裏奔還,回師金陵,苦戰鐵船,大敗而亡,血流漂櫓。西元一千四百零八年,太祖南征,逐鐵船,天下望風而定,明亡。西元一千四百零九年,太祖定都洛陽,國號為天,以始皇帝一統六國為帝國紀元之元年,定為帝元一千六百三十年,或記為黃帝紀元四千一百零七年。”
這一連串的曆史報下來,歐陽南關聽得魂飛魄散,這叫什麽事,已經有人在自己前麵兩百多年就穿越了,還大鐵船現瓊州,怎麽又叫天方聖艦呢,不是臨高聖船嗎,而且還被人逐走了,那是去哪裏了,澳洲?他的腦子完全混亂了,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穿越了,還是在參演一個複雜的劇本,能寫這麽複雜的劇本,搞得這麽認真,難道是那個外國公司請來的美國導演?
見他臉上陰陽變幻不定,兩眼發呆,小青怕他傷了頭會魔怔,趕緊在邊上連叫了幾聲“公子”。她的甜音果然有治愈效果,歐陽南關醒過神來,趕緊又吃了一口茶,壓壓驚。這情況未免也太複雜了一點,穿越到一個曆史被穿越者改變過的時空,真的是兩眼一抓瞎了。
忽然,歐陽南關抬起頭來,瞪著同樣瞪大眼睜在瞅他的小紅,“那個大鐵船,上麵是一夥髡賊麽?他們用的是不是啟明星旗號?”
“不是呀,公子,史書上都說鐵船上是一夥異域天方寇,隨大洪水現世,他們先洗劫了大食和泰西,然後又犯我中華。”小紅搖搖頭,牙清齒利,“我還聽說書的先生說,太祖起兵時,冒死從他們手上盜了天書寶券,才被他們萬裏追來,結果誤把大明給滅了。那鐵船的旗號是綠色星月,船上有白酋自稱天方聖教使者,所到之處,以刀劍加項逼人入教,結果南京陷落後,明朝的永樂皇帝一怒之下令舉國盡屠天方教徒。我朝太祖逐鐵船後,傳令四方,禁殺天方教人,改為遷天方教信眾西去河中,入貼木兒國,後隨貼木爾國少帝阿裏西征,填民於新月之地。”
“啊?!”歐陽南關手中的茶杯險些脫手,這種劇本也敢編,無論在中國還是美國,這都是政治反動,公然作死的節奏,難道這部戲請的是以色列或東歐導演?
“公子,”小青眼疾手快地一把將茶杯托住,小手扶往了歐陽南關的手,手上傳來的溫軟的體溫,讓歐陽南關心中一跳,“髡賊可是本朝禁語,當年太祖興師東歸,為示有進無退,髡發以明誌。那幫殘明孽黨便以髡賊詬咒太祖,太祖一怒之下,盡斬首惡,遷其十族以填夷洲,並誥令天下凡在本朝治下為官、入伍、做工、入學者皆需剪發,號為除舊生新,生生不息。”
歐陽南關徹底無語了,這劇情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
接下來,兩個妹子就向他普及了一下大天朝的曆史和現狀。天朝開國太祖黃永壽,自稱是唐宋遺民之後,崖山之後逃亡泰西,埋名隱姓於異鄉。太祖自幼得遇高人,隨之習藝浪跡天涯,觀天地之闊,睹海洲之遙,天文地理、諸子百家、古今中外,無不貫通。
明建文元年,西元1403年,有大洪水席卷大食、波斯、天竺諸國,大鐵船現世。鐵船寇自號天方教聖使,舉綠星月旗,旗下有聖戰者,可驅鐵鷹鋼獸馭天雷地火,一戰而亡賈拉伊爾汗國,占新月沃地。時貼木兒國雄主東征塞爾柱,擒其名王,鐵船寇與其約攻馬木魯克,大破之,奪聖城耶路撒冷。太祖趁其國初立,人心未附,斬留守,奪軍械,集唐宋遺民之後,興師東歸。
會鐵船寇與貼木兒合攻拜占庭,無暇他顧,太祖一路東行,連克報達、加德溫、馬德哈什、木鹿諸城,收眾十餘萬,所向披靡。至河中,貼木兒國儲君馬麻黑征發各部,大軍雲集,會戰於國都撒爾馬罕城下。太祖升氣球,列車陣,以火銃擊其遠,長槍擊其近,大破之,斬首十萬,陣斬皇孫哈裏勒,擒其帥馬麻黑,屠其國都。遂橫掃河中,如無人之境。
貼木兒國主與鐵船寇合兵攻破拜占庭國都君士坦丁堡,震怖泰西。撒爾馬罕敗報至,貼木兒聞訊大怒,揮軍東返,急追太祖。然太祖已翻越蔥嶺,馬踏天山。其間山道險惡,風雪襲途,人馬十亡一二。未幾,察哈爾汗率鐵騎二十萬阻路於前。太祖雖兵馬疲憊,仍親率精兵,夜襲汗帳,察哈爾汗全軍驚潰,僅以身免。太祖引軍追之,察哈爾汗遂降。貼木兒國主雖年過古稀,仍立誓為兒孫複仇,強起大軍三十萬東征,狂言欲擒斬太祖、滅朱明、征服中國。然軍行半途,貼木兒忽暴亡身死,其國遂亂。太祖遣察哈爾汗率西域諸部再伐撒爾馬罕,貼木爾新君沙哈魯大駭乞和,質其子於太祖。太祖東進別失八裏,斬其王,餘眾皆降,兵至哈密衛。
