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南英和柯月華互相對望著,仿佛天地間隻有對方,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的目光又同時從對方身上移開,好像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柯月華的臉頰微微發紅,道:“你……你先在這裏等著吧,我去安排一下,然後就送你離開。”話一說完,就往外麵走去了。韋南英好像想起了什麽,忽然叫道:“等等!”柯月華停下了腳步,沒有轉過身來,淡淡道:“還有什麽事?”


    韋南英走了過去,皺著眉道:“我的師弟和師妹呢?”柯月華不禁回頭望了他一眼,看著他那急切又關懷的眼神,她的心裏好像也有些同情,過了許久,她才回答道:“對不起,我保不了他們。”韋南英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麽?”柯月華的表情好像有些難堪,緩緩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張護法會怎樣對待他們?”韋南英沉思一會兒,道:“什麽張護法?”柯月華道:“張護法也是我教的護法使者,是我師父最小的徒弟,但……但他的武功卻比我還高,雖然我知道柳依婧的劍法高強,但是她還遠不是張護法的對手。算算時間,他們應該早就遇上了,隻是不知道現在……”


    柯月華說到這裏,韋南英立刻就往外麵衝,柯月華立刻攔著他,道:“你幹什麽?你現在施展不出功力,你就是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啊。”韋南英道:“你放開我,我的事不要你管。”柯月華仍然緊緊地拽著韋南英,道:“你的事,我能不管嗎?張護法可不會像我這樣對你,就算你恢複了你的功力,也打不過他的。”韋南英忽然甩開了柯月華的手,瞪著她,道:“我告訴你,不管有多凶險,我都一定要救他們。”他這話一說完,睜大著雙眼,看他那著急的樣子,像是一隻要吃人的老虎,但柯月華馬上就攔在了他麵前,大聲道:“不許動!我告訴你,沒有我,你是走不出去的。”韋南英怒視著她,雙拳握得很緊,指甲都快陷入肉裏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柯月華又柔聲道:“你聽我的,在這裏好好休息,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做,隻要你待在這裏,就不會有危險。至於你的師弟師妹,就交給我吧,我會替你將他們救出來的,把他們毫發無傷地帶到你麵前,然後……然後我就送你們離開,你們就不要再回來了,你也不要再回來了。”她說這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淒涼,她的淚水雖然沒有流下來,但一直都含在她的眼眶裏,也許是她自己強忍著不讓自己表現得那麽激動。這一切,自然都是為了韋南英。


    柯月華正要往外走,韋南英忽然又叫道:“等等。”柯月華停下腳步,道:“還有什麽?”韋南英遲疑一會兒,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楊少俠與你們魔教到底是什麽關係?”柯月華一動不動,好像也在沉思之中,過了許久,她才回答道:“好,我告訴你。”韋南英立刻專心聆聽,因為他非常想知道楊雪立跟金花使者的關係,不僅他想知道,大到武林正派,小到江湖百姓,沒有人不想知道。


    現在楊雪立已經來到了總壇的大廳門外,他看見了這扇大門,實在是大,他恐怕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門,就是武當派的山門也沒有這麽大,裏麵的空間有多大,那簡直不敢想象。


    領著楊雪立過來的那幾個黑衣人此刻向他躬身行禮,其中一個說道:“楊少俠,教主以及諸多教眾就在裏麵等你,你自己進去吧,我們就失陪了。”話一說完,這幾個黑衣人一起離開了。楊雪立還是目光冰冷,表情冷漠,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剛才那黑衣人說的一番話不知他聽沒聽見,他的眼睛一直在看著這扇門,好像在想象裏麵是什麽,自己進去之後又會是什麽局麵。


    他是來複仇的,進去之後該做什麽,他自己心裏自然知道,但是他的心現在很亂,因為他現在心裏想的不僅僅是複仇,還有其餘的牽掛,而這個牽掛正是魔教的新任教主,令武林正派聞風喪膽的金花使者。楊雪立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有牽掛的人,看韋南英、柳依婧他們隨他進來了之後,他從沒管過他們的生死,現在他的牽掛卻放在了他的仇敵身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隻是他握劍的手更緊了,表情和臉色都更冷了,似乎恨不得立刻拔出他的劍,將眼前這扇門給劈得粉碎,但他不能,因為他必須要保持鎮定,他沒有依靠,他隻能靠他自己,所以大敵當前,他自己絕不能亂。


