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柔好像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絲綢麵罩已經濕透了,看到高濟快速走進來,馬上就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轉過身去,跑到丁廣博身邊去,背對著石門,就好像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女子一樣。


    丁廣博道:“什麽事?”他自然也知道高濟在這個時候來找他,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高濟看了看現場的幾個人,最後對丁廣博說道:“教主,屬下剛才才總壇內發現了潛入進來的三個武林正派弟子。”丁廣博似乎並沒有感到驚訝,而楊雪立也是一點也不動聲色。隻聽高濟道:“現在他們三人懼已身受重傷,被弟子擒獲,正聽候教主發落。”丁廣博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抬頭看著楊雪立。


    楊雪立還是垂著眼的,剛才高濟說的話不知他有沒有聽見。丁廣博道:“他們是為你而來的?”他這話當然是問楊雪立的。高濟也看著楊雪立,看他如何回答,由於白蓮聖使和他是同門,還有柯月華、張尹強,他們四個是教中的護法使者,武功都是出自丁廣博,情同手足,自從他得知是楊雪立殺了白蓮聖使之後,就一直對楊雪立懷恨在心,因此之前才要出頭與楊雪立決鬥,現在他看楊雪立的目光也是像看仇人一般。


    過了一會兒,楊雪立道:“我說過,我跟任何人都沒有任何關係。”丁廣博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把他們放了!”這句話說出來,高濟實在是意想不到,道:“什……什麽?”丁廣博淡淡道:“本座說把他們放了。”高濟看了看楊雪立,他自然知道丁廣博是因為楊雪立才決定要放了韋南英他們,當下瞪了一眼楊雪立,然後說道:“教主,他們可是正派人士,如此闖入我教聖地,簡直是不把我教中人放在眼裏,怎麽能輕易地放過……”他這句話還沒說完,丁廣博忽然冷冷道:“本座說的話你沒聽見嗎?”聽了這話,高濟不敢不從,隻好點頭答應了。


    高濟向石門外走出去,路過楊雪立身邊時,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等高濟走出去後,丁廣博又歎息一聲,對楊雪立道:“他們是為你來的,我不殺他們。”楊雪立沒有問原因,也沒有道謝,隻是淡淡地說了句:“隨你!”話一說完,立馬就轉過身去,腳步繼續向前行了。這一次,他應該不會停下來了吧。


    可就在楊雪立跨出兩步之後,忽然聽到了一陣簫聲。這是熟悉的簫聲,這是動聽的簫聲,這是故人的簫聲,但現在這簫聲中卻充滿了憐惜,充滿了悲苦,充滿了離別,這不是當年楊雪立跟丁廣博曾經一起劍簫合吟時聽到的愉悅、幸福的簫聲。


    丁廣博吹簫的同時,眼眶裏的淚水還是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流,目光始終盯在楊雪立的背影上,沒有絲毫移動。惜柔也慢慢轉過身來,望著楊雪立漸漸離去的背影,慢慢地拉下了她那已經被淚水濕透了的麵罩,隻是楊雪立看不見她的麵容。


    這陣簫聲也沒有讓楊雪立的腳步停下,沒有讓他回心轉意,不過丁廣博吹這陣簫聲也並不是為了要留下楊雪立,他是專門為楊雪立送行的,他現在無比地渴望能再與楊雪立一起劍簫合吟。劍風!簫聲!那是他們的回憶,那是隻屬於他們兩個的回憶,但現在隻有簫,劍卻沒有拔出來,因為劍再也不認簫為朋友了。


    直到楊雪立的身影徹底從丁廣博的視線內消失,他才停止了吹簫,緩緩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簫,眼睛還望著剛才楊雪立走過的那條路,望著石門外,緩緩道:“你還是走了!”惜柔也在一旁陪著自己的丈夫流淚,喃喃道:“難道他真的這般絕情嗎?”


    絕情!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是多麽可怕的詞,不僅被絕情的人很痛苦,狠下心來絕情的人也十分痛苦,但為什麽世間有那麽多絕情的人和事呢?老天為什麽要讓凡人去嚐受那樣的痛苦?不管是親人之間,還是朋友之間,這種痛苦都足以讓人痛不欲生。現在丁廣博和惜柔都是同樣的心理。


    過了一會兒,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為什麽要放他走?”聲音很大,在這非常寬闊的大廳裏竟然回聲不絕,足見說話這人內力十分深厚。可一聽到這幾個字,丁廣博的全身都顫抖了一下,就好像忽然有人拿了一塊石頭拍在他腦袋上一樣,然後向惜柔使了個眼色,是叫她退下,惜柔很聽話,像個乖巧的孩子一樣,慢慢地從剛才她出來的那一個暗門退去了。


