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浩進入治療室時,依然在這裏忙碌的醫護人員便低垂著頭頸向外走去。當他們從薑浩的身旁經過時,當中還有人略挑起眼皮來,用怪異的目光看向他的臉。


    薑浩可不是神仙!他當然不會明白這些人為什麽會對他使用這樣的眼神。


    隻是,隨著治療室的門被最後那名離開的醫護人員關閉,薑浩卻感到心就象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實際上,他對露露遠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如今他會出現這樣的感受,或許是因為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影響到了他的內心。


    “是、是你嗎?”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治療台那邊傳來。雖然這聲音的音色已經發生了變化,可薑浩還是將它認了出來:“露露,你、你這是怎麽了?”


    薑浩低聲詢問著,腳步則向著治療台那邊挪去。


    方才主治醫生已經說過,露露身上的器官已經發生了全麵性的功能衰竭,因此薑浩的心裏多少也做好了一些防備。隻是,當他走到治療台旁時,臉上還是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顯然他沒想到露露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現在躺在治療台上,仿佛是八十年後的露露。她已經變成了一個遠超耄耋之年的老婦人的模樣。


    “真、真得是你!”


    露露看到薑浩出現,臉上便露出了笑容。當她吃力地露出笑臉,並把手略略向上抬起時,嘴角卻微微張開了。這時,她嘴裏雪白的牙齒便顯露了出來。從牙齒上看,她仿佛還駐留在風華時代。


    “露露,你、嗯,是我。”


    薑浩有心說些寬慰露露的話,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如何開口才好。他努力地張了張嘴,最終卻隻能發出這些含混的音節。隻不過,他並沒有拒絕露露的要求,而是緊靠到她的身旁坐了下去。


    當他倆的手輕握到一起時,薑浩感覺自己就象是握到了一截老樹樁一樣,根本就沒有跟風韻女子握手時所應有的感覺了。


    “唉!你跟他真是太象了,我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夠等到他的。現在看,我隻能先去一步了。”露露凝望著薑浩不禁歎息了起來。隨著話音,她的眼中也盈滿了渾濁的淚水。看這意思,她一定是通過薑浩的臉麵,看到了過去的情郎。


    薑浩的情商再低,也能揣摩到露露話裏的意思。


    非但如此,他也很自然地想到,當他第一次去夜總會時,露露為什麽會願意跟他搭訕,而且又為他指示鄭拓的所在了。當然了,他現在也不必懷疑,露露為什麽會幫他掩飾,不讓郭霜霜發現他在路邊的真相,乃至於為什麽會在關鍵時刻出手救他了。


    薑浩的心裏這麽想著,臉上也換成了悲楚的表情。


    雖然他跟麵前的這個女人並無男女之情可言,可他卻有了想要流淚的感覺。畢竟一個女人為一個陌生的男人做出了這麽多的事情,而且又付出了生命,她是值得這個男人去懷念和悲傷的。


    “傻小子,你流淚啦?”


    “哦!嗯,應該沒吧?”薑浩的嘴上這樣說著,手卻還是向臉頰上麵放去。與此同時,他盡力裝出一副淡定的表情,並且給了露露一個笑容。


    “嗨!你跟他一樣,也是嘴硬心軟豆腐心。”露露低聲呢喃著把目光從薑浩的臉上轉開了。此刻,她的臉色略略顯露出一點兒紅光。看樣子,過去的歲月已經重現在她的頭腦當中,並且勾起了她無限的遐想。


    “露露姐,你會好起來的。”


    “不會啦!按著年齡,我都可以做你的太婆了。”讓薑浩頗為意外的是,露露的嘴裏竟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就在薑浩盯著露露出神時,她又轉回頭來淺笑著說:“我原本就是一個該死之人,隻是修行了法術,方才讓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續。按著我的想法,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見到我的那個他,可這一切啊!原來隻是南柯一夢罷了。”


    薑浩聽到這裏,若是再不知道露露說得都是實情,那他可就是傻子了。顯然露露如今並非是器官衰竭,而是回到了她應有的狀態。隻是,這樣一來,她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終點。這件事情,顯然已經無法逆轉了。


    “露露姐,你會好起來的!我有天地靈氣,可以幫你……”


    薑浩的話剛說到這裏,露露的呼吸就變得急促了起來。看情形,她一定是有話想要對薑浩去講,卻又因為情緒激動、外加器官衰竭的原因,讓她沒有辦法再把這些話順利地說出來了。


    薑浩看到露露痛苦焦灼的表情,一邊將手輕按到她的胸前,並將天地靈氣向著她的體內灌去,一邊又扭頭大聲喊叫起來:“大夫、護士!快來人,她要不行了。”