    忽然間,眼前的這扇大門緩緩打開了,當這扇門從中間分開時,楊雪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花使者,金花使者正端坐在正對著這扇門的最裏麵的那張寶座上,挺直著身子,雖然戴著金色的麵具,但還是可以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嚴肅,高濟站在他旁邊,表情也很嚴肅,身子也挺得筆直。中間鋪著一丈紅地毯,紅地毯上沒有人,兩邊都站滿了魔教教眾,而且整整齊齊,沒有一個人動搖,都挺直著身子,好像天塌下來都不會動。


    楊雪立遲疑了許久,終於邁出了他的腳步,踏入了這扇門裏,可是他一旦進去了,要出來恐怕就不容易了,但他不進去又能怎麽辦呢?


    他的腳步並不快,甚至有些慢,他的目光還是那樣如刀劍般銳利。忽聽金花使者的語聲傳出:“眾弟子聽著,現在朝咱們迎麵走來的便是憑一己之力,擊退了我教千萬人馬的楊雪立楊少俠,還不快拜見!”話一說完,高濟以及在場的所有教眾全都躬身朗聲道:“見過楊少俠!”楊雪立絲毫不理,好像完全當他們不存在,繼續往前走。金花使者又說道:“下麵,本座獻曲一首,來恭迎楊少俠的大駕。”話說完後,他從他的寶座旁邊的桌子上,拿了一把簫,一把碧綠的簫,剛才楊雪立還沒注意到這把簫,可是他現在看見了,他的目光似乎被這把簫給粘住了,好像再也離不開這把簫了,但他的腳步卻沒停。


    隻聽金花使者吹出了簫聲,悅耳動聽,沒有絲毫雜聲,楊雪立沒有說話,高濟及在場的教眾更不敢開口,都在傾聽這陣美妙的簫聲。而楊雪立的表情似乎有些傷感了,他好像不再那麽冷漠了,目光也不再那麽銳利了,目中甚至含起了淚水,他握劍的手也更緊了。能令楊雪立動容已經是不容易了,能令他含淚,這在很多人看來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過了許久,簫聲停止了,金花使者緩緩放下玉簫,道:“楊少俠,覺得如何?”楊雪立臉上那傷感的樣子漸漸開始退去了,目光也開始又變得那麽銳利了,淡淡道:“很好,很好。”金花使者一側頭,看了看放在另一側某個角落的圭表,然後哈哈大笑幾聲,道:“申時,你到的很準時啊。”楊雪立也看了看那圭表,道:“準時豈不是更好?”金花使者點頭道:“很好,很好。”


    楊雪立的腳步終於停了,眼睛一直凝注著金花使者,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口道:“你……”他隻說了這一個字,金花使者就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了,突然插口道:“你先別說話,我問你,uu看書 ww.uukans你看現場這氣勢如何?”楊雪立沒有側頭,隻用眼睛餘光觀察了一下,道:“這跟我沒關係。”金花使者道:“怎麽會跟你沒關係?那我再問你,你到這兒來的目的是什麽?”楊雪立冷冷地道:“報仇!”金花使者道:“你與我教有什麽仇?”楊雪立的目光更加銳利,握劍的手都有些顫抖了,嘴裏說道:“屠我全村、毀我家園的不共戴天之仇恨。”金花使者道:“是這樣。”過了一會兒,他又接著道:“我再問你,你覺得本座現在的武功如何?”


    楊雪立皺起了眉,顯然他不明白金花使者到底想說什麽,為什麽總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但他還是回答道:“我知道你的武功一定很高。”金花使者道:“有多高?”楊雪立遲疑一會兒,道:“高濟是你教出來的,他能憑一己之力打敗武林各大門派,這已經很厲害了,至於你,自然更加不可估量。”金花使者道:“那你覺得要是你我進行一場決鬥,最終誰會獲勝?”楊雪立道:“我不關心這個問題。”金花使者道:“哦?為什麽?”楊雪立道:“因為我今天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決鬥的。”這樣的回答很直接,也很簡單。金花使者目不轉睛地看著楊雪立,目光並不冷漠,也不銳利,反而充滿了惺惺相惜之意,也好像是在凝望著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過了一會兒,金花使者又哈哈大笑幾聲,道:“你的自信和勇氣永遠都是那樣值得欽佩,但不知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的武功再高,劍法再絕,終究還是寡不敵眾,況且我教中人才濟濟,高手頗多,你能保證你自己活著走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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