    就在惜柔退去的那個暗門關上的同時,另一側又有一個暗門開啟,從那裏麵出來了一個人,是一位老者,身著一身紅衣,背負著雙手,鬢發已全白,但樣貌卻看不出很老,而且表情十分嚴肅莊重,就好像是一代王者,此刻他正慢慢地走出來,走到了丁廣博身邊。


    丁廣博看他時的眼神和表情都顯得十分恭敬,此刻他向他抱拳行禮,道:“恩師!”那老者點頭道:“嗯。”


    那老者名叫費雲天,正是馬雲逍在世時,除了教主之外,就數他的輩分最高的那位,也正是他把丁廣博帶到教中來,最後他和馬雲逍的一起勸說下,終於使丁廣博加入了魔教,並且又是在他和馬雲逍的指點下,丁廣博練就了一身武藝,還教出了高濟、張尹強那樣的弟子。丁廣博有了今天的成就,費雲天是最大的功臣,他無異於是丁廣博的再生父母,因此丁廣博對他十分尊敬,稱他為“恩師”。


    丁廣博的臉上沒有剛才那樣的悲傷、憐惜的樣子,而且還微笑了起來,道:“恩師不是要閉關修煉上乘功夫嗎?怎麽這時候出來了?”費雲天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小子在外麵做的什麽事,我都不知道?”丁廣博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費雲天又道:“你前些日子從中原回來,我就在開始關注你的一舉一動了。”丁廣博還是沒有說話,聽費雲天說下去。


    費雲天仍背負著雙手,繞著丁廣博走來走去,嘴裏說道:“以你現在的能力,要蕩平各大門派已不是難事,奪取中原武林江湖也是手到擒來,而你上次卻無功而返,沒有滅掉任何一門一派,從那時起,我就在懷疑你了。”丁廣博笑了笑,道:“難道恩師還會懷疑弟子背叛本教嗎?”費雲天歎息一聲,道:“人心難測,身處如今的亂世江湖,不得不多一個心眼。”丁廣博聽費雲天這麽說,顯然是連自己的弟子都在懷疑,不免有些寒心,當下遲疑一會兒,說道:“恩師盡管放心,本教是弟子的再生之處,恩師也如同弟子的再生父母,弟子有今日之成就,全是因為恩師與馬教主的抬愛,否則,弟子早在十年前,就死在武當山下了,就憑這一份恩德,弟子絕不會辜負恩師與馬教主的信任,更不會背叛本教。”


    費雲天仍背負著雙手,此刻他的眼睛盯著丁廣博,目光十分銳利,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丁廣博道:“千真萬確,如弟子將來真的背叛了本教,隨便請恩師處置,弟子毫無怨言。”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隻聽費雲天道:“好,那為師就給你下一道指令,你能去完成嗎?”丁廣博道:“弟子現在雖是教主,但您還是弟子的恩師,恩師有何吩咐,弟子無有不從。”費雲天一字一字地道:“很好,uu看書 .uukanshu為師要你殺掉楊雪立!”


    丁廣博全身都顫抖了一下,道:“什麽?殺……殺了……”費雲天接著他說下去,道:“殺了楊雪立!”丁廣博很是吃驚,表情顯得特別驚訝,他並不是完全想不到費雲天會讓他去做這件事,但他親耳聽到了費雲天跟他這麽說,他還是覺得十分驚訝,當下他嘴裏支支吾吾的,喃喃地道:“我……我……”


    費雲天道:“我問你,當年你跟楊雪立在武當山下生存的時候,他的武功比起現在如何?”丁廣博還處於驚訝之中,他雖然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回答道:“那時我們都還是十歲的少年,哪兒能有現在的功力?”費雲天沉思著道:“也就是說,他從武當山下離開之後,非但僥幸不死,還練就了一身絕世武藝,是誰有這麽大的本領,能教出這麽厲害的徒弟?”丁廣博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說道:“中原武林之中,即便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也沒有那麽高的武功,而有如此本領的人,必定是江湖上的頂尖人物,要找出來應該不難。”費雲天道:“可我們連一點頭緒都沒有,這樣的人,隱藏得如此之深,必定不是一般人。”


    丁廣博沒有說話,費雲天忽然問道:“我再問你,你知不知道楊雪立還有什麽親人或者你不認識的朋友?”丁廣博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絕沒有,我和他都是孤兒,從小父母離世得早,因此我們二人相依為命,彼此照顧,況且他孤言寡語,除了我之外,他幾乎不跟其他人說話,而且時常板著一張臉,給人的印象多半都不好,他這種人哪會有什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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