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諸多樂趣,考了個好學校,分配了個好工作,發了筆小財,找了個好對象等等都是。在人生的諸多樂趣中,朋友相聚算得上是最重要的一個了,特別人到中年的時候,又是在文學界。


    整個八十年代,文學界的活動比較多,你稍微有點知名度,就能參加些筆會了、座談會了、改稿會了什麽的,文友之間雖不在一地,卻常能見麵。見了麵當然就要喝小酒,逛好玩兒的地方,啦知心的呱。哎,那感覺還不錯,你覺得這作家還不臭,文學還不疲軟。


    進入九十年代就不行了。由於經費等等的限製,文學上的活動少得可憐了,作家們互相很難見麵了。同在一城,甚至一兩年見不了一麵,所謂“同行不見麵,同城不見麵”。偶爾在別的什麽場合見一麵,也來不及說說話,匆匆交換一個電話號碼又分手。前不久《山東黨史》編輯部開了個座談會,幾位作家應邀聚了那麽一下,著名作家李心田老師就說,咱們成立個作家俱樂部吧,也不要你拿錢,喝茶吃飯咱們自己掏,隻是創造一個見麵的機會就行。我們幾個年輕些的同誌就很有感慨。


    寫作是個體勞動,但不像賣燒雞擺地攤兒之類的個體戶,他們雖然也是個體勞動,可幹活的時候能一家人一起動手,也可以雇人來幫忙,作家就不行了,那是真正的個體,是自己勞動,還“見不得人”,那就格外寂寞和孤獨。孤獨得久了,會心力交瘁的,你渴望跟朋友交流那麽一下,甚至隻是見見麵,說說話。


    那天見麵的還有苗得雨等幾位我們很敬重的一些老作家,他跟心田老師都是極褒掖後進的,經常背後說青年作家的好話。有時隔好長一段時間拐好幾個彎兒你才聽說,往往心裏就熱乎乎的。你創作上有什麽缺憾,他們當然也會給你指出來,像心田老師多年前在一次筆會上就跟我說,嗯,你那篇xx寫得不好,幽默得有點過。你就不能不重視。我一篇很小的東西裏麵有一處說得不準確,就是那個打冬宮的問題不是《列寧在一九一八》,應是《列寧在十月》,苗得雨老師竟專門寫了首詩給我糾正,我真是很感動,要是經常有機會見麵呢?何至於這麽麻煩?


    寫東西的人一般都很孤獨,你還不能跟老婆孩子一起交流,而隻能跟朋友傾訴你的苦惱、難題、思考乃至歡樂。他不一定給你具體解決得了,但起碼會給你些撫慰,另外你在訴說的過程中說不定自己就想出好點子來了。文學需要氛圍,創作需要交流。


    這回我是下決心落實一下心田老師的建議了,不一定叫作家俱樂部,但我會找個坑人不怎麽厲害的小酒館或小飯店,給窮作家朋友們創造個隔三差五地見麵的機會的。不是自己掏錢嗎?也可以輪流做東的,望有興趣承辦此事的飯店或酒館與我聯係(由《齊魯晚報》副刊部代轉),“吾將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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