    “薑、薑浩,吊墜、幫我找到他……”


    薑浩的努力最終沒能挽救回露露的性命,她就這樣死在了這個酷似自己情郎的男人身旁。如果上天能夠再多給她一點兒時間的話,薑浩一定不會吝嗇自己的親吻,或是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走得更舒爽一些。可這些如今都已經不可能了。


    醫生、護士,還有陳長順等人聽到薑浩的呼喊,呼啦啦得向著治療室圍來。


    當醫生確認露露已經死亡時,陳長順則來到了薑浩的身旁:“薑先生,節哀吧!如果你對我們警方有什麽要求的話,我們會盡力滿足你的。”


    “陳局,我沒什麽要求!她雖然是我的朋友,可我甚至都搞不清她的身份。對了,她在臨死時,曾經對我說起過,讓我把她的吊墜交付給某給人。我想,如果可能的話,你能讓我帶走它嗎?”


    雖然在警方的眼裏,薑浩是露露身邊最親近的人,可他的確無法證明露露的身份。因此,他便隻好將這樣的話和盤托出,並且以此來征得陳長順的許可了。


    “薑先生,我想我應該答應你的請求。既然這是死者的遺願,那我們應該尊重她,並且盡力滿足她的願望。”陳長順當然不會為難薑浩。這樣,露露所托的吊墜自然就被薑浩摘下,並且裝入到了口袋當中。


    從治療室裏出來,薑浩的臉上依然是悲愴的表情。


    陳長順跟在薑浩的身旁,原本還想多說點兒寬解的話,可一時之間也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最終,他隻能安排隨行的警察送薑浩回去。


    可就在薑浩走到警車旁時,卻有一輛救護車開進了醫院,並且停到了一旁。


    薑浩看到這輛車的車牌,臉上當時就換成了警惕的表情。隻是,當車裏的醫護人員出來時,他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愕然了。


    “薑先生,你有什麽事嗎?”陳長順不愧是老警察。雖然薑浩的表情變化不是特別明顯,卻還是被他盡收到眼底當中去了。


    “是的!陳局,我的確有些事情。”


    薑浩邊說邊把手向著救護車指去:“這輛車子我見過!今天傍晚的時候,在我以前工作的設計院附近也曾經發生過一起傷害案。當時,就是這輛車子去的現場。可這之後,我和我的同事就一直沒能聯係上。”


    “哦,你確認是這輛車子嗎?”陳長順再次詢問。


    “確認!隻是車裏的人員改變了。”薑浩毫不遲疑地點頭。


    “嗯,這不奇怪!跟車的醫護人員也要倒班的。”陳長順邊說邊把手臂輕舞了起來。警司肩章看到他的舉動,立刻就走到了他倆的身旁:“你去調查一下!這輛車子今天有沒有到過設計院附近,並且接過一名受傷的病患。”


    “好的,陳局。”


    警司肩章離開得迅速,回來得也很快。


    隻是,當他再站到薑浩和陳長順的身旁時,還帶來了救護車的車長。這之後,他便恭敬地對陳長順講:“陳局,這位就是救護車的車長,他有些情況想要跟你反應。”


    “好吧!你說。”陳長順跟車長握過手,便繃著麵孔讓他說話。


    “陳局,我們的車子傍晚的時候被劫了。”車長一開口,就帶給薑浩和陳長順一個驚人的消息。


    當他看到他倆的目光都緊盯到自己的臉上時,這才咧著嘴巴補充道:“事情是這樣子,我們傍晚接到一通用車的電話就趕了過去。可等我們接上那個病人時,就突然失去了知覺。等我們再醒來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時間了。”


    “那你們醒來的時候,人在什麽地方?”陳長順麵色陰沉地問。


    “就在車上!”車長很肯定地回答。


    “那你們有沒有挪動過位置?”陳長順繼續詢問。


    “挪沒挪動過位置?”車長聽了這個問題,不由得遲疑了起來。他用手撫摩著腦袋想了一陣兒,而後才思忖著搖頭,“看起來應該是沒挪動過吧?不過,我們那時候都昏迷了,就算有人挪動過,我們也不知道啊。”


    陳長順聽到這裏,便把目光向著薑浩那邊看去。


    顯然他想讓薑浩去問下一個問題,這也算是他向薑浩示好的表現了。


    別看薑浩並不擅長開車,卻想到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因此便開口詢問:“那你們車上的油量表動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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