明永樂帝靖難奪位不久,聞太祖率軍東歸,檄文天下,有問鼎之誌,遂大怒,起大軍二十萬西出玉門關,又令各省發三十萬軍卒輸糧於前。太祖不欲與之爭鋒,引軍北掃大漠,連破瓦剌、韃靼、禿麻、康合思、八剌忽諸部,奪金帳、斬名王,犁庭掃穴,洗馬北海,威震漠北。其兵威所至,各部望風而降,稱天可汗再世。
恰有大鐵船現瓊州,明廷不知就裏,被其循海北上,連寇諸州,所至之處皆樹綠旗,凡不入其教者加以刀劍。鐵船一路破入長江,重炮轟城,直陷南京。永樂聞之大駭,命盡屠天方教眾,舉兵東歸。鐵船寇以宗室和皇陵相挾,欲令永樂改歸其教。永樂大怒,集兵五十萬,圍攻南京。然鐵船寇船堅炮利,又驅鐵鷹鐵獸撲擊,連環炮子如雨下,明軍血流飄櫓,大江盡赤。永樂苦戰不退,諸將輪進,皆陷於陣前。漢王高煦勇冠三軍,往來馳縱,督軍複進,為鐵獸巨炮所擊,寸骨不存。永樂大泣,引軍親突,駕崩,明軍遂坍。鐵船沿江追殺,炮糜百裏,明軍自相踐踏,皇孫瞻基及百官多沒於軍中。
太祖聞訊,揮軍南下,兵臨渤海,破山海關,克北平,明太子高熾自縊於樹,明朝遂亡。
天下大亂,明朝各地親王爭相擁立,相互不服,文攻武伐。太祖起兵南征,一路望風披靡。兵至南京,太祖圍而不攻,令江湖俠客潛入城中,日夜襲擾。燒其糧草、斷其爪牙,刺殺投毒,無所不用。鐵船寇無日不驚,夜不能寐,雖船堅炮利,卻無以為繼。太祖見其疲弱,遣胡商下書與寇酋,斥其罪,滅其威,勸其速歸泰西,允諾禁殺天方教民,許其教民西遷河中。鐵船寇懼,棄城夜遁,放江出海,不見複歸。
逐鐵船,複南京後,太祖名震天下,其功在華夏,部眾叩厥勸進。於是太祖登壇祭天,稱帝立國,國號為天,和太祖之姓,諭天地玄黃之意也。稱帝後,太祖遣將四出,攻伐各省,所到之處如摧枯拉朽,殘明諸王或死或降,天下傳檄而定。
這段曆史把歐陽南關聽得牙根發痛,但接下來的東西才真正令他大為震驚。這位天朝太祖黃永壽,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立國後建立起了一套完全不見於任何國內外曆史的新製度。
首先,他嫌用每個皇帝的年號來記年太麻煩,下令以後全部統一年號,而且年號居然從秦始皇統一六國開始算起(西元前221年)。按他的說法,在秦滅六國之前,夏商周和春秋戰國,都是分封之製,從秦開始,才是設立郡縣,集權中央,建立了真正的華夏帝國。所以,他將新紀元命名為帝國紀元,簡稱帝元。另外為了與泰西諸國互通往來,防範鐵船再次來犯,他還下令在對外文書中同時標注西元紀年,即泰西景教的紀年,以便聯手泰西景教諸國共抗天方邪教鐵船。
然後,他以行軍作戰的需要為由,在軍中推行白話和簡體字。他定下的這種“軍簡字”徹底把歐陽南關給雷倒了,其簡化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比後世的“二簡字”還要簡化,基本就是按後世那種一筆連寫的潦草字來編訂的,甚至連日語的平假名和片假名也拿來了,比如用“の”代替了“的”字。僅此一項,就讓歐陽南關完全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是真穿越了,而且還是穿了一個已經被人穿過的平行時空——絕對不可能有哪個閑得蛋痛的導演,為了演了一出戲而找人去編一版新的“三簡字”——且不說成本,這完全就是樹靶子給全世界華人集火攻擊。
當然,既然是在軍隊中推廣應用簡體字,為了保證控製軍隊,搞成一套與繁體字和文言文並行的公文體係,那對不起,政府官員也得會。既然官員要會,那參加科考的舉子都得學會,因此必須全國辦學推廣。不過,為了暫時照顧傳統文人的情緒,舊的繁體字文言文體係被官方命名為“文言古字”,而新的一套就叫“白話簡字”,文人們可以把精通前者當成自己身份和學識的象征——他們絕對不會想到,後麵還有多大的坑在等著他們。
另外,借口自己軍中將士東歸後大多學會了遼東口音,而永樂靖難的那幫人馬也來自北方,黃太祖就把遼東口音的修訂版(其實就是原時空的普通話)定為官方語言。但他同樣在裏頭摻了私貨,把卷平舌音和前後鼻音全給簡化了(作為南方人,歐陽南關對這一條倒是強烈支持)。這就是穿越曆史稱王製霸的福利,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都是皇上說了算。
接著,不等一幫文人士紳們反應過來,黃太祖又以防範鐵船為由,號召天下“取洋夷之長,補華夏之短,海納百川,以夏化夷”,推出了拚音、標點符號和阿拉伯數字。再次借口軍中的歸國僑民多采用鵝毛筆從左向右橫向書寫,效率要大大高於毛筆從右向左豎寫,黃太祖將其列為了軍用文書的標準,參照“白話簡字”執行。此外,他下令取消所有文字忌諱,不玩古人那一套文字遊戲。黃太祖平時開口閉口就是宋朝趙大趙二抑武崇文是因為自己沒本事,所以生怕手下人造反,明朝朱八八骨子裏全是小農思想,朱允文就是一個被腐儒帶到坑裏的可憐侄子,朱棣是個很會演戲和鑽空子的狠角色。
這位穿越的天朝皇帝就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和實用主義者,他對曆史和文化傳統傳承的問題毫無興趣,強硬地貫徹了後世那位法國皇帝路易十四的世界觀:“朕即國家”。
一時間天下大嘩,遺老遺少和文人儒生哭罵聲響成一片。這位黃太祖根本不理睬,反而下令增設綏遠、北庭(北疆)、安西(南疆)、北海(外蒙)、漠南(內蒙)和南興安(原奴爾幹都司)殖民都司,開始進行大規模的移民實邊。他的移民政策很簡單,按戶抽人,從大戶下手,專門針對那些宗族世家。
結果不消說,馬上就有大戶開始反抗,膽子大的直接玩起了武裝抵抗,很快就是一片“天下沸然”。
這位天朝太祖露出了他的獠牙,公然在朝堂上爆出一句:“有人造反?反得好,但凡造反者,斬其首惡,瓜抄九族,全族遷北疆,分給屯軍當輔卒,十年內不得脫賤籍。”用一幫心驚膽戰的儒生的話說,這位皇上就是視百姓為賊寇,還不分貧賤和豪門,完全一視同仁地武力鎮壓。
麵對各地的造反,天朝大軍就一招,先拿挑頭的大戶開刀“樹立典型”。具體辦法是歐陽南關非常熟悉的招數:鬥地主,吃大戶。不過,與原時空某黨那一套不同的是,黃姓天朝不分土地給鬥地主的農民,隻拿浮財打發他們,把沒收的田地劃為了軍田,再招收這些手上沾了血的農民當軍隊的雇農,uu看書 w.uuknshu 對外稱農兵。
樹立了幾個“典型”之後,絕大多數士紳和大戶就老實了,然後不管他們去想什麽辦法,用什麽招,哪怕坑蒙拐騙,也全都把硬性下達的“移民指標”給湊齊了。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對於殖民地,天朝的麵目就更猙獰了,除了執行原時空西方殖民主義那一套外,黃太祖還很有創意地把殖民地的原住民劃分成三個等級:歸化民,半歸化民和野人。對於野人,天朝總結了一個血淋淋的八字方針。
講到這裏時,兩個小丫頭忽然停了下來,表情變得極為不自然。小青跑去添茶水,把小紅留了下來。歐陽南關有點奇怪,就問她:“到底是什麽八字方針,要這麽神秘?”
呆萌喵小紅,遲疑地看了歐陽南關幾眼,最後還是語調低低地開了口:“那八個字是:男宮女奴,老弱不留!”
歐陽南關一下子毛骨悚然起來,這也太凶殘了吧,簡直比日本鬼子還日本鬼子呀。這位叫黃永壽的穿越前輩怎麽會有如此窮凶極惡的嘴臉,難怪在原時空混不下去要穿越跑路了。
至於有道德君子們接受不了天朝這一套殖民地政策,跳出來聲嘶力竭地表示此等做法太傷天和仁德,不合聖人之道。黃太祖的答複很簡單,誰跳出來就請誰去用聖人之道教化那些野人,不光是其本人,而是將其全家一起打包移民到殖民地去進行實踐。用獅屎勝於熊辮的辦法來教育人、說服人。
冷汗順著歐陽南關的背在往下流,“完了,我這是穿越到了一個什麽樣的時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